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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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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東岳。」

「什麽……」

身後傳來清潤的嗓音,剛走下樓正要喝杯水的沐東岳一轉身,迎面而來一道黒影,他怔忡的臉上還有訝色,熱辣辣的痛已經從左面頰傳來,讓他完全反應不及。

連連退了兩步,他錯愕的瞠大眼,感覺到淡淡的血腥味從口腔中溢出,牙也疼了。

他的知覺慢慢恢覆,難以置信地盯著眼前仿佛從原始森林沖出的野生豹,他熟悉,此時卻感到陌生的二弟,他狠厲的雙瞳宛如要將人撕碎的獸目,陰沈且可怕。

即使是狂妄自大的沐東岳也深深被懾住,心中浮起一絲想逃的念頭,那網般的銳利直逼他而去。

危險,油然而生。

人體本身的防禦系統發出警告。

「沐東軒,你在千什麽,你瘋了……唔……」往後退了一步的沐東岳按住腹部,不敢相信自己又中了看似溫和謙遜的沐東軒一拳,由體內散開的疼痛讓他眉頭一皺。

「不瘋怎麽配當沐家子孫,第一拳是替朵朵打的,她說她很想揍你一拳,第二拳是我為她打的,因為你不該讓她傷心難過,第三拳你得忍著,我幫被你買去一命的癌末患者討的,他原本可以再多活幾個月。」

本想還手的沐東岳忽然停住,在聽到他最後兩句話後,硬生生接下這猛烈的一擊。「看不出你的拳頭還挺硬的。」

原來他一直隱藏著,不曾展露真正的實力。

不愧是老狐貍最寵愛的小狐貍,狐貍本性如出一轍,難怪能令自己吃了暗虧而不自知,猶然沾沾自喜以為略勝一籌。

「你不知道的事還很多,你曉得我對朵朵的感情有多深,愛有多重嗎?她一向是張揚的,笑著把對手踩在腳下,可是她哭了,哭得聲音都啞了。」他饒不了傷害她的人。

她是他最珍惜的寶貝,誰也不能令她傷心落淚。

「住手,你還來……」他身一閃,避開了直揮向下巴的重拳,那一拳若撃中了,他下顎肯定廢了。

「還手,沐東岳,我們堂堂正正打一場。」這是他對兄長僅有的尊重,他們體內流著一半相同的血液,好戰且誓在必得。

看著他目中的認真和冷冽,沐東岳身體裏的血也沸騰了。「好,讓我看看你究竟藏了多少,我要徹底打垮你。」

一直以來私下的兄弟相爭終於浮到臺面上,表面不爭的兩人其實只是慣於維持假面的平和,未掀開那一層薄薄的窗紙,讓人以為兄友弟恭,和睦相處。

但是一座山頭豈能容得下兩頭兇猛的大老虎。

正如一屋二妻水火不容一樣,有時人爭的不是寵愛,而是踩著別人往上爬的驕傲。

如今那層薄紙不在了,兩人也就毫無顧忌,一個是沐家的長孫,一個是沐家的嫡孫,白熱化的競爭不再遮遮掩掩,兩個大男人誰也不讓誰,正式展開廝殺。

因為一個杜朵朵。

當沐家人聽見激烈的打鬥聲時,擺設典雅的客廳已被毀了一大半,兩道扭打的身影互不退讓的拳打腳踢,你吃我一拳,我中你一腳,打在肉上的聲響十分駭人,可知雙方都下手不輕。

一時之間難分軒輊,看不出誰勝誰負,雙方互有掛彩,鼻青臉腫,身上、臉上都有微量的血跡。

不過由外表看來是沐東岳比較慘,他的傷痕集中在臉部,反而身體沒受什麽傷,一張酷帥有型的臉幾乎被打到變形,這邊腫了一塊,那邊青紫了一大片,幾乎快認不出他是誰,慘不忍睹的模樣怪是嚇人。

