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迦山？”顧錦初說出一個名字，語氣一半懷疑一般肯定。

莫昂沈思半刻，只說：“先看了監控再說吧。”

約莫過了十多分鐘，金陽匆匆趕回來，帶他們去了監控室，把下課時間段的監控調出來。

顧錦初和莫昂目不轉睛的看著。

只見監控裏陸雅帶著小朋友站在幼兒園的大門口，跟小朋友們說著話，不時還揪住幾個調皮的到處亂跑的小孩，過了大概兩分鐘，陸雅拿手機接電話，之後便放下電話，像是叮囑了小朋友幾句，又重新走到幼兒園裏去了。

開始小朋友們還算規矩，到後來就不安分了，開始就在幼兒園門口相互推搡玩耍起來。

顧錦初的目光緊緊的跟隨在監控裏的豆豆身上，今天莫昂給豆豆穿了一件天藍色的小衫，顏色亮，很好認。

杜韻景站在他身邊，在跟他說話，他低著頭，也看不清有沒有接話。

過了一分鐘左右，視頻還是那樣的錄著，金陽往後調著進度，一下跳到五分鐘後，再看，豆豆已經不在監控裏，只留下其餘的小朋友還在打鬧著。

莫昂彎腰把手撐在桌上，沈聲道：“往回調。”

金陽又把視頻調回去兩分鐘，只見一個大概一米七多的男人出現在畫面上，他戴著一頂鴨舌帽，低著頭走近豆豆的身邊，像是在跟豆豆交談起來，他突然微微擡了擡頭。顧錦初的心像是被高高提起，她緊緊的盯著男人的一舉一動。

“就停在這，放大。”莫昂說道。

金陽照做。

莫昂轉頭輕聲問：“小初，你仔細看看這個人，看看你有沒有印象。”

顧錦初睜大眼睛觀察，生怕錯了了一絲一毫的線索，放大視頻之後，的確如杜韻景所說，男人的耳際確實有一條隱約可見的疤，顯得五官模糊而兇悍。

她努力的在腦海裏搜尋著，結果卻發現毫無印象，她的的確確不認識這個男人。

顧錦初搖搖頭：“我不認識他。”

莫昂點點頭，對著金陽說道：“繼續放。”

視頻進度條依舊往前走著，很快，就見那個男人低頭跟豆豆說著什麽，開始豆豆愛理不理的，杜韻景還伸手去拉他像是要走到一邊去，男人打了個電話，又走到豆豆身邊，像是說了些什麽，豆豆就撇開了杜韻景的手，不過幾秒，男人就牽著豆豆消失在視頻所能探到的範圍之內。

金陽一直沒發言過，這會兒擡頭忍不住發表自己的意見：“你們是不是認識這個男人？”

顧錦初搖搖頭，莫昂道：“不認識。”

金陽多了一句嘴：“這人一看就是有預謀的，幼兒園門口這麽多小孩，為什麽他就偏偏盯著你們兒子？”說完還搔了搔腦袋，也不知自己說的對不對。

莫昂沈默的和顧錦初對視一眼，緩緩說道：“金陽說的跟我想的八九不離十，這個人肯定不是所謂的人販子，他是有目的性的，豆豆今天的衣服是我給他穿的，並不是很出眾，他卻一直盯著豆豆。”

莫昂示意金陽讓開，把視頻倒回去，停在男人接電話的時刻上，繼續說：“小初你看，本來豆豆是不跟他走的，後來他接了個電話之後，再跟豆豆說了幾句話，豆豆就順從的跟他走了。”

莫昂認真的看著顧錦初，語氣冷凝而嚴肅：“他是有預謀的，或者說，他們是有預謀的。”

顧錦初傻傻的聽著，半晌，六神無主的看著他說：“那怎麽辦？”

“報警。”

“但是……”莫昂的臉上隱有擔憂，“我們不知道他們的目的是什麽。”

“到底是誰，我在A市無冤無仇的，知道豆豆存在的更沒幾個……”顧錦初既痛苦又迷茫，她渾身抖的猶如篩糠，眼淚在她眼眶裏打轉，豆豆是她現在唯一的期冀，她不能失去他啊，她真的會崩潰的。

末了，她突然如同靜止，擡起頭來，神情變得很莫測，她思來想去，只有一個人有嫌疑。

她只是略微想了兩秒，就很肯定的說：“一定是陳迦山，一定是他把豆豆拐走了！他以為豆豆是他的兒子，一定是這樣！”

“我要去找他！”顧錦初要往外奔去。

“小初，你別激動！”莫昂連忙扯住她，他不能確定豆豆是否是被陳迦山派人帶走的，但是他能確定顧錦初現在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現在只要隨便拿一句話刺激她，她都會信。

事情沒有定奪，他不能讓她往陳迦山身邊去，太危險了。

“你放開我！”顧錦初力大的驚人，一下拂開他的手，奪門而出。

莫昂只能追出去。

情勢變化太快，金陽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待他反應過來，監控室裏就只剩他一人了。

***

陳迦山剛剛結束了視頻會議，回到自己的辦公室裏，腳步甚至有些虛浮，連坐下都覺得有些無力之感，因為昨天喝了太多的酒，他醒的又格外的早，所以一整天都有種宿醉未醒的感覺。

