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許是發現了她的變化，莫昂微微側身，附在她耳邊小聲的問：“怎麽了？”

顧錦初的臉色蒼白，聽見莫昂的問話，略顯艱難的回答道：“我沒事。”

陳迦山就那麽盯著她，當看到莫昂附聲在她耳畔的時候，那眼睛更冷了幾分。突然他收回視線大跨步走進來，站在顧錦初旁邊，對著顧錦初旁邊的男子說：“你坐到那邊去。”

男子畏縮的站起身來點頭哈腰，還順帶把凳子拉開：“好的好的，陳總您坐。”

她本能的朝著莫昂靠了靠，莫昂擔憂的看了看她，說：“小初，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顧錦初抱歉的笑了笑：“我肚子不舒服，我去上個洗手間。”說罷便起身朝外面走去。

莫昂看著她離去的背影皺了皺眉頭，剛想起身出去看看卻聽見張總的聲音極其興奮：“莫總，這位是陳總。”

“很高興認識你，不知道該如何稱呼？”莫昂挑了挑眉舉起手裏的酒杯，坐在錦初旁邊的這個男人似乎有著來頭，而且似乎，他現在的心情不是很好？他們的中間隔了位置莫昂都能感受到他身上散發的濃濃的不悅感。

陳迦山轉過頭與他四目相對，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竟然在陳迦山的眼睛裏看到了怒火和不甘，他哪兒得罪他了？

他的手就那麽舉著，而對面的男人卻絲毫沒有要跟他碰杯喝酒的意思，莫昂嘴角的弧度漸漸隱了下來，溫和的眉眼竟帶著一些淩厲。

包廂裏的氣氛莫名的詭異，先前在討論說笑的人們，現在竟都安靜了下來，個個面面相覷，根本不知道什麽情況，地位矮點的甚至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陳迦山把頭轉了回去，緩緩的拿起杯子，當他的眼神再次和莫昂交匯時，眼裏的情緒早已不見，只剩下一潭無波的平靜，陳迦山淡漠的開口：“陳迦山，幸會。”

莫昂臉上的笑意徹底斂沒，陳迦山，這根一直紮在錦初心裏的刺原來是你，他也曾經想過調查一下這個能讓錦初背井離鄉傷心欲絕的男人是怎麽樣的人，但是卻一一忍住了，那是錦初的過去，他不想讓過去的事勾起她任何的傷心難過，哪怕是一點點，他也不願。

也是難怪，難怪錦初的表情那麽古怪，剛剛早就該看出來的，此刻錦初心裏應該很不好受吧，莫昂在心裏微微的嘆息了一聲，卻露出一個友善謙和的笑容，報出自己的姓名：“莫昂。”

兩支盛著紅色液體的高腳杯碰撞在一起，發出了一聲清脆的聲響。

飯桌上的氣氛終於松懈了下來，接著一個接著一個的人開始向著陳迦山和莫昂敬酒。

莫昂一一回應，不時的望著門的方向。

坐在一旁的陳迦山托著酒杯，飲了小口紅酒含在嘴裏，斜著眼看著他，眼裏閃過一絲嘲笑。

顧錦初此時此刻正呆在衛生間裏，靠著冰冷的洗手池旁，伸著手任嘩嘩的水流沖洗，她的表情呆呆的，甚至還沒從剛剛的震驚中回過神來。

她做夢也沒想到會這麽狗血，A市這麽大卻真的讓他們遇到了，她連一點準備都沒有，那麽慌亂的就從包廂裏落荒而逃。

他好像真的變了很多，跟記憶裏的他好像不一樣了。無數的回憶正在不停地撞擊著她內心層層封鎖的大門，像是要不顧一切的沖出來。顧錦初擡頭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忽然晃過神，接下一把水，彎下身拍了拍自己的臉頰，自己這是在想什麽，他變了自己也變了啊，不過只是舊情人而已。

顧錦初深深的吸了口氣，嘴裏不停念叨著：只是舊情人，只是舊情人，只是舊情人……

她擡起頭，簡單的補了個妝，收拾好心情向外走去，剛到包廂門口卻被一只強有力的手拽住，她心裏一驚，轉頭卻看到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她立刻掙紮起來，然而掙紮卻是無用的，陳迦山連拖帶拽地把她拽到了走廊的拐角處。

“陳迦山你幹什麽！你放開我！”顧錦初用力的甩著手，她感覺自己左手的手腕都要被捏斷了。

陳迦山一把把她推到墻上，一手撐著墻，眼神微瞇著，看上去危險的野獸，他的聲音帶著譏諷：“只是舊情人？顧錦初，你還可以再搞笑點嗎？”

顧錦初楞了楞，她定定的看著陳迦山的眼睛，竟然有一種時光過境的錯覺，他變得還真是徹底啊，那種眼神，如同血腥的豺狼毫無感情，那眼裏有的只是無盡的黑暗。

她感覺心被針微微刺了一下，不疼，但是卻實實在在萎縮了一點，她冷冷的笑著：“可不就是舊情人？這都幾年了，難道你還對著我念念不忘？你就不怕你家的梅央妹妹生氣嗎？”