沐東軒的情形也沒好到哪去,左眼似乎受到重擊有些張不開,但整體看來好像沒受什麽皮外傷,像是他故意避開落在臉上的拳,怕某人瞧見了會不高興。

「這……這是怎麽一回事,兩兄弟為什麽打了起來?」關月荷一臉憂心,站在樓梯口,手按著胸口輕呼。

「胡鬧,自家人打自家人成何體統,來個人把他們分開,太不象話了……」都幾歲的人了還這般浮躁,簡直丟盡沐家人的顏面。

站在妻子身後的沐偏年雙眉緊蹙,不悅地瞪視他向來引以為傲的兒子們,他無法理解他倆為何打得像仇人一樣,不死不休地互毆,即使兩人皆一身傷,累得氣喘籲籲仍不罷休。

正當他要喊停,叫人來把兩兄弟拉開時,肩上忽然被人重重一拍,沐奚世不怒反笑的大聲叫好,叫兩頭鬥牛出手再重一點,別像只軟蝦腳似的只會擺擺花架子。

「爸!你不能鼓勵他們打架,為一時意氣逞兇鬥狠,說什麽也是親手足,真要兄弟結仇嗎?」那兩個兔崽子還不停手,真要拚出個生死不成,他們眼裏到底還有沒有他!

「總要讓他們把心底的氣發洩出來才痛快,你是獨子不了解兄弟間那股誰也不服誰的傲氣,這兩只小猴兒精力太旺盛,讓他們發洩發洩也好,總好過暗地裏算計,互扯後腿,光明正大的打一架才是光明磊落,你大概這輩子也感受不到。」兒子是生來富裕的二世祖,除了婚姻略有波折外,還真沒吃過什麽苦。

直到兩人打累了,再也沒力氣的躺在客廳大喘氣,大字型的各據一角,誰也不看誰的微閉上眼,關月荷這才上前想看看兒子的傷勢,可是沐東岳好像傷得更重,身為母親應該先去看看別人的兒子傷得重不重,才不致落得厚此薄彼的罪名,說她獨厚親生兒。

只是一見滿身是傷的兩個人她又怯步了,不知該走向誰,當母親的誰不偏心自個兒孩子。

猶豫不決之際,沐東軒已睜開通紅的雙眼,他略微不穩的起身,理理微亂的衣服和頭發,明明嘴角破了腫了,他!

還能表現出神情自若的優雅樣,朝父母、祖父輕輕一頷首,拿起放在一旁的西裝外套擱在臂彎,轉身離開。

他是專程來打沐東岳一頓,那家夥的所作所為令修養一流的他終於忍無可忍,不為自己只為深愛不移的女子,他的怒是因為心痛,因女友的眼淚而痛到幾乎沒法呼吸。

「大哥,你還活著嗎?」被打鬥聲吵醒的沐東峰頂著尚未梳理的雞窩頭,以腳尖頂了頂躺平的戰敗公雞。

「滾——」

「我不夠圓,滾不動,下回我再試試。」嘖!真的好慘,用體無完膚來形容一點也不為過,那張臉……太精彩了。

嘖嘖稱奇的沐東峰不敢太放肆,輕踢了一腳後趕緊退得老遠,怕大哥突然爬起來送他黒眼圈一個。

倒是沐香雲瞪了他一眼,認為他不該放馬後炮,大哥都傷得那麽重了還欺負他,有沒有兄弟愛呀!

