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皎剛到酒店樓下， 便發現李恒了。

他還沒來得及換衣服， 滿身汗水，頭發也有些散亂， 居然是個黑眸。

她驚奇地走過去，先給他撥了撥半濕的頭發，說了聲“該著涼了”後， 又盯著他眼睛看， 她問， “怎麽弄黑色了？”

他看周圍沒來往面熟的人， 便要將瞳片取下， 道，“胡沙說戴了要好些。”

顧皎連忙阻止， “好看的， 我再看看。”

他便住了手， 低頭讓她看個清楚。

她看了會兒，笑得沒停。藍眼的李恒顯得有些冷和透，黑眼的他多了幾分神秘和厚重感，更想讓人去探一探。

李恒見她目光逐漸灼熱起來， 笑一下， 直接拽她上樓。

“我剛開了個房間。”他道。

她懂他意思， 打了一下，但身體卻如同泛起潮水一般。

酒店在郊區， 設施和配套都很齊全。雖然是單人房， 但床的尺寸很到位， 窗戶邊也能擺放一堆軟椅子加上圓茶幾。

李恒去集體宿舍拿了換洗的衣裳，直接去衛生間沖澡。

顧皎則先收拾行李，泡茶，又將給他帶的巧克力和牛肉幹翻出來。

他幹的仿佛是重體力活，吃上面就不能太省。胡沙搞外聯跑關系已經很辛苦，大概是照顧不到這些細節了。

果然，他頂了一頭濕發出來，瞳片也沒取。

她將拆開得肉幹遞給他，“嘗嘗好不好吃。”

他點頭，喝一口茶，道，“好吃。這裏別的都挺好，就是吃的東西不太合胃口。”

“那就多準備點這些東西。”她道，“咱們等會出去找地方吃飯，吃完逛超市買。”

李恒點頭，偏頭看她一笑，直接湊過去吻了一口。他問，“爸媽能放你出來？”

“我沒找他們鬧，大概是大意了。我走的時候說了一聲，才反應過來。路上打了好幾個電話，我保證後天一早回去，這才放心的。”她想了想，“我媽倒有些松口的意思。你放心，肯定不用兩年就該投降了——”

說完，她淺笑一聲，“他們還不知道你現在才二十。”

李恒拍她一下，又親一口。

所謂小別勝新婚，大概就是怎麽膩都不夠。

顧皎本就想他了，被他熱情地親著，便也很動意。情緒正好，也帶了上次沒用完的安全措施來，水到渠成地滾床單了。

她原本打算滾一次解饞，正好出去吃東西填肚子。沒想到李恒吃了肉幹和巧克力補充體力，精神旺盛得很，有些沒完沒了得意思。而且他仿佛探到她的嗨點，捧著她臉，一定要她看著他的眼睛。

那些黑色，仿佛漩渦，能將人吸進去，怎麽也出不來。

顧皎原還有些理智在，後面卻鬧的完全不能自主，只好跟著他四處游蕩。

正上興頭的時候，李恒的手機響了。

他不想接，埋頭苦幹。顧皎拍打他，“肯定是胡沙的，你快接吧。”

他忍耐許久，直到最後才狠狠親她一口，很不滿意地撤退。

顧皎一笑，滾起來穿衣裳。

不想李恒不太開心的聲音來，“現在就去？”

她看過去，他眉頭皺得緊緊得，一副很不滿意的模樣，“我和你說了從今晚開始放一天的假，你同意了的。”

胡沙大約是在電話那頭解釋，但並不能說服他。

她張口無聲問，“什麽事？”

李恒搖搖頭，沒回答。不想那頭的胡沙卻掛了電話，然後顧皎的響起來。她摸出來一看，正準備要接，卻被他拿走。他道，“不能助長他這種歪風邪氣。”

顧皎忍不住同情胡沙，遇上李恒這種自主意識強烈的工作夥伴，真是倒黴。她問，“什麽事？很重要嗎？”

“咱們一起集訓了有近兩百人，今天出成績和結果。單從體能和技術上看，我應該是排前面的。他卻說有些危險，要叫我出去聊聊。”

個人能力是一回事，有沒有被賞識是另一回事。

胡沙感覺到危險，應該是他手邊沒有關系能通上去。

“為什麽危險？”

“說我運動能力過於突出，遠遠超越平均水平，會給現場執行的管理人員造成幻覺。畢竟最重要的六個大咖也只是普通體能，如果要求定得太高，他們會無法完成，導致節目不平衡。”

這還真是個十分合理的理由。

不過，僅靠胡沙或者李恒根本無法解決，而是更上層的利益博弈。

顧皎想了想，道，“這樣吧，叫上他一起，咱們進城先吃飯。”

