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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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海軍原本還以為妹妹會心裏不痛快, 會跟自己耍小脾氣，沒想到黃婉清接受得非常良好，甚至是真心接受, 心裏頓時松了一口氣。
“婉清，原本家裏是反對你來這裏下鄉的, 但你既然來了, 那就留下來好好幹, 這裏有人護著你，其實比在其他地方更合適。”
黃海軍說這話的時候忍不住摸了摸黃婉清的腦袋。
他妹妹也算是因禍得福。
就他們了解的知青下鄉其實有很多人是得不到公平對待的, 城裏沒有這批人的工作崗位，下放到地方, 地方上的人員又覺得這些知青肩不能扛, 手不能擡, 還要跟他們搶工分吃飯。
所以下鄉的知青日子並不怎麽好過。
當初黃家給黃婉清在京城周邊找了下鄉地點，雖然地點離京城近, 但不一定有人能像秦清曼跟衛淩這樣護著黃婉清, 所以說黃婉清到白城下鄉也算是因禍得福。
這裏比京城安寧, 也更安全。
“哥，我知道，我打算在這裏多待幾年, 等以後形勢好了再回京。”黃婉清感覺出黃海軍對自己的擔心, 幹脆表了態。
她這次表態不是為了齊衛英，純粹就是為了她自己。
黃海軍敏銳地察覺到了, 平時穩如磐石的心臟突然就開始快速跳動，他有心試探道：“婉清, 你之前選擇這裏不是因為……”
他話並沒有說完, 但他相信黃婉清一定能聽懂。
“哥, 我想明白了，如果齊大哥也像我這麽在意他的話不可能這麽多年對我不聞不問，不管他有什麽苦衷，都不是不聯系我的理由，可能我在他心目中並沒有那麽重要。”
秦清曼並沒有經常給黃婉清洗腦，但黃婉清還是自己體會到了情感的真意。
有的時候只要自己願意站在旁觀者的角度去看待問題，其實就能看出事件的本質。
“婉清！”
黃海軍震驚了，他沒想到之前還死心塌地尋找齊衛英，要嫁給齊衛英的黃婉清能說出這樣的話，他有點不信，擔心黃婉清是在試探自己。
“哥，是不是難以置信？”
黃婉清看著黃海軍笑了起來，然後遞了擦腳毛巾給黃海軍，泡了這麽會腳差不多了，再泡腳皮就開始起皺，反而不好。
黃海軍接過擦腳毛巾一邊擦腳，一邊認真回答黃婉清的問話，“婉清，我也不騙你，我確實覺得難以置信。”
“我也沒想到我的想法能有這樣的改變。”
黃婉清見黃海軍擦了腳丫子去倒水，幹脆脫了鞋盤膝坐在溫暖的炕上，想了想，等黃海軍洗了手也脫鞋盤膝坐在炕上，才說道：“哥，我在這經歷了不少事，清曼也教了我不少，我才知道曾經的自己有多一葉障目。”
“你這是看開了？”黃海軍開始心動。
“也不是說看開了，就是覺得事情可能沒有我認為的那麽一廂情願。”黃婉清看著黃海軍笑，笑容幹凈平靜，代表了她的心聲。
黃海軍忍不住再次試探道：“婉清，你意思是你放棄了？”
“沒有。”黃婉清搖頭。
黃海軍氣得怒瞪黃婉清，說來說去都沒有放棄，不等於白說拿他開涮嗎！
“哥，你別急啊，我知道你跟家裏人都是為了我好，我現在也想明白感情的事不能一廂情願，我雖然沒有徹底放棄齊大哥，但也沒有刻意去追求，我打算隨緣。”黃婉清笑著跟黃海軍解釋。
“也就是說如果你遇到能讓你心動的男孩你就會放棄齊衛英？”黃海軍心中有了打算。
“差不多是這意思吧。”
黃婉清知道自己今年二十四歲，已經算是老姑娘，家裏這麽多年沒有逼自己相親已經是對她的寵溺，她不能不知好歹。
“婉清，你能想通這點我跟爸媽都非常開心。”
黃海軍這時候是真想再去給秦清曼敬幾個禮，在他們家一直沒開竅的孩子來了靠山屯終於開竅了，終於不那麽讓人擔心。
“對了，婉清，你要是看上誰可得讓清曼給你把把關，可別亂找，你為人單純，可看不出一些人的壞心思。”黃海軍在欣慰之餘忍不住又操心起來。
別看黃婉清就比他小幾歲，但從小就照顧弟弟妹妹的他在面對幾個弟弟妹妹時早就操著半個老父親的心。
“哥，你放心，我絕對不眼瞎。”
黃婉清想起了高葉芳，趕緊向黃海軍保證。
“那就好。”黃海軍可算是松一口氣，但也沒把齊衛英已經到了京城的事說出來，主要是齊衛英動了手術，原本以為要切掉一雙腿，但因為京城裏找到醫術高明的國醫，保住了一條腿，只切除另一條腿的小腿。
這樣的治療效果已經是最讓人滿意的。
齊衛英雖說失去了半條腿，但也因此回到了京城，此時就安排在一個非常輕省的工作崗位。
這樣的改變對於齊衛英來說其實是因禍得福。
真按照背景，齊衛英一定是被下放到最艱苦的地方勞改，那種地方不僅生存惡劣，食物來源也是難以保障的，經常餓肚子是常事。
起碼黃海軍見到齊衛英時對方早就一臉的風霜，更讓他沒法跟黃婉清開口的是齊衛英結婚了。
不僅結婚了，還有了兩個孩子。
而這一家子此時都因為黃家對齊衛英的關照被接進了京，齊衛英的妻子是貧農出身，背景一點問題都沒有，黃家為了補償齊衛英，就把齊衛英的妻子安排成了商城的售貨員。
這樣的工作可是京城戶口都人人羨慕的。
“哥，齊大哥就真的一點消息都沒有嗎？”黃婉清見黃海軍久久沒有說話，突然就問了這麽一句，她其實就是想了結一個念想。
“暫時沒有。”
黃海軍沒有告訴黃婉清真相，他實在是拿捏不住黃婉清的心思，如果黃婉清知道齊衛英出事，會不會又有什麽新的心思。
到時候還真是難辦。
以黃海軍對黃婉清的了解，齊衛英結婚的事對黃婉清的打擊會更大。
他想好了，還是讓黃婉清在秦清曼身邊多待待。
讓黃婉清再成長成長，再透露齊衛英的消息。
