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覺得，我好像已經黑化了？或者變得有些冷酷，不近人情了？”王逸塵臉色陰沈的問白小歸道。

“是的。”白小歸迎著王逸塵有些冰冷的眼神，咬牙道，“我知道最近發生了很多事，我們的損失很大，大家也都受了很大刺激……但是這樣的事，在主游戲空間，難道不是經常發生的嗎？難道這次，你已經被擊垮，於是變得偏激了？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我也一直認為，沒有什麽東西可以真正擊垮你，這才你身上最寶貴的品質難道你自己不知道嗎？”

王逸塵目光森冷的盯著白小歸，而白小歸也毫不畏懼的回視。良久，王逸塵突然一笑。

“我以前做過一個夢，夢到我站到了國服第四區權勢和力量的頂端，天上天下，唯我獨尊，連天道盟的所有開荒者，也都拜倒在我的王座下。”王逸塵的腦子裏，又浮現出了他曾經經歷過的，十年夢幻的夢境。在夢境的最後，他身下的王座分崩離析如玻璃碎片，紛紛揚揚的遁入了無邊的虛空之中。

“在那個夢境裏，我得到的答案是，權力和力量，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麽重要，至少不值得為它犧牲一切。你認為這兩樣東西重要到值得你犧牲一切，只是因為你沒有得到過，沒有得到過的東西你總會把它想的太完美。你認為你可以承受這些犧牲，那是因為你沒有犧牲過，沒有犧牲過的東西你永遠不會真正知道你能否承受得起。不是所有人都適合做唯我獨尊的孤家寡人，至少我不適合。”

“這個答案我到現在也沒有變，我依然認為我要的，不是不惜一切的去追求權勢和力量。”王逸塵站起身，冷笑道，“但是我現在也明白了另外一個道理。那就是，權勢和力量這種東西，你想擁有固然很困難，但你想不擁有，卻更困難！”

“因為在這個主游戲空間的世界裏，你不真正擁有權勢和力量，卻想活下去，甚至想守護點什麽，那就只能想著去依靠別人，去抱大腿。或者天真的以為，只有自己安分守己，不卷進別人的爭端裏，不跟他們去爭搶，就可以中立的活著。”

“以前我想過要依靠莫老大，依靠赤旗公會，後來又想過要依靠天道盟……我們是小公會，夾縫中求生存罷了，總覺得自己應該戰戰兢兢，安分守己一些，總覺得應該跟那些大神們搞好關系，甚至委屈一下自己那是應當的。只要別人不真正騎到咱們脖子上來，就別多事！”

“但是結果如何呢？沒用！這一切都沒有用！沒有真正的權勢和力量，別人只要一個想法，一個貪念，甚至只是覺得你礙事了，就可以毫無心理負擔的把你直接碾碎。什麽時候，那些大神會真正在乎咱們這些小人物在想什麽了？”

“是的，我們會反抗，會反抗的很激烈，甚至有時候也會讓那些大神們吃苦頭，讓那些大神們也忌憚我們。我們以為，這樣就是小人物的骨氣，小人物的尊嚴和生存之道了。”

“但是再會反抗的小人物，還是小人物，對大神來說，吃掉你或許會稍微麻煩一些，但他永遠不會斷了吃掉你的念頭。就像獅子看野牛，野牛中或許也有非常強壯的個體，甚至在有些時候可以反過來用他們的尖角重蹄給獅子一個教訓。但是野牛就是野牛，它再強壯，也不可能真正得到獅子的尊重，在獅子眼中，野牛就是食物。”

“所以，倘若你真的想當一頭可以活得無憂無慮的野牛，那麽首先，你得讓自己至少看起來像是一頭獅子！”

白小歸臉色蒼白的聽著王逸塵用壓抑的，幾乎是從胸膛中硬擠出來一般的低沈怒吼講完了這一番話，半晌才低聲道：“但天下，沒有像獅子的野牛……你要麽是當獅子，要麽是當野牛，沒有中間的路可以走。”

