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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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淩是踏雪而來的, 雖然因為奔跑路途中用時縮短了很多，但雪下得大，到秦清曼家門前時已經是滿頭的白雪。
但他不覺得冷, 一點都不冷。
面對開門迎了出來的秦清曼，衛淩下意識張開了雙臂。
秦清曼很自然地撲入了衛淩的懷抱。
“嘭嘭嘭——”
擁抱在一起的兩人也不知道這激烈的心跳聲到底屬於誰, 但兩人都能感覺到自己的臉在發燙, 血液在上湧, 一股難言的甜蜜飄蕩在兩人的心間。
後方，楚楚比秦清曼晚一步跳下炕。
加上腿短, 又聽話的裹上棉衣，晚一步才出家門, 剛一出家門遠遠就看到擁抱在一起的兩人, 小孩的臉也紅了, 不僅紅了，他還迅速用雙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這好像就是娘說的非禮勿視吧？
是吧！
楚楚的腦海裏胡亂地猜想著, 一雙圓溜溜的大眼卻順著張得大大的指縫不停地打量著姐姐、姐夫, 小嘴裂開笑得露出滿嘴的小牙。
一分鐘……
楚楚見擁抱在一起的兩人眼裏不僅沒有自己, 居然還感覺不到冷，他不得不跺了跺腳，出聲道：“姐, 下大雪了！”這麽大的雪, 能不能回家抱，害得他都覺得腳丫子發冷。
小孩的聲音及時驚醒了擁抱在一起的兩人。
立刻, 剛剛還緊緊擁抱在一起的兩人就像是按到彈簧一樣迅速分開。
秦清曼的視線避開衛淩的眼睛，拉著對方的胳膊就往家裏帶。
衛淩也沒吭聲, 只是默契地跟隨著。
寬大而暖和的手悄悄把秦清曼的手握在了掌心, 另一只手擡起遮擋在秦清曼的頭上。
雪一直在下, 就這麽會功夫，秦清曼的頭上都有了點積雪。
天寒地凍，衛淩攬著秦清曼快步到了廳門前。
進門前兩人對視一眼，然後齊齊嘴角含笑地給對方輕拍頭上、肩膀上的積雪，等身上的積雪都拍掉後，兩人跺了跺腳，掀開簾子進了屋。
屋裏的溫度與屋外形成鮮明的對比。
秦清曼剛把披在身上的棉衣解下掛在了衣架上，順勢就接過楚楚遞來的毛巾擦了擦臉，剛擦完，就看到脫了棉衣，放下背包的衛淩目光炯炯看著自己。
臉，瞬間更紅了。
一雙水汪汪的大眼裏也都是絲絲柔情。
“清曼。”早就激動了一路的衛淩在沒見到秦清曼時覺得自己有無數的話要說，但當真正見到心心念念的人，所有的話語都化作了這句稱呼。
這句充滿了眷戀的稱呼。
秦清曼感受了衛淩叫聲裏的情。
濃烈的，像酒一樣醇。
臉更紅，也更燙，秦清曼就像喝了一大碗甜絲絲的蜂蜜水，把手裏的毛巾自然地敷在了衛淩的臉上，然後細心擦拭著，直到把衛淩臉上的雪水全部擦幹。
一旁的楚楚早就把爐火打開往裏面添柴。
衛淩這個時間點冒雪而來，不管是喝碗熱水，還是洗漱都是需要用到火的。
添柴的聲響驚醒了正在甜蜜對視的兩人。
理智回歸的秦清曼問道：“阿淩，你吃飯了嗎？”
“沒。”衛淩的視線一直黏在秦清曼的臉上舍不得移開半點。
“我去給你弄吃的。”秦清曼臉色紅潤地轉過頭。
“好。”衛淩看出秦清曼的害羞，很自然地拿過對方手裏的毛巾去一旁的臉盆裏搓洗起來。
這張毛巾是秦清曼的。
衛淩只要想到這張毛巾不僅在自己的臉上停留過，還溫柔的擦拭過時，他心臟就漲得有甜又麻，幸福的感覺包裹著他的全身。
衛淩來得晚，秦家早前熬煮的粥已經一點不剩。
幸好秦清曼想著明天早上吃三合面饅頭，提前用老面發了面團，此時就取了些面團開始揉面、搟面、切面條煮面。
山裏挖的野菜還剩些，秦清曼又讓楚楚去幫忙洗了幾根小蔥。
七八分鐘後，一碗熱氣騰騰的雜糧面條就做好了。
黑黃色的面條上擺放好切好的鹵肥腸，汆燙好的薺菜水靈靈、綠油油的蔥花，再澆上一勺紅艷艷的辣椒油，在油燈的照射下不僅散發著誘人的香氣，這鮮亮的色彩漂亮得讓人垂涎欲滴。
“阿淩，快吃。”
秦清曼把面條遞給坐在火爐旁烤火的衛淩。
“嗯。”衛淩接過誘人的面條開始吃。
熱騰騰的面條加上火辣辣的辣椒，正是冬天最佳的飲食。
一大碗面條下肚，飽了的衛淩滿足得眼睛都微微瞇了起來，特別想饜足後收起利爪的‘大貓’。
“好吃嗎，姐夫？”
楚楚一直挨著衛淩坐，眼神也一直都在衛淩的碗裏。
從滿滿一碗面條看到連湯都不剩，眼裏閃過一絲遺憾，然後就問出了這句話。
聽到問句的衛淩側頭才看到小孩眼裏的渴望，沈默了。
剛剛他全部的心神都在秦清曼與秦清曼親手做的這碗面，真沒留意到小孩想吃。
一旁的秦清曼也看到了楚楚眼裏的渴望，笑了起來，打圓場道：“我再做點，楚楚也嘗嘗味道。”
其實她跟楚楚吃完飯也沒多久，說肚子餓肯定不至於。
但秦清曼曾經也從小孩過來的，知道小孩看見新鮮的食物確實容易嘴饞想嘗嘗，心思一動，打算再做點滿足小孩的願望。
楚楚卻猶豫了。
他能看出衛淩已經吃飽，這會姐姐再做，估計就是看出自己想吃，紅著臉，小孩克制地搖了搖頭，說道：“姐，我不餓，肚子飽飽的。”
他家糧食現在雖然還算充足，但該省的時候還是要省。
“姐姐也還沒吃過這樣的面條，想吃了點，我就再做一點點，楚楚陪姐姐一起吃，好嗎？”秦清曼為小孩的懂事心酸，也在反省自己。
她前世沒有結婚，沒有養孩子的經驗，剛剛才會下意識忽略掉楚楚被食物誘惑的本能。
楚楚聽到秦清曼也想吃，眼神立刻比一旁的油燈還要亮。
回答的聲音也非常響亮，“好！”
“那楚楚幫姐姐再去洗幾根小蔥。”秦清曼給小孩安排活幹，她知道這樣小孩才會更自在，覺得自己在這個家是被需要的。
“姐，我保證完成任務。”