“哥，爸現在還那麽忙嗎？是不是晚上經常回不了家，媽媽是不是晚上因為擔心爸爸老睡不著，心臟不太好……”黃婉清見黃海軍對於說齊衛英的事不太感興趣，幹脆問起了家裏其他人。
雖然她只是離家幾個月，但這幾月沒跟家裏人見面她覺得好似過了好幾年一樣難熬。
“現在非常時期，爸肯定還是那麽忙，媽……”
黃海軍也是好久沒見黃婉清，一時之間根本就沒有睡意，跟妹妹細細說起家裏的每一個人。
黃婉清聽得仔細而認真，時間也就悄然流逝。
等兩人回過神來一看表，已經淩晨一點多，這一聊，不知不覺就聊了四個來小時。
“婉清，我送你回去，你明天還要上班，得趕緊睡。”黃海軍下炕穿鞋。
“哥，不用送了，屯裏很安全，有民兵看守，真有事一嗓子就能喊出不少人，你明天不是要趕路嗎，早點休息，我自己回去就行。”
黃婉清阻攔黃海軍送自己，送了還要回，麻煩。
“不行，大晚上的，你一個女孩子，我不放心。”黃海軍堅決不同意。
“那，好吧。”
黃婉清看出黃海軍的嚴肅與堅持，只能妥協。
這次換黃海軍打著電筒，牽著黃婉清的手走向秦家。
因為是深夜，擔心說話聲會吵到路兩旁的人家，兄妹倆就沒說話，而是靜靜地走在空寂的路上。
淩晨時分，室外的溫度更是驟降。
很冷。
幸好兄妹倆都穿得多，包裹也得嚴實，走起來不算冷。
幾分鐘後，兩人到了秦家院門口。
到了這裏，黃海軍就不打算進去了，周邊人家/家家戶戶都是熄了燈的，唯一秦家屋檐下的冰燈裏亮著蠟燭。
這片地區的積雪還沒有化，屯裏家家戶戶的冰燈也都還掛在屋檐下，黃婉清沒回家，秦清曼就給黃婉清留下盞點亮的冰燈。
“大哥，早上六點半你回來，咱們吃了早餐一起去鎮上，屯裏有馬車進鎮，比你走路快多了。”黃婉清叮囑黃海軍，這也是秦清曼之前對她的交代。
黃海軍有點猶豫，他原本是打算這會回去收拾收拾就連夜幹路的。
早點走，天亮應該就能走到縣城了。
“哥，我們這離駐守邊疆的XXX師部非常近，大晚上趕路容易引起誤會，反正白城最早一趟列車也得十一點以後，我們七點從這裏出發，半小時就能到鎮上，鎮上再去縣城最多也就兩個多小時，能趕上車，你別著急。”
黃婉清早就猜到黃海軍的打算，直接就熄滅了對方的意圖。
有車不坐幹嘛要走路，多費勁。
“哥，回去睡會，睡醒更精神，不容易遺忘什麽，這可是清曼叮囑的，你得聽話。”黃婉清擔心她哥一意孤行，幹脆搬出了秦清曼。
“行，我知道了，我回去睡覺，六點半過來。”
黃海軍無奈地揉了揉黃婉清的腦袋，也沒等黃婉清進門，他拿著電筒就轉身回了知青點。
黃婉清看著她哥遠去的背影笑了笑，然後才心滿意足地回家。
進門時她的動靜非常輕，盡力不影響到睡眠中的秦清曼跟楚楚。
但在推開東屋進門時，狼崽子還是睜開眼睛看了過來。
黃婉清沒點燈，屋裏微弱的光線是窗外冰燈照射進來的，黑暗中，狼崽子那雙綠油油的眼睛尤其顯眼。
幸好黃婉清跟狼崽子已經相處了不少時間。
沒有害怕。
而是對著狼崽子眼睛的方向拱了拱手，等狼崽子的眼睛閉上後才趕緊上炕睡覺。
淩晨一點多，抓緊點時間，她還能睡四到五個小時。
早上六點多秦清曼就醒了，她昨天晚上睡得早，睡眠時間是足夠的，就連黃婉清什麽時候回來她也知道，只是沒有打擾。
起床後的秦清曼迅速收拾起自身。
昨天黃海軍兩兄妹去了知青點後她就剁了肉餡調好，今天早上她打算包餃子給黃海軍踐行。
出門餃子進門面，昨天招待了黃海軍吃面條，今天就吃一頓團圓的餃子。
餃子餡是提前就腌制好放在室外的，拿進廳堂，等秦清曼收拾好自身餡料也開始化凍，這個時候包餃子正好，能包出灌湯包的感覺。
等黃婉清跟楚楚起床時，廳堂裏不僅溫暖如春，一個個白白胖胖的大餃子也都整齊地排列在篾子上，正等著下鍋。
“哇，今天吃餃子。”
楚楚聞到餃子餡的香味了，嘴裏迅速分泌唾液。
“趕緊去洗漱擠羊奶，一會黃大哥就到了。”秦清曼催了楚楚一句。
“我也去。”黃婉清趕緊去洗漱。
等黃海軍到時，秦清曼的餃子已經下了鍋，黃婉清跟楚楚也快把羊奶擠好。
“黃大哥。”
楚楚是先看到黃海軍的，看清楚的瞬間，小孩笑彎了腰。
回來的黃海軍不僅自己回來了，他把還知青點裏的東西也都收拾好帶了回來。
背上背著被褥，胸前抱著臉盆、腳盆，活像是逃難來的難民，他們這很多年都沒見到這樣的造型了。
“哥，東西不著急拿回來，我們下班後再去取就行。”
黃婉清聽到楚楚的叫聲也轉回了頭，然後就看到了這令人搞笑的一幕。
“沒事，我力氣大，一次性就都帶回來，也免得你們下班後在跑一趟。”黃海軍一點都不在意自己的形象，很是自然地進門放東西。
“黃大哥來了，坐著烤火，餃子一會就好。”
秦清曼正在洗蔥，看到黃海軍就招呼了一聲。
“清曼，有要幫忙的嗎？”黃海軍放好身上的東西問了一句。
“黃大哥幫忙剁點肉，是嘟嘟的口糧。”秦清曼想了想，指使黃海軍幹活。
“好。”
黃海軍拿起刀就去院子裏割肉。
他力氣大，一會的功夫就把凍肉剁成了肉糜，肉變成肉糜裏面的冰也迅速消化，一會就成了新鮮的鮮肉，被楚楚用狼崽子專門吃肉的碗裝了起來。
“黃大哥，來吃早餐。”
楚楚招呼黃海軍回屋。
六點半，天空大亮，周邊很多村民家的煙囪也都冒起了白煙，人聲漸漸傳來。
噴香的餃子加羊奶，十幾分鐘後，秦家一行人解決完了早餐。
吃飽喝足，秦清曼沒時間再收拾家裏的碗筷，招呼黃家兄妹倆收拾收拾拿好東西出門，他們得去屯口跟鄭安國幾人匯合。
一個多月前因為黃婉清大家出門早些，現在能把握各自的上班時間點，就改成七點從屯口出發前往紅旗鎮。
“楚楚，今天我帶嘟嘟出門，你在家別亂跑，要是三木他們找你玩，你們就在屯裏玩，別跑遠了。”秦清曼出門前抱起了狼崽子。
昨天她答應方魯局長要借用狼崽子，今天幹脆就把狼崽子帶去公社，說不定公安局今天就需要狼崽子配合。
