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夕秋晚宴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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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球車平穩地前行著,車廂中顧今宵手握那張邀請函，眼神還有點懵：“夕秋晚宴的邀請函？”
池月鏡微一點頭：“嗯，歌令將軍今晚會受邀參加這場晚宴,如果直接去現場應該能找到他，這樣的話，你就不用想著千裏迢迢跑到其他星系去了。”
她說得很輕描淡寫，有意忽略了為搞到這封邀請函，自己專程回了趟池家,不惜搬出爺爺作為旗號這才拿到邀請名額，只不過這些事不需要讓顧今宵知道。
她還沒有習慣信任和依賴自己，那她就先多為她做些事吧。
車子徐徐前行,窗外的景色開始變得繁華,顧今宵敏銳地發覺目的地有些偏離，不由問道：“怎麽到這裏來了？”
她們居然來到了中心區有名的特拉德街區,這是整個首都星聞名遐邇的高端購物廣場,延續數百年歷史的高級手工坊與制衣公司林立其間,許多政要與明星都會在這裏定制專屬禮服，同時也讓特拉德的名氣更加響亮。
顧今宵曾經陪母親顧夫人來定過一次晚禮服，知道這裏的手工坊不但造價高得嚇人,並且往往需要排上半年甚至更久的隊,才能拿到成品,因此盡管對這些漂亮衣裙產生過興趣,她自己卻從未在特拉德買過東西。
現在池月鏡帶她過來,應該是考慮到晚宴需要一件禮服，她帶著點遲疑提醒道：“...在這裏臨時要買件新禮服可能不太容易,家裏應該能找到合適的衣服，要不我們先回家？”
池月鏡微笑著搖搖頭：“你去了就知道。”
她徑直帶她走向一處位於中心位置的建築物,漂亮的雕花玻璃門應聲敞開，門口穿燕尾服的接待者向她們躬身致意：“晚上好，兩位美麗的女士，歡迎光臨Flechazo.”
作為老牌制衣名店，Flechazo保留著從舊時代沿襲而來的，充滿夢幻情調的裝飾風格，店鋪中央盤旋著一座三層木制旋梯，刷成很少見的知更鳥藍色，天花板上金色水晶燈光芒柔霭，為屋子裏的陳設覆上一層朦朧的金霧，連空氣都縈繞著玫瑰香味。
隨著客人進店，幾位身著銀白色修身西裝、訓練有素的店員出現在她們面前，為首是一位穿長裙、儀態優雅的女性Omega，她先是對池月鏡點頭致意，又笑吟吟說道：“看來你把那件禮服的主人帶來了。”
她說著便向店員示意，對方從小房間裏推出一個掛衣架，小心翼翼地拆開防塵套，顧今宵看到衣架上掛著的是件嶄新的晚禮服，裙子是抹胸款式，下方則是由一層層蕾絲連綴而成的裙擺，像煙霧般迤邐曳地，昂貴的珍珠與水晶裝飾著裙身，熠熠生輝。
簡直完全就是按照她內心想象所打造的裙子，一瞬間，她不覺露出驚艷之色。
望著她臉上的表情，池月鏡內心湧出一點小小的喜悅，這件禮服是她在一年前專程為顧今宵定做的，原本是想作為她的生日禮物，只不過後來.......
好在她看起來是喜歡的。
她輕輕扶了把她的肩，溫聲說道：“晚宴上會有不少貴賓蒞臨，臨時要找合適的禮服比較麻煩，我想起之前正好在這裏定了這條裙子，你就當應急先換上吧。”
顧今宵沒忍住朝她瞥一眼，把特拉德的手工坊禮服說成應急用，這個人真不知道是太認真還是太隨意，但她也確實真喜歡這條裙子。
“那...這算是我欠你的，”她明白像這種名店出品的禮服絕對價值不菲，不想這樣隨便占她便宜，於是說道，“等晚宴結束，我把錢打給你。”
池月鏡笑意不變：“你先試試衣服是否合身，其他的之後再說。”
她都這麽說了，顧今宵也不好再推辭，在店員引導下走入旁邊的試衣間。
幾分鐘後，當再次聽到腳步聲傳來，池月鏡擡起眼睫，目光溫柔地停頓了一瞬。
在她面前的是一個亭亭玉立的身影，抹胸裙勾勒出完美動人的身材曲線，黑色綢緞面料與她雪白的肌膚相映，艷麗得驚心動魄，後背鏤空直開到腰際，隨著她轉身的動作，纖巧如蝶翼般的蝴蝶骨若隱若現，勾著視線無法抑制地在那上面流連。
漂亮得簡直挪不開眼睛。
美麗的事物總是讓人心情愉悅，連顧今宵自己都有些訝然於禮服的合身程度，她輕輕拉了下裙擺，低聲問道：“合適嗎？”
池月鏡將躍動的心跳默默往回壓了一下，點頭道：“你看起來很美。”
她沒有讓顧今宵再換衣服，反而像是早有準備般，又請工坊的女主人拿來配套的鞋子和手袋，甚至還有店員拿出卷發棒和發針，幫顧今宵將頭發也重新整理好了。
等看到池月鏡再次從盒子裏拿出一對珍珠耳環時，顧今宵實在是忍不住了，她眨眨眼睛：“...這也是你應急準備的？”
被這有些嬌嗔般的視線掃過，面前的人動作頓了一拍，隨即又淡然地解釋道：“禮服是應急，但考慮到這畢竟我們第一次共同參加宴會，我還是想略微表達一下心意。”
她一邊說著，一邊親自替她將耳環戴上。
纖長的手指碰到耳垂邊際，觸覺實在太過鮮明，讓顧今宵的臉頰跟著浮出些許熱意，她掩飾地捏了捏手指，這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剛才話中的意味，她說...這是第一次。
因為害怕給對方以虛假的希望或期待，在婚後的那段時間，她一次都沒有跟池月鏡共同出席過公開場合，直到兩個人簽署離婚協定之前，她們都默契地保持著分房睡覺、分桌吃飯的疏淡關系，如同一對客氣而禮貌的合租室友。
結果兜兜轉轉，第一次一起參加宴會，卻是這樣的情形。
池月鏡沒有再說什麽，依然很細心地幫她整理好儀容，她自己則沒再換衣服，依然穿著那身筆挺的聯邦軍制服，但顧今宵發現，她再次將那枚黃金胸針作為裝飾別在了襟前。
“你好像很喜歡這個胸針。”她朝她身邊湊了點，想要看清胸針的款式，“上次在海邊你還讓我保管過...是很重要的首飾嗎？”
胸針不大，上面鏤刻某種花朵的紋樣，她還想再多看看，卻被池月鏡擋住，並順勢拉住了她想往前伸的那只手。
“以後再告訴你，”她溫和地提醒道，“只是我們如果再不出發的話，恐怕就要遲到了。”
......