“不走走看，誰知道呢？”王逸塵一笑，“boss跟我說的，主游戲空間其實是有無限可能的，不是只有當獅子或當野牛這兩種規則，不要把地球位面的邏輯，往主游戲空間裏套。很多人就是繞不過來這個彎子，才會鉆了牛角尖。”

“就像力量，主游戲空間的力量，其實也有無限種可能，我要不是意識到了這一點，我也不可能達到今天的地步，不可能在我還只有四級主角光環的時候，竟然可以擊殺開荒者。力量是如此，做人也是如此。這就是主游戲空間，它的存在是為了探尋進化道路上的無限種可能性，它並不只是一個無聊的，讓普通人互相殺戮取悅神靈的所謂試煉場。”

“就算事實證明這條路果然走不通……”王逸塵頓了頓，突然伸手摸了一下白小歸光潔的臉蛋，柔聲道，“就算我成了獅子，那我也會是一頭守護野牛的獅子。放心，有你們在，無論如何，我不會真的迷失自己的。”

沈默半晌，白小歸才嘆了口氣，倒在了王逸塵的懷裏：“你是野牛，我就是母牛。你是獅子，我就是母獅……”

“還是不要當母獅了，我還怕河東獅吼呢。”王逸塵笑了一聲，輕輕的推開白小歸道，“要膩歪等過了這陣子我們回家好好膩歪，現在，先辦正事吧。”

“誰要跟你膩歪！”白小歸錘了王逸塵一拳，“既然決定了要先去跨位面交易站，那就要趁早，以免夜長夢多。另外，咱們有必要派幾個信得過的老弟兄，帶人時刻留意白勝留下的傳送門網絡，不要被天道盟的人發現或利用，這很重要。”

“沒錯！”王逸塵悚然一驚，“這個傳送門網絡是很重要，而天道盟的人完全有可能發現它們。咱們得找人盯著，要是不行，就直接破壞這些傳送門！我差點忘了這茬，還是你想得周到。”

說著，王逸塵急匆匆的轉過身，找人安排布置去了。

看著王逸塵忙碌，但是顯得“正常”了很多樣子，白小歸笑了。此時她臉上還殘留著之前因為王逸塵那番話而帶給她的感動，但更多的，卻是計謀得逞後的小得意：“果然，不管是男人女人，還就是不能讓他們把話悶在肚子裏，不然遲早要壞事。不在沈默中爆發，就要在沈默中變，態啊，尤其這死鬼是個順毛驢，只要順著他把話說完，馬上感覺就不太一樣了……”

※※※

在跟白小歸傾吐之後，王逸塵的精神狀態，果然是好了很多。至少他現在不再一直是一副苦大仇深，仿佛全天下的人都欠了他一吊錢似的嘴臉了。雖然此時他的神情依然很冷峻，話也依然不多，跟以往那個有些的王逸塵相比還是差距很大，但至少不至於隔著幾十米也能令人感覺到他身上的寒氣了。

王逸塵不再那麽耍酷，連帶著野火公會的會員們的氣氛也好了很多。大家終於有心情討論一下，呆會到了跨位面交易站，該進行哪些強化了。發了這麽一大筆橫財，然後老司機帶著去瘋狂購物這種事，還是很讓人開心的。

唯一不同的只是，這些游戲者們要購買的，都是一些殺人的伎倆。

去往跨位面交易站的路，走得也很順利。天道盟的掃蕩隊果然沒能很快就逮到王逸塵等人的蹤跡，照被王逸塵派回去監視傳送門網絡的老常和郎牛等人傳回來的消息，天道盟的掃蕩隊甚至還沒有找到由白勝建立的，又經過王逸塵等人調整之後的傳送門網絡。

沒有天道盟掃蕩隊礙事，無論是極北之域四環區域的普通怪物，還是在極北之域游蕩的逃亡游戲者，都無法威脅到王逸塵新建立的野火公會的大部隊。

三百餘名野火公會游戲者，加上近千名卡片士兵，以及剩餘的五千餘名九黎族人，這樣一支部隊，在極北之域四環區域，那已經是一支幾乎不可阻擋的力量了。除了那些特別厲害的禁區或強力怪物聚集區，王逸塵等人完全可以暢通無阻。