秦清曼相信昨天晚上一定有很多人睡不著。
方魯他們公安局的人是忙著審訊，忙得睡不著；但跟趙才有關聯，有利益來往的一些人肯定也是睡不著的，他們會擔心自己是下一個趙才。
所以方魯把人一抓回縣城，該送醫院治療並監控的就送醫院，該關進公安局的就關進了公安局。
方魯人還沒坐穩，縣政府那邊就有人來通知他過去開會。
方魯是公安局的局長，趙才是縣革委的書記，從級別來說，差不多，之前方魯抓趙才是因為秦清曼提供了不少趙才有罪的證據，才下了批捕趙才的文件。
所以這會縣政府的領導需要方魯提供趙才確鑿的犯罪證據。
方魯去往靠山屯前是沒有把握的，但現在有了。
他招呼鄭雪松跟著自己就趕到了縣政府。
從靠山屯趕到縣城哪怕開的是車，到時天也黑了，但縣政府的會議室裏卻燈火通明，正、副書記，正、副縣長，還有其他部門的領導都在。
大家都沒有說話，但神情卻是無比的嚴肅。
方魯就是這個時候帶著鄭雪松推門進會議室的。
瞬間，會議室裏所有人的視線就集中在了方魯跟鄭雪松的臉上，被八個人用如此深沈的目光註視，方魯還是很有壓力的。
“各位同志，讓你們久等了，路有點遠，我們剛回來。”方魯一臉平靜地跟眾人打招呼，然後帶著鄭雪松到屬於自己的位置坐下。
方魯是公安局的局長，也是縣委常委副縣長，所以他才能在沒有通過縣委會議時發出抓捕趙才的通令。
但此時，他必須得給眾人一個交代。
“方魯同志，能問問趙才同志是犯了什麽罪被抓捕嗎？”副縣長胡文光第一個忍不住心急問出聲。
他倒不是跟趙才私底下有什麽關系，純粹就是擔心。
方魯還沒回來前，上級部門就來了很多通電話，特別是市革委的電話差點快把他們縣政府所有人的電話都打爆。
都在質問為什麽抓捕趙才。
有上級部門壓制著，白城縣所有領導都沒法得到安寧，所有人都只能在會議室等待，等待方魯回歸，大家要知道方魯到底有什麽理由與底氣抓捕趙才。
方魯從簽發抓捕趙才的通令開始就知道消息瞞不住。
果然，他這才剛回來，不僅縣裏所有的領導都在等著他，就連上一級部門也都知道並責問，看來周邊到處都是革委的眼睛。
“方魯同志，說說，什麽情況？”
這次開口的是縣委書記陳光英，也是縣裏的一把手。
方魯聽到書記問話，沒回答，直接打開一直提在手裏的證件袋從裏面掏出一樣東西。
金黃的色澤在光線下特別的耀眼。
縣城跟鄉鎮不一樣，這裏還是能保證電力的通暢，所以明亮的光線下方魯手裏的黃金瞬間就震得會議室裏一群人失去了聲音。
方魯見眾人眼睛都瞪大，這才滿意地把用證件袋裝好的黃金往陳光英的方向推了推。
“黃金！”
陳光英拿起證件袋又摸又檢查，最終不得不說出這句話。
這話一出，也就代表著趙才確實是罪有因得。
“趙才哪裏來的黃金？”副縣長何建白也忍不住好奇了，建國後國家對於黃金的管控特別嚴，私人手裏絕對是沒有黃金的。
我國此時連京城最大的商場都沒有黃金首飾賣，賣的是鎏金。
會議室裏，其他人也因為何建白的話把視線集中在方魯的臉上。
有了書記陳光英親自查驗罪證，其他人不用查看也選擇相信，如此一來，大家的壓力可以說是沒有了，上級再問，大家也有了回答的理由。
“書記，各位同志，這塊黃金我們還在查，具體情況暫時不能告知，還請大家理解，但黃金絕對是在趙才身上搜到的。”方魯在案情還沒有明了前誰都不會告知，因為就連他也不知道這批黃金到底有多少。
在黃金還沒有查獲前，絕對不能透露過多信息。
要是這批黃金還有其他主人，在他們去取獲黃金前提前轉移，方魯覺得自己不僅會愧對國家，也會愧對底下辦案的公安同志。
現場所有人都被方魯的話震住了。
不過大家都不是普通人，轉念一想就想明白了這裏面的水有多深，趕緊一個個讚同方魯的提議。
陳光英這個書記更是想了想才說道：“同志們，我提議從現在開始，我們所有人員不能再離開政府，一定要等到案件出結果。”
“可以，事有輕重緩急，黃金的事更重要。”
縣長劉勇平支持陳光英的提議。
“這是國家財產，方魯同志，一天之內你能結案嗎？”劉勇平看向方魯。
雖然他並不知道趙才隱藏了多少黃金，但猜到量不會小，不然公安局也不會如此大動幹戈，但因為上級部門關註的原因，他們得拿出個期限。
方魯一回公安局就已經調派了人手根據所有線索去查證。
就在他來縣政府前，方宏伯家的人員已經全部理清楚，幾個嫁得遠的方家女也已經給當地公安局發了協查，相信天亮前一定能有結果。
方魯在聽到縣長的問話後沈思了好一會，才回答道：“劉勇平同志，一天之內有點太趕，我請求三天，三天我一定會給所有人一個交代。”
劉勇平沒有獨=裁，而是看向在座的眾人。
“三天時間雖然有點多，但我們頂得住壓力。”書記陳光英思考好一會才表態。
之前他們的壓力也大，但跟現在不一樣，現在已經查出趙才確實隱藏了黃金，那這就是大案，要案，說不定能轟動全國，這種情況下他們是一定要維護方魯的，唯有方魯把案件破獲，他們縣才能將功贖罪。
雖然方魯並沒有解釋黃金真正的出處，但大家心中還是有猜測的。
白城就這麽大，能在白城擁有黃金的人只有大地主方宏伯。
如果就是幾塊黃金，方魯也不至於會這麽謹慎，所以大家猜到數量應該不少。
“我同意陳光英同志的提議。”劉勇平是第一個舉手表決的，其他人也都依次舉起了手，最後除了方魯沒舉手，在場所人都舉手。
“同志們，既然事情已經明了，那我們就不要耽擱方魯同志的時間，大家都各自回辦公室歇下，明天正常辦公，散會。”陳光英站起身第一個收拾自己面前的筆記本跟筆。
“大家辦公室裏都有爐子，晚上多燒點煤，窗戶註意留縫，可別出事。”
縣長劉勇平也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叮囑。