楚楚樂呵呵給秦清曼敬了一個一點都不規範的軍禮，甚至因為不專業，掌心都是反的。
但是不管是秦清曼，還是衛淩，都沒有指正。
而是眼神柔和地看著一臉開心的小孩。
等楚楚跑去廳堂一角拔蔥時，衛淩放下碗去給秦清曼幫忙，他力氣大，揉面比秦清曼輕松。
秦清曼也沒阻止衛淩幹活，而是往火爐裏加柴再次燒水。
然後洗了手去切鹵肥腸。
“清曼，結婚申請師部批準了，我們可以領證結婚了。”衛淩揉著面，然後把藏了一路的話說了出來。
秦清曼手裏的刀一偏，差點切到手指。
衛淩嚇得趕緊放下面團抓起秦清曼的手檢查，見沒有傷口才松了口氣，然後嚴肅的自責，“清曼，對不起，我不該這個時候說的。”
秦清曼完全沒有聽進去衛淩的道歉。
她此時全部的心神都集中在衛淩的臉上，她有種做夢的不真實感。
從她答應衛淩的求婚到今天才過了幾天時間，這結婚申請怎麽就批下來了，不是說部隊的政=審非常嚴嗎，起碼要審好久，怎麽到他們這裏才幾天就批覆了。
“你……你什麽時候提交的申請？”
好半天，秦清曼才找到自己的聲音，甚至因為難以置信，她的聲音都有點飄忽。
“回營的當天我就提交了申請，然後拜托政治部的同志加急辦理，才能這麽快就拿到申請批覆。”衛淩沒說催王承平給自己蓋章的過程。
聽完衛淩的解釋，秦清曼才明白這份新鮮出爐的結婚申請批覆是怎麽來的，衛淩這麽一弄，不了解內情的部隊人員還以為他們倆為了結婚有多急切。
然後，她的臉在衛淩的註視下迅速泛紅。
紅得像是要滴血。
秦清曼的肌膚本就白皙細膩，臉這麽一紅更是吸引目光，衛淩的視線忍不住停留在上面，甚至還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感受了一下溫度。
好燙，好嫩滑。
摸完，衛淩的手僵在了秦清曼的臉上。
秦清曼的臉更紅、更燙了，看向衛淩的目光羞澀中帶著惱怒，她覺得自己不僅被輕薄了，可能還被畫了花貓，因為衛淩剛剛在揉面，手上沾得有面粉。
“哈哈哈，姐姐是個花貓。”
果然，楚楚的笑聲在一旁響起。
“對不起。”衛淩眼裏的緊張少了，看向秦清曼的目光帶上了一絲笑意。
其實他剛剛真不是有意抹秦清曼一臉面粉的。
但錯有錯招。
如此一來反而沖淡了剛剛怪異的氛圍。
秦清曼被楚楚笑話成了花貓，她立刻把手從衛淩的手裏抽出摸了摸自己的臉，摸完點向正仰頭看著自己笑得見牙不見眼的小孩，這一摸，楚楚光潔的臉上也出現了一些黑黃點點。
楚楚立刻震驚地瞪圓溜了眼睛。
他先是看了看一臉得意的秦清曼，又看了看衛淩，最終難以置信道：“姐，明明是姐夫給你畫的花貓，你為什麽畫我？”他想不通原因出在哪。
面對楚楚的責問，秦清曼眼裏閃過一絲羞怯。
她哪裏是不想報覆衛淩，主要是她只要一想到用手撫摸衛淩的臉她就緊張得不行，不得已才退而求其次。
“誰讓你笑話我，哼——”清曼轉頭接著切肥腸，順便給了楚楚一個理由。
……確實笑話了秦清曼的楚楚默默去拿自己的毛巾擦臉。
楚楚還小，好糊弄，但衛淩本就是心思敏銳之人，早就看出秦清曼的不自在，忍著笑，他回到案板前接著揉面。
他喜歡跟秦清曼姐弟倆相處。
非常自然，也非常融洽，有家的溫馨，也有幸福的感覺。
一旁的秦清曼眼角餘光其實一直留意著衛淩，看到衛淩此時的神情，她莫名就有點不太高興，切完了鹵肥腸，她過來接手切面條。
這個時期家裏的面條都是需要把面團搟成薄片然後切的。
“我來，你指揮。”
衛淩之前看過秦清曼是怎麽做面條，知道怎麽做，但話說得非常好聽，把指揮權交給秦清曼。
見衛淩還算上道，秦清曼心情才好了點。
然後輕言細語地說著切面條的要點。
衛淩力氣大，把控力道比秦清曼更好，切出來的面條每一根大小都均勻，就像是用尺量出來的一樣。
秦清曼看著衛淩幹活，莫名就想起後世網絡上看過的一些圖片。
兵哥哥的廚房不僅整整齊齊，就連擺放都跟列隊的士兵一樣，橫看成嶺側成峰。
“清曼，我加倍懲罰我自己可好？”切好面條的衛淩眼含笑意地看著秦清曼，他此時已經忙完了手裏的活，手上自然沾著些許面粉，可以抹自己的臉。
“不要。”秦清曼瞪了衛淩一眼阻止。
她才沒這麽小心眼，她生氣是因為她與衛淩的婚姻因為衛淩的急切操作可能讓部隊那邊的人看笑話。
“那你懲罰我。”衛淩見秦清曼好似還沒有釋懷，幹脆抓起了對方的手。
秦清曼的手指纖細修長，如青蔥一般好看。
衛淩一抓住秦清曼的手指眼神就直了。
作為古人，他從來沒有這麽近距離看過女孩子的手，這雙手還是自己喜歡之人的。
衛淩的反應逗笑了秦清曼。
秦清曼輕輕掙紮了一下把手掙脫，但看著衛淩眼裏閃過的遺憾，秦清曼最終還是伸出手在衛淩的臉上輕輕抹了一下。
就這一下，衛淩的臉上留下了好幾道面粉印記。
這下衛淩反而滿意了。
一家人就要整整齊齊。
“傻樣。”秦清曼含羞地瞪了衛淩一眼，轉身去煮面，火爐上的水燒開了，正咕嘟著氣泡。
“呀，姐夫，你也成花貓了。”廳堂一角剛擦幹凈自己的楚楚轉頭就看到衛淩臉上幾道面粉，看著與衛淩氣質不符的幾綹面粉條，小孩樂得渾身都洋溢著開心。
然後樂呵呵幫忙倒熱水，遞毛巾。
“謝謝楚楚。”
衛淩對楚楚非常喜愛，這孩子不僅不鬧騰，還懂事，比前世他們國公府幾個侄兒可愛多了。
“姐夫，你擦擦臉，我去把東屋的炕燒上。”
衛淩來了，楚楚知道今天晚上他得跟姐夫睡東屋，於是積極去燒炕，炕要想暖和，得提前燒上。
秦清曼這次沒煮多少面條，就每人煮了一小碗，幾口就能吃完那種。
衛淩也沒說自己不吃了，按照他的飯量，再加這麽點完全不在話下。
擦洗幹凈臉，衛淩看了看手裏的毛巾。
這張毛巾是他上次在秦家時用的，也就說這條毛巾是他專用的。
想到自己剛剛機緣巧合下在秦清曼的毛巾上沾染了自己的氣息，他也非常想讓自己的毛巾有同樣的待遇，換了盆水，他把自己已經洗幹凈的毛巾再次浸入水裏，擰幹，最後來到了秦清曼的身邊。
