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安國幾人看到秦清曼兩人利落地買了車, 幹脆下車幫忙把自行車綁在了馬車的爬犁後面，這樣一來，人到家, 車也就到家了。

秦清曼他們今天耽擱了一點時間比平時晚些到家，還沒進家門, 楚楚就帶著狼崽子沖了出來, “姐, 婉清姐，你們買自行車了？”

“對, 等開春雪化後你去上學我們就能用自行車帶你。”

秦清曼伸手捏了捏楚楚越來越圓的臉蛋。

非常有成就感。

小孩臉上的肉越多就越證明她把孩子養得好。

“好漂亮的自行車。”楚楚圍著自行車打轉，地面都是積雪, 黃婉清沒有騎車, 而是推著走, 車後架上還有用油紙包好的幾塊肉。

秦清曼今天肉買得多，擔心回家途中肉就凍硬了, 幹脆讓賣豬肉的售貨員幫她把肉分成幾塊, 這樣就算凍住了回家解凍一塊就能用。

“楚楚, 到院子你上車我推你。”

黃婉清在秦家除了怕衛淩，另兩人她都很喜歡，剛買回來的新車她也不擔心在雪地裏摔了。

“真的嗎？”楚楚一聽可以坐自行車, 興奮得滿臉通紅, 他這麽大還沒坐過自行車，每次見別人坐在自行車後座上都非常的眼熱。

“當然是真的, 雪還沒化，不能騎, 一會我在院子裏推你跟嘟嘟幾圈。”

黃婉清買了新車心情也非常好。

這年代私人可買不起汽車, 能有輛自行車就非常不錯。

“太好了, 婉清姐，一會多繞幾圈。”楚楚對新自行車愛不釋手，小手摸著自行車的架子一臉的笑容。

“好，一會多繞幾圈。”

黃婉清滿足楚楚的要求。

“你們小心點可別摔了，我去做飯。”秦清曼見黃婉清跟楚楚都很開心也沒打算留下來陪同，後世的她是會騎自行車的，對自行車的喜愛程度沒那麽高。

說起來上次跟紅旗公社的公安特派員李宏義去農場處理案件的時候她還騎了自行車。

不過那輛自行車是公社的，車輪也做了防滑鏈。

新買這輛自行車沒弄，在雪地上不能騎，不然容易打滑。

“姐，你放心，我跟婉清姐就在院子裏推著車走，不快，肯定摔不了。”楚楚知道秦清曼擔心什麽。

“婉清，別太慣著楚楚，推兩圈就得了，天還冷，你們別搞感冒了。”秦清曼叮囑黃婉清。

“知道了，清曼。”

黃婉清答應秦清曼。

秦清曼拿過自行車後架上的肉就回了屋。

楚楚今天沒怎麽往外跑，家裏的爐子也就沒有壓火，一進屋就是撲面而來的熱氣，非常暖和，秦清曼趕緊放下包跟油紙，然後把棉衣脫了。

洗手做飯。

面是早上就發著的，這會揉吧揉吧排出面裏的空氣就能上鍋蒸。

衛淩不在家，秦清曼也沒打算頓頓吃白面。

做的是三和面的饅頭。

蕎面為主，還添加了其他兩種面，這樣的饅頭蒸出來有點黑，看著不好看，純糧食做，加上秦清曼廚藝好，饅頭能越嚼越香。

今天買的肉不少，秦清曼留出晚上吃的，其他的都拿出去放下積雪下冷藏。

他們家的簡易‘冰櫃’自從被趙才帶人敲爛，衛淩回來就沒再做。

因為冰雪已經開始融化，再做也放不了幾天。

畢竟不是真的冰箱。

家裏沒有冰箱，秦清曼就把肉再次埋在積雪下，屯裏家家戶戶都是這麽藏，多年來都沒問題。

就在秦清曼藏肉時，楚楚跟狼崽子的歡笑聲也感染著她，讓她臉上的笑容更濃，進門前，秦清曼看了一眼院子裏的兩人，內心深處嘆息一聲。

她知道再過一會家裏就不會再有這樣的笑容了。

果然，吃晚飯時，楚楚看著明顯少量的飯菜詫異地看向秦清曼，“姐，姐夫的飯菜呢？”晚飯時沒見衛淩的身影，他也只是以為衛淩下班晚。

黃婉清拿饅頭的手一緊，看向了秦清曼。

她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

秦清曼平靜地喝了一口碗裏的玉米粥，然後才看向楚楚，說道：“楚楚，阿淩是軍人，他不在家就代表在軍營或者是有任務。”

