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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榮光(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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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真嘴角有顆痣,這讓她笑起來的時候帶著點輕嘲。

聽了米安安的話,她嘴角的弧度更翹,低頭沖茶,一邊說:“真是搞不明白,顏到底有什麽魅力,讓人前仆後繼的。我當年少不更事,一頭紮他坑裏,那你呢?是不是也身在山中。”

米安安撇撇嘴,她不太喜歡念真的這句話。

在她看來,顏梁淮是這世上最值得被喜歡的那種人——為了肩上的榮光出生入死,就算脾氣稍微差一點,那也是因為沒有那麽多空暇時間用來捉摸別人的性情。

小丫頭的微表情,落在念真眼中。

“不高興了?”她遞了茶杯過來,“是不是覺得我是吃不到的葡萄就說酸,根本不懂顏梁淮有多好?”

米安安楞了下,接過茶杯,點了點頭。

這個姐姐怎麽回事?會讀心啊?

念真笑,“我從前是給他們做心理輔導的。”

米安安呆住,“他們?”

“嗯,川狼。”念真抿了口茶,長睫擋住了眼睛,“顏梁淮退役之後我才來開了這家茶館,算起來也半年了。”

米安安莫名有些羨慕念真。

顏梁淮還在川狼的時候,像高高在上的神祇,他救了她,同時也讓她沒有辦法走進他的內心。

她只知道他穿軍|裝,身手了得,別人喊他一聲“顏隊”,其他一無所知。

至於他為什麽而傷了腿,為什麽而退役,顏梁淮不說,她也無從打聽。

“念真姐姐,我真羨慕你。”米安安如實說,“他有什麽事,一定都會跟你說。”

“沒什麽可羨慕的,”念真放下杯子,認真地打量她,“反倒是我才羨慕你。你知道嗎?自從我開了這家茶館,顏一直都不肯來,寧可他出錢請其他人來,也不願親自踏足。”

“為什麽?”

念真撩過頭發,苦笑,“不喜歡被我當小白鼠唄。他是我見過的,最不配合的‘咨詢者’,不然我也不會為了多了解他一點,特意跑去他老家楠都去打聽從前的事。”

“你是指他保護過的那個女孩子?”

“包括,不限於。我得知道他為什麽加入川狼,才好確定他為什麽在這裏像拼命三郎似的,永遠沖在最前面。而且,我想知道他的心結在哪裏。”

“那後來呢,你知道了嗎?”

念真搖頭,“很遺憾,除了打聽出他曾經保護過一個跟你有些像的小姑娘好多年之外,他就幾乎沒有做過公務之外的事,從大學畢業開始就是個完美無缺的好下屬、好領導。”

米安安喃喃,“那不可能呀,人都是有私心的。”

“對啊,”念真輕笑,“你說的沒錯,人都有私心,顏沒有,就只有一種可能,就是他強行把自己想要的都壓抑起來了。這樣很危險,在順境裏或許能讓他戰無不勝,可一旦——像現在,他受了傷、受了挫,就會完全失去動力,墜入崖底。”

“他的傷是怎麽弄的,你知道嗎?”米安安試探地問。

念真打量著她眉眼間不加掩飾的關切,一笑,“這是機密。”

米安安連忙擺手,“那我不問了。”

“但是說一點點也沒有關系,尤其,是你……”

是她?她跟別人有什麽不同嗎?

米安安正在遲疑,就聽念真說:“在執行任務的時候中了敵人的埋伏,為了把他帶進去的兄弟都活著帶出來,不但小腿受了槍傷,眼睛還因為火光的緣故落下病根,在強光之下會目眩、頭暈。”

終於明白為什麽他獨處時總是不愛開燈。

可是……因為她總是賴在他房裏做木雕,所以後來他總是默許她開著臺燈。

還有,她記得有一天她進屋的時候,顏梁淮剛替她改好圖紙,正伏在胳膊肘上、讓她不要開燈,容他緩一緩。

那些之前一直不能理解的“古怪”,如今她終於明白,根本不是什麽古怪,而是他溫柔的忍讓。

“安安?”念真輕聲喚她。

米安安抿著嘴,眼角有一抹紅暈。

“想到什麽了?”念真從她的手裏接過杯子,傾過茶壺沖著茶,“他是不是什麽也沒有跟你講。”

米安安搖頭,“沒有,就連腿上的傷,他也總拿褲管遮著。”

念真頷首,“不奇怪,他那麽高傲的人,總覺得自己能拯救全世界,結果連自己的腿都沒能保得住,心理上難免承受不了。但是,我倒是覺得他有進步了。”

“什麽進步?”

“他把你送到我這兒來了。”

米安安眨了眨眼,送她來跟他的病情有什麽關系?

“顏一定知道,我多多少少會把他的情況說給你聽。”念真噙著笑,“但他還是把你送到我面前,你覺得,這說明了什麽?”

“說明,他不介意我知道這些……”

念真點頭。

“還有,更重要的是,”說著,念真忍不住笑起來,“他大概覺得,我能幫到你。”

米安安一頭霧水,“幫我什麽?”她好著呢,吃嘛嘛香。

念真:“你剛送了發小去火車站,然後哭著出來了,對嗎?”

“對……”

“他大概覺得,你在為小情人的離開傷心欲絕,所以送來給我疏導疏導。”念真頓了下,感慨道,“從前我可沒覺得顏有這份細致溫柔。”

米安安聽得眼睛睜得老大,“不可能!”