“清曼，擦擦臉。”
他之前抹在秦清曼臉上的面粉有點幹了。
正在撈面條的秦清曼可空不出手。
“楚楚燒東屋的炕去了。”衛淩及時解決秦清曼的難題。
秦清曼看了一眼衛淩手裏的毛巾，臉有點紅，但最終還是把臉仰了起來，嘀咕道：“你就是故意的。”
“嗯。”衛淩大方承認自己的有意。
一碗面條量少而精，三人舍不得幾口吃完，細嚼慢咽品了五六分鐘才放下碗。
不僅是楚楚珍惜地把碗裏的面湯喝幹，秦清曼與衛淩也如此。
糧食緊缺，生活在這個時代的人都習慣了珍惜。
“姐，面條太好吃了。”楚楚回憶著面條的美味忍不住誇讚起秦清曼。
以前他們家也吃過面條，但最多就放點酸菜，蘿蔔，味道跟今天比起來那可真是天壤之別。
秦清曼對面條的口感、味道也非常滿意，大方地承諾道：“明天早飯咱家也吃面條。”反正準備的都是面食，不管是辛苦點做成面條，還是蒸饅頭，都沒什麽區別。
“太好了。”楚楚最先鼓起掌來。
衛淩的神情也很愉悅。
吃飽喝足，幾人圍坐火爐旁烤火。
秦清曼跟衛淩說起頭天晚上家裏遭賊的事，也說了大隊對幾個賊人的處罰。
衛淩耐心聽完沒有插言。
“阿淩，你覺得我同意這樣的處罰，對還是不對？”秦清曼問衛淩這話其實主要想問婦女主任職位的事。
“能者居之，這算不上‘賄賂’，反正都是民主選舉，你能不能選上還得看你在大隊的威信度。”衛淩聽出鄭安國他們要換婦女主任的原因，一個沒本事的人待在這樣的位置上只能是拖累。
換了也好。
但他也知道鄭安國他們推選秦清曼競選跟自己也有一定的關系。
不過這只是前提，主要還是看秦清曼本人，要是沒本事，就算再扶也扶不起，如果秦清曼本身條件符合選舉，參選完全符合政策。
秦清曼聽了衛淩的話就知道這事不會給衛淩造成麻煩。
“對了，院子裏的坑？”秦清曼好奇那個坑是怎麽出現的，除了現在這個坑，院裏還有沒有其他相似的坑。
衛淩也才想起自己忘記跟秦清曼姐弟交代坑的事。
“院裏沒有多餘的坑了，就那麽一個，肉必須凍在室外才不會壞，那天晚上我發現有人來試探偷肉，時間有限，我就在院裏挖了這麽個坑，原本是要跟你們說的，結果第二天走得急就忘了。”
他其實也不是真忘了。
那坑他是按照兵法書上挖的機關坑，秦清曼與楚楚兩人就算是在上面全力蹦跳都不會塌，但像秦建銘他們這幾個做賊的不行，做賊之人腳下的著力點不同，只要碰到機關，立馬能被翻進去，所以他也就跟秦家姐弟涼提醒。
畢竟那天晚上他已經用冰淩警告了劉三棍子幾人。
沒想到這幾人在自己走後還敢來，他提前預留的機關起了作用。
秦清曼擔心那坑洞傷了自己人，如果哪天自己不在家，楚楚要是掉了進去該怎麽辦。
自從坑洞出現，她跟楚楚路過坑道旁邊都有點膽戰心驚。
“坑道是有機關的，平時不管在上面怎麽活動都不會有影響，一會我去把坑道覆原，我相信這條坑道抓過賊，以後不會再有人敢來冒險了。”衛淩的殺雞儆猴比任何言語都實用。
“坑填了吧，劉三棍子他們被抓後，屯裏絕對沒人再敢來咱家院子冒險，因為誰也不敢保證咱家院子其他地方沒有坑。”秦清曼同意衛淩把坑道回填。
“嗯。”吃飽喝足，衛淩幹脆提著鐵鍬出門幹活。
“阿淩，把棉衣穿上。”秦清曼抱著衛淩的棉衣追了出去。
“不用，幹活還得出汗。”衛淩有武藝傍身，還真不在乎這點嚴寒，反而是讓秦清曼趕緊回屋，此時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下著雪，更冷。
“我去給你燒水。”
秦清曼想了想轉身回屋。
衛淩幹了重體力活肯定要出汗，出汗就得洗澡才行，不然容易感冒。
“清曼，我帶了衣服來。”
衛淩及時叮囑了秦清曼一聲。
他帶了家當來，可以不用穿過世老丈人的衣服了。
“嗯。”壓在秦清曼喉嚨的回應聲遠遠傳來。
衛淩嘴角上揚的幅度越來越高，幹活的速度也越來越快，在普通人眼裏硬得像石頭的凍土層對於他來說根本就沒有難度，半個小時的功夫就把坑全部填平。
用腳踏踏實實在上面踩一遍後衛淩才停手。
剛翻出來的地面有點亂糟糟，但他不打算收拾。
這天上下著大雪，雪量還不小，估計明天不僅地面恢覆平整，還得鏟雪才能出行。
衛淩再次回到屋裏，楚楚已經去睡了。
小孩習慣了早睡，堅持到這會已經眼皮打架，秦清曼看見就趕緊讓小孩先去睡。
上炕之前，楚楚再三要秦清曼保證自己第二天睜眼能看到衛淩。
秦清曼被小孩弄得哭笑不得。
上次楚楚醒來就看到一旁的衛淩還跟自己發了好一通脾氣，今天倒好，居然主動要求第二天醒來就要看到衛淩，看來幾次的見面衛淩在小孩的心目中已經占據了非常重要的位置。
即將要跟衛淩領證結婚的秦清曼也沒吃醋，答應且保證楚楚醒來一定能見到衛淩。
小孩這才揉著眼睛滿意地上炕睡覺。
就在衛淩在屋外忙活的時候，秦清曼一直在燒水，大冬天的，洗個熱水澡不容易，需要的熱水也多，不僅兩個暖壺裝滿了開水，爐子上大肚提壺裏的水也馬上要開了。
“阿淩，天冷，你就在爐子旁洗，洗完趕緊回房睡覺。”
秦清曼向衛淩交代完這話就打算回房。
“清曼。”衛淩卻叫住了秦清曼。
第一次給男人燒洗澡水的秦清曼臉色有點紅，聽到衛淩的叫喚看了過去，然後就看到洗了手的衛淩從帶來的包裏拿出一大摞東西，最上面的是一張蓋著公章的結婚申請。
看到上面那殷紅的章印，秦清曼才覺得真實。
她就要成為衛淩的妻子了。
合法妻子。
“清曼，這是結婚申請批覆，這是我的戶口本，這是糧油關系，津貼，糧票，油票，布票……”就在秦清曼內心激動時，衛淩一樣一樣把東西都往她手裏放。
等他放完，秦清曼懷裏都快抱不下。
衛淩不僅把自己的家當都塞給了她，還把在部隊裏獲過的獎章、獎牌也都放進了秦清曼的懷裏。