「東岳,你知道老二為什麽動手嗎?」沐奚世居高臨下的俯視臉腫成豬頭的大孫子,語氣不若以往的嚴厲。

沐東岳緩慢地坐起,不時因全身發痛而皺眉,他一腳伸直一腳彎起的坐在地上,彎曲的手指不知沾了誰的血,他悶不吭聲地將手指插入發間爬了爬頭發。

「以他的個性都忍不住發火,可見你真的做得太過火了,讓他什麽都不顧的沖回來揍人,他不是沒本事和你爭,而是不想浪費氣力爭他認為毫無意義的事,他從小就很真歡朵朵那丫頭。」可是她太傲了,讓他連連碰壁,才以另一種方式引起她的註意,就算不愛他也要永遠記住他。

「若是杜朵朵跟的是我呢!祖父幫我還是幫他。」他的聲音很輕,輕到讓人以為是自言自語。

聞言,沐奚世發出笑聲。「我從不敢小看朵朵那丫頭呀!她的選擇豈容別人插手,你沒聽她口口聲聲地喊我臭老頭,她的固執可不亞於我,而她的倔強你也見識過。」

寧死不屈。

明知道她可以不開那個刀,她真不進手術室又有誰勉強得了她,但她偏偏要接下挑戰,即使隨之而來的悲憤會將她向來抱持的信念擊垮。

沐東岳壓抑的低音中似有哽咽。「我真的很想得到她,她讓我有活著的感覺,我……需要她。」

皺紋深深地刻在面上,沐奚世輕聲嘆息。「我明白,誰不愛追逐太陽一般的女孩呢,可惜你遲了一步,她的心是不輕易停駐的風,縱使你二弟愛她至深也捕捉不到她……」

沐東軒離開老宅,回到他另外置產的屋子,吃力的移動沈重雙足,嗅了嗔空氣中的味道,然後滿意地咧開腫起的嘴一笑。

半掩的門一推開,淺淺的金色光芒從窗外灑落屋內,蜷著身熟睡的身影沐浴在陽光下,美麗的容顏宛若夢中的精靈,讓人不敢褻瀆,似乎輕輕一揮便會化入光裏。看著看著,他沈醉了,無比慶幸自己擁有她。

「沐東軒,你在幹什麽?」

杜朵朵從沈睡中醒來已是近午了,落入視線的第一抹影子是站在窗邊的男人,窗外的光線太亮讓她瞧不清楚他的表情,但是她知道那是他,她不小心愛上的「仇人」。

「曬太陽。」他說出可笑但合情合理的答案。

「曬你的頭啦!維他命C不足我建議你攝取一些柳丁、櫻桃、奇異果等,保證你CC滿足。」一個大男人做什麽日光浴,他幾時註重過這個,多跑幾次健身房倒有可能。

「吸吸滿足,真是不錯的提議,你看我從哪裏吸起好,你白白胖胖的小腳趾,還是好捏的白饅頭……」他笑得有如色狼般地往前走了一步,胸口驀地一痛才停住。

「此C非彼吸,你少給我想歪了,我……」突地,杜朵朵眼一瞇,盯視的目光讓人不安。「你受傷了?」

他笑笑地點頭。「是呀!傷得很重,我遇到一只頑皮的小野貓,她在床上可熱情了,十根爪子捉得我背痛,還咬得我的肩膀都流血了,你說我該向她索取什麽補償?」

「少打馬虎眼,我是醫生,醫術高明的外科醫生,如果我連你走路的姿勢不對勁都看不出來,我的醫生執照可以還給醫學院了。」還想瞞著她,當她眼盲了嗎?

沐東軒苦笑著從窗邊走近。「你可不要嚇到。」

「肢離破碎的屍體都見過,你還怕我被活人……你、你是怎麽回事,被卡車撞過?」她冷抽了口氣。

「沒事,和人練練身體……呼!輕點,你打算將我的手臂折斷嗎?」沒想到會這麽痛。

「沐東岳?」杜朵朵沒好氣地猜測。

他不意外她一猜就中,這丫頭一向聰明得叫人驚嘆。「打了一架,沒什麽,他傷得比我嚴重。」

「傷到骨頭了,一個禮拜內不準舉重物,也避免拉扯,你……」她想說什麽又吞回去,狠狠地瞪人。

「我想抱你,你不重。」他笑著彎下身,將欲起身為他包紮的女人壓回床上,玩笑式的一吻。

香肩外露的杜朵朵冷哼一聲,氣惱地將人推開。「你是太閑還是吃太飽了,幹麽跑去和沐東岳打架,你知不知道你今年幾歲了,還當自己是血氣方剛的小夥子?