“安全問題確實的註意。”
其他人都各自點頭收拾東西離開會議室。
方魯是最後一個走的，走他前面的是陳光英，“老方，有把握嗎？”陳光英為方魯捏了一把汗，革委的人不好對付，他擔心市革委陷害方魯。
“沒事，我孤家寡人一個，有什麽好怕的。”
方魯神色都沒變。
“我會為你頂住壓力，你安心辦案。”陳光英向方魯承諾。
“謝了。”方魯用力拍了拍陳光英的肩膀，他們是同志，也是戰友，共同努力才能贏得勝利。
這天晚上，不僅是縣政府燈火通明，縣公安局也是如此，就連不遠處的縣革委也亮著燈。
縣革委被公安局封了。
黃金事件牽扯實在是大，趙才在縣革委經營了多年，誰也不能保證裏面沒有被牽扯的人，緊急時刻，公安局按照戰時緊急管制政策管制了縣革委。
“局長，有消息了。”
方魯剛一回到公安局副大隊長張勇就迎面沖了過來，他接受的命令是查證並尋找每一位方家人員。
“走，去我辦公室說。”
方魯不敢保證公安局裏絕對安全，阻止張勇即將出口的話，而是領著人去辦公室。
至於鄭雪松，已經去審趙才去了。
雖然從趙才口中審出答案的可能性非常低，但也不能放過這條捷徑。
“說。”
方魯一推開辦公室的門就對一臉激動的張勇下命令。
“局長，查到了。”張勇直接說了結果。
“查到什麽？”方魯也激動起來，看向張勇的目光帶著急切，一直皺著的眉心也舒展開來一點。
“方宏伯有個閨女叫做方安蕙，解放前嫁到東省，因為在家不受寵，嫁人時家裏並不重視，嫁妝很少，也寒酸，解放後，方安蕙跟丈夫積極上交家產，所以他們並沒怎麽受方宏伯的影響。”
張勇說完接著匯報，“局長，我們聯系了東省方安蕙所在地區的公安局，他們已經連夜派人去了方安蕙家裏查尋，經過仔細查找，在空無一物的首飾盒裏找到了方家的賬本，上面明確註明方家有半噸黃金，都是方家當年做山貨生意時攢下來的。”
“多少！”
方魯一直沈穩的心因為張勇的話猛烈跳動起來，臉上也泛起了跟張勇一樣的紅潤。
半噸黃金就是一千斤，別說是一千斤黃金，他們要是能查獲一百斤黃金就是了不起的大案了。
“一千斤，半噸。”
張勇的呼吸早就急促無比，從接到東省那邊的確鑿信息，他的心跳就不正常。
“立刻讓東省那邊把方安蕙跟賬本送到咱們這裏來，讓雪松同志去接賬本跟人。”
方魯不愧是久經考驗的老公安，只激動不到一分鐘就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同時下了命令。
“是，局長。”
張勇立刻領命而去。
方魯看著剛剛關上的門知道這麽多黃金他們縣公安局已經沒法做主，沈思幾秒，立刻越級撥通了省公安廳的緊急電話。
半噸黃金，他們這的公安不夠，就算取了黃金也沒法保證安全。
更不可能把這批黃金存儲在白城縣。
他跟縣委領導都擔不起責任。
省公安廳值班領導接到方魯的電話立刻高度重視，不僅連夜派領導從省裏來白城，還給駐軍打了電話，這種情況下可以請求軍隊協助。
這是無比忙碌的一夜。
靠山屯，秦家，秦清曼在跟楚楚交代完就掀開門簾出了門，結果剛出門，就看到院子外站了不少人。
最顯眼的是方魯。
“秦清曼同志，黨和國家都需要你。”方魯也剛帶人趕到幾分鐘，見到秦清曼，趕緊表明了自己此來的目的。
因為黃金的事不好明說。
秦家的院子寬大，黃海軍沒有衛淩那樣的耳力，還真不知道院子外來了不少人，他是跟著秦清曼出廳門的，不僅看到方魯一行人，還聽到了方魯的話。
黃婉清是第三個出門的人，這也是她第一次見到如此大的陣仗。
車沒進屯，是為了不擾民。
“姐。”
就在秦清曼還沒回答方魯時，楚楚的小腦袋伸出了廳門，他看到方魯一行人眼神就一亮，他也好想去見識見識現場挖取罪證。
小孩昨天全程參與跟趙才鬥智，知道方魯今天來找秦清曼是為什麽。
秦清曼低頭看向楚楚，又回頭看了一眼屋裏。
家裏的碗筷還沒洗，她原本是打算留給楚楚洗的。
“秦同志，可以把楚楚帶上，楚楚昨天可幫了我們不少忙。”方魯知道秦家大人要是都離開後家裏就只剩下楚楚一人，而他們這一去今天不一定能趕回來。
南鎮前進大隊團結村跟靠山屯完全是兩個相反的方向。
雖然有車，但到了地方還要取獲罪證，不一定那麽順利就能今天去今天回，方魯來之前就考慮過這個問題，幹脆把楚楚也一塊請了。
“我……我也可以去？”
楚楚震驚了。
“對，小同志思緒敏捷，說不定現場能幫到我們。”方魯看著楚楚認真點頭並親自邀請。
“姐。”楚楚仰頭看秦清曼。
“多穿點，我在屋外等你。”秦清曼同意楚楚跟隨。
“清曼，我帶我哥去屯口跟鄭叔他們匯合，你不用管我們。”黃婉清知道秦清曼有正事，立刻恢覆了懂事與體貼。
黃海軍也表示這是最合適的辦法。
“黃大哥，一路平安，寫信常聯系。”秦清曼沒有矯情，知道正事更重要，直接在秦家院門前跟黃海軍做了道別，然後各自忙碌。
因為要帶楚楚去，秦清曼也不抱狼崽子了，而是把狼崽子塞給楚楚抱著。
方魯帶來的車早就等在屯口，等秦清曼把院門一關上就領著人往屯口走。
路上，他小聲透露了黃金的數量。
秦清曼被趙才的大膽震驚了，她原以為趙才能藏個上百斤黃金就不錯，沒想到居然是半噸。
半噸就是一千斤！
由於特殊原因，我國解放時接收到的黃金可不多，每一斤黃金對於我們國家來說都代表著儲備金。
“這趙才的膽子可真夠大的，他這是作死。”秦清曼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絕對是作死，黃金的數量太大，我已經報了省公安廳，廳裏派了領導正在來白城的路上，你放心，絕對沒人敢亂動手。”方魯安撫秦清曼。