作為聯邦政府所主辦的高端宴會，夕秋晚宴的地點被定在美輪美奐的落霞山莊。這裏亦是著名的觀光勝地，順著蜿蜒山道一路上行，可以看到整座山谷中都點綴著星星點點的浮空燈，璨亮如銀河垂落，悠揚的音樂聲順著晚風，在空氣中徐徐飄蕩。
山莊前亦是一派車水馬龍景象，各種炫酷豪華的新款星球車與梭車川流不息，將偌大的停車場擠得水洩不通，而山下還在不停有車燈呼嘯而過，朝著這邊款款而行。
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的安保人員穿插在隊伍中，空中飛舞的無人機則用攝像頭鎖定每一位來賓進行智能識別，大門口更是派駐著全副武裝的中央憲兵進行值守。
池月鏡牽著顧今宵的手來到門前，她從口袋裏拿出邀請函遞過去，憲兵接過後則直接放進一個小儀器，在儀器發出“嗶”一聲後才算驗證通過。
“這是通行手環，請戴在手上即可入場，”對方檢查完邀請函，又拿出兩只細細的金屬手環遞給她們，“祝二位今夜過得愉快。”
穿過那扇厚重的雕花大門，視野瞬間變得明亮，映入她們眼簾的是一座晶光璀璨的巴洛克風格宴會廳，足足三層樓高的挑空大廳，天花板上用白色雲板與鎏金雕刻著六翼天使，天使雪白的翼翅張開，仿佛下一秒就會直沖雲霄。
音樂聲和歌聲如同金色之泉，在空氣中縱情流淌，穿白色紗裙、打扮成仙子模樣的年輕少女坐在鮮花叢中，彈奏一只只恢弘的、來自舊時代的古典樂器，顧今宵甚至看到頭頂滑過了一架巨型秋千，上面的表演者正一邊蕩著秋千，一邊灑下無數花瓣。
能參與這場宴會的賓客俱是聯邦高官與社會名流，他們的打扮也無不極盡精致絢麗，中央位置上有個男性Alpha軍官戴了條鉆石領帶——完完全全用金絲和鉆石鑲嵌的那種，看上去金光燦燦，幾乎能亮瞎人眼。
而且這還不算全場最誇張的造型。
聯邦的上層社會中，這種奢靡墮落的風潮已經到了不需要刻意避諱的程度嗎？
似乎是看出她所想，身邊的人朝她靠近了些，壓低聲音說道：“雖然戰爭對於大多數人而言可能是災難，但是對於這裏的另一些人，卻意味著巨額財富和地位。”
她說這話離得很近，顧今宵順勢轉過頭將視線停在她身上，跟其他打扮顯赫卻大腹便便的高官相比，一身制服的池月鏡無疑顯得格外賞心悅目，工整幹凈的襯衣領口包裹住脖頸，紐扣一絲不亂，她毫不猶豫地用她歇眼睛。
池月鏡很體貼地任由她看了一會兒，才建議道：“以歌令將軍的級別，大概要過會兒才到場，我們先找個地方坐下吧？”
對於這個提議，顧今宵完全沒有意見，兩人進入大廳，在角落處找了個沙發位坐下，這個位置不惹眼，卻又剛好能從廊柱旁的空隙觀察到入口情形，再適合等人不過。
池月鏡把人安頓好，又想起她今天一直在加班，晚上恐怕沒有好好吃過飯，她朝四周望了一眼，說道：“那邊有個餐臺，我去給你拿點吃的。”
沒等顧今宵說出拒絕的話，她已經起身向大廳一側走去。身邊的位置驟然空缺出一塊，令顧今宵突然有點悵然若失，她揉了揉眉心，暗忖自己今天是不是神經過於緊張了，怎麽會好端端的...卻覺得自己竟然有點舍不得離開她似的？
她笑了笑，將目光轉向前方，視線在滿室熙攘的人群身上輕輕滑過，這時她看到一個人影從舞池那邊穿過來，對著自己揮了揮手。
“顧學姐，我差點就以為自己認錯了人！”一身華服打扮的夏婉婉小跑著來到她面前，亮晶晶的眼睛裏是掩飾不住的開心，“太好了，看到你在我就不怕一個人無聊了。”
其實以她的身份而言，作為新晉政界紅人——中央監察所所長的夫人，全場多的是想要跟她攀上交情的賓客，但夏婉婉對那些虛與委蛇的應酬完全不感興趣，更願意親近這位溫柔和善的學姐。
更何況自己的丈夫好像也對那位池上校頗有好評，雖然現在還沒有太多人關註到她，但據史提亞無意中透漏，她進入高層視野不過只是時間問題。
能夠與傾慕的人擁有更深切的交情，夏婉婉是十分樂意的，她笑著坐到顧今宵身邊：“對了，怎麽沒有看到池上校呀？”
“她一會兒就回來，”顧今宵答道，又關心地問道，“倒是你，怎麽會一個人在這裏？”
夏婉婉俏皮地歪了歪頭：“史提亞跟他伯父去應酬了，我悄悄溜出來透口氣...你可別趕我走，不然我都不知道該找誰說話才好。”
話雖這麽說，從她出現開始，就有好幾束好奇的目光關註到她的一舉一動，當看到這位新貴夫人居然選擇坐在一個陌生Alpha身邊，立刻有人也跟著望了過去。
等等...那確定是個Alpha？
對於在場的貴賓們而言，顧今宵並不是個熟面孔，但那張臉卻實在令人難以忽略，露在禮服外的肩膀白得像雪堆出來般，整個人仿佛散發著微光。
一時間，離沙發距離最近的幾個Omega和Alpha都禁不住錯了錯腳步。
美人總是能很快引起關註，幾分鐘後，一個身穿藍色高定西裝、年輕俊朗的Alpha被夥伴們推出來，笑容洋溢地走向這邊。
他似乎跟夏婉婉很熟稔，微微躬身打了個招呼就直入主題：“婉婉姐，這位美麗的小姐是你的朋友嗎？”
近距離看過去，她好像更漂亮了，這個發現讓年輕的Alpha有點緊張，心臟也跟著怦怦跳動起來，他擺出一個自認足夠帥氣的笑容，主動開口道：“我是帕森家族的第四子洛倫，目前在軍事司就職，小姐您看起來好像有些面熟，我們是不是在哪裏.......”
顧今宵楞了一下，她沒料到對方居然是過來搭訕的，而一旁的夏婉婉顯然也有些意外，在聽到這段離譜的開場白後直接打斷道：“等等，我想你應該沒機會了。”
“我來為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顧小姐，她已經結婚了，而且對象還是你哥哥的部下，池月鏡上校。”
竟然結婚了？
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讓年輕Alpha笑容逐漸消失，而當聽清她的結婚對象是誰之後，他臉上的表情更是變得有些錯愕，不由得小聲說道：“池月鏡？”
這個名字實在是太有名了。在世家圈中，池月鏡二次分化才變成Alpha這件事，讓不少盯著池家想看笑話的人撈到了絕妙的把柄，傳出過各種離譜謠言，諸如池家已經日薄西山，O轉A肯定只是打腫臉充胖子，絕對比不上正統Alpha雲雲。
一時間，旁邊有個年輕人沒忍住脫口而出：“不就是池家那個強推之恥麽？”
同伴這句無禮的言論讓洛倫有點尷尬，尤其是當看到顧今宵那雙清亮的視線投射過來，年輕Alpha臉頰一熱，下意識地說道：“抱歉...我想他不是那個意思......”
