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清曼去年年底在張永福家換了不少兔皮, 兔皮在他們這不貴重，可以說家家戶戶小孩腦袋上戴的帽子都是兔皮制作的。

這裏是林區地方，山上不僅有各種野獸, 兔子也特別的多。

屯裏就算不會打獵的人家上山挖幾個陷阱也能套住一兩只兔子，所以張永福家的兔皮是最多了, 誇張的時候, 獵狗出門隨便跑一趟都能逮著兔子。

別看兔皮多, 但做一件衣服需要的兔皮也不少。

秦清曼數了數，七十多張, 這七十多張都是灰兔皮，他們這雪白的兔子少, 大部分都是灰色的兔子。

這種顏色的皮子給女孩子做衣服, 顏色稍微欠缺了一點, 但在邊上鑲個其他顏色的皮子，立刻就能成為一件亮眼的衣服, 這讓秦清曼想起給楚楚那件皮衣。

在山上的時候她天天都跟衛淩膩在一起, 還真沒來得及看。

“楚楚, 走，去試試衣服。”秦清曼一邊抱著兔皮離開儲藏室，一邊呼喚了小孩一聲。

“姐, 是姐夫給我做的皮衣嗎？”楚楚興奮了, 小臉蛋紅撲撲的。

秦清曼笑著糾正楚楚的話，“是你姐夫請人做的, 你去試試看合身不合身。”原本衣服昨天就應該給楚楚試穿，結果一忙還忘了。

小孩自己也沒追問。

回到西屋, 秦清曼先把硝制好的兔皮都放在炕上空曠的地方, 然後才去打開衣櫃的門。

衛淩帶回來的包裹已經放進了衣櫃。

包裹很好找, 秦清曼一眼就看到，然後就看到了楚楚的小皮衣。

熊瞎子的皮很容易認。

秦清曼自己就有一件，一眼就看出那件是屬於楚楚的。

抓著皮衣一抖，秦清曼跟楚楚都笑了起來。

他們原本以為黑乎乎的熊皮做出來的皮衣會過於暗沈，沒想到設計款式的人還挺有心，居然在帽子、衣兜，還有袖口這些地方用了其他的皮子拼接，這樣一來，黑乎乎的熊皮大衣也就亮眼無比。

“姐，這衣服跟你給我做的棉衣好像！”

楚楚驚呼出聲，小手也摸向皮衣的帽子。

居然是連衫帽，這種連衫帽只有秦清曼給他做的棉衣上才有。

可是屯裏獨一份的款式。

“應該是阿淩按照我給你做的棉衣請人做的。”秦清曼看清楚楚這件皮衣時也就明白了原因。

“肯定是，我還沒見其他人有這種款。”

楚楚一邊點頭一邊張開了手臂。

秦清曼直接拎著皮衣套進了楚楚的身上，穿上皮衣的楚楚小臉立刻顯得精致又小，看起來可愛無比。

“來，再戴上帽子看看。”

秦清曼見楚楚圓嘟嘟一團，頓時笑得不行，幹脆領著小孩去廳堂裏把皮帽子戴上，帽子一戴上，小孩更圓潤，但上下身看起來和諧不少。

“姐，好看，好好看。”

廳堂裏有鏡子，這也是秦清曼為什麽領著楚楚來廳堂戴帽子的原因。

這塊鏡子可不是之前只有巴掌大的鏡子，而是半身鏡。

半身鏡瞬間就把楚楚的身影映照出來，小孩樂滋滋地轉著圈照鏡子，他喜歡身上的衣服，也喜歡衣服上的帽子，覺得哪哪都好看。

“嗷嗚嗚——”

狼崽子一直跟在兩人腳下，此時見楚楚臭美地照鏡子，它也忍不住了。

不停地扒拉著楚楚的腳面。

狼崽子也想照鏡子。

秦清曼之前擔心狼崽子調皮在家裏到處跑把鏡子打碎，就把鏡子用框架框起來，然後釘在了墻上，這樣一來，不管狼崽子在家裏怎麽跑、怎麽跳，都不可能撞到鏡子，當然，狼崽子也就從來沒有照過鏡子。