“姐……姐夫今天又不回來了？”

楚楚經歷了衛淩多次的‘失蹤’，已經有了經驗。

“對。”秦清曼無奈地告訴小孩這個事實。

楚楚小心翼翼看著秦清曼，最後還是問了一句，“姐，這次是不是也不知道姐夫什麽時候回來？”不知道為什麽，他心中就是有這種預感。

“嗯……該回來的時候就會回來。”

秦清曼不想把話說死，沒說死，給大家就留下一分念想，要是說死了，估計心情都會不好。

楚楚跟黃婉清最終都沒有再問什麽，只是吃飯的速度都慢了不少。

吃完飯，兩人就爭著去洗碗、洗鍋。

一點都不讓秦清曼操心。

秦清曼知道這是暫時的，過幾天習慣了就好了，也就沒管，洗漱完畢各自都早早上炕休息。

從這天開始，日子就恢覆了平靜。

秦清曼跟黃婉清按時上下班，楚楚帶著狼崽子在屯裏天天跟小夥伴們玩耍，時間如流水一般過去，轉眼就雪化開春，被積雪壓了好幾個月的樹枝抖落積雪後努力舒展著四肢。

幾乎是一夜間春回大地。

河面上的冰融化了，樹枝也都吐出了嫩綠的牙，整片大地恢覆了勃勃生機。

杜宏毅幾人這段時間也一直在出任務。

邊疆線長，靠山屯旁邊是師部駐地，邊境線上還有團駐地，而他們就都各自防守在自己的團駐地上，在師部家屬區開工的頭幾天，杜宏毅給秦清曼送了自行車來。

這輛自行車是他跟左高朋、袁向陽三人共同送給衛淩與秦清曼的新婚禮。

自行車早就拿到手，只是此時才送到秦家。

這次跟著杜宏毅來秦家的還有左高朋與袁向陽，三人可以說是難得的休息，幹脆就結伴到了秦家。

這天是周末，秦清曼跟黃婉清也休息。

正在家裏收拾大鵝，準備鐵鍋燉大鵝。

鵝不是家裏養的兩只，是陳景從縣城裏帶來的，陳山河走後，陳景就留在了縣公安局，跟在方魯的身邊學習，是方魯的徒弟。

也是方魯升職後的接班人。

方魯因為接連破了兩個案件必定是要高升的，他走後，縣公安局就得有人接手。

陳景參加工作早，別看今年才二十七歲，但參加工作已經有十來年，十來年來在省廳參與了不少大案的破獲，積累了豐富的經驗，從資格來說，足夠勝任白城縣公安局的局長職位。

鄭雪松這個縣公安局的大隊長都沒有陳景的工作年限長。

面對陳景的空降，整個縣公安局還是認可的。

所以陳山河走後陳景就留了下來，最開始時因為剛接手縣裏的工作，非常忙，忙得根本就沒時間來靠山屯獻殷勤，等騰出手，這不，開春了。

陳景好不容易能休幾天假，立刻就把自己收拾得精神百倍，開著車來了靠山屯。

這年代電話還沒能自由，陳景是專門挑了周日來的靠山屯。

只要不出意外，秦清曼跟黃婉清這天絕對在家休息，所以他不僅人到了，還帶了一只肥嘟嘟的大鵝。

對於秦清曼的廚藝，陳景是由衷的佩服。

同時他在縣公安局工作後才知道自己受了秦清曼多少照顧，秦清曼人雖然不在縣城，但縣城不管是哪個部門的領導都會賣秦清曼幾分面子。

就連新上任的縣革委書記周經國對他都客客氣氣。

陳景是陳山河的侄子，知道的事多，也知道周經國為什麽能成為縣革委的領導。

自從周經國當上縣革委領導，他們白城已經接收了好幾批從京城或者其他地上送來的下放人員。

這些人員軍、政、教，各界人士都有。

而他們的到來也都是因為被革委扣了帽子，都是從輝煌到塵埃。

