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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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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致淳走在謝家曲折回廊之中, 他知道陸元笏之後會把靈珠還給趙鸞沅。

靈珠壞在趙鸞沅手上, 旁人的言論對她肯定是不利,若是讓陸家的人失手,錯責自不關她。

白雪鋪在地上,天邊出現一條淡亮的線,慢慢延伸。謝橫的事鬧得太大,府裏府外都是人。

周邊的侍衛巡查比方才嚴密許多,幾個侍衛迎面而來, 如箭的靈氣沒有任何征兆閃過, 許致淳的手掌心忽然一陣刺痛,如同滿針紮進身體,直沖心臟。

他的手猛地蜷縮,慢慢停在旁側, 給他們讓了位置。

領頭的侍衛卻是專門找他的,他們在他面前停了下來, 拱手道:“小公子。”

許致淳擡起頭。

他們恭敬道:“二少爺派了人過來, 是您父親的親弟弟, 想和您見上一面。”

許鐸有一個親弟弟, 一母同出, 是許晝,上次為趙鸞沅送玉簫的人。

許家的人……他們竟也來得這麽快。

許致淳的手緩緩放在身後,開口道:“我不識得人,若他想見我,讓他去趙家遞拜貼給我姐姐。”

許致淳的另一只手緊攥住手腕, 劇烈的疼痛讓他手心發冷汗,一道紅痕在他掌心隱隱若現,從中慢慢溢出血。

他有了種不好的預感。

許致淳合住微抖的手,自然垂在一旁,徑直離開。後面的侍衛伸手,攔住他的去向道:“二少爺說您便是不打算回本家,也當回去看兩眼。”

鉆心一般的劇痛讓許致淳額上冒了汗,他體內的血液滾熱起來。莫名的靈氣攪動他體內的魔障,從外開始撕扯。

侍衛只是奉命行事,他們沒察覺到許致淳的怪異。許哲之受傷,許晝來了,想要見許致淳。

淡淡的血氣升了起來,許致淳擡起頭,這群侍衛瞬間被立在原地,動彈不得,涼風卷襲而來。

沒人註意到這裏的怪異,許致淳身體的力氣好想在被什麽東西抽走,他咬著牙大步往回走,飄雪落在他的肩頭。修者身體比常人好,除非修煉出現岔子,否則不可能猛然疼成這樣。

許致淳最能忍受疼痛,但他的手依舊在顫抖,臉色蒼白,沒人比他更了解自己的身體,許致淳當即便明白自己被人設計,出了意外。

突如其來。

許致淳的身世比旁人想得要更曲折,算起來,他剛出生就死了。

謝領主藏匿的死胎便是純正的魔族幼體,用食魔體能增加魔氣,若能恰到好處使用煉器,反倒能煉化魔體,增進自己的靈力。

謝橫比其他世家更早發現魔族的存在,他發現了他的母親,謝橫非善心之類,對深厚靈力更有渴求。

若非許致淳母親用計詐死逃脫,留下死胎,許致淳或許來不到趙鸞沅身邊,謝橫會把這些事說出去。

許鐸用自己的命將許致淳的魔氣凈化,在許致淳六歲之前,他一直沒有成型,只是團稚幼的黑霧,充滿殺戮的純正戾氣。

許致淳手心的疼痛慢慢傳到全身上下,體內平衡以久的兩股內氣相互爭奪,他頭上的汗珠滑落下來。

魔氣漸漸占據上風,許致淳腦中一片混沌,他的身體開始滲出鮮血,臟了幹凈的白衣。

魔族修煉身體,本體強悍,與體內殺戮的魔氣十分想匹配,但修者的身體根本承受不住魔氣的鋒利,尤其是他這樣的。

他是魔族,太了解被魔氣侵襲的後果是什麽,這副身體絕對會崩潰。

許致淳大口喘氣,喉嚨中好像有血液湧出,他只能單膝跪地,手撐扶在冰涼的雪地之上,嘴角留出鮮紅的血。

他清楚身體內的變化,明白自己絕對被算計了,許致淳慢慢擡手擦掉嘴角的血痕,眸色漸深,是陸元笏。

謝家很大,但現在的人也多,許致淳聽見有人交談,他們的聲音越來越近。

他後背以前有個小小的胎記,像紅痣,現在慢慢地變淡,快要消失。

許致淳跌跌撞撞站起來,謝橫用過魔族幼體,體內有和他相近的魔氣,他沒有選擇,必須要補足魔力以控制靈力,他不能在這裏暴露。

趙鸞沅會不喜歡的。

……

趙鸞沅從陸元笏休息的地方出來,沒看見許致淳,她吩咐侍衛去找他,也來不及等他,徑直去了中立正殿。

她手中的靈珠顏色變換快速,淡色的紅色最後變成了深沈的艷紅色,是血的顏色,一股濃重的不詳之氣向四處淡開來。

後面的兩位趙家長老眉皺得十分緊,兩人相互對視,先後開口道:“這征兆,屬實讓人心中不安。”

“若這是魔氣的變化,怕是有大事要發生。”

趙鸞沅低低垂眸,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只道:“無須太過擔心,府內的暗探和侍衛都在外面巡邏,但凡有不對之處,便會傳來消息。”

謝家有才被抓住的謝橫,又有受傷的陸元笏,加上蕭家和許家都迅速來了人,戒備森嚴,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許致淳留在那裏她完全不擔心。

她只是有些想不通,魔族藏在他們這群人中間,意欲為何?單純為了掩飾身份?還是想做些別的?