無論如何，就算池月鏡真是個弱A，當著對方伴侶的面特別強調這點，都是很不紳士的行為。
顧今宵並沒有接受他的歉意，相反她只是微微坐直身體，用一種不高不低、又剛好能讓對方聽到的聲音說道：“如果得天獨厚的條件與家世，只教會人去貶低那些不夠幸運的人的努力，那才是羞恥。”
這句話無疑刺中了某些人的自尊心，剛才說話的那人當即反駁道：“AO優勢是由血緣基因決定的，是弱肉強食的天選標準，我天生就是比她強大，還不能讓人說了嗎？”
那是一個身材高大、看起來非常強壯的男性Alpha軍官，他驕橫地看一眼顧今宵，一邊有意無意般沖她咧了咧嘴：“小姐，要不要好好了解一下，真正強大的Alpha該是什麽樣子。”
他邊說邊露出一抹勝券在握的笑容，然而腳步還未邁開，一股無形的壓力仿佛從天而降般，重重壓在他的神經上，磅礴的威壓湧入意識，讓他情不自禁打了個寒顫。
“她想了解什麽，應該跟你無關。”
伴隨著這股強大的精神威壓，一個高挑身影緩緩出現在眾人面前。
池月鏡單手端著餐盤，不疾不徐地走到沙發前，她臉上表情平靜如水，好像正在釋放的這股恐怖精神力跟她完全沒有關系，她將餐盤放到離顧今宵最近的茶幾上，這才擡起眼睫，淡淡一哂。
並沒有任何額外的舉動，但在場的每一位Alpha無疑都感受到了那股強過自己數倍的精神壓力，尤其是剛才主動挑釁的那個年輕男人，雙腿哆嗦得已經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只能拼命咬緊牙關，避免當場跪倒的慘劇。
一旁的洛倫自然也感受到了這股壓力，他自詡在同輩中也算優秀的Alpha，然而沒想到池月鏡只是朝他看了一眼，目光中的冷意就令他頭皮發麻，甚至產生出不自覺的怯意。
如果這樣也算弱A的話......那他們這些剛拿到軍部A級考核的Alpha不如直接回爐重造算了。
不管甘心與否，Alpha之間的強弱標準，的確已經鮮明地將結果擺在他們眼前。
洛倫頂著巨大的心理壓力，勉強伸出援手拉了一把快要癱倒在地的同伴，小聲說道：“池上校，很抱歉剛才我們失禮了，請您諒解。”
被他抓住的同伴更是滿臉充血，被另一個Alpha直接壓得站不起來，這種羞恥感讓他簡直恨不能原地消失，但偏偏又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確扛不住對方這股淩厲的攻擊，只能緊緊咬著嘴唇，跟著憋出一句“對不起”。
池月鏡沒有答話，反倒是一旁的顧今宵心還懸著，畢竟宴會現場來的人非富即貴，如果因為這點事產生沖突，說不定會給池月鏡造成什麽負面影響。想到這裏，她主動握住那只搭在她肩上的手，圓場道：“我有點餓了，你給我拿什麽吃的來了嗎？”
被她的手心輕輕碰觸到，剛才還劍拔弩張的Alpha似乎突然頓了一下，緊接著嘴角慢慢揚起一點弧度，那股冰冷的壓力也隨之消失了。
“這裏的東西都不太好吃，”她柔順地回答道，“只有這個小蛋糕看起來還行，你要嘗嘗嗎？”
這反差感巨大的語氣......
如果不是還有些畏懼那股恐怖的精神力，此時的洛倫很想感嘆一句“獅子變大貓”，只見那個兇巴巴的女Alpha很認真地拿著刀叉，一點點分割好盤子裏的小蛋糕，然後她溫馴地托著餐盤，很討好地遞到另一個人面前。
“我幫你拿著，你吃。”她溫柔地說道。
這個場景太具有沖擊力，單身狗感到一些心靈震撼。
他還在傻乎乎地站著，一旁的夏婉婉已經站起身來，她微笑著一手抓住一位冒失闖禍的小年輕軍官：“好了，不要在這裏打擾人家妻妻，罰你們去陪姐姐跳舞吧。”
音樂聲變換成一支舒緩的華爾茲，舞池裏熱鬧了起來。
顧今宵吃完蛋糕，望著眼前一眨不眨看著自己的女人，不知是覺得自己應該安撫一下這個人，還是音樂聲的確讓她產生了難得的興致，她主動問道：“想跳舞嗎？”
池月鏡覺得自己應該是沒聽懂她的意思，迷惑地眨了眨眼睛。
“之前在特拉德的店裏，你說這是我們第一次一起出席宴會，”顧今宵與她茫然的視線對上，眸光輕輕閃爍，“但我剛才想起來，其實這不是第一次。”
“三年前，首都星新年宴會上，那是我跟你第一次正式見面。當時樂隊演奏的也是這支曲子，但是那時我剛與母親吵完架，所以沒等結束就先離開了。”
這件往事被她舊話重提，湮滅於記憶中的某些畫面重新剝落灰塵，與眼前的場景慢慢重疊起來，顧今宵站起身，她臉上帶著點明顯的歉意，以及某種如同月光般、清澈而柔軟的視線。
“雖然這也算不上是什麽補償，但是池上校，我能不能請你跳支舞？”
她朝著她的方向伸出了手。
音樂聲宛如水波，在空氣中徐徐流淌成一段璀璨的河流。
滑入手心裏的那只手，帶著些微暖意，池月鏡怔了一下，已經被她帶動，腳步輕旋落入舞池中。
從那雙亮閃閃的漂亮眼眸裏，映出她在頃刻間不知所措的神色，手心被牽動向下，扶住那把盈盈一握的腰。
樂聲變得更加舒緩，裙裾如同一朵朵奪目的花，在旋轉與旋轉之間盛開，舞步翩躚，交錯踏步，手與手相握在一起，朝著同個目標向前。
掌心裏傳來的觸覺柔韌又輕軟，像顆磁石吸引人想要全身心沈浸體會得更多，她的腰很細，體溫從綢緞織料的覆蓋中傳遞過來，幾乎要在神經末梢處摩擦出微妙的火花，池月鏡不敢再更認真感受，只能虛扶住那點柔軟，跳進心跳怦然的旋律之中。
自己做為伴侶，其實很失職。
旋轉的舞步中，顧今宵無聲地在心裏嘆了口氣。她之前認為在這段婚姻關系中，已經盡力做到了對對方足夠的尊重，然而直到現在她才發現，自己完全錯得離譜。
她們離婚的那段時間，正好是池月鏡的二次分化期，一個沒能按照正常分化周期成長的Alpha，池家人會怎麽看待她？她又該如何自處？在這樣艱難的時期，她非但沒有陪在她身邊，反而以“自由”為名，徹底離開了她。
顧今宵無法想象，池月鏡是怎麽一步步進入軍隊，又走到如今的位置，想必要實現這些，她必須付出比常人多得多的努力，也必然度過了一段艱難的日子。
而她從來沒有抱怨過，反倒是在她有麻煩的時候，毫不猶豫來到了她的身邊。
“你在想什麽？”腰際被人摟住帶向前方，池月鏡握著她的手，輕聲問道。
顧今宵回過神來，舞池的燈光璀璨閃爍，映在那雙溫柔的桃花眼裏，她胸口突然湧起一點熱意，不覺問道：“池月鏡，你想要什麽嗎？”
這個問題聽起來似乎有些奇怪，但池月鏡依然聽懂了她話中的意味，她像是思考了一下，才說：“你笑一笑。”
她所做的一切，也不過只是為了換到眼前這個人的笑容。
顧今宵輕輕擡起腳，踏出舞步，心裏無聲無息地亂揉出一片紛紛揚揚的光。
她低頭望著自己的腳尖，想了想，仿佛覺得這個要求有些敷衍，而一擡頭，卻看見她清雋柔和的眼眸，像是就這樣默默地望了自己許久。
像是做了個十分慎重的決定，她忽然輕輕舒了口氣，池月鏡看到她眼角軟軟地彎出一個可愛的弧度，嘴唇也跟著揚起。
她就這樣看著她，臉頰微微有些泛紅，笑容在那張漂亮的臉上緩緩浮現。
池月鏡怔住了。
耳畔聽到她繼續說道：“這個不算願望，以後你可以再許一個。”
樂聲徐徐來到終點，她握著她的手，輕輕彎腰，一個完美的EndingPose.