如果是換個地方下放，這些年齡不小的人肯定難熬幾年，但因為是下放白城，他們都得到了妥善安排，明面上肯定沒有得到照顧，但私底下是絕對得了照顧的。

靠山屯從來沒有啟用過的知青點也啟用了。

一批京城下放的人員被安排到了靠山屯。

他們的到來讓鄭安國跟錢襄陽籌謀以久的事得意實現，那就是靠山屯被縣教育局批準同意建校。

建的是小學，但也讓靠山屯人高興了好久。

家門邊就有了小學，孩子們就不用跑鎮上讀書，能受到教育的孩子就更多，靠山屯建校，不僅方便了靠山屯的孩子，還方便了離靠山屯近的其他村莊孩子。

師部家屬區建設的同時就是靠山屯建校之時。

在學校建好前，楚楚今年還是需要去鎮上上學的，畢竟學校的修建需要時間，不可能一蹴而就。

秦家這個周末正熱鬧時，杜宏毅三人到了。

他們不僅推來了自行車，還拎了不少肉跟糧食，衛淩不在，他們對秦家多有照顧，當然，他們今天也是來蹭吃的。

結果一進門就看到熱火朝天的畫面。

天氣暖和，大地回春，屋裏不用再日夜不停地燒著爐子，眾人身上的衣服也清減了不少，殺了鵝，為了方便收拾，一家人都在院子裏。

秦清曼坐在廳門旁的凳子上指揮水井邊的兩人。

楚楚則帶著狼崽子在院子裏蹦蹦跳跳玩耍。

開春後，一直養在他們家的兩只羊也送回了大隊，家裏現在就只養著兩只大鵝。

“杜大哥，袁大哥，左大哥！”

狼崽子最先發現杜宏毅幾人的到來，立刻踢了楚楚一腳，楚楚回頭就看到了杜宏毅三人，立刻興奮地跑向了杜宏毅他們。

說起來他好久沒有見到衛淩，也好久沒有見到杜宏毅幾人了。

“哎喲，我們楚楚不僅長個了，還重了。”

面對撲過來的楚楚，走在最前面的杜宏毅把手裏的面粉袋遞給袁向陽，一彎腰就把楚楚抱了起來。

抱起來才發現衣服穿少後的楚楚比穿著厚厚棉衣的那時還重。

“杜大哥，我都大了一歲，當然是高了，也重了，你要抱不動我就把我放下來唄。”被秦清曼養大的楚楚嘴皮子開始厲害。

“大家快看看，楚楚這小嘴巴厲害了。”

杜宏毅沒放下楚楚，反而是把楚楚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他一個大男人，怎麽可能抱不動長了點肉的楚楚，這不是丟他軍人身份的臉嗎。

“宏毅，你們怎麽提這麽多東西，快進屋，一會我給你們做鐵鍋燉大鵝吃。”秦清曼沒跟帶滿了東西的杜宏毅幾人客氣，招呼人進門。

“弟妹，我們饞你做的飯菜，這不，一休息就上門叨擾。”

杜宏毅向秦清曼解釋，視線也看向了從來沒見過的陳景。

都是男人，一眼就能看出陳景對黃婉清是什麽意思，而黃婉清微紅的臉頰也說明了不是單相思。

杜宏毅跟左高朋沒見過陳景，他們跟黃婉清認識也不是一天兩天，還是第一次見到黃婉清允許一個男人靠自己那麽近。

衛淩認了黃婉清當妹妹，也是他們三人的妹妹。

“杜大哥，袁大哥，左大哥，這是陳景，縣公安局的。”

面對杜宏毅三人審視的目光，黃婉清主動站出來把陳景介紹給幾人。

這會杜宏毅他們已經把手裏拎的東西都放進了秦家，然後再次站在了陳景的面前。

“我叫杜宏毅，是黃婉清的哥哥。”杜宏毅一點沒害臊地自我介紹。

左高朋看了一眼杜宏毅，也向陳景介紹自己，“陳景同志，我叫左高朋，我們都是XXX師的。”

“陳景同志，你好。”