拳腳無眼,打瘸了、打殘了、打爆一只眼了,你當我還救得回來?」

「為了你,值得。」他不後悔打這一場架,至少把大哥對她這份求之不得的心掐滅了,不會再有人對她苦苦相逼。

「……」值得嗎?她真的覺得他做了傻事,可是她的心被一股熱意漲得滿滿的。

「坐下,我幫你擦藥。」

杜朵朵下了床,很快地穿好衣服,她沒有和男人睡了一夜的羞怯,神態一如往常的自然。她眼眶微帶動容的濕意,細心地從醫療包拿出剪成方正的紗布、棉花、雙氧水、碘酒、剪刀一字挑開。

這是她的習慣,隨身攜帶醫療包,意外發生時才能做急救措施,緊急處理局部外傷。

「朵朵,我愛你。」沐東軒說出心底的話。

敷藥的手停頓了一下,她頭也不擡,繼續上藥。「魔法是有時間性的,我不相信永遠。」

那是騙小孩的,讓人相信世上有奇跡。

「對你,一生一世。」他活著的每一天都無法不愛她。

「我會老,會變醜,會滿臉皺紋,但是沖到底的脾氣不會變,固執又惹人厭。」

她沒辦法改變自己,她到老都會是個壞脾氣的老婆婆吧。

「只要你是杜朵朵我都愛,你老我也老,你醜我不嫌,你滿臉皺紋就做電波拉皮,反正你是醫生,在自家醫院做整型有打折扣,還有……呵……朵朵,你在瞪我。」她真可愛。

「還有什麽?」杜朵朵有磨牙的沖動。

「還有你的脾氣沖我也不是第一天知道,既然我能忍受你二十幾年,相信再過三、四十年也沒差。」生就一起生,死就一起死,到死不分離。

「什麽叫你忍受我,分明是我勉強容忍你的狐貍天性,你還敢說我醜你不嫌,為什麽不是一起醜,難道你還會越老越年輕嗎?」她故意往他傷處一壓,報覆他沒有一起變醜。

撕!真狠,想要他的命。沐東軒吃痛地蹙眉,口中依舊在耍嘴皮子。「我老了也是很帥的老帥哥,美酒越陳越香,不然你怎會愛我。」

「呿!誰愛你了,少往臉上貼金。」她垂下眼,視線不敢與他對視,他太精了,會看出她眼中不經意洩漏的情他失笑地將人摟入懷中,以額抵住額,輕聲如絮。「口是心非的小妖精,你還要裝到什麽時候?」

「裝什麽?」她睜大明亮的水瞳,長睫眨呀眨的。

「這個。」他捉住她欲往身後藏的手,拉到兩人面前。

她左手的無名指上有一圈銀白色的閃光,相連的心型小鉆閃著戀人最熾熱的心,此生不渝。

「咦!我手上怎麽多了一只白金戒指,是月光天使偷偷替我戴上的嗎?」杜朵朵佯裝不知,把神秘的驚喜推給月光。

其實她早就瞧見了,誰會遲鈍到一覺睡醒手指上平白多出一只戒指而不自知,她心中是有訝異卻不揭穿,保持裝傻狀態,他不說,她也假裝不知道。

因為她的心還有猶豫,不曉得該不該接受全部的他,向來膽大的她唯獨對愛情生怯,她怕她的愛太過兇猛會令人窒息,誰也受不了動不動就暴力相向的情人。

他大笑,重重地吻住她。「我不逼你,你何時認為時候到了就知會我一聲,我會把一切準備好,不用你操心。」

「東軒,你會不會對我太好了。」好到讓人感覺有鬼,他可是不吃虧的人,哪會在這種事讓步。

狐貍心思狡猾,不做無利的事。

沐東軒不回答,只捉起她的手吻著她指間的戒指,再把他無名指上大一圈的白金戒指合扣,這是對戒。「你看它們像不像兩顆連在一起的心,上面的鉆石我特意選用這個樣式,合成一體便像是互相擁抱的戀人,我與你心心相印。」