餘立楓在辦公桌的前面給他匯報工作。

陳迦山只是扶著額頭，閉目養息，一臉的疲倦。

餘立楓說了半天，看著他毫無反應，像是睡著了，他就停下匯報工作，打算先退出辦公室，卻聽見陳迦山聲音平靜的說：“繼續說下去。”

餘立楓看他一眼，他仍然閉著眼，清了清嗓子打算繼續說：“這筆投資……”

“陳迦山！”有一個隱有怒氣的女聲從門外傳來。

“小姐，你不能進去……”接著是秘書的聲音。

陳迦山只是聽了一聲，就睜開了眼睛，神情像有些懷疑，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

不等他辨別，就看見顧錦初不顧秘書的阻攔直直的沖到辦公室前，速度快的讓陳迦山和餘立楓都楞了楞。

陳迦山眼裏閃過疑問，再接著是驚喜，他的腦袋其實混沌一片，根本顧不上思索，也沒仔細去看顧錦初的表情，只是想，她怎麽會來找他？是不是她改變了主意？

他站起身來，走到他面前，語氣都是帶著驚喜的：“你怎麽來了？”

顧錦初站著，一張臉白的毫無血色，一雙眼睛裏的怒火卻像要噴薄而出。

“顧小姐……”一旁的餘立楓發現了顧錦初的不對勁，剛上前一步，卻已經晚了。

顧錦初高高的揚起左手，快速的朝陳迦山的右臉扇去。

“啪”的一聲，陳迦山的右臉偏了過去，遲遲沒有把臉轉回來。

餘立楓和秘書一臉吃驚的站在一旁，摸不清楚是什麽情況。

顧錦初放下手，眼睛通紅，手心是一片火辣辣的痛，除了陳迦山，沒有人會打豆豆的註意，除了他！

她感覺一股一股的火氣從心裏冒出來，強忍著哭腔問：“你把豆豆帶到哪裏去了？”

“什麽？”陳迦山轉過頭的動作特別慢，眼睛裏的驚喜早就不見了，只剩下一片漆黑。

“我真的沒想到你這麽卑鄙，你怎麽會變成這樣啊？陳迦山，我們之間的事情已經過去了，你為什麽還是不肯放過我呢？”

“我都說了，豆豆他不是你的孩子，不是你的孩子，你把豆豆還給我！”顧錦初一頓激聲，最後伸手用力推了陳迦山一把，卻沒成功，她的手被他緊緊攥著。

陳迦山瞇著眼睛看她，他不明白她的話，但是她如此失控的樣子，他從來就沒見過，他感覺她脆弱的似乎下一秒就要碎掉一般。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他冷冷的答道。

顧錦初咬著牙，用力掙著他的手：“你把豆豆還給我，你把豆豆藏哪兒去了？”

陳迦山忍不住皺眉，手上的力道放輕了些，語氣也緩和了一點：“怎麽回事兒？”

“豆豆不是被你接走的嗎？求求你了，陳迦山，求求你，放過我們吧，豆豆真的不是你的孩子……”顧錦初忍住眼淚，語氣裏卻是濃濃的哀求。

“陳迦山，你放開她。”隨後而到的莫昂一進門就看到顧錦初被陳迦山攥著手，渾身發抖的樣子，他面色黑沈，快步走到陳迦山面前，用力一推。

陳迦山松了手，自己卻沒站住腳，狠狠的往辦公室的桌沿撞上去，發出了沈悶的一聲撞擊響，他的腦袋暈眩了下，臉色更是白了一個度，差點沒站穩，連忙用手指摳握住了辦公桌的桌角。

餘立楓立刻扶住他，朝秘書使了個眼色，秘書會意，趕緊溜之大吉，遠離這個是非之地。

好一會兒陳迦山才緩過來，盯著顧錦初，沈聲道：“你說豆豆被人接走了？怎麽回事兒？”

聽他說出這句話，顧錦初和莫昂均是一楞，顧錦初傻傻發問：“不是你派人把豆豆強行接走的嗎？”

陳迦山還是沒明白。

“豆豆不見了，我們調侃了幼兒園的監控，一個陌生的男人把豆豆接走了。”莫昂慢條斯理的說完，緊緊的盯著他的臉，不想錯過他的一絲細微的反應。

陳迦山總算明白了，但是卻比不明白的時候更難受了，他感覺血氣在胸腔裏翻騰，自己的心像是被顧錦初拿刀子插了一刀，豆豆不見了，她竟然不由分說的就跑來質問他，他還莫名其妙的挨了她一巴掌，她就那麽不相信他嗎？他在她心裏就是得不到就會做些腌臜卑鄙事情的人來？

他感覺自己的心是一片血淋淋的，甚至都已經不會疼了，他苦笑道：“原來我在你心裏就是這樣的人。”

顧錦初楞了兩秒，逼問道：“不是你，又會是誰？！”

陳迦山靜靜的看著她，她的臉上蒼白的令人心疼，唯獨讓人覺得有生氣的竟然還是她眼裏閃動的那兩簇小火苗，她也在看他，用的是一種極為陌生的懷疑的目光在看他。

陳迦山努力的，想要從她那雙眼睛裏找出一點能讓他的心不那麽血流成河的止血藥，哪怕是一點點眷戀，哪怕是一點點……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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