秦清曼震驚又楞神。
衛淩居然選擇了婚前上交家當。
“原本回去第二天我就想把這些東西都交給你，但我進山出任務了。”衛淩的語氣還有點遺憾。
遺憾晚了幾天這些東西才到秦清曼的手上。
看著這樣的衛淩，秦清曼突然就笑了起來。
她想起後世網絡上一句經典的話語。
如果一個男人願意把所有家當都給你，那證明這個男人很愛你，愛到你比他的那些家當更重要。
“清曼，我在這裏沒有房子，師部還在建設，有宿舍，沒有單獨的房子，你如果願意，我去申請一間宿舍，我們帶著楚楚一起住在師部，你要是不習慣師部的生活，明年開春，我們挑個地方自己建房子。”衛淩已經想好了婚後的生活該怎麽過。
秦清曼抱緊懷裏的東西，說出自己的意見，“明年我們在這棟房子旁邊再修一棟木屋。”
她知道衛淩作為男人肯定有著自己的尊嚴，不可能長期跟她生活在秦家，而且為了堵屯裏有些人的口，婚後的他們也必定不能生活在秦家。
秦家必須留給楚楚。
衛淩見秦清曼理解了自己的意思，心情非常好，在秦家旁邊新修一棟房子，確實是最好的選擇，兩家挨在一起，也更方便照顧楚楚。
“你快洗洗，一會水涼了。”
秦清曼見事情都說完，抱著衛淩的家當轉身就回房。
衛淩一直看著秦清曼的背影。
臨進西屋前，秦清曼才羞澀地留下一句細弱蚊蠅的話，“明天去縣裏領證。”
“嗯！”衛淩一直等的就是這句話，此時得了準信，神色立刻飛揚起來，偷偷緊握的拳頭也放開。
關上西屋的門，秦清曼的臉早就通紅一片。
她沒想到剛剛那句話居然是她說出口的。
放下懷裏衛淩的家當，秦清曼捂著臉倒在了寬大的炕床上。
炕早就燒了火，此時溫度剛剛好，就算她只穿毛衣躺在上面也不冷。
踢掉腳上的鞋，秦清曼抱著被子在床上翻滾。
她害羞了。
屋外，廳堂裏，衛淩能聽到西屋秦清曼傳來的小動靜，心花怒放間，他趕緊脫了衣服洗澡。
洗澡水可是媳婦燒的，不能辜負媳婦的美意。
昨天晚上才泡過溫泉，衛淩身上不臟，幾分鐘後就清洗幹凈，穿上軍綠色的襯衣，一點都不冷的他抱著澡盆出門倒水，順便把澡盆清洗幹凈。
這時候的條件非常有限，不可能一人一個澡盆。
家裏的澡盆都是一家人共用，所以每次洗完澡後都要仔細把澡盆清洗幹凈。
清洗好澡盆，衛淩又把換下來的裏衣搓洗幹凈搭在椅子上烘烤，做完這一切，他把爐火壓住，才回了東屋。
炕上，秦清曼早就給他鋪好了鋪。
鋪面看著很陳舊，但衛淩知道它們幹幹凈凈。
給睡得呼呼的楚楚掖了掖被子，衛淩上了炕，平躺著，只要想到明天就要去縣城領證，他的內心就一片火熱，火熱到有點睡不著。
睡不著的人忍不住想起了不遠處的秦清曼。
衛淩因為激動睡不著，秦清曼也一樣。
只要一想到就要把自己交給一個男人，她內心又期待又緊張，更多的是迷茫，她不知道自己這個決定是否正確，她也不知道婚後的生活會怎樣。
想著一些有的沒的，秦清曼久久睡不著。
最後她在內心深處問自己，後悔嗎，後悔答應衛淩的求婚嗎？
秦清曼非常認真想了這個問題，她發現她不後悔。
雖然她對未來的婚姻生活有疑慮，但她卻從來沒有後悔遇到衛淩，如果不後悔，那麽何必為還沒開始的婚姻生活擔憂，她是新女性，又不是那種離了男人活不下去的人，婚後要是真過得不開心，大不了離了單過。
有了這樣的底氣，秦清曼心安了。
心安後的她睡了過去。
隔壁房間的衛淩也因為秦清曼的睡著心情平靜下來，然後聽著秦清曼微微的呼吸聲，他也睡了過去。
第二天不管是秦清曼還是衛淩都起晚了。
這是昨天晚上多思的後遺癥。
楚楚一覺醒來看到衛淩，別提多興奮了，開心得差點想伸手摸摸眼前的衛淩是真是假。
衛淩在楚楚剛動的時候就醒了過來，“楚楚，早。”
“姐夫！”楚楚開心得就像只百靈鳥，無比的雀躍。
衛淩臉上也帶上了一點笑意，“今天去縣城，楚楚喜歡什麽就說，我給你買。”他跟秦清曼去縣城不僅要領結婚證，還要買些結婚用品。
“去縣城？”楚楚腦袋暈乎乎的，他長這麽大還沒去過縣城。
“對，去縣城，我們開車去。”衛淩昨天離開師部前就申請了用車。
他是團級，有資格申請吉普車的使用權。
“太好了，我們不僅要去縣城，還能開車去。”楚楚得了這樣的消息躺不住了，爬起身一溜煙就跑向西屋，他要把這個好消息告訴秦清曼。
秦清曼沒想到衛淩辦事這麽靠譜，她還頭疼這大雪封山的時節怎麽進縣城。
心中有了期盼，一家人起床後就各自分工勞作。
下了一夜的大雪，屋外早就積了厚厚的積雪，衛淩帶著楚楚去鏟雪，秦清曼在家餵鵝，做早飯。
屯裏的人家也在這個早上都行動起來，他們不僅清掃家裏的積雪，也掃路面上的。
犯了事的劉三棍子幾人也在幹活的隊伍裏。
時間一晃而過。
吃完早飯，秦家院門外響起了清脆的喇叭聲，是師部的吉普車到了，開車的是小石。
早就準備齊全的衛淩幾人帶上相應證件出了門，然後在鄉親們羨慕的目光中上了車。
靠山屯不大，來個外人都很打眼，別說是一輛吉普車。
從吉普車進屯開始，家家戶戶都有人關註著。
“清曼，這是小石。”衛淩介紹完開車的戰士，又對小石說道：“小石，這是秦清曼與秦雲楚同志。”
小石是個剛二十出頭的小夥子，有點靦腆，聽到衛淩的介紹，趕緊叫人，“嫂子好，小秦同志好。”
“你好，小石。”秦清曼大大方方接受了小石的稱呼。
透過後視鏡，小石並沒有看清秦清曼的長相，主要是天冷，每個人都包裹得很嚴實，帽子，圍巾，一樣不少，他要能從這麽多裝備中看清楚秦清曼的長相才出了鬼。
但他印象特別深刻的是秦清曼的聲音。
清脆，溫柔，很好聽。
就在秦清曼與衛淩去縣城領證的時候，一輛長長的火車也從沈陽出發開往他們這座邊境城市。
車上，黃婉清好奇地看著窗外。