事實上，極北之域的怪物雖然強悍，但也不是被設定了程序，見游戲者就必上，完全不管強弱有多懸殊的npc。遇到野火公會大部隊這麽強大的對手，大部分極北之域的怪物，都會夾著尾巴早早逃遁。

在這種情況下，王逸塵等人的前進速度很快，最多不過幾個小時的時間，便已經快要到達王逸塵之前曾經來過的那個跨位面交易站了。

但是這時，負責偵查的小耗子郎丘帶回來了一個不是很好的消息：那個跨位面交易站，已經有人捷足先登了。

跨位面交易站的規矩，是傳送門每次開放的時間都是非常短暫的，一次開放後，除非進入的游戲者全部交易完畢從跨位面交易站內出來，否則是不會再次開放的。

換言之，王逸塵等人想要進入跨位面交易站，那就只能等著，等到已經進入的游戲者出來為止。這究竟要等多久，可就不好說了。

每一波進入跨位面交易站的游戲者，倘若不主動離開的話，那麽就能在跨位面交易站內呆上最多三天的時間，才會被強制傳送離開。眼下正是炸服混戰的時候，很難說之前進入的游戲者會不會在裏邊呆夠三天，畢竟外面太危險了，而跨位面交易站有位面規則的保護，是絕對安全的，完全可以當成避難所來使用。

這讓王逸塵非常郁悶，他有種計劃被打亂，節奏被帶歪的不爽。

總的來說，王逸塵雖然屢經大變，被逼出了潛在的謀劃能力，他之前制定的計劃，也一直進行的很是順利。但他畢竟缺乏這方面的經驗，他制定的計劃太過周密，導致缺乏彈性，一旦出現意外，就會像汽車失去潤滑油一樣，一下子就被卡住了。

在王逸塵的計劃中，他並沒有太多時間可以浪費在跨位面交易站裏，而是需要盡可能快的將財富轉化為實力。

也只有在實力提升之後，王逸塵才能進行下一步計劃，那就是繼續收服極北之域的高智商人形怪物部隊，提升他的信仰之力——從主游戲空間版百度百科卡裏搜索出來的，最新的極北之域地圖顯示，在極北之域四環五環區域，已經沒有更多的高智商人形怪物聚集地了，想要繼續收服這樣的怪物，只能往三環區域去。

但三環區的怪物，實力比之四環區域起碼提升了一個檔次。四環區域的九黎部落，尚且如此厲害，倘若沒有蚩尤氣勢發揮奇效的話，王逸塵真沒把握能收服這些九黎族人。而想收服更強大的人形怪物部隊，只有提升足夠的實力才有可能。

而信仰之力得到真正的提升之後，王逸塵才有底氣繼續面對天道盟的掃蕩隊。

這些計劃，是一環扣著一環的，無論哪一環出現了意外，就會導致整個計劃無法推行下去。就像現在，僅僅只是一撮不知道哪兒來的游戲者先行進入了跨位面交易站，頓時就讓王逸塵有些一籌莫展了。

天道盟強大的掃蕩隊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能找上門來，計劃要是被卡住了，很有可能導致王逸塵在還沒有足夠實力的時候，就不得不面對強大的敵人，他辛苦建立的一點勢力，多半就會一朝覆滅。

哪怕是王逸塵這麽神經堅韌的人，也經不起在短時間內連續栽倒兩次。更別說，一旦這次他們再遭重擊，又會有多少老弟兄或死或傷？這是王逸塵所不能承受的。

“真是該死！”想到郁悶處，王逸塵真心想要仰天長嘯。以弱搏強，想走自己的路，真心就那麽難？

“刷！”但就在王逸塵郁悶到要吐血的時候，跨位面交易站的傳送門突然開啟，那群捷足先登的游戲者，從裏邊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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