“家？”

麗兒仰起頭，目光有些迷茫。

是的，家。

她都忘記了，艾薇兒是人魚。而人魚的家鄉是卡米爾。那裏海水滿盈，陽光燦爛。海波之下，無數生物奮發生長，生機盎然……水晶與礁石，巨大的鯨魚與渺小的魚群，構成了一個夢幻般的世界。

那裏有無數喜歡艾薇兒，熱愛艾薇兒的人。

有她的水球。有她的觀眾。

在那裏，艾薇兒才是真正的公主。一個被所有人寵著，愛著。甜蜜又快樂的公主。

而不應該在這裏……冰冷的洞穴，鮮紅的血池。

洞穴中靜靜的，麗兒目光迷離，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如此過了許久她才低下頭，輕輕的嘆息一聲。

“對不起。”

“不怪你的。因為這是我的命運。”艾薇兒搖搖頭，眼中卻時候蒙上了水霧。“我和姐姐，都是這樣。如果當初我們不胡鬧，不離家出走。不踏上那艘飛船。也許就沒有這麽多事了。”

“是你救了我們。我也希望能夠報答。”

“你已經報答過了。”麗兒回答。擺擺手，一個智者立即走來。

“帶艾薇兒下去。清洗這段時間的記憶。明天，會有一個船隊湊巧路過，這個船隊的主人是一個第五世界的伯爵，有一個很天真的女兒。伯爵很愛她，所以這艘船隊就以她的名字命名，船隊的目標是第六世界。會路過卡米爾行星。”

“明白。”智者回答。末了又問道。“那麽殿下，這支湊巧路過的船隊規模和攜帶的貨物是？”

“你自己安排，反正你們這段時間也搶了不少。至於貨物，挑貴重的拿，另外再加上十五支T72血髓註射劑。”

“是。”智者轉頭望向艾薇兒。不禁為她高興。

這是一筆巨大的財富，一支艦隊不說，光是麗兒提到的十五支T72血髓註射劑就足以買下第六世界的某顆星球。因為那是一種只有變異人王國才出產的基因藥劑，可以延長壽命並防止衰老。一向是變異人王國對外最搶手的貨物之一。

麗兒給艾薇兒的這份禮物，足以讓她受用終生。就是……呃，有點肉疼。

“謝謝。”艾薇兒低著頭，輕輕蠕動著嘴唇。但想來想去，仍然只說出一句話。“謝謝……”

“我很抱歉，你的記憶中有許多我們的秘密。所以必須被清洗。”麗兒目光靜靜的望著艾薇兒，輕聲說道。“這不會傷害到你，以後，你會忘記我們，忘記這段時間的痛苦，也忘記你的姐姐。我想這對於你來說，是最好的結果了。”

“我知道的。”艾薇兒微笑，但眼中卻蕩漾著淚花。“但我還有一個請求。”

“說吧。”

“可以，不忘記你嗎？”

“不能。”

麗兒擺擺手。智者就走過來，輕輕點在了艾薇兒的頸後。下一刻，黑暗就吞噬了艾薇兒。

……

洞穴空了……

智者與艾薇兒的身影多早已離去。但麗兒卻站在血池之旁，久久無言。

艾薇兒回家了，那麽自己呢？自己的家，在哪裏？

不知道為什麽，麗兒突然覺得有些冷。

她也有家的，但她的家，沒有那麽美麗的風光，也沒有眾人的愛寵。只是一間冰冷的小屋，一張木板床。上面有她的血，她的淚。還有，值得她依靠的氣息。

“我會回去的。”

寂靜中，麗兒突然說道。然後微笑。用腳點了點血池。

“瑪利亞，你還要躲到什麽時候。我又沒有怪過你。你用得著怕我嗎？”

血池翻滾，一個巨大的腫瘤狀物體從中升起，正面是一個女人的臉孔。可不正是瑪利亞？只見此刻的她，依舊是那副一成不變的冷漠，死板的如同機械。

“麗兒殿下。很久不見。”

“我以為你還會叫我陛下。”

“您的王座已經被我摧毀。所以您只能是殿下。”瑪利亞死板的回答。毫不客氣。“我知道這對您很不公平，但這就是序列，我們必須遵守。”

“不用解釋。我都知道。”麗兒笑了笑。“你這樣匆忙的解釋，還是說明你在怕我。看起來這七年的時間，已經讓你進化了許多啊。我最親愛的瑪利亞，也開始懂得感情。”

“所有生物都要進化。不然就應該被淘汰。”瑪利亞回答。“這當然也包括我。”

“是嗎？”麗兒微微一笑。“默多克怎麽樣了？”

“獨立意識心態，模擬思維創造，領域，戰爭，戰略，智慧強化，個體力量二級強基人，默多克伯爵。在一小時二十三分鐘前由女皇候選者梅裏亞殿下命令，進行銷毀。進行中……回收材料掃描完成，基因成長掃描完成。”瑪利亞冷漠的回答，聲音毫無波動。

“很好。”麗兒微微一笑。手指卻跳動了一下。“瑪利亞，我突然覺得，你的進化還不完善。”

“你覺得，我換一個輔腦好不好？不叫瑪利亞了，就叫傑西卡。如何？”

“是嗎？”瑪利亞的面孔扭曲了下，急忙說道。“好吧，也許我沒說明白，事實上默多克的銷毀程序正在進行中，但是鑒於默多克伯爵是前女皇麗兒陛下的指定。我經過多次重覆性，機械性，毫無意義的思考。決定暫緩默多克伯爵的銷毀程序。暫保留外殼於備用庫，精神載體收集，意識載體收集。等待前女皇麗兒陛下的指示。”

“這是非正常程序，暫定於瑪利亞輔腦的自我調控措施。不備案，不接受女皇候選者的指令更改。”

“這樣啊……”麗兒笑了。“我喜歡你，瑪利亞。”

“如果您能舍棄個體，與我重合為一，那才是我真正的渴望。”瑪利亞面無表情的回答。

“可那個時候，你就不是你了。”麗兒搖搖頭。“我，也不再是我。”

“作為輔腦，你應該知道自己的責任。那麽接下來，這裏就交給你了。”

“你要去那裏？”瑪利亞輕聲問道。“雖然你不再是女皇，但這裏，這個國度與文明，離不開你的指導與帶領。”

“我要去第三世界。祭禮之日。”麗兒說道。然後擡起頭，註視著七年未見的輔腦，也是自己的分身。

“瑪利亞，七年了。我經歷了許多，你也經歷了許多。但這一切都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見到了我們的主宰。我們的偉大的文明終於到了重新起步的那一天。而我，就要在這起步的前夕，去做一些事。”

“有的人，試圖阻止這一切。我會阻攔他們，並且，親手撕碎他們。”

“從現在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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