好一片潔白無瑕的冰雪世界，據說她下車的城市比這裏的冰雪還要厚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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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不覺得冷, 一點都不冷。
面對開門迎了出來的秦清曼，衛淩下意識張開了雙臂。
秦清曼很自然地撲入了衛淩的懷抱。
“嘭嘭嘭——”
擁抱在一起的兩人也不知道這激烈的心跳聲到底屬於誰, 但兩人都能感覺到自己的臉在發燙, 血液在上湧, 一股難言的甜蜜飄蕩在兩人的心間。
後方，楚楚比秦清曼晚一步跳下炕。
加上腿短, 又聽話的裹上棉衣，晚一步才出家門, 剛一出家門遠遠就看到擁抱在一起的兩人, 小孩的臉也紅了, 不僅紅了，他還迅速用雙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這好像就是娘說的非禮勿視吧？
是吧！
楚楚的腦海裏胡亂地猜想著, 一雙圓溜溜的大眼卻順著張得大大的指縫不停地打量著姐姐、姐夫, 小嘴裂開笑得露出滿嘴的小牙。
一分鐘……
楚楚見擁抱在一起的兩人眼裏不僅沒有自己, 居然還感覺不到冷，他不得不跺了跺腳，出聲道：“姐, 下大雪了！”這麽大的雪, 能不能回家抱，害得他都覺得腳丫子發冷。
小孩的聲音及時驚醒了擁抱在一起的兩人。
立刻, 剛剛還緊緊擁抱在一起的兩人就像是按到彈簧一樣迅速分開。
秦清曼的視線避開衛淩的眼睛，拉著對方的胳膊就往家裏帶。
衛淩也沒吭聲, 只是默契地跟隨著。
寬大而暖和的手悄悄把秦清曼的手握在了掌心, 另一只手擡起遮擋在秦清曼的頭上。
雪一直在下, 就這麽會功夫，秦清曼的頭上都有了點積雪。
天寒地凍，衛淩攬著秦清曼快步到了廳門前。
進門前兩人對視一眼，然後齊齊嘴角含笑地給對方輕拍頭上、肩膀上的積雪，等身上的積雪都拍掉後，兩人跺了跺腳，掀開簾子進了屋。
屋裏的溫度與屋外形成鮮明的對比。
秦清曼剛把披在身上的棉衣解下掛在了衣架上，順勢就接過楚楚遞來的毛巾擦了擦臉，剛擦完，就看到脫了棉衣，放下背包的衛淩目光炯炯看著自己。
臉，瞬間更紅了。
一雙水汪汪的大眼裏也都是絲絲柔情。
“清曼。”早就激動了一路的衛淩在沒見到秦清曼時覺得自己有無數的話要說，但當真正見到心心念念的人，所有的話語都化作了這句稱呼。
這句充滿了眷戀的稱呼。
秦清曼感受了衛淩叫聲裏的情。
濃烈的，像酒一樣醇。
臉更紅，也更燙，秦清曼就像喝了一大碗甜絲絲的蜂蜜水，把手裏的毛巾自然地敷在了衛淩的臉上，然後細心擦拭著，直到把衛淩臉上的雪水全部擦幹。
一旁的楚楚早就把爐火打開往裏面添柴。
衛淩這個時間點冒雪而來，不管是喝碗熱水，還是洗漱都是需要用到火的。
添柴的聲響驚醒了正在甜蜜對視的兩人。
理智回歸的秦清曼問道：“阿淩，你吃飯了嗎？”
“沒。”衛淩的視線一直黏在秦清曼的臉上舍不得移開半點。
“我去給你弄吃的。”秦清曼臉色紅潤地轉過頭。
“好。”衛淩看出秦清曼的害羞，很自然地拿過對方手裏的毛巾去一旁的臉盆裏搓洗起來。
這張毛巾是秦清曼的。
衛淩只要想到這張毛巾不僅在自己的臉上停留過，還溫柔的擦拭過時，他心臟就漲得有甜又麻，幸福的感覺包裹著他的全身。
衛淩來得晚，秦家早前熬煮的粥已經一點不剩。
幸好秦清曼想著明天早上吃三合面饅頭，提前用老面發了面團，此時就取了些面團開始揉面、搟面、切面條煮面。
山裏挖的野菜還剩些，秦清曼又讓楚楚去幫忙洗了幾根小蔥。
七八分鐘後，一碗熱氣騰騰的雜糧面條就做好了。
黑黃色的面條上擺放好切好的鹵肥腸，汆燙好的薺菜水靈靈、綠油油的蔥花，再澆上一勺紅艷艷的辣椒油，在油燈的照射下不僅散發著誘人的香氣，這鮮亮的色彩漂亮得讓人垂涎欲滴。
“阿淩，快吃。”
秦清曼把面條遞給坐在火爐旁烤火的衛淩。
“嗯。”衛淩接過誘人的面條開始吃。
熱騰騰的面條加上火辣辣的辣椒，正是冬天最佳的飲食。
一大碗面條下肚，飽了的衛淩滿足得眼睛都微微瞇了起來，特別想饜足後收起利爪的‘大貓’。
“好吃嗎，姐夫？”
楚楚一直挨著衛淩坐，眼神也一直都在衛淩的碗裏。
從滿滿一碗面條看到連湯都不剩，眼裏閃過一絲遺憾，然後就問出了這句話。
聽到問句的衛淩側頭才看到小孩眼裏的渴望，沈默了。
剛剛他全部的心神都在秦清曼與秦清曼親手做的這碗面，真沒留意到小孩想吃。
一旁的秦清曼也看到了楚楚眼裏的渴望，笑了起來，打圓場道：“我再做點，楚楚也嘗嘗味道。”
其實她跟楚楚吃完飯也沒多久，說肚子餓肯定不至於。
但秦清曼曾經也從小孩過來的，知道小孩看見新鮮的食物確實容易嘴饞想嘗嘗，心思一動，打算再做點滿足小孩的願望。
楚楚卻猶豫了。
他能看出衛淩已經吃飽，這會姐姐再做，估計就是看出自己想吃，紅著臉，小孩克制地搖了搖頭，說道：“姐，我不餓，肚子飽飽的。”
他家糧食現在雖然還算充足，但該省的時候還是要省。
“姐姐也還沒吃過這樣的面條，想吃了點，我就再做一點點，楚楚陪姐姐一起吃，好嗎？”秦清曼為小孩的懂事心酸，也在反省自己。
她前世沒有結婚，沒有養孩子的經驗，剛剛才會下意識忽略掉楚楚被食物誘惑的本能。
楚楚聽到秦清曼也想吃，眼神立刻比一旁的油燈還要亮。
回答的聲音也非常響亮，“好！”
“那楚楚幫姐姐再去洗幾根小蔥。”秦清曼給小孩安排活幹，她知道這樣小孩才會更自在，覺得自己在這個家是被需要的。
“姐，我保證完成任務。”
楚楚樂呵呵給秦清曼敬了一個一點都不規範的軍禮，甚至因為不專業，掌心都是反的。
但是不管是秦清曼，還是衛淩，都沒有指正。
而是眼神柔和地看著一臉開心的小孩。