兩只戒指成一對,象征兩人的心緊緊連接,再無縫隙。

「為什麽我覺得像陰謀?」杜朵朵是實際的人,浪漫不能當飯吃,防他防久了,第六感自然很準。

黑瞳閃了閃,似有若無的狡色一閃而過。「與其多疑的想我是不是想陷害你,還不如來做些有意義的事,我們……」

杜朵朵往他受傷的肩一戳,他當下痛得抽氣。「還沒挖土就想把自己埋了呀!你這一身的傷沒休養個大半月好得了嗎?真可惜哪!滿腦子的色情畫面只能留待夢裏相見了。」

呼出一口氣,沐東軒只能靜靜地躺著,一手摟著令人心癢難耐的小蠻腰。「開不了葷,喝喝肉湯總成吧!」

一說完,他按下女友的頭,深深吻住。

不能纏綿,至少還能十八相送。

明明近在一墻之隔,沐東軒還是秉持「約會守則」第八條,堅持親自送女友回家,絕不讓她落單或是一個人獨行,她是有男朋友的人,怎麽可以走得孤伶伶地像是被情人拋棄。

至於蹭一頓晚餐是順便,因為他已經習慣杜家的家常菜,再吃自家廚師準備的料理就覺得太過精致,仿佛在飯店用餐,缺少家的溫馨感。

其實這些都是借口,他三十二年來都是這麽過的,他真正的用意是和女友粘在一起,不論做什麽都好,感情需要培養,多點時間相處融入彼此的生活,久而久之自然分不開。

在快到杜家門口時,他們忽然聽到一陣吵吵鬧鬧的爭執聲,有一男一女在拉扯著,另一個身穿夏威夷花襯衫的男子則拉開那個男人,用怪腔怪調斥責他。

杜朵朵瞇起眼一瞧,火了。

「溫仁隆你在幹什麽,快放開我大姐的手,不然我打得你滿地找牙,拔光你頭發,你想當無毛雞嗎?」

姓溫?

沐東軒眸光快速一閃。

「啊!朵……朵朵,你回來了呀!我……我……呃!來看看你們,你好嗎?」

長相斯文的溫仁隆有著時下女子喜歡的溫雅氣質,他微漲紅臉,靦然一笑。

「沒看到你我會更好,我們一家都會好,現在你看到了,可以請回了,不送。」

杜朵朵氣勢強大的擋在大姐面前,冷著臉,很不客氣的下逐客令,不讓穢物進門。

「款兒她……」他還沒見到女兒。

「款兒她很好,吃得飽、穿得暖、睡得好,不勞你費心,你家裏的妻小打點好了嗎?沒讓他們挨餓吧!」自家的事都擺不平還敢來尋晦氣,他以為他還會受到熱切歡迎嗎?

他有些難堪的苦笑。「我只是太久沒看見款兒和……我想知道你們過得好不好,有沒有需要我幫助的地方。」

今日妻子不肯煮飯硬要上街去吃,兩個四歲、三歲的孩子為了玩具吵個不停,餓著肚子的母親罵妻子不孝,滿臉不耐的父親嫌孩子吵,要他們夫妻把孩子帶開,怪他不會教小孩。

可妻子不肯下廚又是他的錯不成?那是母親為他挑的千金小姐,出身好、學歷高、娘家有錢,光是陪嫁就是上億股票和兩幢房子,現金六千萬,當時母親笑得嘴都闔不攏,現在卻來怪他沒管好妻子。

他何曾為家事操煩過,前妻會把家裏的事料理得妥妥當當,對父母的照顧也無微不至,女兒雖小卻很乖巧,從不吵鬧地坐在一旁自己玩耍,有時還會替他捶背逗他開心。

自從前妻走了,家也亂了,現任的妻子什麽也不會做,連對長輩也是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除了逛街和購物能引起她興趣外,其他事完全入不了她的眼。