這是她們第一次共舞，沒有預想中的生疏感，反倒是有種說不出的默契，隨著舞步翩躚流轉，原本橫亙於二人之間的那點壁壘被打破，生出了一點共同進退的意義。
此時突然有人輕輕鼓掌，中央監察所所長史提亞不知何時出現在舞池邊，正饒有興致般看著她們，夏婉婉站在丈夫身邊，也跟著露出一幅“我嗑到了”的滿足笑容。
“看來我來得很及時，沒有錯過池上校你們這支精彩的華爾茲。”史提亞笑著說道，“能否借你幾分鐘時間，我帶你去見個人？”
這番話絕不是臨時起意，當初在監察所遴選新人時，池月鏡在一眾簡歷當中尤為突出，雖然出身好、軍功顯赫的年輕軍官有許多，但史提亞更欣賞的是對方身上那股難能可貴的勇氣和獨立性。
此刻的聯邦，也正需要新鮮血液來肅清那些陳腐而龐大的舊事物。
能得到上司親自邀請，池月鏡明白這不會是個普通的會面，但她依然先看了眼身邊的顧今宵，畢竟今晚她們最主要的目的不是赴宴，如果貿然把她單獨留下，她覺得放心不下。
顧今宵看出她的想法，主動說道：“史提亞長官既然請你，那你先跟他過去吧，我正好也累了，和婉婉在這邊坐會兒。”
夏婉婉也跟著笑瞇瞇幫腔道：“池上校你放心，我會替你好好保護學姐的。”
剛才被她精神力壓制的軍官到現在都還沒緩過來，想必不會再有人冒冒失失過來打擾她們的清凈。
笑聲響起，見此情形池月鏡也不便再堅持，只得跟史提亞一起暫時離開，朝二樓深處的某個包廂走去，她並沒有想到的是，對方帶自己去見的，竟然會是比自己預期中還要更重要、也更加神秘的一位大人物。
宴會廳中舞會依然在繼續，夏婉婉為了信守承諾沒有再跳舞，而是陪著顧今宵回到沙發區坐下休息，兩個人一邊吃果盤，一邊輕松地聊著天。
而通過二人的交談，顧今宵也得以了解更多池月鏡在遠星艦隊時的生活。
在進入中央監察所履職之前，候選人的過往簡歷都會一並被調入篩選列表中，是以夏婉婉從丈夫那邊聽說了不少有關池月鏡的事跡，當時就留下過很深的印象。
池月鏡在正式通過性別分化檢測確定了Alpha身份後，就立即被池家人送入新兵訓練營，她只用了三個月時間就以高分完成新人訓，自願申請加入條件最惡劣、戰鬥最殘酷的遠星艦隊，又在那裏一路晉升，以火箭般的速度嶄露頭角。
要知道遠星艦隊匯聚了整個聯邦的精英Alpha，其中不乏有著三年五年經驗的一線戰士，能在這樣的環境中脫穎而出，背後需要付出的艱辛簡直難以想象。
“而且池上校在原部隊還有個外號叫‘冷血上校’，據說再兇悍的士官看到她之後都像老鼠見了貓......”夏婉婉笑著說道，“看她現在在你面前的樣子，實在很難想象吧？我想對她而言，學姐你真的是很重要的存在。”
顧今宵倒是沒有這麽想，畢竟夏婉婉不知道，她與池月鏡的婚姻其實正處在“合作”階段，又怎麽會真上升到“重要”的感情對象這個程度？她微微一笑，隨口解釋道：“...其實她本身就是個很溫柔的人，沒有傳聞那麽嚴苛的。”
因為她生性溫柔，所以才會毫不猶豫地對自己施以援手，一次次幫助自己解決麻煩。
夏婉婉倒是完全不認可她這番解釋，做為一名天生對感情敏感纖細的Omega，她很認真地說道：“才不是呢，池上校只是因為面對你才格外不同，哼...要知道旁觀者才是最清楚真相的人！”
她邊說邊笑著站起身，想去拿桌上的飲料，而就在此時從她身後匆匆走過一位侍者，為了避讓舞池中的賓客，他腳下一個踉蹌，手裏端著的托盤也脫手而出，剛好朝沙發這邊砸過來。
變故發生的瞬間，顧今宵迅速站起身，她一把將還在楞神的夏婉婉拉到自己身後，隨著幾聲玻璃碎裂的聲響，托盤裏的高腳杯摔落一地，酒液隨之四濺，將她的裙擺打濕了。
見自己闖了這麽大的禍，那位侍者頓時嚇得魂飛魄散，尤其是看到顧今宵衣服被弄臟後，他臉色一下子“刷”地慘白，結結巴巴囁喏了半天，僵硬著向她不斷道歉。
夏婉婉十分愧疚，她知道對方剛才是為了保護自己，這才躲閃不及的，她默默拉住顧今宵的手：“都怪我不好.......”
“這怎麽能怪你呢，”顧今宵微笑著安撫她，“意外而已，不要放在心上。”
話雖如此，她也還是拿起餐巾，輕輕擦拭著裙擺，畢竟這衣服是池月鏡送給她的，就這樣弄臟未免太可惜了。
這邊發生的意外很快引起了關註，一位看起來像是主管模樣的男性走過來，在查看過現場狀況後，他先是很嚴厲地小聲斥責了下屬，又充滿歉意地對顧今宵說：“女士，非常抱歉弄臟您的衣服，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帶您去休息室處理一下。”
夏婉婉也想要彌補一下，主動問道：“我還有件備用的禮服，學姐你先拿去應急。”
顧今宵有些猶豫。
裙子弄臟的部分並不多，如果不仔細看應該不會太引人矚目，但是想到待會兒可能要面見歌令將軍，況且清洗及時的話，也許汙漬還能去掉，她思忖片刻，還是說道：“好吧。”
見她點了頭，主管不由也松了口氣，語氣愈發恭敬：“謝謝您的寬宏。”
等拿到衣服之後，他便引著顧今宵朝宴會廳外圍走去，那邊設有一整排的休息室，以供賓客們臨時休憩或是整理儀容，主管殷勤地選擇了靠近走廊拐角處的一間屋子，開門將客人請進去。
那是個裝潢精美的大房間，屋子裏放置著茶幾、沙發，角落處甚至還擺著架鋼琴，房間一側是盥洗室，門也是向外敞開著的，從顧今宵的角度可以看到，裏面情形幾乎一覽無餘，洗手臺和化妝鏡都配備齊全。
“您可以在這裏休息並更換禮服，關於剛才的失誤實在深表歉意，”主管態度非常誠懇，“禮服的清洗費用我們會全權負責，如果您有其他要求，我們也都會盡力滿足。”
對方話都說到這份上，顧今宵也不好意思繼續追責，她搖了搖頭：“這件禮服不能交給你們，我自己處理就行。”
等送走那位千恩萬謝的主管之後，她沒有著急進入盥洗室，而是先繞著房間轉了一圈，仔細檢查過窗簾與各個角落，又將門鎖從屋內重新鎖好。
茶幾上擺著供客人享用的鮮榨果汁和紅茶，但她一樣都沒有去碰，只是先將夏婉婉借給她的禮服拿了出來，她們二人身材接近，不過對方個子要比她矮些，這件禮服是長裙款式，臨時穿來應付一下沒什麽問題。
她拿著衣服走入盥洗室，先把門關上，這才將手伸向身後的拉鏈，準備換衣服.......