等楚楚跑去廳堂一角拔蔥時，衛淩放下碗去給秦清曼幫忙，他力氣大，揉面比秦清曼輕松。
秦清曼也沒阻止衛淩幹活，而是往火爐裏加柴再次燒水。
然後洗了手去切鹵肥腸。
“清曼，結婚申請師部批準了，我們可以領證結婚了。”衛淩揉著面，然後把藏了一路的話說了出來。
秦清曼手裏的刀一偏，差點切到手指。
衛淩嚇得趕緊放下面團抓起秦清曼的手檢查，見沒有傷口才松了口氣，然後嚴肅的自責，“清曼，對不起，我不該這個時候說的。”
秦清曼完全沒有聽進去衛淩的道歉。
她此時全部的心神都集中在衛淩的臉上，她有種做夢的不真實感。
從她答應衛淩的求婚到今天才過了幾天時間，這結婚申請怎麽就批下來了，不是說部隊的政=審非常嚴嗎，起碼要審好久，怎麽到他們這裏才幾天就批覆了。
“你……你什麽時候提交的申請？”
好半天，秦清曼才找到自己的聲音，甚至因為難以置信，她的聲音都有點飄忽。
“回營的當天我就提交了申請，然後拜托政治部的同志加急辦理，才能這麽快就拿到申請批覆。”衛淩沒說催王承平給自己蓋章的過程。
聽完衛淩的解釋，秦清曼才明白這份新鮮出爐的結婚申請批覆是怎麽來的，衛淩這麽一弄，不了解內情的部隊人員還以為他們倆為了結婚有多急切。
然後，她的臉在衛淩的註視下迅速泛紅。
紅得像是要滴血。
秦清曼的肌膚本就白皙細膩，臉這麽一紅更是吸引目光，衛淩的視線忍不住停留在上面，甚至還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感受了一下溫度。
好燙，好嫩滑。
摸完，衛淩的手僵在了秦清曼的臉上。
秦清曼的臉更紅、更燙了，看向衛淩的目光羞澀中帶著惱怒，她覺得自己不僅被輕薄了，可能還被畫了花貓，因為衛淩剛剛在揉面，手上沾得有面粉。
“哈哈哈，姐姐是個花貓。”
果然，楚楚的笑聲在一旁響起。
“對不起。”衛淩眼裏的緊張少了，看向秦清曼的目光帶上了一絲笑意。
其實他剛剛真不是有意抹秦清曼一臉面粉的。
但錯有錯招。
如此一來反而沖淡了剛剛怪異的氛圍。
秦清曼被楚楚笑話成了花貓，她立刻把手從衛淩的手裏抽出摸了摸自己的臉，摸完點向正仰頭看著自己笑得見牙不見眼的小孩，這一摸，楚楚光潔的臉上也出現了一些黑黃點點。
楚楚立刻震驚地瞪圓溜了眼睛。
他先是看了看一臉得意的秦清曼，又看了看衛淩，最終難以置信道：“姐，明明是姐夫給你畫的花貓，你為什麽畫我？”他想不通原因出在哪。
面對楚楚的責問，秦清曼眼裏閃過一絲羞怯。
她哪裏是不想報覆衛淩，主要是她只要一想到用手撫摸衛淩的臉她就緊張得不行，不得已才退而求其次。
“誰讓你笑話我，哼——”清曼轉頭接著切肥腸，順便給了楚楚一個理由。
……確實笑話了秦清曼的楚楚默默去拿自己的毛巾擦臉。
楚楚還小，好糊弄，但衛淩本就是心思敏銳之人，早就看出秦清曼的不自在，忍著笑，他回到案板前接著揉面。
他喜歡跟秦清曼姐弟倆相處。
非常自然，也非常融洽，有家的溫馨，也有幸福的感覺。
一旁的秦清曼眼角餘光其實一直留意著衛淩，看到衛淩此時的神情，她莫名就有點不太高興，切完了鹵肥腸，她過來接手切面條。
這個時期家裏的面條都是需要把面團搟成薄片然後切的。
“我來，你指揮。”
衛淩之前看過秦清曼是怎麽做面條，知道怎麽做，但話說得非常好聽，把指揮權交給秦清曼。
見衛淩還算上道，秦清曼心情才好了點。
然後輕言細語地說著切面條的要點。
衛淩力氣大，把控力道比秦清曼更好，切出來的面條每一根大小都均勻，就像是用尺量出來的一樣。
秦清曼看著衛淩幹活，莫名就想起後世網絡上看過的一些圖片。
兵哥哥的廚房不僅整整齊齊，就連擺放都跟列隊的士兵一樣，橫看成嶺側成峰。
“清曼，我加倍懲罰我自己可好？”切好面條的衛淩眼含笑意地看著秦清曼，他此時已經忙完了手裏的活，手上自然沾著些許面粉，可以抹自己的臉。
“不要。”秦清曼瞪了衛淩一眼阻止。
她才沒這麽小心眼，她生氣是因為她與衛淩的婚姻因為衛淩的急切操作可能讓部隊那邊的人看笑話。
“那你懲罰我。”衛淩見秦清曼好似還沒有釋懷，幹脆抓起了對方的手。
秦清曼的手指纖細修長，如青蔥一般好看。
衛淩一抓住秦清曼的手指眼神就直了。
作為古人，他從來沒有這麽近距離看過女孩子的手，這雙手還是自己喜歡之人的。
衛淩的反應逗笑了秦清曼。
秦清曼輕輕掙紮了一下把手掙脫，但看著衛淩眼裏閃過的遺憾，秦清曼最終還是伸出手在衛淩的臉上輕輕抹了一下。
就這一下，衛淩的臉上留下了好幾道面粉印記。
這下衛淩反而滿意了。
一家人就要整整齊齊。
“傻樣。”秦清曼含羞地瞪了衛淩一眼，轉身去煮面，火爐上的水燒開了，正咕嘟著氣泡。
“呀，姐夫，你也成花貓了。”廳堂一角剛擦幹凈自己的楚楚轉頭就看到衛淩臉上幾道面粉，看著與衛淩氣質不符的幾綹面粉條，小孩樂得渾身都洋溢著開心。
然後樂呵呵幫忙倒熱水，遞毛巾。
“謝謝楚楚。”
衛淩對楚楚非常喜愛，這孩子不僅不鬧騰，還懂事，比前世他們國公府幾個侄兒可愛多了。
“姐夫，你擦擦臉，我去把東屋的炕燒上。”
衛淩來了，楚楚知道今天晚上他得跟姐夫睡東屋，於是積極去燒炕，炕要想暖和，得提前燒上。
秦清曼這次沒煮多少面條，就每人煮了一小碗，幾口就能吃完那種。
衛淩也沒說自己不吃了，按照他的飯量，再加這麽點完全不在話下。
擦洗幹凈臉，衛淩看了看手裏的毛巾。
這張毛巾是他上次在秦家時用的，也就說這條毛巾是他專用的。
想到自己剛剛機緣巧合下在秦清曼的毛巾上沾染了自己的氣息，他也非常想讓自己的毛巾有同樣的待遇，換了盆水，他把自己已經洗幹凈的毛巾再次浸入水裏，擰幹，最後來到了秦清曼的身邊。
“清曼，擦擦臉。”
他之前抹在秦清曼臉上的面粉有點幹了。
正在撈面條的秦清曼可空不出手。