前妻的好是現任妻子所不能及的,偏偏他沒有能力留住前妻,只能眼睜睜看著她帶著可愛的女兒離開他的生活。

溫仁隆不是冷心的人,他早就想來探望無緣的妻女,只是現任妻子和母親的阻止才遲遲未能成行,而今……

不一樣了。

「呿!說得比唱得好聽,不就是一塊吃不著的大餅,五年前你怎麽不說這句話,其至是更早之前,當你媽罵款兒是賠錢貨時,你這個當父親的有跳出來保護女兒嗎?她被你媽從樓梯推下去時,你有阻止你媽嗎?」好在只有三階,否則那條小命還留得住嗎?

「朵朵,過去的事是我的錯,我向你們賠不是,全是我愚孝造成的結果,如果你肯給我一個機會……」他知道錯了,也有心悔改,一位賢淑溫柔的妻子比家財萬貫還重要。

「等等,你說什麽機會?」一聽就覺得不對勁的杜朵朵連忙出聲阻止,她的危機意識立即擡頭。

溫仁隆頓了一下,臉色不太自在的說道:「我母親說款兒姓溫,是溫家的孩子,理應認祖歸宗回溫家來,母女連心,她也不拆散她們母女倆,要讓母女倆一起歸家。」

「我記得你再婚了。」他妻子還很囂張的到她家「嗆聲」,說她肚子裏懷了溫家的金孫,叫大姐她們不要妄想有回去的一天。

「……是的。」他回答地澀然。

「那你老婆呢?又離婚了?」他換老婆的速度還真快,平均五年一個,還回收再利用。

又?

沐東軒驀地捕捉到關鍵字,「又」代表是結兩次婚,款兒十歲,十年前朵朵在美國,那她如何分身回臺灣生孩子,難道……他錯漏了什麽嗎?那孩子明明喊朵朵媽咪,與她又長得十分相似,都有一雙聰慧早熟的眼睛。

不知是陰錯陽差還怎麽的,沐東軒一直認定溫款兒是杜朵朵的女兒,盡管她也叫杜暖暖「媽」,但小丫頭和杜朵朵的相似度更高,這個誤會至今沒人為他解開。

「沒……沒離,還住在一起。」在杜朵朵越來越狠厲的瞪視下,他的聲音也越說越小聲,顯得無力。

「沒離……嗯哼!你倒是把膽子養大了嘛!沒離也敢帶前妻、小孩回你那個爛到不行的家,你當我們杜家沒人還是全家死了,欺人太甚也該有個限度。」不揍他她難以洩憤,竟敢跑到她家門口羞辱人。

「啊!不要打我,不要打我……暖暖,快救我,你妹妹又要打人,她好兇……」

他當初斷掉的肋骨好不容易才養好,可不能再斷一次,躺著無法翻身的滋味太難受了。

想起挨揍經驗的溫仁隆一見到前小姨子舉起握拳的手,當時的陰影隨即湧上,他面色發白,雙手抱頭,不怕丟臉地找前妻庇護。

「好了,好了,別打他了,好歹是款兒的爸爸,給他留點面子。」迫不得已的杜暖暖出面替前夫求情,雖然兩人緣盡情也了,但畢竟曾經是愛過的人,不好讓他太難看。

「他都踩我們的臉了,你還替他說話,當初要不是他們一家太過無情苛薄,款兒怎麽會成為沒有父親的小孩,大姐,你可別說你原諒他了。」那她直接將人分屍,省得留下懸念。

「朵朵,你冷靜點,我並非替他說話,而是覺得我們跟他已經是兩家人,沒必要和他計較太多,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只要自己過得好就是對他最好的報覆。」她不記恨。