也是給秦清曼尚方寶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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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清，原本家裏是反對你來這裏下鄉的, 但你既然來了, 那就留下來好好幹, 這裏有人護著你，其實比在其他地方更合適。”
黃海軍說這話的時候忍不住摸了摸黃婉清的腦袋。
他妹妹也算是因禍得福。
就他們了解的知青下鄉其實有很多人是得不到公平對待的, 城裏沒有這批人的工作崗位，下放到地方, 地方上的人員又覺得這些知青肩不能扛, 手不能擡, 還要跟他們搶工分吃飯。
所以下鄉的知青日子並不怎麽好過。
當初黃家給黃婉清在京城周邊找了下鄉地點，雖然地點離京城近, 但不一定有人能像秦清曼跟衛淩這樣護著黃婉清, 所以說黃婉清到白城下鄉也算是因禍得福。
這裏比京城安寧, 也更安全。
“哥，我知道，我打算在這裏多待幾年, 等以後形勢好了再回京。”黃婉清感覺出黃海軍對自己的擔心, 幹脆表了態。
她這次表態不是為了齊衛英，純粹就是為了她自己。
黃海軍敏銳地察覺到了, 平時穩如磐石的心臟突然就開始快速跳動，他有心試探道：“婉清, 你之前選擇這裏不是因為……”
他話並沒有說完, 但他相信黃婉清一定能聽懂。
“哥, 我想明白了，如果齊大哥也像我這麽在意他的話不可能這麽多年對我不聞不問，不管他有什麽苦衷，都不是不聯系我的理由，可能我在他心目中並沒有那麽重要。”
秦清曼並沒有經常給黃婉清洗腦，但黃婉清還是自己體會到了情感的真意。
有的時候只要自己願意站在旁觀者的角度去看待問題，其實就能看出事件的本質。
“婉清！”
黃海軍震驚了，他沒想到之前還死心塌地尋找齊衛英，要嫁給齊衛英的黃婉清能說出這樣的話，他有點不信，擔心黃婉清是在試探自己。
“哥，是不是難以置信？”
黃婉清看著黃海軍笑了起來，然後遞了擦腳毛巾給黃海軍，泡了這麽會腳差不多了，再泡腳皮就開始起皺，反而不好。
黃海軍接過擦腳毛巾一邊擦腳，一邊認真回答黃婉清的問話，“婉清，我也不騙你，我確實覺得難以置信。”
“我也沒想到我的想法能有這樣的改變。”
黃婉清見黃海軍擦了腳丫子去倒水，幹脆脫了鞋盤膝坐在溫暖的炕上，想了想，等黃海軍洗了手也脫鞋盤膝坐在炕上，才說道：“哥，我在這經歷了不少事，清曼也教了我不少，我才知道曾經的自己有多一葉障目。”
“你這是看開了？”黃海軍開始心動。
“也不是說看開了，就是覺得事情可能沒有我認為的那麽一廂情願。”黃婉清看著黃海軍笑，笑容幹凈平靜，代表了她的心聲。
黃海軍忍不住再次試探道：“婉清，你意思是你放棄了？”
“沒有。”黃婉清搖頭。
黃海軍氣得怒瞪黃婉清，說來說去都沒有放棄，不等於白說拿他開涮嗎！
“哥，你別急啊，我知道你跟家裏人都是為了我好，我現在也想明白感情的事不能一廂情願，我雖然沒有徹底放棄齊大哥，但也沒有刻意去追求，我打算隨緣。”黃婉清笑著跟黃海軍解釋。
“也就是說如果你遇到能讓你心動的男孩你就會放棄齊衛英？”黃海軍心中有了打算。
“差不多是這意思吧。”
黃婉清知道自己今年二十四歲，已經算是老姑娘，家裏這麽多年沒有逼自己相親已經是對她的寵溺，她不能不知好歹。
“婉清，你能想通這點我跟爸媽都非常開心。”
黃海軍這時候是真想再去給秦清曼敬幾個禮，在他們家一直沒開竅的孩子來了靠山屯終於開竅了，終於不那麽讓人擔心。
“對了，婉清，你要是看上誰可得讓清曼給你把把關，可別亂找，你為人單純，可看不出一些人的壞心思。”黃海軍在欣慰之餘忍不住又操心起來。
別看黃婉清就比他小幾歲，但從小就照顧弟弟妹妹的他在面對幾個弟弟妹妹時早就操著半個老父親的心。
“哥，你放心，我絕對不眼瞎。”
黃婉清想起了高葉芳，趕緊向黃海軍保證。
“那就好。”黃海軍可算是松一口氣，但也沒把齊衛英已經到了京城的事說出來，主要是齊衛英動了手術，原本以為要切掉一雙腿，但因為京城裏找到醫術高明的國醫，保住了一條腿，只切除另一條腿的小腿。
這樣的治療效果已經是最讓人滿意的。
齊衛英雖說失去了半條腿，但也因此回到了京城，此時就安排在一個非常輕省的工作崗位。
這樣的改變對於齊衛英來說其實是因禍得福。
真按照背景，齊衛英一定是被下放到最艱苦的地方勞改，那種地方不僅生存惡劣，食物來源也是難以保障的，經常餓肚子是常事。
起碼黃海軍見到齊衛英時對方早就一臉的風霜，更讓他沒法跟黃婉清開口的是齊衛英結婚了。
不僅結婚了，還有了兩個孩子。
而這一家子此時都因為黃家對齊衛英的關照被接進了京，齊衛英的妻子是貧農出身，背景一點問題都沒有，黃家為了補償齊衛英，就把齊衛英的妻子安排成了商城的售貨員。
這樣的工作可是京城戶口都人人羨慕的。
“哥，齊大哥就真的一點消息都沒有嗎？”黃婉清見黃海軍久久沒有說話，突然就問了這麽一句，她其實就是想了結一個念想。
“暫時沒有。”
黃海軍沒有告訴黃婉清真相，他實在是拿捏不住黃婉清的心思，如果黃婉清知道齊衛英出事，會不會又有什麽新的心思。
到時候還真是難辦。
以黃海軍對黃婉清的了解，齊衛英結婚的事對黃婉清的打擊會更大。
他想好了，還是讓黃婉清在秦清曼身邊多待待。
讓黃婉清再成長成長，再透露齊衛英的消息。
“哥，爸現在還那麽忙嗎？是不是晚上經常回不了家，媽媽是不是晚上因為擔心爸爸老睡不著，心臟不太好……”黃婉清見黃海軍對於說齊衛英的事不太感興趣，幹脆問起了家裏其他人。
雖然她只是離家幾個月，但這幾月沒跟家裏人見面她覺得好似過了好幾年一樣難熬。