“楚楚燒東屋的炕去了。”衛淩及時解決秦清曼的難題。
秦清曼看了一眼衛淩手裏的毛巾，臉有點紅，但最終還是把臉仰了起來，嘀咕道：“你就是故意的。”
“嗯。”衛淩大方承認自己的有意。
一碗面條量少而精，三人舍不得幾口吃完，細嚼慢咽品了五六分鐘才放下碗。
不僅是楚楚珍惜地把碗裏的面湯喝幹，秦清曼與衛淩也如此。
糧食緊缺，生活在這個時代的人都習慣了珍惜。
“姐，面條太好吃了。”楚楚回憶著面條的美味忍不住誇讚起秦清曼。
以前他們家也吃過面條，但最多就放點酸菜，蘿蔔，味道跟今天比起來那可真是天壤之別。
秦清曼對面條的口感、味道也非常滿意，大方地承諾道：“明天早飯咱家也吃面條。”反正準備的都是面食，不管是辛苦點做成面條，還是蒸饅頭，都沒什麽區別。
“太好了。”楚楚最先鼓起掌來。
衛淩的神情也很愉悅。
吃飽喝足，幾人圍坐火爐旁烤火。
秦清曼跟衛淩說起頭天晚上家裏遭賊的事，也說了大隊對幾個賊人的處罰。
衛淩耐心聽完沒有插言。
“阿淩，你覺得我同意這樣的處罰，對還是不對？”秦清曼問衛淩這話其實主要想問婦女主任職位的事。
“能者居之，這算不上‘賄賂’，反正都是民主選舉，你能不能選上還得看你在大隊的威信度。”衛淩聽出鄭安國他們要換婦女主任的原因，一個沒本事的人待在這樣的位置上只能是拖累。
換了也好。
但他也知道鄭安國他們推選秦清曼競選跟自己也有一定的關系。
不過這只是前提，主要還是看秦清曼本人，要是沒本事，就算再扶也扶不起，如果秦清曼本身條件符合選舉，參選完全符合政策。
秦清曼聽了衛淩的話就知道這事不會給衛淩造成麻煩。
“對了，院子裏的坑？”秦清曼好奇那個坑是怎麽出現的，除了現在這個坑，院裏還有沒有其他相似的坑。
衛淩也才想起自己忘記跟秦清曼姐弟交代坑的事。
“院裏沒有多餘的坑了，就那麽一個，肉必須凍在室外才不會壞，那天晚上我發現有人來試探偷肉，時間有限，我就在院裏挖了這麽個坑，原本是要跟你們說的，結果第二天走得急就忘了。”
他其實也不是真忘了。
那坑他是按照兵法書上挖的機關坑，秦清曼與楚楚兩人就算是在上面全力蹦跳都不會塌，但像秦建銘他們這幾個做賊的不行，做賊之人腳下的著力點不同，只要碰到機關，立馬能被翻進去，所以他也就跟秦家姐弟涼提醒。
畢竟那天晚上他已經用冰淩警告了劉三棍子幾人。
沒想到這幾人在自己走後還敢來，他提前預留的機關起了作用。
秦清曼擔心那坑洞傷了自己人，如果哪天自己不在家，楚楚要是掉了進去該怎麽辦。
自從坑洞出現，她跟楚楚路過坑道旁邊都有點膽戰心驚。
“坑道是有機關的，平時不管在上面怎麽活動都不會有影響，一會我去把坑道覆原，我相信這條坑道抓過賊，以後不會再有人敢來冒險了。”衛淩的殺雞儆猴比任何言語都實用。
“坑填了吧，劉三棍子他們被抓後，屯裏絕對沒人再敢來咱家院子冒險，因為誰也不敢保證咱家院子其他地方沒有坑。”秦清曼同意衛淩把坑道回填。
“嗯。”吃飽喝足，衛淩幹脆提著鐵鍬出門幹活。
“阿淩，把棉衣穿上。”秦清曼抱著衛淩的棉衣追了出去。
“不用，幹活還得出汗。”衛淩有武藝傍身，還真不在乎這點嚴寒，反而是讓秦清曼趕緊回屋，此時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下著雪，更冷。
“我去給你燒水。”
秦清曼想了想轉身回屋。
衛淩幹了重體力活肯定要出汗，出汗就得洗澡才行，不然容易感冒。
“清曼，我帶了衣服來。”
衛淩及時叮囑了秦清曼一聲。
他帶了家當來，可以不用穿過世老丈人的衣服了。
“嗯。”壓在秦清曼喉嚨的回應聲遠遠傳來。
衛淩嘴角上揚的幅度越來越高，幹活的速度也越來越快，在普通人眼裏硬得像石頭的凍土層對於他來說根本就沒有難度，半個小時的功夫就把坑全部填平。
用腳踏踏實實在上面踩一遍後衛淩才停手。
剛翻出來的地面有點亂糟糟，但他不打算收拾。
這天上下著大雪，雪量還不小，估計明天不僅地面恢覆平整，還得鏟雪才能出行。
衛淩再次回到屋裏，楚楚已經去睡了。
小孩習慣了早睡，堅持到這會已經眼皮打架，秦清曼看見就趕緊讓小孩先去睡。
上炕之前，楚楚再三要秦清曼保證自己第二天睜眼能看到衛淩。
秦清曼被小孩弄得哭笑不得。
上次楚楚醒來就看到一旁的衛淩還跟自己發了好一通脾氣，今天倒好，居然主動要求第二天醒來就要看到衛淩，看來幾次的見面衛淩在小孩的心目中已經占據了非常重要的位置。
即將要跟衛淩領證結婚的秦清曼也沒吃醋，答應且保證楚楚醒來一定能見到衛淩。
小孩這才揉著眼睛滿意地上炕睡覺。
就在衛淩在屋外忙活的時候，秦清曼一直在燒水，大冬天的，洗個熱水澡不容易，需要的熱水也多，不僅兩個暖壺裝滿了開水，爐子上大肚提壺裏的水也馬上要開了。
“阿淩，天冷，你就在爐子旁洗，洗完趕緊回房睡覺。”
秦清曼向衛淩交代完這話就打算回房。
“清曼。”衛淩卻叫住了秦清曼。
第一次給男人燒洗澡水的秦清曼臉色有點紅，聽到衛淩的叫喚看了過去，然後就看到洗了手的衛淩從帶來的包裏拿出一大摞東西，最上面的是一張蓋著公章的結婚申請。
看到上面那殷紅的章印，秦清曼才覺得真實。
她就要成為衛淩的妻子了。
合法妻子。
“清曼，這是結婚申請批覆，這是我的戶口本，這是糧油關系，津貼，糧票，油票，布票……”就在秦清曼內心激動時，衛淩一樣一樣把東西都往她手裏放。
等他放完，秦清曼懷裏都快抱不下。
衛淩不僅把自己的家當都塞給了她，還把在部隊裏獲過的獎章、獎牌也都放進了秦清曼的懷裏。
秦清曼震驚又楞神。
衛淩居然選擇了婚前上交家當。
“原本回去第二天我就想把這些東西都交給你，但我進山出任務了。”衛淩的語氣還有點遺憾。