那是她成長的一部分,有苦也有甜,記得好的,忘掉不好的,人的一生很短,犯不著在苦海中沈淪。

杜朵朵難得用讚許的眼神看向自家大姐。「大姐,我以前小看你了,你是有大智慧的人。」

笑了笑的杜暖暖一臉無奈。「受過教訓總要長點見識,要是讓自己過不去,難過的是愛我的家人。」

她指的是妹妹,妹妹為她做了很多,差點連醫生也當不成。

「聽到沒,溫大頭,你已經是過去式了,不要再來騷擾我們,款兒是你的女兒沒錯,但你沒盡過身為父親的責任,少來自作多情。咱們坦白點吧!別再假惺惺裝慈父,真的很難看。」

生而不養,養而不育,枉為人父。

想到家裏的一團混亂,父母的責怪和妻子的不善理家,溫仁隆硬著頭皮說出此行的目的。「我真的只是想帶暖暖和款兒回家,家慧她不會帶孩子又忤逆我爸媽……」

說穿了,他要的是一個全能的管家婆,有了比較才知前妻的好無人可及,他妄想一夫二妻同居一室,既有人在家替他照顧好一家老少,又有個帶得出門的有錢妻子。

「不行,暖暖是我的,你不準……」

關山河的話說到一半,一只大手突然將他推開,面容噙笑的沐東軒走上前,長臂一仲攬住女友的肩。

「容我問清楚,我實在非常納悶,溫款兒小朋友到底是誰的孩子?」他有種東家菜種到西家園的違和感。

此話一說,所有人都用訝異的神情看向他,包括躲在門邊偷看的溫款兒本人,他們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外星人,差一點要問他來自哪個星球,乘坐的太空船停放在哪裏。

「沐……呃!東軒,你和朵朵交往了好一段時日,都沒人告訴你款兒是我的女兒嗎?」杜暖暖很小心的說道。

他沈默了……很久,嘴邊的笑容有點扭曲。「原來如此,是我搞混了,杜朵朵小姐,你是不是一直在誤導我。」

頭皮發麻的杜朵朵死也不承認自己當初真有此意圖,只是後來忘了糾正。「有嗎?這不是大家都曉得的事,哪需要明說,不信你問你家人妖小舅,他連中文都說得不流利了,可是他從沒搞錯過。」

「沒錯,沒錯,款兒和暖暖長得多像呀,我一眼就看出她們是母女。」肖想人家大姐的關山河很配合地直點頭。

「聽說朵朵覺得款兒沒父親但有諒個媽咪,半店不比別人差才讓款兒叫她媽。」

「那是我白長了一雙眼,有眼無珠,以為她是你的女兒,我連公主房都布置好了,是粉紅色色系,可惜要重新粉刷了。」果然是當局者迷,他想得……太多了,一步步算得太精準。

「我去,我去,我去住,我喜歡粉紅色。」渴望當個公主的溫款兒從門後沖出來,一臉諂媚。

「是呀!不用重刷了,等以後我們結……嚇!你好詐,用話釣我。」看外甥女歡喜得快要哭的神情,杜朵朵不忍她失望,本想說等他們以後結了婚再接她來小住,可一開口忽覺不對,沐東軒猛地發亮的雙瞳分明是設了陷阱,引她往下跳。

「朵朵,你很調皮。」一計不成又生一計的沐東軒握起女友的手,兩人手心一握……很閃。

「咦!那是什麽?」

什麽是什麽,為什麽每一雙眼睛都興奮地看她……的手?一頭霧水的杜朵朵覺得自己像動物園裏的小熊貓圓仔,任人觀看。

「恭喜恭喜呀!朵朵,終於要結婚了,奶奶和媽一定很高興,她們天天盼著你有個好歸宿。」沐家老二的人品還不錯,任她打任她罵的,應該會很幸福……吧?

「是呀!結的好,我也要跟暖暖結婚……哎呀!誰踩我腳……」關山河大聲地嚷嚷,回頭一看是杜暖暖。

「誰要結婚?」怎麽她聽得迷迷糊糊的?