“現在非常時期，爸肯定還是那麽忙，媽……”
黃海軍也是好久沒見黃婉清，一時之間根本就沒有睡意，跟妹妹細細說起家裏的每一個人。
黃婉清聽得仔細而認真，時間也就悄然流逝。
等兩人回過神來一看表，已經淩晨一點多，這一聊，不知不覺就聊了四個來小時。
“婉清，我送你回去，你明天還要上班，得趕緊睡。”黃海軍下炕穿鞋。
“哥，不用送了，屯裏很安全，有民兵看守，真有事一嗓子就能喊出不少人，你明天不是要趕路嗎，早點休息，我自己回去就行。”
黃婉清阻攔黃海軍送自己，送了還要回，麻煩。
“不行，大晚上的，你一個女孩子，我不放心。”黃海軍堅決不同意。
“那，好吧。”
黃婉清看出黃海軍的嚴肅與堅持，只能妥協。
這次換黃海軍打著電筒，牽著黃婉清的手走向秦家。
因為是深夜，擔心說話聲會吵到路兩旁的人家，兄妹倆就沒說話，而是靜靜地走在空寂的路上。
淩晨時分，室外的溫度更是驟降。
很冷。
幸好兄妹倆都穿得多，包裹也得嚴實，走起來不算冷。
幾分鐘後，兩人到了秦家院門口。
到了這裏，黃海軍就不打算進去了，周邊人家/家家戶戶都是熄了燈的，唯一秦家屋檐下的冰燈裏亮著蠟燭。
這片地區的積雪還沒有化，屯裏家家戶戶的冰燈也都還掛在屋檐下，黃婉清沒回家，秦清曼就給黃婉清留下盞點亮的冰燈。
“大哥，早上六點半你回來，咱們吃了早餐一起去鎮上，屯裏有馬車進鎮，比你走路快多了。”黃婉清叮囑黃海軍，這也是秦清曼之前對她的交代。
黃海軍有點猶豫，他原本是打算這會回去收拾收拾就連夜幹路的。
早點走，天亮應該就能走到縣城了。
“哥，我們這離駐守邊疆的XXX師部非常近，大晚上趕路容易引起誤會，反正白城最早一趟列車也得十一點以後，我們七點從這裏出發，半小時就能到鎮上，鎮上再去縣城最多也就兩個多小時，能趕上車，你別著急。”
黃婉清早就猜到黃海軍的打算，直接就熄滅了對方的意圖。
有車不坐幹嘛要走路，多費勁。
“哥，回去睡會，睡醒更精神，不容易遺忘什麽，這可是清曼叮囑的，你得聽話。”黃婉清擔心她哥一意孤行，幹脆搬出了秦清曼。
“行，我知道了，我回去睡覺，六點半過來。”
黃海軍無奈地揉了揉黃婉清的腦袋，也沒等黃婉清進門，他拿著電筒就轉身回了知青點。
黃婉清看著她哥遠去的背影笑了笑，然後才心滿意足地回家。
進門時她的動靜非常輕，盡力不影響到睡眠中的秦清曼跟楚楚。
但在推開東屋進門時，狼崽子還是睜開眼睛看了過來。
黃婉清沒點燈，屋裏微弱的光線是窗外冰燈照射進來的，黑暗中，狼崽子那雙綠油油的眼睛尤其顯眼。
幸好黃婉清跟狼崽子已經相處了不少時間。
沒有害怕。
而是對著狼崽子眼睛的方向拱了拱手，等狼崽子的眼睛閉上後才趕緊上炕睡覺。
淩晨一點多，抓緊點時間，她還能睡四到五個小時。
早上六點多秦清曼就醒了，她昨天晚上睡得早，睡眠時間是足夠的，就連黃婉清什麽時候回來她也知道，只是沒有打擾。
起床後的秦清曼迅速收拾起自身。
昨天黃海軍兩兄妹去了知青點後她就剁了肉餡調好，今天早上她打算包餃子給黃海軍踐行。
出門餃子進門面，昨天招待了黃海軍吃面條，今天就吃一頓團圓的餃子。
餃子餡是提前就腌制好放在室外的，拿進廳堂，等秦清曼收拾好自身餡料也開始化凍，這個時候包餃子正好，能包出灌湯包的感覺。
等黃婉清跟楚楚起床時，廳堂裏不僅溫暖如春，一個個白白胖胖的大餃子也都整齊地排列在篾子上，正等著下鍋。
“哇，今天吃餃子。”
楚楚聞到餃子餡的香味了，嘴裏迅速分泌唾液。
“趕緊去洗漱擠羊奶，一會黃大哥就到了。”秦清曼催了楚楚一句。
“我也去。”黃婉清趕緊去洗漱。
等黃海軍到時，秦清曼的餃子已經下了鍋，黃婉清跟楚楚也快把羊奶擠好。
“黃大哥。”
楚楚是先看到黃海軍的，看清楚的瞬間，小孩笑彎了腰。
回來的黃海軍不僅自己回來了，他把還知青點裏的東西也都收拾好帶了回來。
背上背著被褥，胸前抱著臉盆、腳盆，活像是逃難來的難民，他們這很多年都沒見到這樣的造型了。
“哥，東西不著急拿回來，我們下班後再去取就行。”
黃婉清聽到楚楚的叫聲也轉回了頭，然後就看到了這令人搞笑的一幕。
“沒事，我力氣大，一次性就都帶回來，也免得你們下班後在跑一趟。”黃海軍一點都不在意自己的形象，很是自然地進門放東西。
“黃大哥來了，坐著烤火，餃子一會就好。”
秦清曼正在洗蔥，看到黃海軍就招呼了一聲。
“清曼，有要幫忙的嗎？”黃海軍放好身上的東西問了一句。
“黃大哥幫忙剁點肉，是嘟嘟的口糧。”秦清曼想了想，指使黃海軍幹活。
“好。”
黃海軍拿起刀就去院子裏割肉。
他力氣大，一會的功夫就把凍肉剁成了肉糜，肉變成肉糜裏面的冰也迅速消化，一會就成了新鮮的鮮肉，被楚楚用狼崽子專門吃肉的碗裝了起來。
“黃大哥，來吃早餐。”
楚楚招呼黃海軍回屋。
六點半，天空大亮，周邊很多村民家的煙囪也都冒起了白煙，人聲漸漸傳來。
噴香的餃子加羊奶，十幾分鐘後，秦家一行人解決完了早餐。
吃飽喝足，秦清曼沒時間再收拾家裏的碗筷，招呼黃家兄妹倆收拾收拾拿好東西出門，他們得去屯口跟鄭安國幾人匯合。
一個多月前因為黃婉清大家出門早些，現在能把握各自的上班時間點，就改成七點從屯口出發前往紅旗鎮。
“楚楚，今天我帶嘟嘟出門，你在家別亂跑，要是三木他們找你玩，你們就在屯裏玩，別跑遠了。”秦清曼出門前抱起了狼崽子。
昨天她答應方魯局長要借用狼崽子，今天幹脆就把狼崽子帶去公社，說不定公安局今天就需要狼崽子配合。
秦清曼相信昨天晚上一定有很多人睡不著。
方魯他們公安局的人是忙著審訊，忙得睡不著；但跟趙才有關聯，有利益來往的一些人肯定也是睡不著的，他們會擔心自己是下一個趙才。