楚楚見狼崽子是真心急，幹脆彎腰把鬧騰的狼崽子抱了起來。

這是狼崽子第一次照鏡子。

看著鏡子裏的自己跟楚楚，狼崽子震驚地瞪圓溜了眼睛。

兩個它，兩個楚楚！

秦清曼跟楚楚看著僵硬著全身的狼崽子樂得開懷大笑。

狼崽子在笑聲中終於伸出了爪子，一雙爪子在鏡子上不停地抓撓著，發出咯吱咯吱的刺耳聲響，但也因為鏡子太滑，並沒有撓破。

但楚楚還是把狼崽子抱離了鏡子。

家裏就這麽一塊大鏡子，真要碎了得不少錢買，他可舍不得。

“嗷嗚嗚——”被抱走的狼崽子不幹了，對著鏡子的方向不停地嚎叫著。

它要決鬥！

鏡子裏居然有個黑乎乎的討厭家夥，跟它一身銀白的兄弟一樣討厭。

秦清曼跟楚楚已經與狼崽子相處了不少時間，聽到狼崽子的嚎叫能聽出大概意思，頓時更是歡樂得肚子都笑疼了。

還是秦清曼看不過眼接過狼崽子，把狼崽子抱到鏡子前，說道：“嘟嘟，這是你自己。”說話間，她抓起狼崽子的一只前爪對著鏡子晃了晃。

鏡子中的影像也跟著做出同樣的動作。

狼崽子緊張得全身的毛發都豎立起來，揮起爪子就向鏡子裏那個討厭的家夥抓撓了過去，當然是什麽都沒有抓到，只有嘎吱吱的聲音。

秦清曼知道只要不大力撞擊鏡子是破不了的。

幹脆把鏡子從墻上取下來靠在墻角讓楚楚帶著狼崽子跟鏡子裏的影像打架。

狼崽子不是人，她沒法解釋清楚，只能讓狼崽子自己去領會。

這會楚楚也把身上的熊皮衣脫了下來，幹脆就扶著鏡子看狼崽子跟自己的影像打架。

狼崽子活力無限，鬥志昂揚。

一場仗接著一場仗的打，最後打到吐出舌頭大喘氣為止。

“你說你，傻不傻啊。”楚楚看了一場熱鬧，最終也心疼狼崽子的無功戰鬥，見狼崽子累得蔫頭巴腦，直接就用手指狠狠戳了戳狼崽子的腦袋。

“嗷嗚——”