「你呀,連戒指都戴上了還想瞞人,我們是一家人又不會笑你。」這朵朵呀!也會害羞了。

「戒指?」杜朵朵擡起手看著指上的白金環狀物,恍然大悟的瞪大眼。「沐東軒,你又耍我——」

「鉆戒好,暖暖,我買個更大的送你,小軒這個太小又不起眼,不好看……」

咦!哪來的一股殺氣,讓人背脊發涼。

「小舅,大小並不重要,重點是心意,我送給心愛朵朵的是我的心,再多的錢也買不到,真心換真情。」不好看?小舅那顆豬腦的審美觀不列入評量,他根本是核能廢料。

有毒,又不能用。

「喔!心意……暖暖,我的心給你,我把停在雪梨嗨港的游艇改成暖暖號,我們在游艇上結餛。」他要用紅色玫瑰裝飾整艘游艇,游艇邊邊全系上心型七彩氣球上。

「我……」很想插話的溫仁隆被推了一下,踉蹌一步剛站穩,又不知哪來的一腳再度絆了他一下。

「大姐,你要結婚了呀!第二春,你要好好把握。」杜朵朵揚眉一笑。

「不是啦!不是我,關先生他胡說的,我女兒都這麽大了不好再嫁人,你才該好好準備準備,姐姐要看你進禮堂。」羞臊極了的杜暖暖連連揮手,怕人家誤會她有再婚的意思。

「還早得很呢!這戒指是戴來炫耀的,炫耀我男朋友有錢,對吧!沐、東、軒、先、生。」你敢拆我的臺我跟你沒完,眼刀鋒利地射出。

接收到女友威脅的兇惡眼神,從善如流的沐東軒笑意膩人。「一切以朵朵說的為主,我們還不急,結婚的事得由長輩做主,我們尚未決定婚期,請大姐再等等了。」

是不急,不表示不結婚。他話下之意暗示已有腹案,只等長輩挑日子下聘,他連大姐都喊了,婚禮還能遠嗎?

幾個人說說笑笑的走入屋裏,半點沒有一絲隔閡的挽著手,笑聲被微風輕送,飄到很遠很遠。

門在身後關上,關住輕揚的歡笑。

「咦!我是不是忘了什麽事?」杜暖暖皺起眉,努力地想。

「沒有沒有,大姐的記性比我好,哪會忘東忘西。」

「媽,我餓了,你快去煮飯,款兒要吃豆腐蒸魚和海苔溫泉蛋,我很餓很餓……」

想不起來的杜暖暖也索性不想了,餵飽女兒最重要,她系上圍裙走向廚房,拿出食材開始料理。

門外的溫仁隆蕭瑟地抖抖身子,一只雜毛土狗在他腿上尿了一泡尿後揚長而去,留下他猶豫不決要不要按門鈴。

尾聲

「咦!這是幹什麽?」

大型電子花車、草裙舞女郎、化著濃妝的日本武士,還有……天哪!包青天的狗頭鋤,這是要鋤哪個負心漢?也太聳動,太血腥了!

「求婚。」

「什麽,求婚?!」這……不是出草嗎?

「擡起頭往上看,你沒看到十個排成一排的熱氣球嗎?」實在太感人,太賺人熱淚了。

「熱氣球……啊!好多,是誰這麽浪費錢,租這麽多熱氣球一定很貴吧!」真敗家。

「談錢就俗氣了,這叫心意,心意你懂不懂,用了真心就會得到回報。」重點是會讓人非常感動。

「心意能當飯吃嗎?你沒聽過吳天王唱過的《真心換絕情》呀!有錢才有真情,沒錢什麽也不是。」人都吃不飽了還談什麽真不真心,做人要實際點,亂花錢就是不對。

「呿!話不投機半句多,和你沒交集啦!我要擠到前面看熱鬧,聽說還有灑金幣活動……」遲了就搶不到。

「什麽,我也要去,等等我……」

看著大手筆的求婚場面,某個扶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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