手剛碰到那條拉鏈邊緣，她耳中捕捉到一聲輕微的響動，仿佛是鎖扣碰撞發出的“哢噠”聲，緊接著，一個急匆匆的腳步聲在外面響起。
有人進入了這間休息室。
這個發現令顧今宵內心升起警戒，她飛快地停下動作，打開了盥洗室的門。
“啊——”
出乎意料，門外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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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月鏡微一點頭：“嗯，歌令將軍今晚會受邀參加這場晚宴,如果直接去現場應該能找到他，這樣的話，你就不用想著千裏迢迢跑到其他星系去了。”
她說得很輕描淡寫，有意忽略了為搞到這封邀請函，自己專程回了趟池家,不惜搬出爺爺作為旗號這才拿到邀請名額，只不過這些事不需要讓顧今宵知道。
她還沒有習慣信任和依賴自己，那她就先多為她做些事吧。
車子徐徐前行,窗外的景色開始變得繁華,顧今宵敏銳地發覺目的地有些偏離，不由問道：“怎麽到這裏來了？”
她們居然來到了中心區有名的特拉德街區,這是整個首都星聞名遐邇的高端購物廣場,延續數百年歷史的高級手工坊與制衣公司林立其間,許多政要與明星都會在這裏定制專屬禮服，同時也讓特拉德的名氣更加響亮。
顧今宵曾經陪母親顧夫人來定過一次晚禮服，知道這裏的手工坊不但造價高得嚇人,並且往往需要排上半年甚至更久的隊,才能拿到成品,因此盡管對這些漂亮衣裙產生過興趣,她自己卻從未在特拉德買過東西。
現在池月鏡帶她過來,應該是考慮到晚宴需要一件禮服，她帶著點遲疑提醒道：“...在這裏臨時要買件新禮服可能不太容易,家裏應該能找到合適的衣服，要不我們先回家？”
池月鏡微笑著搖搖頭：“你去了就知道。”
她徑直帶她走向一處位於中心位置的建築物,漂亮的雕花玻璃門應聲敞開，門口穿燕尾服的接待者向她們躬身致意：“晚上好，兩位美麗的女士，歡迎光臨Flechazo.”
作為老牌制衣名店，Flechazo保留著從舊時代沿襲而來的，充滿夢幻情調的裝飾風格，店鋪中央盤旋著一座三層木制旋梯，刷成很少見的知更鳥藍色，天花板上金色水晶燈光芒柔霭，為屋子裏的陳設覆上一層朦朧的金霧，連空氣都縈繞著玫瑰香味。
隨著客人進店，幾位身著銀白色修身西裝、訓練有素的店員出現在她們面前，為首是一位穿長裙、儀態優雅的女性Omega，她先是對池月鏡點頭致意，又笑吟吟說道：“看來你把那件禮服的主人帶來了。”
她說著便向店員示意，對方從小房間裏推出一個掛衣架，小心翼翼地拆開防塵套，顧今宵看到衣架上掛著的是件嶄新的晚禮服，裙子是抹胸款式，下方則是由一層層蕾絲連綴而成的裙擺，像煙霧般迤邐曳地，昂貴的珍珠與水晶裝飾著裙身，熠熠生輝。
簡直完全就是按照她內心想象所打造的裙子，一瞬間，她不覺露出驚艷之色。
望著她臉上的表情，池月鏡內心湧出一點小小的喜悅，這件禮服是她在一年前專程為顧今宵定做的，原本是想作為她的生日禮物，只不過後來.......
好在她看起來是喜歡的。
她輕輕扶了把她的肩，溫聲說道：“晚宴上會有不少貴賓蒞臨，臨時要找合適的禮服比較麻煩，我想起之前正好在這裏定了這條裙子，你就當應急先換上吧。”
顧今宵沒忍住朝她瞥一眼，把特拉德的手工坊禮服說成應急用，這個人真不知道是太認真還是太隨意，但她也確實真喜歡這條裙子。
“那...這算是我欠你的，”她明白像這種名店出品的禮服絕對價值不菲，不想這樣隨便占她便宜，於是說道，“等晚宴結束，我把錢打給你。”
池月鏡笑意不變：“你先試試衣服是否合身，其他的之後再說。”
她都這麽說了，顧今宵也不好再推辭，在店員引導下走入旁邊的試衣間。
幾分鐘後，當再次聽到腳步聲傳來，池月鏡擡起眼睫，目光溫柔地停頓了一瞬。
在她面前的是一個亭亭玉立的身影，抹胸裙勾勒出完美動人的身材曲線，黑色綢緞面料與她雪白的肌膚相映，艷麗得驚心動魄，後背鏤空直開到腰際，隨著她轉身的動作，纖巧如蝶翼般的蝴蝶骨若隱若現，勾著視線無法抑制地在那上面流連。
漂亮得簡直挪不開眼睛。
美麗的事物總是讓人心情愉悅，連顧今宵自己都有些訝然於禮服的合身程度，她輕輕拉了下裙擺，低聲問道：“合適嗎？”
池月鏡將躍動的心跳默默往回壓了一下，點頭道：“你看起來很美。”
她沒有讓顧今宵再換衣服，反而像是早有準備般，又請工坊的女主人拿來配套的鞋子和手袋，甚至還有店員拿出卷發棒和發針，幫顧今宵將頭發也重新整理好了。
等看到池月鏡再次從盒子裏拿出一對珍珠耳環時，顧今宵實在是忍不住了，她眨眨眼睛：“...這也是你應急準備的？”
被這有些嬌嗔般的視線掃過，面前的人動作頓了一拍，隨即又淡然地解釋道：“禮服是應急，但考慮到這畢竟我們第一次共同參加宴會，我還是想略微表達一下心意。”
她一邊說著，一邊親自替她將耳環戴上。
纖長的手指碰到耳垂邊際，觸覺實在太過鮮明，讓顧今宵的臉頰跟著浮出些許熱意，她掩飾地捏了捏手指，這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剛才話中的意味，她說...這是第一次。
因為害怕給對方以虛假的希望或期待，在婚後的那段時間，她一次都沒有跟池月鏡共同出席過公開場合，直到兩個人簽署離婚協定之前，她們都默契地保持著分房睡覺、分桌吃飯的疏淡關系，如同一對客氣而禮貌的合租室友。
結果兜兜轉轉，第一次一起參加宴會，卻是這樣的情形。
池月鏡沒有再說什麽，依然很細心地幫她整理好儀容，她自己則沒再換衣服，依然穿著那身筆挺的聯邦軍制服，但顧今宵發現，她再次將那枚黃金胸針作為裝飾別在了襟前。
“你好像很喜歡這個胸針。”她朝她身邊湊了點，想要看清胸針的款式，“上次在海邊你還讓我保管過...是很重要的首飾嗎？”
胸針不大，上面鏤刻某種花朵的紋樣，她還想再多看看，卻被池月鏡擋住，並順勢拉住了她想往前伸的那只手。
“以後再告訴你，”她溫和地提醒道，“只是我們如果再不出發的話，恐怕就要遲到了。”
......