聽那個名字陳迦山的瞳孔一縮，咬牙切齒的道：“我已經跟你解釋過了，那是誤會。”

“是誤會也好，不是也罷，我只相信我的眼睛看到的。”顧錦初煩躁的撩了撩頭發，“已經過去了，陳迦山，不要再糾纏了行嗎？”

“我真的沒空陪你們玩這種游戲，我男朋友還在裏面等著我，麻煩你讓開。”

陳迦山嗤笑一聲，那笑意卻不達眼底，他的聲音裏夾雜著濃濃的煞氣：“顧錦初，這麽多年你還是沒變，遇到什麽事都只會逃。”

“是，我逃了，可是你忘記我是因為什麽逃的嗎？”顧錦初冷著一張臉，“你和我最疼愛的妹妹做出那種事來，我能不逃？”

“我都已經退出成全你們了，你們還想怎麽樣啊？”

她不耐的看了他一眼，一手拍掉搭在她耳邊的手臂，徑直走出拐彎處，卻看見莫昂靠在墻上，雙手環抱著手臂，看到她走過來，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眼神卻飄向尾隨她出來的陳迦山，神情不善。

“我們走吧。”顧錦初挽起他的手，朝他笑了笑。

莫昂點了點頭，說：“我已經跟他們打過招呼了，說你身體不舒服，我們先走吧。。”

顧錦初沒有言語，隨著他轉身低著頭慢慢的走著。

身後卻響起陳迦山低低的聲音：“那晚，我以為跟我一起的是你。”他靜默的站在原地，他分明看到顧錦初的身子一僵，可是她卻沒有回頭。

陳迦山看著那對離去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走廊電梯口，他一拳砸在墻上，走廊裏的燈光明晃晃的，險些割傷了他的心。

回酒店的路上顧錦初緊緊的抿著嘴，坐在副駕駛座上一言不發，莫昂穩穩的開著車，聲音裏壓抑著一絲怒氣：“他欺負你了？”

顧錦初搖了搖頭。

莫昂的目光落在她左手手腕上那個紅腫的印子，眼神幽深，卻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

車上有彌漫著一股古龍水的味道，顧錦初深深的吸了幾口，才感覺心頭的悶堵稍微好受了一點，她甚至都開始後悔到處為什麽要回國來，早知道會遇到陳迦山，給她多少錢她都不會回國的。

她無言的看著窗外的夜景，一股乏力湧上心頭，疲憊的閉上眼睛她只求但願過了今晚，他們之間不要再有交集。，眼前卻閃過他的臉。

A市高檔住宅清水區內的某一棟別墅裏。

客廳裏，昏暗的燈光讓人有著一種壓抑感，能看到茶幾上靜靜的擺放著一瓶快要見底的紅酒和一個杯子。

陳迦山躺在沙發上一動不動，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終於起身，從茶幾上拿過手機，按下一個號碼，撥過去，接通。

電話那頭的男聲尊敬的問：“陳總，什麽事？”

“幫我查一個叫作莫昂的人，我要他全部的資料，有多少都給我查出來。”

“好的，我會盡快給您答覆。”

陳迦山隨手把手機一甩，又重新躺回沙發上。

已經熄滅的手機屏幕再次亮起，手機鈴聲大作，他眼睛微微轉動，看到手機屏幕上顯示的名字，不耐煩的閉上了眼睛。

電話掛掉，又再次響起，反反覆覆不屈不撓的，仿佛就像一只煩人的蒼蠅。

陳迦山疲憊的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拿起手機接起電話。

一個嬌柔的女聲傳過來：“迦山，你在哪兒？”

他言辭簡短的說了一個字：“家。”

那頭的女聲像是帶著幾分埋怨的撒嬌：“那你怎麽不接我的電話？”

“剛剛在書房，手機在客廳。”陳迦山拿起酒瓶倒起一杯酒。

“那我來陪你好嗎？”

“不需要，太晚了。”

“那你過來好不好，我一個人在家有點怕。”

“放心，你們小區的治安很好的。”

“不嘛，我就想你過來陪我，不然我就去你那裏。”

陳迦山皺著眉頭，一口飲盡杯中的酒，稍有點不耐的說：“梅央別鬧了，掛了，就這樣吧。”

電話那頭的梅央剛想說些什麽就聽見嘟嘟嘟的掛斷音，氣急敗壞的把手機直接砸到了地上。

五官姣好的臉龐微微的扭曲著，她自言自語著，然後又自顧自的笑了起來。

她拿過床頭櫃上她與陳迦山的合照，眼神溫柔如水，她輕輕撫摸著照片上沒有一絲笑容的男人，嬌聲說：“你是屬於我的，現在是，以後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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