所以方魯把人一抓回縣城，該送醫院治療並監控的就送醫院，該關進公安局的就關進了公安局。
方魯人還沒坐穩，縣政府那邊就有人來通知他過去開會。
方魯是公安局的局長，趙才是縣革委的書記，從級別來說，差不多，之前方魯抓趙才是因為秦清曼提供了不少趙才有罪的證據，才下了批捕趙才的文件。
所以這會縣政府的領導需要方魯提供趙才確鑿的犯罪證據。
方魯去往靠山屯前是沒有把握的，但現在有了。
他招呼鄭雪松跟著自己就趕到了縣政府。
從靠山屯趕到縣城哪怕開的是車，到時天也黑了，但縣政府的會議室裏卻燈火通明，正、副書記，正、副縣長，還有其他部門的領導都在。
大家都沒有說話，但神情卻是無比的嚴肅。
方魯就是這個時候帶著鄭雪松推門進會議室的。
瞬間，會議室裏所有人的視線就集中在了方魯跟鄭雪松的臉上，被八個人用如此深沈的目光註視，方魯還是很有壓力的。
“各位同志，讓你們久等了，路有點遠，我們剛回來。”方魯一臉平靜地跟眾人打招呼，然後帶著鄭雪松到屬於自己的位置坐下。
方魯是公安局的局長，也是縣委常委副縣長，所以他才能在沒有通過縣委會議時發出抓捕趙才的通令。
但此時，他必須得給眾人一個交代。
“方魯同志，能問問趙才同志是犯了什麽罪被抓捕嗎？”副縣長胡文光第一個忍不住心急問出聲。
他倒不是跟趙才私底下有什麽關系，純粹就是擔心。
方魯還沒回來前，上級部門就來了很多通電話，特別是市革委的電話差點快把他們縣政府所有人的電話都打爆。
都在質問為什麽抓捕趙才。
有上級部門壓制著，白城縣所有領導都沒法得到安寧，所有人都只能在會議室等待，等待方魯回歸，大家要知道方魯到底有什麽理由與底氣抓捕趙才。
方魯從簽發抓捕趙才的通令開始就知道消息瞞不住。
果然，他這才剛回來，不僅縣裏所有的領導都在等著他，就連上一級部門也都知道並責問，看來周邊到處都是革委的眼睛。
“方魯同志，說說，什麽情況？”
這次開口的是縣委書記陳光英，也是縣裏的一把手。
方魯聽到書記問話，沒回答，直接打開一直提在手裏的證件袋從裏面掏出一樣東西。
金黃的色澤在光線下特別的耀眼。
縣城跟鄉鎮不一樣，這裏還是能保證電力的通暢，所以明亮的光線下方魯手裏的黃金瞬間就震得會議室裏一群人失去了聲音。
方魯見眾人眼睛都瞪大，這才滿意地把用證件袋裝好的黃金往陳光英的方向推了推。
“黃金！”
陳光英拿起證件袋又摸又檢查，最終不得不說出這句話。
這話一出，也就代表著趙才確實是罪有因得。
“趙才哪裏來的黃金？”副縣長何建白也忍不住好奇了，建國後國家對於黃金的管控特別嚴，私人手裏絕對是沒有黃金的。
我國此時連京城最大的商場都沒有黃金首飾賣，賣的是鎏金。
會議室裏，其他人也因為何建白的話把視線集中在方魯的臉上。
有了書記陳光英親自查驗罪證，其他人不用查看也選擇相信，如此一來，大家的壓力可以說是沒有了，上級再問，大家也有了回答的理由。
“書記，各位同志，這塊黃金我們還在查，具體情況暫時不能告知，還請大家理解，但黃金絕對是在趙才身上搜到的。”方魯在案情還沒有明了前誰都不會告知，因為就連他也不知道這批黃金到底有多少。
在黃金還沒有查獲前，絕對不能透露過多信息。
要是這批黃金還有其他主人，在他們去取獲黃金前提前轉移，方魯覺得自己不僅會愧對國家，也會愧對底下辦案的公安同志。
現場所有人都被方魯的話震住了。
不過大家都不是普通人，轉念一想就想明白了這裏面的水有多深，趕緊一個個讚同方魯的提議。
陳光英這個書記更是想了想才說道：“同志們，我提議從現在開始，我們所有人員不能再離開政府，一定要等到案件出結果。”
“可以，事有輕重緩急，黃金的事更重要。”
縣長劉勇平支持陳光英的提議。
“這是國家財產，方魯同志，一天之內你能結案嗎？”劉勇平看向方魯。
雖然他並不知道趙才隱藏了多少黃金，但猜到量不會小，不然公安局也不會如此大動幹戈，但因為上級部門關註的原因，他們得拿出個期限。
方魯一回公安局就已經調派了人手根據所有線索去查證。
就在他來縣政府前，方宏伯家的人員已經全部理清楚，幾個嫁得遠的方家女也已經給當地公安局發了協查，相信天亮前一定能有結果。
方魯在聽到縣長的問話後沈思了好一會，才回答道：“劉勇平同志，一天之內有點太趕，我請求三天，三天我一定會給所有人一個交代。”
劉勇平沒有獨=裁，而是看向在座的眾人。
“三天時間雖然有點多，但我們頂得住壓力。”書記陳光英思考好一會才表態。
之前他們的壓力也大，但跟現在不一樣，現在已經查出趙才確實隱藏了黃金，那這就是大案，要案，說不定能轟動全國，這種情況下他們是一定要維護方魯的，唯有方魯把案件破獲，他們縣才能將功贖罪。
雖然方魯並沒有解釋黃金真正的出處，但大家心中還是有猜測的。
白城就這麽大，能在白城擁有黃金的人只有大地主方宏伯。
如果就是幾塊黃金，方魯也不至於會這麽謹慎，所以大家猜到數量應該不少。
“我同意陳光英同志的提議。”劉勇平是第一個舉手表決的，其他人也都依次舉起了手，最後除了方魯沒舉手，在場所人都舉手。
“同志們，既然事情已經明了，那我們就不要耽擱方魯同志的時間，大家都各自回辦公室歇下，明天正常辦公，散會。”陳光英站起身第一個收拾自己面前的筆記本跟筆。
“大家辦公室裏都有爐子，晚上多燒點煤，窗戶註意留縫，可別出事。”
縣長劉勇平也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叮囑。
“安全問題確實的註意。”
其他人都各自點頭收拾東西離開會議室。
方魯是最後一個走的，走他前面的是陳光英，“老方，有把握嗎？”陳光英為方魯捏了一把汗，革委的人不好對付，他擔心市革委陷害方魯。