作為聯邦政府所主辦的高端宴會，夕秋晚宴的地點被定在美輪美奐的落霞山莊。這裏亦是著名的觀光勝地，順著蜿蜒山道一路上行，可以看到整座山谷中都點綴著星星點點的浮空燈，璨亮如銀河垂落，悠揚的音樂聲順著晚風，在空氣中徐徐飄蕩。
山莊前亦是一派車水馬龍景象，各種炫酷豪華的新款星球車與梭車川流不息，將偌大的停車場擠得水洩不通，而山下還在不停有車燈呼嘯而過，朝著這邊款款而行。
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的安保人員穿插在隊伍中，空中飛舞的無人機則用攝像頭鎖定每一位來賓進行智能識別，大門口更是派駐著全副武裝的中央憲兵進行值守。
池月鏡牽著顧今宵的手來到門前，她從口袋裏拿出邀請函遞過去，憲兵接過後則直接放進一個小儀器，在儀器發出“嗶”一聲後才算驗證通過。
“這是通行手環，請戴在手上即可入場，”對方檢查完邀請函，又拿出兩只細細的金屬手環遞給她們，“祝二位今夜過得愉快。”
穿過那扇厚重的雕花大門，視野瞬間變得明亮，映入她們眼簾的是一座晶光璀璨的巴洛克風格宴會廳，足足三層樓高的挑空大廳，天花板上用白色雲板與鎏金雕刻著六翼天使，天使雪白的翼翅張開，仿佛下一秒就會直沖雲霄。
音樂聲和歌聲如同金色之泉，在空氣中縱情流淌，穿白色紗裙、打扮成仙子模樣的年輕少女坐在鮮花叢中，彈奏一只只恢弘的、來自舊時代的古典樂器，顧今宵甚至看到頭頂滑過了一架巨型秋千，上面的表演者正一邊蕩著秋千，一邊灑下無數花瓣。
能參與這場宴會的賓客俱是聯邦高官與社會名流，他們的打扮也無不極盡精致絢麗，中央位置上有個男性Alpha軍官戴了條鉆石領帶——完完全全用金絲和鉆石鑲嵌的那種，看上去金光燦燦，幾乎能亮瞎人眼。
而且這還不算全場最誇張的造型。
聯邦的上層社會中，這種奢靡墮落的風潮已經到了不需要刻意避諱的程度嗎？
似乎是看出她所想，身邊的人朝她靠近了些，壓低聲音說道：“雖然戰爭對於大多數人而言可能是災難，但是對於這裏的另一些人，卻意味著巨額財富和地位。”
她說這話離得很近，顧今宵順勢轉過頭將視線停在她身上，跟其他打扮顯赫卻大腹便便的高官相比，一身制服的池月鏡無疑顯得格外賞心悅目，工整幹凈的襯衣領口包裹住脖頸，紐扣一絲不亂，她毫不猶豫地用她歇眼睛。
池月鏡很體貼地任由她看了一會兒，才建議道：“以歌令將軍的級別，大概要過會兒才到場，我們先找個地方坐下吧？”
對於這個提議，顧今宵完全沒有意見，兩人進入大廳，在角落處找了個沙發位坐下，這個位置不惹眼，卻又剛好能從廊柱旁的空隙觀察到入口情形，再適合等人不過。
池月鏡把人安頓好，又想起她今天一直在加班，晚上恐怕沒有好好吃過飯，她朝四周望了一眼，說道：“那邊有個餐臺，我去給你拿點吃的。”
沒等顧今宵說出拒絕的話，她已經起身向大廳一側走去。身邊的位置驟然空缺出一塊，令顧今宵突然有點悵然若失，她揉了揉眉心，暗忖自己今天是不是神經過於緊張了，怎麽會好端端的...卻覺得自己竟然有點舍不得離開她似的？
她笑了笑，將目光轉向前方，視線在滿室熙攘的人群身上輕輕滑過，這時她看到一個人影從舞池那邊穿過來，對著自己揮了揮手。
“顧學姐，我差點就以為自己認錯了人！”一身華服打扮的夏婉婉小跑著來到她面前，亮晶晶的眼睛裏是掩飾不住的開心，“太好了，看到你在我就不怕一個人無聊了。”
其實以她的身份而言，作為新晉政界紅人——中央監察所所長的夫人，全場多的是想要跟她攀上交情的賓客，但夏婉婉對那些虛與委蛇的應酬完全不感興趣，更願意親近這位溫柔和善的學姐。
更何況自己的丈夫好像也對那位池上校頗有好評，雖然現在還沒有太多人關註到她，但據史提亞無意中透漏，她進入高層視野不過只是時間問題。
能夠與傾慕的人擁有更深切的交情，夏婉婉是十分樂意的，她笑著坐到顧今宵身邊：“對了，怎麽沒有看到池上校呀？”
“她一會兒就回來，”顧今宵答道，又關心地問道，“倒是你，怎麽會一個人在這裏？”
夏婉婉俏皮地歪了歪頭：“史提亞跟他伯父去應酬了，我悄悄溜出來透口氣...你可別趕我走，不然我都不知道該找誰說話才好。”
話雖這麽說，從她出現開始，就有好幾束好奇的目光關註到她的一舉一動，當看到這位新貴夫人居然選擇坐在一個陌生Alpha身邊，立刻有人也跟著望了過去。
等等...那確定是個Alpha？
對於在場的貴賓們而言，顧今宵並不是個熟面孔，但那張臉卻實在令人難以忽略，露在禮服外的肩膀白得像雪堆出來般，整個人仿佛散發著微光。
一時間，離沙發距離最近的幾個Omega和Alpha都禁不住錯了錯腳步。
美人總是能很快引起關註，幾分鐘後，一個身穿藍色高定西裝、年輕俊朗的Alpha被夥伴們推出來，笑容洋溢地走向這邊。
他似乎跟夏婉婉很熟稔，微微躬身打了個招呼就直入主題：“婉婉姐，這位美麗的小姐是你的朋友嗎？”
近距離看過去，她好像更漂亮了，這個發現讓年輕的Alpha有點緊張，心臟也跟著怦怦跳動起來，他擺出一個自認足夠帥氣的笑容，主動開口道：“我是帕森家族的第四子洛倫，目前在軍事司就職，小姐您看起來好像有些面熟，我們是不是在哪裏.......”
顧今宵楞了一下，她沒料到對方居然是過來搭訕的，而一旁的夏婉婉顯然也有些意外，在聽到這段離譜的開場白後直接打斷道：“等等，我想你應該沒機會了。”
“我來為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顧小姐，她已經結婚了，而且對象還是你哥哥的部下，池月鏡上校。”
竟然結婚了？
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讓年輕Alpha笑容逐漸消失，而當聽清她的結婚對象是誰之後，他臉上的表情更是變得有些錯愕，不由得小聲說道：“池月鏡？”
這個名字實在是太有名了。在世家圈中，池月鏡二次分化才變成Alpha這件事，讓不少盯著池家想看笑話的人撈到了絕妙的把柄，傳出過各種離譜謠言，諸如池家已經日薄西山，O轉A肯定只是打腫臉充胖子，絕對比不上正統Alpha雲雲。
一時間，旁邊有個年輕人沒忍住脫口而出：“不就是池家那個強推之恥麽？”
同伴這句無禮的言論讓洛倫有點尷尬，尤其是當看到顧今宵那雙清亮的視線投射過來，年輕Alpha臉頰一熱，下意識地說道：“抱歉...我想他不是那個意思......”