狼崽子小聲叫喚，同時背轉過身子不再看鏡子。

這會它已經搞清楚鏡子裏的影像原本就是它自己，也就沒有了爭強鬥勝的心思。

真是累死狼了。

“笨蛋嘟嘟。”楚楚見狼崽子認清現實，立刻站在凳子上把鏡子再次掛在了墻上，然後抱起狼崽子給崽子順毛。

狼崽子被順毛順舒服直接就閉上眼睛呼啦啦睡過去。

它還是小狼，沒成年，每天需要睡眠的時間還挺多。

楚楚今天起床起得也早，早上不僅跟著衛淩鍛煉過，還跟屯裏的小夥伴們在屯裏跑了好幾圈，此時見狼崽子睡得舒服無比，他也忍不住打了一個呵欠。

他也困了。

秦清曼正坐在一旁小心修剪兔皮，見楚楚犯困，小聲說道：“楚楚，躺炕上睡。”說完這話就去給楚楚燒炕。

楚楚見秦清曼已經燒了東屋的炕，抱了抱秦清曼，然後脫了衣服躺炕上跟狼崽子滾作了一團。

楚楚跟狼崽子睡著，家裏的喧囂立刻就沒有了。

秦清曼摸著東屋的炕面暖和後，給兩個小的檢查了一下被子，才回了西屋。

家裏沒什麽事，屋外還都是冰雪，在家做針線活是最適宜的。

秦清曼一直在西屋的窗戶下剪裁兔皮，剪了一個多小時，楚楚跟狼崽子醒了，她就去做飯，家裏就她跟楚楚還帶個狼崽子，也沒做多覆雜的飯菜，就簡單煮了幾個餃子吃。

吃完餃子，三木帶著小夥伴來著楚楚玩耍。

開年後天氣沒有年前冷，孩子們都喜歡出門玩耍，反正跑起來比幹坐著暖和，家裏的大人也都放心。

他們這河面都凍得一米多深，也不擔心孩子們掉哪個冰窟窿。

家長們都隨孩子們在屋外玩耍。

反正玩冷了就會自動歸家。

從小生活在這片土地的孩子知道怎麽保護自己。

楚楚帶著狼崽子出門玩耍後，秦清曼也沒有再處理兔皮，而是忙碌起晚上的飯菜，晚上就算是吃鍋子，也得把底燙給燉煮出來。

這種時候去年的野豬骨頭就派上了用場。

一整頭豬的骨頭可不少，除了之前消耗的一些，積雪裏還藏著不少，大腿骨都還剩下幾根。

秦清曼把這幾根大腿骨找出來用據子鋸斷，然後洗幹凈加水燉煮。

骨頭不算多，她就在廳堂裏用蒸鍋燉。

蒸鍋不小，半鍋骨頭加滿水，慢慢燉幾個小時也就只剩下大半鍋奶白色的骨頭湯，這就是原湯，吃鍋子時不管是直接煮菜，還是加葷油辣椒、花椒做成紅油湯底都沒問題。

燉骨頭時，秦清曼還往裏面加了不少提鮮的蘑菇。

只放少量，不放多。

一個小時後，就在廳堂裏彌漫著濃郁骨頭香味時，楚楚滿頭大汗跑了回來。

身後跟著歡快的狼崽子。

“姐，好香，你做什麽好吃的？”楚楚一進門就趕緊去洗手。

秦清曼這才想起還沒告訴楚楚今天晚上杜宏毅幾人要來家裏吃飯的事，趕緊笑著把事給說了。

楚楚呆了一下，才說道：“姐，杜大哥他們要來啊？”

“對。”秦清曼回答時攪了攪鍋裏的骨頭，湯汁越加的奶白，看來這鍋湯算是熬煮好了。

“姐，咱家肉夠吃嗎？”

楚楚還操心起來，主要是這段時間他們家的肉食就沒斷過，光吃不進，他擔心杜宏毅他們來了不夠肉吃，到時候可就有點待客不周了。

他還記得杜宏毅他們每次來的時候不僅提得有肉，還給他帶玩具。

“有肉，阿雲嬸子今天去供銷社買肉，我請她幫忙買了牛、羊肉。”秦清曼早就把事情安排妥，要不是阿雲嬸子要去供銷社買不少肉，她就自己去了。

阿雲嬸子再過幾天就要嫁女兒，家裏正在各種準備。

秦清曼也是去張紅梅家看有沒有凍豆腐時遇到阿雲嬸子，閑聊了幾句，才知道阿雲嬸子家今天要去供銷社買不少肉，阿雲嬸子忙，她沒想過讓人代買。

結果阿雲嬸子主動問起，她只能說了。

阿雲嬸子聽說秦清曼要買不少牛、羊肉，立刻熱心地要幫忙，話都說到這份上，秦清曼又不可能一直推卻，也就把錢跟肉票都給了阿雲嬸子讓代勞。

她家今天吃飯的人多，牛、羊肉得各買十斤。

幸好衛淩跟黃婉清都有不少肉票，不然一次性買這麽多肉就算是有錢也買不到。

秦清曼沒敢說自己加能拿出這麽多肉票，就推到了杜宏毅幾人的身上。

杜宏毅跟左高朋、袁向陽三人工作多年，加上又是軍人，軍人除了休假回老家，平時都待在師部，有錢、有票都沒地方花。

阿雲一聽肉票是衛淩戰友出的，頓時羨慕不已。

她很遺憾自家閨女沒能找個軍人做丈夫，但她家閨女嫁得也不差，是鎮上工廠裏的職工，也是吃國家飯的。

秦清曼能看出阿雲嬸子的羨慕，趕緊說了幾句祝福的吉祥話。

閨女待嫁，阿雲嬸子當然喜歡聽到祝福的話，她還得感謝秦清曼，要不是秦清曼當初用兩尺布票換走家裏的兩只鵝，她還真沒法給閨女做套光彩的紅嫁衣。

畢竟結婚都要用新的，不管是衣服，還是床單被罩都需要大量的布。

秦清曼的那兩尺布票填補了她家布票的空缺。

阿雲嬸子感念秦清曼雪中送炭，辦事就辦得特別的實誠，就在秦清曼跟楚楚說肉的時候，她提著柳筐來敲秦清曼家的院門了。

“清曼丫頭，在家嗎？”

聽到阿雲嬸子的聲音，秦清曼跟楚楚趕緊穿上棉衣迎接了出去。

“嬸子，在家，快進家裏烤火。”

秦清曼接過阿雲嬸子手裏的柳筐，同時也邀請人進門。

“清曼，我就不進去了，這幾天家裏忙，哪哪都缺不了我，等有空閑了，我再去你家好好坐坐，咱們嘮嘮嗑。”阿雲嬸子拒絕的話說得很客氣。

“那行，嬸子，你忙我就不留你，家裏有什麽需要幫忙的你就招呼一聲，我去你家。”秦清曼也沒跟阿雲嬸子客氣，話也說得實在。

“清曼丫頭，肯定有需要你幫忙的，你等我先捋一捋，到時候上你家請你。”