靈珠第一次閃出紅光之時預示魔族的魔氣深厚,除此之外,他們一無所知。

到了這步,想退也退不了,一刻鐘已經快要到,沒有侍衛前來稟報,也就是說魔族可能並不在這附近,只能借用靈珠尋人。

陸元笏所說的,都是耗費靈力的秘法,早已不存於世,現存的古籍也只是有記載,趙鸞沅從前略有耳聞,但從未接觸過。

這裏的靈氣與靈珠相依相生,借用此處萬年的靈氣輔助施法,能顯示出魔族所在之處。

魔族昌盛的時間已經過去不知道多少年,世人都以為這顆靈珠是普通無用的珠子,誰也不知道它還有別的作用,應有盡有

趙鸞沅照陸元笏所說,施秘法這顆靈珠送回它原來的位置。

靈珠從趙鸞沅的手心離開,裏面混雜趙鸞沅的靈力。靈氣完美融合在一起,趙鸞沅的純陰之體帶有陰寒的靈氣。

當靈珠回歸原位之時,突然發生了奇怪的變化。

小巧的珠子中逐漸變大,約有一尺之大,血紅之光也愈發變得壓迫,顯示出的,是謝家的場景。

雪茫茫的大地上,紛濺出鮮熱的血液,地上倒了一地的人影,不知是死是活,有扇石門隱隱若現,誰也看不清裏面的人是誰——但肯定不是才被發現不久的謝橫。

這是謝家的地方。

“在謝家!”趙鸞沅眼眸微大,轉身下令,“通知許家和蕭家,讓人速速趕去謝家,不得耽誤!”

趙家長老震驚,卻是反應極快,領命下去。

趙鸞沅擡手將這顆靈珠收握進掌心,秀眉緊緊蹙起來,不對勁,她心想不對勁。

趙鸞沅快速出了正殿,天空已經有了層亮光,但謝府的方向的天色,慢慢變得黑沈起來。

怎麽可能會有血和屍首?

靈珠方才的箭氣只會破除隱蔽魔族身份的那層屏障,讓他們渾身麻痹,從內部毀壞他們的身體,他們什麽也做不了,絕對不可能導致魔族大開殺戒。

趙鸞沅沒時間想那麽多,她的速度極快,等她再次趕到謝家之時,謝家的上空積了片厚重的烏雲,混在淡亮的天色中。

趙府的侍衛正在謹慎地往內排查,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撲面而來,帶著極強的死氣,她已經很久沒見到這種類型的場景。

有人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被人施了定身之術,還有人受了極重的傷,倒在地上血流不止,侍衛把人帶下去讓大夫醫治。

他們面帶驚恐,是從裏面逃出來的。

血的氣息尚未彌漫出去,代表人還在謝府。趙鸞沅站在雪地之上,冷靜讓趙家的侍衛在戒嚴謝府,讓人趕緊去找許致淳。

陸元笏在這裏,蕭家主和許家的人也在此處,若是出了事,於她而言,這事利比弊多。

趙鸞沅往前走了幾步,腰間的銀鈴微響,她臉色一變,倏然想起許致淳早早便把銀鈴放在她這。

今天是個陰天,風雪也逐漸大了起來。

幾大世家的侍衛都趕了過來,執劍正立,在四處嚴密巡邏,打算來謝府看熱鬧的人被這仗勢嚇了跳,不敢再出來,隔著家門探外面的情況。

有個趙家長老大步皺眉和領頭侍衛說話,之後大步走過來。

趙鸞沅手中緊握著靈珠,她開口問:“找到致淳了嗎?”

“尚未發現他的行蹤,陸家主和許家一位少爺不見了,蕭家主昏迷不醒,”長老道,“小公子可能不在謝府裏……也可能在關壓謝領主的地下水牢,那裏血腥味異常重,但凡接近便會割傷身體,暫時未能有人能進入。”

這些侍衛都不是普通之輩,趙鸞沅心覺出事了,她吩咐道:“以謝家為準,往外詳查,若再遇到這種情況,立即向我稟報!”

她話一說完,快步走了進去。靈珠極其敏銳,只顯示出謝家,換句話而言,魔族的人數並不多。

家主失蹤,陸家的長老閣主紛紛趕了過來,許家也要找位少爺。趙鸞沅心跳得厲害,許致淳沒有護身之物,萬一真出了事,她怎麽對得起他父母的在天之靈?

陰霾和血氣讓在謝家的所有人都有一種沈重的壓迫感,幹凈的雪地腳印雜亂。

趙鸞沅才走出不遠,謝府中院忽然爆出一陣紅光,她腳步停下來,纖手翻掌,露出靈珠,靈力猛然間漲出。

這顆靈珠,是用來滅魔的。

趙鸞沅以為許致淳出了事,連陸元笏都沒來得及顧上。

前往地下水牢的那條雪路倒了很多侍衛,白雪中摻雜不幹凈的紅色,傷勢嚴重,不停有侍衛把這些人送出去。

趙鸞沅的心沈了沈,她的動作漸漸慢了下來,即便再傻的人都猜得到,許致淳現在兇多吉少。

陸家和蕭家同她想得一樣,他們比她要早到,正派侍衛擺困陣。

他們見了趙鸞沅,壓著脾氣詢問此事。

趙鸞沅淡道:“世事難料,我也並非萬能之輩,人尚未定生死,老長老急也沒用。”

這事實在突然,魔族本就是修者敵人,兇虐異常,她所做的事皆可解為引蛇出洞,沒人想做狼心狗肺事,就算是為了面子,也不能把這件事怪到趙鸞沅身上。

微小的腳步聲慢慢傳進趙鸞沅的耳朵,一步一步。她手中的靈珠突然出現了裂痕,趙鸞沅打斷別人的問話,擡起頭來,看向通往地下水牢的這扇石門。

許致淳出來的時候,他渾身是血,往日整潔的白衣沾滿了鮮血臟汙。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早上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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