無論如何，就算池月鏡真是個弱A，當著對方伴侶的面特別強調這點，都是很不紳士的行為。
顧今宵並沒有接受他的歉意，相反她只是微微坐直身體，用一種不高不低、又剛好能讓對方聽到的聲音說道：“如果得天獨厚的條件與家世，只教會人去貶低那些不夠幸運的人的努力，那才是羞恥。”
這句話無疑刺中了某些人的自尊心，剛才說話的那人當即反駁道：“AO優勢是由血緣基因決定的，是弱肉強食的天選標準，我天生就是比她強大，還不能讓人說了嗎？”
那是一個身材高大、看起來非常強壯的男性Alpha軍官，他驕橫地看一眼顧今宵，一邊有意無意般沖她咧了咧嘴：“小姐，要不要好好了解一下，真正強大的Alpha該是什麽樣子。”
他邊說邊露出一抹勝券在握的笑容，然而腳步還未邁開，一股無形的壓力仿佛從天而降般，重重壓在他的神經上，磅礴的威壓湧入意識，讓他情不自禁打了個寒顫。
“她想了解什麽，應該跟你無關。”
伴隨著這股強大的精神威壓，一個高挑身影緩緩出現在眾人面前。
池月鏡單手端著餐盤，不疾不徐地走到沙發前，她臉上表情平靜如水，好像正在釋放的這股恐怖精神力跟她完全沒有關系，她將餐盤放到離顧今宵最近的茶幾上，這才擡起眼睫，淡淡一哂。
並沒有任何額外的舉動，但在場的每一位Alpha無疑都感受到了那股強過自己數倍的精神壓力，尤其是剛才主動挑釁的那個年輕男人，雙腿哆嗦得已經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只能拼命咬緊牙關，避免當場跪倒的慘劇。
一旁的洛倫自然也感受到了這股壓力，他自詡在同輩中也算優秀的Alpha，然而沒想到池月鏡只是朝他看了一眼，目光中的冷意就令他頭皮發麻，甚至產生出不自覺的怯意。
如果這樣也算弱A的話......那他們這些剛拿到軍部A級考核的Alpha不如直接回爐重造算了。
不管甘心與否，Alpha之間的強弱標準，的確已經鮮明地將結果擺在他們眼前。
洛倫頂著巨大的心理壓力，勉強伸出援手拉了一把快要癱倒在地的同伴，小聲說道：“池上校，很抱歉剛才我們失禮了，請您諒解。”
被他抓住的同伴更是滿臉充血，被另一個Alpha直接壓得站不起來，這種羞恥感讓他簡直恨不能原地消失，但偏偏又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確扛不住對方這股淩厲的攻擊，只能緊緊咬著嘴唇，跟著憋出一句“對不起”。
池月鏡沒有答話，反倒是一旁的顧今宵心還懸著，畢竟宴會現場來的人非富即貴，如果因為這點事產生沖突，說不定會給池月鏡造成什麽負面影響。想到這裏，她主動握住那只搭在她肩上的手，圓場道：“我有點餓了，你給我拿什麽吃的來了嗎？”
被她的手心輕輕碰觸到，剛才還劍拔弩張的Alpha似乎突然頓了一下，緊接著嘴角慢慢揚起一點弧度，那股冰冷的壓力也隨之消失了。
“這裏的東西都不太好吃，”她柔順地回答道，“只有這個小蛋糕看起來還行，你要嘗嘗嗎？”
這反差感巨大的語氣......
如果不是還有些畏懼那股恐怖的精神力，此時的洛倫很想感嘆一句“獅子變大貓”，只見那個兇巴巴的女Alpha很認真地拿著刀叉，一點點分割好盤子裏的小蛋糕，然後她溫馴地托著餐盤，很討好地遞到另一個人面前。
“我幫你拿著，你吃。”她溫柔地說道。
這個場景太具有沖擊力，單身狗感到一些心靈震撼。
他還在傻乎乎地站著，一旁的夏婉婉已經站起身來，她微笑著一手抓住一位冒失闖禍的小年輕軍官：“好了，不要在這裏打擾人家妻妻，罰你們去陪姐姐跳舞吧。”
音樂聲變換成一支舒緩的華爾茲，舞池裏熱鬧了起來。
顧今宵吃完蛋糕，望著眼前一眨不眨看著自己的女人，不知是覺得自己應該安撫一下這個人，還是音樂聲的確讓她產生了難得的興致，她主動問道：“想跳舞嗎？”
池月鏡覺得自己應該是沒聽懂她的意思，迷惑地眨了眨眼睛。
“之前在特拉德的店裏，你說這是我們第一次一起出席宴會，”顧今宵與她茫然的視線對上，眸光輕輕閃爍，“但我剛才想起來，其實這不是第一次。”
“三年前，首都星新年宴會上，那是我跟你第一次正式見面。當時樂隊演奏的也是這支曲子，但是那時我剛與母親吵完架，所以沒等結束就先離開了。”
這件往事被她舊話重提，湮滅於記憶中的某些畫面重新剝落灰塵，與眼前的場景慢慢重疊起來，顧今宵站起身，她臉上帶著點明顯的歉意，以及某種如同月光般、清澈而柔軟的視線。
“雖然這也算不上是什麽補償，但是池上校，我能不能請你跳支舞？”
她朝著她的方向伸出了手。
音樂聲宛如水波，在空氣中徐徐流淌成一段璀璨的河流。
滑入手心裏的那只手，帶著些微暖意，池月鏡怔了一下，已經被她帶動，腳步輕旋落入舞池中。
從那雙亮閃閃的漂亮眼眸裏，映出她在頃刻間不知所措的神色，手心被牽動向下，扶住那把盈盈一握的腰。
樂聲變得更加舒緩，裙裾如同一朵朵奪目的花，在旋轉與旋轉之間盛開，舞步翩躚，交錯踏步，手與手相握在一起，朝著同個目標向前。
掌心裏傳來的觸覺柔韌又輕軟，像顆磁石吸引人想要全身心沈浸體會得更多，她的腰很細，體溫從綢緞織料的覆蓋中傳遞過來，幾乎要在神經末梢處摩擦出微妙的火花，池月鏡不敢再更認真感受，只能虛扶住那點柔軟，跳進心跳怦然的旋律之中。
自己做為伴侶，其實很失職。
旋轉的舞步中，顧今宵無聲地在心裏嘆了口氣。她之前認為在這段婚姻關系中，已經盡力做到了對對方足夠的尊重，然而直到現在她才發現，自己完全錯得離譜。
她們離婚的那段時間，正好是池月鏡的二次分化期，一個沒能按照正常分化周期成長的Alpha，池家人會怎麽看待她？她又該如何自處？在這樣艱難的時期，她非但沒有陪在她身邊，反而以“自由”為名，徹底離開了她。
顧今宵無法想象，池月鏡是怎麽一步步進入軍隊，又走到如今的位置，想必要實現這些，她必須付出比常人多得多的努力，也必然度過了一段艱難的日子。
而她從來沒有抱怨過，反倒是在她有麻煩的時候，毫不猶豫來到了她的身邊。
“你在想什麽？”腰際被人摟住帶向前方，池月鏡握著她的手，輕聲問道。
顧今宵回過神來，舞池的燈光璀璨閃爍，映在那雙溫柔的桃花眼裏，她胸口突然湧起一點熱意，不覺問道：“池月鏡，你想要什麽嗎？”
這個問題聽起來似乎有些奇怪，但池月鏡依然聽懂了她話中的意味，她像是思考了一下，才說：“你笑一笑。”
她所做的一切，也不過只是為了換到眼前這個人的笑容。
顧今宵輕輕擡起腳，踏出舞步，心裏無聲無息地亂揉出一片紛紛揚揚的光。
她低頭望著自己的腳尖，想了想，仿佛覺得這個要求有些敷衍，而一擡頭，卻看見她清雋柔和的眼眸，像是就這樣默默地望了自己許久。
像是做了個十分慎重的決定，她忽然輕輕舒了口氣，池月鏡看到她眼角軟軟地彎出一個可愛的弧度，嘴唇也跟著揚起。
她就這樣看著她，臉頰微微有些泛紅，笑容在那張漂亮的臉上緩緩浮現。
池月鏡怔住了。
耳畔聽到她繼續說道：“這個不算願望，以後你可以再許一個。”
樂聲徐徐來到終點，她握著她的手，輕輕彎腰，一個完美的EndingPose.