袁向陽之前在團結村見過陳景，認識陳景，主動打招呼。

“幾位同志你們好，大家見諒，我手臟，就不跟你們握手了，你們快坐。”陳景看了一眼剛剛掏了鵝內臟的手，還真不好跟杜宏毅幾人握手。

沒洗手，腥氣重，這要跟杜宏毅幾人握手，那才是真正的不尊重。

“沒事，我們不在意這些，進了秦家，大家就是一家人，沒那麽多繁文縟節，我來幫你。”袁向陽說話間已經挽起了衣袖。

“向陽同志，不用不用，馬上就收拾完，弄臟一雙手就行，沒必要你也把手弄腥。”陳景趕緊阻止袁向陽，鵝已經收拾得差不多，再用清水沖沖就能剁成塊了。

“向陽，來給我燒火。”

廚房裏，秦清曼聽到院子裏的動靜，幹脆給人安排起活來。

“來了。”

袁向陽得了秦清曼的召喚，趕緊去廚房幫忙，左高朋也跟了過去，他可以幫忙揉面，秦清曼是女子，體力活讓他們來幹就好。

杜宏毅這會已經把楚楚從肩膀上放了起來，然後坐到秦清曼剛剛坐的椅子上看陳景收拾鵝。

黃婉清早就面紅耳赤地端著洗好的青菜回了廚房。

她不好意思再跟陳景待一塊了。

“我這妹子臉有點薄。”杜宏毅看著黃婉清的背影說了一句。

“你們是為了她好。”陳景能看出杜宏毅幾人對黃婉清沒有愛慕，只有哥哥對妹妹的關心。

“我們家婉清人老實，溫柔，脾氣好，你可別欺負他，不然我們會揍你的。”杜宏毅警告陳景，雖然此時的陳景沒有讓他反感，但該說的話還是必須說。

“杜大哥請放心，我對婉清好都來不急，怎麽可能會欺負她，我絕對不會給你揍我的機會。”陳景趕緊表態。

兩人說話的聲音都不小，不僅廚房裏的秦清曼幾人聽見了，黃婉清也聽見了。

黃婉清的臉更紅了，根本就不敢看秦清曼幾人，放下盆就趕緊去了廳堂。

真是羞死個人了！

趴在杜宏毅背上的楚楚捂著嘴笑。

杜宏毅說出了他想對陳景說的話，以後陳景要是敢欺負婉清姐，他就去告狀，讓幾個哥哥一起套陳景的麻袋，把人揍得滿頭包。

陳景這頓飯吃得又開心又難以下咽。

他感覺到黃婉清與秦家人都接收了自己，但面對孔武有力的三個大舅哥，一個機靈的小舅子，他突然覺得壓力超級大。

吃飽喝足，杜宏毅幾人跟秦清曼姐弟倆閑聊了一會就回了師部。

陳景留了下來。

陳景休假幾天，好不容易來一次靠山屯，怎麽可能今天就走，他必定是要待到休假最後一天才回縣城的，可惜黃婉清不在縣城工作，不然他們就可以天天見面了。

陳景留下來並沒有入住秦家，秦家現在不方便他留宿。

他晚上去了屯裏的知青點。

幾個下放之人是他之前帶人送來的，跟幾人也熟，過去借住幾晚是沒有問題的。

當初要不是來靠山屯的時候秦清曼跟黃婉清正在上班，加上他又是出任務，他怎麽可能過家門而不入。

陳景住知青點，秦清曼跟黃婉清給他準備了被褥與洗漱用品。

陳景在秦家待了好幾天才回縣城。

白天秦清曼他們上班時他就領著楚楚、狼崽子跟屯裏的小孩玩，秦清曼她們下班後他才來秦家獻殷勤，跟陳景接觸幾天後，黃婉清想清楚了自己的感情，跟陳景確定了戀愛關系。

如此一來，所有人都放心了。

時間再次一晃而過，師部家屬區的建設也因為人員與建築材料的齊全，只用了三個來月就竣工，等家屬區竣工，靠山屯的小學也修建好，只等晾曬晾曬，明年就啟動。

這段時間楚楚也跟屯裏的孩子一起去了鎮上學，每天都跟著秦清曼他們早出晚歸，一切都有條不紊進行著。

九月的一天，家裏的收音機打開著，一家人一邊聽著廣播一邊各自忙活手裏的事。

突然，收音機裏發出一則中央正式通知。

一架從我國起飛的飛機在鄰國上空墜毀，機上所有人機毀人亡。

正在穿針引線的針狠狠紮進了秦清曼的手指，她的心臟也猛然跳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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