昨天她明明才表白過心意,顏梁淮怎麽可能以為她和谷小釗是小情侶呢?

聽了小姑娘的話,念真細細的眉蹙起,思考了會才問:“你是怎麽跟他,‘表白’心意的?”

米安安總算有點不好意思,“就……他問我有沒有為誰心動過,我說被困在山裏的時候,他來救了我,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當時的感覺……”

“沒了?”

“沒了。”

念真拿手背掩著嘴,笑出聲來。

米安安別她笑得直發楞,“你笑什麽呀?”

“這種表白顏梁淮那種人,壓根聽不懂啊。”念真朝她招招手,讓米安安坐到自己身邊去。

米安安乖乖地盤膝,坐到她身邊。

念真就幫她把頭發都束起來,露出幹凈清爽的小臉來,然後看著她的眼睛說:“他們那種人天天在男人堆裏打滾,根本沒接觸過幾個異性。跟他們說話,一定要‘直給’,但凡你有點兒彎彎繞繞,他鐵定聽不明白,而且很可能還會誤會。”

米安安虛心求教,“那我還要怎麽直給……難道直接跟他說谷小釗跟我只是哥們兒,我喜歡的人是他?”

念真神秘一笑,“你得好好跟姐學一學——”

虹館外,飛流直下,虹光旖旎。

竹簾裏兩個年輕女人抿著茶,低聲細語。

對米安安來說,這是她從小到大第一次被年長的女性耳提面命怎麽追男人……

還真……是門學問呢。

*** ***

病房。

川狼戰隊成員楊志坐在輪椅上,雙手搭在膝頭,正襟危坐得像是在受訓。

“你放松點,”顏梁淮說,“這不是在訓練。”

楊志撓頭,憨厚地笑,“一看見顏隊你,我就放松不下來。”

“我從前對你們是不是太嚴厲了。”

“沒有!”楊志擡手,近乎賭咒發誓,“我知道你是為我們好,在訓練場上只是流汗而已,上了戰場,稍有差池就是流血丟命了。”

他本意是想告訴隊長,自己能理解他的良苦用心。誰知話剛說完,顏梁淮的眼底就浮上一絲暗色。

背後,那善狠狠的搗了下他的肩胛。

楊志立刻意識到,完蛋,說錯話了!

“你的傷有我很大一部分責任,是我當時判斷失誤,才會造成一隊人被困火海,”顏梁淮從衣服口袋裏掏出一張銀|行|卡,放在手邊床沿,“密碼是你的生日,卡裏存款不多,你先用,往後我還會往裏面轉賬。”

楊志嚇了一跳,差點沒從輪椅上蹦起來,“我有錢!何況怎麽能花隊長你的老婆本?”

顏梁淮神色淡淡,“老婆都沒有,要什麽老婆本。我一人吃飽全家不餓,沒什麽用錢的地方,你拿著,就當是我給的結婚禮金。”

“這個我們不能收。”一個女聲溫和又堅定地從門口傳來。

是楊志的未婚妻端著切好的水果進來了,把果盤放在幾個男人中間,然後自己退到楊志的背後,推著他的輪椅,走近顏梁淮。

“這些日子以來,楊志跟我說過無數次,他是怎麽從火海死裏逃生的。”女孩的手搭在未婚夫的肩頭,被他的大手覆住,“如果不是為了救阿志,顏隊長你不會受那麽重的傷,更不會退役。他是軍人,軍人的天職是服從命令,去執行任務無論遇見什麽,都是他的使命。責任不在你,相反的,你是他的救命恩人,這份恩情是我們應該向你報答。”

楊志聽完,搗蒜似的點頭,“我嘴笨,說不明白,還是我媳婦兒會說話。隊長,你以為我們為啥要請你過來?我是想你給我們當主婚人,要不是你,我哪還有命娶這麽好的媳婦兒?”

……

等離開醫院的時候,那善忍不住一直偷瞟顏梁淮的臉色。

可惜,多年的職業生涯養成了他喜怒不形於色的習慣。

“哥,我覺得小弟媳挺懂事兒的,你覺得呢?”

“嗯。”

“老楊真走了狗屎運,年紀最小,還最早脫單。”那善試探性地問,“你就不嫉妒,不想迎頭趕上嗎?”

“嫉妒什麽,”顏梁淮拉開吉普車的門,“我覺得一個人挺好。”

那善爬上車,邊打火邊問:“真的啊?你就不覺得身邊有老婆說說話,一起做點有的沒的,比和尚吃齋念佛似的要像個人啊?”

不經意的,腦海裏劃過一個笑語嫣然的小身影。

但顏梁淮還是很快扣上了安全帶,“一個人吃齋,總好過拖著別人苦行要好。”

那善無奈,在他隊長面前,再巧舌如簧也沒用。

“等下。”

開了一半,顏梁淮忽然讓停車。

那善停好車,就看見顏梁淮去路邊買了鍋盔,拿袋子裝了,一塊遞給他,一塊掛在手邊。

“不吃都軟了,就不好吃了。”那善啃了口鍋盔,含糊不清地說。

“那你就開快點。”

那善發懵,他開得再快,燒餅該軟還是會軟啊!

直等車拐進虹館的那條街,忽然看見蹲在路邊、正百無聊賴地砸著地上的石子玩兒的小姑娘……那善才轉過彎來。

原來,是給她買的啊!

作者有話要說:  顏叔叔其實是真的,很溫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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