這是她們第一次共舞，沒有預想中的生疏感，反倒是有種說不出的默契，隨著舞步翩躚流轉，原本橫亙於二人之間的那點壁壘被打破，生出了一點共同進退的意義。
此時突然有人輕輕鼓掌，中央監察所所長史提亞不知何時出現在舞池邊，正饒有興致般看著她們，夏婉婉站在丈夫身邊，也跟著露出一幅“我嗑到了”的滿足笑容。
“看來我來得很及時，沒有錯過池上校你們這支精彩的華爾茲。”史提亞笑著說道，“能否借你幾分鐘時間，我帶你去見個人？”
這番話絕不是臨時起意，當初在監察所遴選新人時，池月鏡在一眾簡歷當中尤為突出，雖然出身好、軍功顯赫的年輕軍官有許多，但史提亞更欣賞的是對方身上那股難能可貴的勇氣和獨立性。
此刻的聯邦，也正需要新鮮血液來肅清那些陳腐而龐大的舊事物。
能得到上司親自邀請，池月鏡明白這不會是個普通的會面，但她依然先看了眼身邊的顧今宵，畢竟今晚她們最主要的目的不是赴宴，如果貿然把她單獨留下，她覺得放心不下。
顧今宵看出她的想法，主動說道：“史提亞長官既然請你，那你先跟他過去吧，我正好也累了，和婉婉在這邊坐會兒。”
夏婉婉也跟著笑瞇瞇幫腔道：“池上校你放心，我會替你好好保護學姐的。”
剛才被她精神力壓制的軍官到現在都還沒緩過來，想必不會再有人冒冒失失過來打擾她們的清凈。
笑聲響起，見此情形池月鏡也不便再堅持，只得跟史提亞一起暫時離開，朝二樓深處的某個包廂走去，她並沒有想到的是，對方帶自己去見的，竟然會是比自己預期中還要更重要、也更加神秘的一位大人物。
宴會廳中舞會依然在繼續，夏婉婉為了信守承諾沒有再跳舞，而是陪著顧今宵回到沙發區坐下休息，兩個人一邊吃果盤，一邊輕松地聊著天。
而通過二人的交談，顧今宵也得以了解更多池月鏡在遠星艦隊時的生活。
在進入中央監察所履職之前，候選人的過往簡歷都會一並被調入篩選列表中，是以夏婉婉從丈夫那邊聽說了不少有關池月鏡的事跡，當時就留下過很深的印象。
池月鏡在正式通過性別分化檢測確定了Alpha身份後，就立即被池家人送入新兵訓練營，她只用了三個月時間就以高分完成新人訓，自願申請加入條件最惡劣、戰鬥最殘酷的遠星艦隊，又在那裏一路晉升，以火箭般的速度嶄露頭角。
要知道遠星艦隊匯聚了整個聯邦的精英Alpha，其中不乏有著三年五年經驗的一線戰士，能在這樣的環境中脫穎而出，背後需要付出的艱辛簡直難以想象。
“而且池上校在原部隊還有個外號叫‘冷血上校’，據說再兇悍的士官看到她之後都像老鼠見了貓......”夏婉婉笑著說道，“看她現在在你面前的樣子，實在很難想象吧？我想對她而言，學姐你真的是很重要的存在。”
顧今宵倒是沒有這麽想，畢竟夏婉婉不知道，她與池月鏡的婚姻其實正處在“合作”階段，又怎麽會真上升到“重要”的感情對象這個程度？她微微一笑，隨口解釋道：“...其實她本身就是個很溫柔的人，沒有傳聞那麽嚴苛的。”
因為她生性溫柔，所以才會毫不猶豫地對自己施以援手，一次次幫助自己解決麻煩。
夏婉婉倒是完全不認可她這番解釋，做為一名天生對感情敏感纖細的Omega，她很認真地說道：“才不是呢，池上校只是因為面對你才格外不同，哼...要知道旁觀者才是最清楚真相的人！”
她邊說邊笑著站起身，想去拿桌上的飲料，而就在此時從她身後匆匆走過一位侍者，為了避讓舞池中的賓客，他腳下一個踉蹌，手裏端著的托盤也脫手而出，剛好朝沙發這邊砸過來。
變故發生的瞬間，顧今宵迅速站起身，她一把將還在楞神的夏婉婉拉到自己身後，隨著幾聲玻璃碎裂的聲響，托盤裏的高腳杯摔落一地，酒液隨之四濺，將她的裙擺打濕了。
見自己闖了這麽大的禍，那位侍者頓時嚇得魂飛魄散，尤其是看到顧今宵衣服被弄臟後，他臉色一下子“刷”地慘白，結結巴巴囁喏了半天，僵硬著向她不斷道歉。
夏婉婉十分愧疚，她知道對方剛才是為了保護自己，這才躲閃不及的，她默默拉住顧今宵的手：“都怪我不好.......”
“這怎麽能怪你呢，”顧今宵微笑著安撫她，“意外而已，不要放在心上。”
話雖如此，她也還是拿起餐巾，輕輕擦拭著裙擺，畢竟這衣服是池月鏡送給她的，就這樣弄臟未免太可惜了。
這邊發生的意外很快引起了關註，一位看起來像是主管模樣的男性走過來，在查看過現場狀況後，他先是很嚴厲地小聲斥責了下屬，又充滿歉意地對顧今宵說：“女士，非常抱歉弄臟您的衣服，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帶您去休息室處理一下。”
夏婉婉也想要彌補一下，主動問道：“我還有件備用的禮服，學姐你先拿去應急。”
顧今宵有些猶豫。
裙子弄臟的部分並不多，如果不仔細看應該不會太引人矚目，但是想到待會兒可能要面見歌令將軍，況且清洗及時的話，也許汙漬還能去掉，她思忖片刻，還是說道：“好吧。”
見她點了頭，主管不由也松了口氣，語氣愈發恭敬：“謝謝您的寬宏。”
等拿到衣服之後，他便引著顧今宵朝宴會廳外圍走去，那邊設有一整排的休息室，以供賓客們臨時休憩或是整理儀容，主管殷勤地選擇了靠近走廊拐角處的一間屋子，開門將客人請進去。
那是個裝潢精美的大房間，屋子裏放置著茶幾、沙發，角落處甚至還擺著架鋼琴，房間一側是盥洗室，門也是向外敞開著的，從顧今宵的角度可以看到，裏面情形幾乎一覽無餘，洗手臺和化妝鏡都配備齊全。
“您可以在這裏休息並更換禮服，關於剛才的失誤實在深表歉意，”主管態度非常誠懇，“禮服的清洗費用我們會全權負責，如果您有其他要求，我們也都會盡力滿足。”
對方話都說到這份上，顧今宵也不好意思繼續追責，她搖了搖頭：“這件禮服不能交給你們，我自己處理就行。”
等送走那位千恩萬謝的主管之後，她沒有著急進入盥洗室，而是先繞著房間轉了一圈，仔細檢查過窗簾與各個角落，又將門鎖從屋內重新鎖好。
茶幾上擺著供客人享用的鮮榨果汁和紅茶，但她一樣都沒有去碰，只是先將夏婉婉借給她的禮服拿了出來，她們二人身材接近，不過對方個子要比她矮些，這件禮服是長裙款式，臨時穿來應付一下沒什麽問題。
她拿著衣服走入盥洗室，先把門關上，這才將手伸向身後的拉鏈，準備換衣服.......
手剛碰到那條拉鏈邊緣，她耳中捕捉到一聲輕微的響動，仿佛是鎖扣碰撞發出的“哢噠”聲，緊接著，一個急匆匆的腳步聲在外面響起。
有人進入了這間休息室。
這個發現令顧今宵內心升起警戒，她飛快地停下動作，打開了盥洗室的門。
“啊——”
出乎意料，門外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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