“沒事，我孤家寡人一個，有什麽好怕的。”
方魯神色都沒變。
“我會為你頂住壓力，你安心辦案。”陳光英向方魯承諾。
“謝了。”方魯用力拍了拍陳光英的肩膀，他們是同志，也是戰友，共同努力才能贏得勝利。
這天晚上，不僅是縣政府燈火通明，縣公安局也是如此，就連不遠處的縣革委也亮著燈。
縣革委被公安局封了。
黃金事件牽扯實在是大，趙才在縣革委經營了多年，誰也不能保證裏面沒有被牽扯的人，緊急時刻，公安局按照戰時緊急管制政策管制了縣革委。
“局長，有消息了。”
方魯剛一回到公安局副大隊長張勇就迎面沖了過來，他接受的命令是查證並尋找每一位方家人員。
“走，去我辦公室說。”
方魯不敢保證公安局裏絕對安全，阻止張勇即將出口的話，而是領著人去辦公室。
至於鄭雪松，已經去審趙才去了。
雖然從趙才口中審出答案的可能性非常低，但也不能放過這條捷徑。
“說。”
方魯一推開辦公室的門就對一臉激動的張勇下命令。
“局長，查到了。”張勇直接說了結果。
“查到什麽？”方魯也激動起來，看向張勇的目光帶著急切，一直皺著的眉心也舒展開來一點。
“方宏伯有個閨女叫做方安蕙，解放前嫁到東省，因為在家不受寵，嫁人時家裏並不重視，嫁妝很少，也寒酸，解放後，方安蕙跟丈夫積極上交家產，所以他們並沒怎麽受方宏伯的影響。”
張勇說完接著匯報，“局長，我們聯系了東省方安蕙所在地區的公安局，他們已經連夜派人去了方安蕙家裏查尋，經過仔細查找，在空無一物的首飾盒裏找到了方家的賬本，上面明確註明方家有半噸黃金，都是方家當年做山貨生意時攢下來的。”
“多少！”
方魯一直沈穩的心因為張勇的話猛烈跳動起來，臉上也泛起了跟張勇一樣的紅潤。
半噸黃金就是一千斤，別說是一千斤黃金，他們要是能查獲一百斤黃金就是了不起的大案了。
“一千斤，半噸。”
張勇的呼吸早就急促無比，從接到東省那邊的確鑿信息，他的心跳就不正常。
“立刻讓東省那邊把方安蕙跟賬本送到咱們這裏來，讓雪松同志去接賬本跟人。”
方魯不愧是久經考驗的老公安，只激動不到一分鐘就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同時下了命令。
“是，局長。”
張勇立刻領命而去。
方魯看著剛剛關上的門知道這麽多黃金他們縣公安局已經沒法做主，沈思幾秒，立刻越級撥通了省公安廳的緊急電話。
半噸黃金，他們這的公安不夠，就算取了黃金也沒法保證安全。
更不可能把這批黃金存儲在白城縣。
他跟縣委領導都擔不起責任。
省公安廳值班領導接到方魯的電話立刻高度重視，不僅連夜派領導從省裏來白城，還給駐軍打了電話，這種情況下可以請求軍隊協助。
這是無比忙碌的一夜。
靠山屯，秦家，秦清曼在跟楚楚交代完就掀開門簾出了門，結果剛出門，就看到院子外站了不少人。
最顯眼的是方魯。
“秦清曼同志，黨和國家都需要你。”方魯也剛帶人趕到幾分鐘，見到秦清曼，趕緊表明了自己此來的目的。
因為黃金的事不好明說。
秦家的院子寬大，黃海軍沒有衛淩那樣的耳力，還真不知道院子外來了不少人，他是跟著秦清曼出廳門的，不僅看到方魯一行人，還聽到了方魯的話。
黃婉清是第三個出門的人，這也是她第一次見到如此大的陣仗。
車沒進屯，是為了不擾民。
“姐。”
就在秦清曼還沒回答方魯時，楚楚的小腦袋伸出了廳門，他看到方魯一行人眼神就一亮，他也好想去見識見識現場挖取罪證。
小孩昨天全程參與跟趙才鬥智，知道方魯今天來找秦清曼是為什麽。
秦清曼低頭看向楚楚，又回頭看了一眼屋裏。
家裏的碗筷還沒洗，她原本是打算留給楚楚洗的。
“秦同志，可以把楚楚帶上，楚楚昨天可幫了我們不少忙。”方魯知道秦家大人要是都離開後家裏就只剩下楚楚一人，而他們這一去今天不一定能趕回來。
南鎮前進大隊團結村跟靠山屯完全是兩個相反的方向。
雖然有車，但到了地方還要取獲罪證，不一定那麽順利就能今天去今天回，方魯來之前就考慮過這個問題，幹脆把楚楚也一塊請了。
“我……我也可以去？”
楚楚震驚了。
“對，小同志思緒敏捷，說不定現場能幫到我們。”方魯看著楚楚認真點頭並親自邀請。
“姐。”楚楚仰頭看秦清曼。
“多穿點，我在屋外等你。”秦清曼同意楚楚跟隨。
“清曼，我帶我哥去屯口跟鄭叔他們匯合，你不用管我們。”黃婉清知道秦清曼有正事，立刻恢覆了懂事與體貼。
黃海軍也表示這是最合適的辦法。
“黃大哥，一路平安，寫信常聯系。”秦清曼沒有矯情，知道正事更重要，直接在秦家院門前跟黃海軍做了道別，然後各自忙碌。
因為要帶楚楚去，秦清曼也不抱狼崽子了，而是把狼崽子塞給楚楚抱著。
方魯帶來的車早就等在屯口，等秦清曼把院門一關上就領著人往屯口走。
路上，他小聲透露了黃金的數量。
秦清曼被趙才的大膽震驚了，她原以為趙才能藏個上百斤黃金就不錯，沒想到居然是半噸。
半噸就是一千斤！
由於特殊原因，我國解放時接收到的黃金可不多，每一斤黃金對於我們國家來說都代表著儲備金。
“這趙才的膽子可真夠大的，他這是作死。”秦清曼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絕對是作死，黃金的數量太大，我已經報了省公安廳，廳裏派了領導正在來白城的路上，你放心，絕對沒人敢亂動手。”方魯安撫秦清曼。
也是給秦清曼尚方寶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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