遺憾晚了幾天這些東西才到秦清曼的手上。
看著這樣的衛淩，秦清曼突然就笑了起來。
她想起後世網絡上一句經典的話語。
如果一個男人願意把所有家當都給你，那證明這個男人很愛你，愛到你比他的那些家當更重要。
“清曼，我在這裏沒有房子，師部還在建設，有宿舍，沒有單獨的房子，你如果願意，我去申請一間宿舍，我們帶著楚楚一起住在師部，你要是不習慣師部的生活，明年開春，我們挑個地方自己建房子。”衛淩已經想好了婚後的生活該怎麽過。
秦清曼抱緊懷裏的東西，說出自己的意見，“明年我們在這棟房子旁邊再修一棟木屋。”
她知道衛淩作為男人肯定有著自己的尊嚴，不可能長期跟她生活在秦家，而且為了堵屯裏有些人的口，婚後的他們也必定不能生活在秦家。
秦家必須留給楚楚。
衛淩見秦清曼理解了自己的意思，心情非常好，在秦家旁邊新修一棟房子，確實是最好的選擇，兩家挨在一起，也更方便照顧楚楚。
“你快洗洗，一會水涼了。”
秦清曼見事情都說完，抱著衛淩的家當轉身就回房。
衛淩一直看著秦清曼的背影。
臨進西屋前，秦清曼才羞澀地留下一句細弱蚊蠅的話，“明天去縣裏領證。”
“嗯！”衛淩一直等的就是這句話，此時得了準信，神色立刻飛揚起來，偷偷緊握的拳頭也放開。
關上西屋的門，秦清曼的臉早就通紅一片。
她沒想到剛剛那句話居然是她說出口的。
放下懷裏衛淩的家當，秦清曼捂著臉倒在了寬大的炕床上。
炕早就燒了火，此時溫度剛剛好，就算她只穿毛衣躺在上面也不冷。
踢掉腳上的鞋，秦清曼抱著被子在床上翻滾。
她害羞了。
屋外，廳堂裏，衛淩能聽到西屋秦清曼傳來的小動靜，心花怒放間，他趕緊脫了衣服洗澡。
洗澡水可是媳婦燒的，不能辜負媳婦的美意。
昨天晚上才泡過溫泉，衛淩身上不臟，幾分鐘後就清洗幹凈，穿上軍綠色的襯衣，一點都不冷的他抱著澡盆出門倒水，順便把澡盆清洗幹凈。
這時候的條件非常有限，不可能一人一個澡盆。
家裏的澡盆都是一家人共用，所以每次洗完澡後都要仔細把澡盆清洗幹凈。
清洗好澡盆，衛淩又把換下來的裏衣搓洗幹凈搭在椅子上烘烤，做完這一切，他把爐火壓住，才回了東屋。
炕上，秦清曼早就給他鋪好了鋪。
鋪面看著很陳舊，但衛淩知道它們幹幹凈凈。
給睡得呼呼的楚楚掖了掖被子，衛淩上了炕，平躺著，只要想到明天就要去縣城領證，他的內心就一片火熱，火熱到有點睡不著。
睡不著的人忍不住想起了不遠處的秦清曼。
衛淩因為激動睡不著，秦清曼也一樣。
只要一想到就要把自己交給一個男人，她內心又期待又緊張，更多的是迷茫，她不知道自己這個決定是否正確，她也不知道婚後的生活會怎樣。
想著一些有的沒的，秦清曼久久睡不著。
最後她在內心深處問自己，後悔嗎，後悔答應衛淩的求婚嗎？
秦清曼非常認真想了這個問題，她發現她不後悔。
雖然她對未來的婚姻生活有疑慮，但她卻從來沒有後悔遇到衛淩，如果不後悔，那麽何必為還沒開始的婚姻生活擔憂，她是新女性，又不是那種離了男人活不下去的人，婚後要是真過得不開心，大不了離了單過。
有了這樣的底氣，秦清曼心安了。
心安後的她睡了過去。
隔壁房間的衛淩也因為秦清曼的睡著心情平靜下來，然後聽著秦清曼微微的呼吸聲，他也睡了過去。
第二天不管是秦清曼還是衛淩都起晚了。
這是昨天晚上多思的後遺癥。
楚楚一覺醒來看到衛淩，別提多興奮了，開心得差點想伸手摸摸眼前的衛淩是真是假。
衛淩在楚楚剛動的時候就醒了過來，“楚楚，早。”
“姐夫！”楚楚開心得就像只百靈鳥，無比的雀躍。
衛淩臉上也帶上了一點笑意，“今天去縣城，楚楚喜歡什麽就說，我給你買。”他跟秦清曼去縣城不僅要領結婚證，還要買些結婚用品。
“去縣城？”楚楚腦袋暈乎乎的，他長這麽大還沒去過縣城。
“對，去縣城，我們開車去。”衛淩昨天離開師部前就申請了用車。
他是團級，有資格申請吉普車的使用權。
“太好了，我們不僅要去縣城，還能開車去。”楚楚得了這樣的消息躺不住了，爬起身一溜煙就跑向西屋，他要把這個好消息告訴秦清曼。
秦清曼沒想到衛淩辦事這麽靠譜，她還頭疼這大雪封山的時節怎麽進縣城。
心中有了期盼，一家人起床後就各自分工勞作。
下了一夜的大雪，屋外早就積了厚厚的積雪，衛淩帶著楚楚去鏟雪，秦清曼在家餵鵝，做早飯。
屯裏的人家也在這個早上都行動起來，他們不僅清掃家裏的積雪，也掃路面上的。
犯了事的劉三棍子幾人也在幹活的隊伍裏。
時間一晃而過。
吃完早飯，秦家院門外響起了清脆的喇叭聲，是師部的吉普車到了，開車的是小石。
早就準備齊全的衛淩幾人帶上相應證件出了門，然後在鄉親們羨慕的目光中上了車。
靠山屯不大，來個外人都很打眼，別說是一輛吉普車。
從吉普車進屯開始，家家戶戶都有人關註著。
“清曼，這是小石。”衛淩介紹完開車的戰士，又對小石說道：“小石，這是秦清曼與秦雲楚同志。”
小石是個剛二十出頭的小夥子，有點靦腆，聽到衛淩的介紹，趕緊叫人，“嫂子好，小秦同志好。”
“你好，小石。”秦清曼大大方方接受了小石的稱呼。
透過後視鏡，小石並沒有看清秦清曼的長相，主要是天冷，每個人都包裹得很嚴實，帽子，圍巾，一樣不少，他要能從這麽多裝備中看清楚秦清曼的長相才出了鬼。
但他印象特別深刻的是秦清曼的聲音。
清脆，溫柔，很好聽。
就在秦清曼與衛淩去縣城領證的時候，一輛長長的火車也從沈陽出發開往他們這座邊境城市。
車上，黃婉清好奇地看著窗外。
好一片潔白無瑕的冰雪世界，據說她下車的城市比這裏的冰雪還要厚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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