阿雲嬸子看著秦清曼笑得樂呵，甚至還捏了捏楚楚的臉蛋。

內心深處感嘆無比。

秦清曼家這日子真是越過越紅火了，看看楚楚就能看出來，去年楚楚面黃肌肉沒幾兩肉，才一個冬天，就被秦清曼養得白白胖胖。

“嬸子。”

楚楚被阿雲嬸子捏了臉也不生氣，反而笑瞇瞇跟人打招呼。

他家兩只能護院的鵝還是從阿雲嬸子家換來的。

要不是阿雲嬸子家換的這兩只鵝，他上次肯定會被秦建銘幾兄弟欺負死。

“楚楚可真乖。”

阿雲嬸子稀罕了楚楚一會才跟秦清曼告辭。

大冷天的，真不合適在外面久留。

秦清曼跟楚楚目送阿雲嬸子離開，姐弟倆才相攜回家。

秦清曼去準備晚上火鍋吃的配菜，楚楚則再次去擠羊奶，擠羊奶這事一天兩次，雷打不動，必須完成，不擠以後羊奶產量就會越來越少，直至沒有。

師部，衛淩早上離開家時提了不少秦清曼自制的面包，面包加了羊奶，蜂蜜，這個時期的面粉那絕對的純天然，麥香味特別濃，所以制作出來的面包看起來雖然沒有後世面包那麽蓬松，但香氣是絕對遠超的。

衛淩沒有去辦公室，直接把面包提去了宿舍。

這幾天杜宏毅幾人的任務非常重，累慘了，居然還沒起床，被衛淩堵了個結實。

“老衛，你說人跟人怎麽就不能比呢！”

杜宏毅是先聞到香氣才看到人的。

他瞬間從床上爬起來搶過衛淩手裏的柳筐，也沒吃獨食，給左高朋跟袁向陽一人扔了一個面包才開吃，同時還忍不住感嘆了一句。

左高朋跟袁向陽也哀怨地看著衛淩。

兩人臉上都掛著大大的黑眼圈，要不是衛淩太能幹，他們至於這麽拼命嗎。

結果都拼命幹了，還被王承平這個師長嫌棄他們三人還頂不上一個衛淩。

他們都不知道上哪訴冤屈。

只能把手裏的面包假想成衛淩，狠狠咬幾口。

“不順利？”衛淩見杜宏毅三人都一副掉了半條命的樣子，難得關心了一句。

“不怎麽順利。”

杜宏毅幾人老老實實交底。

“行，我知道了。”衛淩轉身出門，同時留下了一句，“晚上去我家吃飯。”

看著已經關上的門，杜宏毅忍不住再次躺回了被窩。

他是真沒休息好，才在聽到這麽高興的事都沒精神歡呼。

“行了，趕緊起，再過一會可就遲到了，別看宋少將平時一副好說話的樣子，工作上誰要是敢出紕漏，絕對會被收拾。”左高朋說完這句話就叼著面包翻身下床。

開始打理自己。

袁向陽也無奈起身，只有杜宏毅又在床上多賴了一會才起。

衛淩沒有直接去自己的辦公室，而是去了王承平的辦公室。

軍區的宋少將還留在師部，宋少將在師部是沒有獨立辦公室的，目前跟王承平合用一個辦公室辦公。

衛淩敲了門，叫了報告，聽到裏面允許的聲音才推開辦公室。

“衛淩來了，你來得正好，有事要你去辦。”最先向衛淩招手的不是王承平，而是宋少將，自從衛淩休假，宋少將才知道衛淩一人能頂幾人幹活。

此時看到衛淩，親切得不得了。

這讓王承平立刻警惕起來，他擔心宋少將挖墻腳。

“首長。”衛淩身姿筆=挺地向宋少將敬禮。

王承平一看衛淩這樣就知道衛淩是有事，然後看向了宋少將。

“衛淩，你找我有事？”宋少將對衛淩也算是有點了解。

“首長，請問軍區對秦清曼同志的表彰什麽時候能到？”衛淩一點虛的都沒玩，直接就說出自己找宋少將的目的。

“咳咳——”王承平被衛淩的直球驚到。

衛淩這小子平時看著聰明得很，今天怎麽犯糊塗，哪有找首長要獎章的，這不是落人口實嗎！

“你媳婦是不是要參加紅旗公社大選？”宋少將突然問。

“對，公社的大選要開始了。”衛淩老老實實承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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