胡沙幾次出現在顧皎面前，都是苦逼的模樣。

他同她打個招呼，鉆進網約車的副駕駛後，便開始頻頻地微信和打電話。

從偶爾的表情和語言，似乎在聯系什麽人，攀交情之類的。

顧皎留心聽了許久，等到他好不容靜下來，問了一聲，“後天就要開拍的話，現在找人已經來不及了吧？”

胡沙苦笑，扭頭回來道，“我早說對青姐客氣些，客氣些。現在如何？青姐口頭上說幫忙聯系，其實根本沒動作，那就是不想管的意思。”

給個教訓，要李恒曉得，沒了她，她什麽也不是。

李恒道，“那我就幹脆收拾東西，回海城吧。也沒幾天過年了，到處都荒涼得很。”

說完，他邀請，“你要不一起？”

胡沙怒其不爭，“好不容易走門口了，眼看著要邁進去，能不加把勁？不到最後關頭不能放棄，即便人家定下來人選，咱們也不能走。”

“為什麽？”

“等著，當備胎。”胡沙郁悶道，“這種節目最容易受傷出意外，咱們先備著，興許有輪得上的時候呢？”

李恒的臉一下子黑了，顧皎卻笑出了聲音。

自河西興起後，李恒也算真正開始做主君。從來只有別人想辦法等他，他還真少有去等別人。他當然熟悉這種情形，但卻不熟悉易置而處的滋味。

當真是，風水輪流轉。

“別笑。”胡沙很正經道，“沒資源，沒人脈，剩下的就只有勤奮了。要連這點苦都不能吃，如何做大事？”

網約車司機大概從頭聽到尾，很讚同胡沙的話，立刻同他熱烈地交流起來。

李恒抓著顧皎的手揉來揉去，看著窗外掠過的無數高樓大廈，不知在想些什麽。

顧皎貼著他耳朵小聲問，“不開心了？”

他搖頭，道，“不是。我在想，人活著——”

如果思考意義什麽的，那也過於沈重了些。

她便道，“我們已經深刻地體驗過一次人生，當知道什麽值得去追求，什麽時候該換個方向。這次機會是阮之幫我們掙回來的，那就別想太多，以輕松的心態去體驗一番。我會陪你的——”

話沒說完，車停了。

胡沙下車，拉開車門，嫌棄道，“就這一會兒功夫，有必要抱著說話嗎？”

顧皎下車，道，“我們現在熱戀期。”

“了不起，了不起。”

顧皎尋的是市區老街，做了街景風貌保護，很顯得有些古老。

最要緊的是街區裏的飯店多是老店，客人大部分是附近的舊街坊，口味更具本土特色。

胡沙自顧自進去，尋了個角落，開始翻菜單。

顧皎拿了她寫的菜單，去櫃臺上點菜。

李恒視線沒挪窩，跟著她走。

胡沙見狀，不死心道，“你要不給青姐打個電話？語氣放得軟和些。”

李恒收回視線，看他一眼，沒吭聲。

“也沒反對你戀愛，但吃飯也很重要。”他苦口婆心，“多好的機會啊，當真很難得。”

“給她打電話就能搞定？”

“不一定，但總是多個機會。”

李恒微微搖頭，“錢的事你也別操心。把白電和皎雪的證搞搞好，只配種的也夠了。”頓了一下，“馬的事先別和皎皎說，我要給她一個驚喜。還有，今天那事也先別說。”

胡沙有些憂郁，說起真心話來，“不說，都不說，查也沒查出什麽頭緒來。只給你說些真心話，你當真以為我是為了錢？你別看我這樣，長得不算多好看，也不是多有本事，可我真心喜歡演戲這行當。讀書的時候，我也不好意思跟同學朋友講，怕被笑話，到現在年紀也不在乎了。就覺得，做夢想拿個什麽影帝之類的也不可能了，那起碼得自己推一個出來？你說對伐？”

“錢不錢的，真不是最重要。”

話說得實在好聽，表情也不似作偽。李恒就有些不懂了，“這項目也不是演戲，何必？”

胡沙白他一眼，“來得幾個正咖，有影帝，有名導，有大流量。你要能混上去，不說做成朋友，只臉熟也好啊？人家要是能記住你名字，指不定真能給個合適的推薦呢？有推薦也是很好的，不然咱們連門也摸不著。”

李恒沈吟著，似在衡量。

顧皎走回來，道，“我加了一個雞湯鍋。胡哥等下多喝些補補，你這幾天也很辛苦。”

胡沙的心舒坦了，沖李恒道，“還是妹子說話好聽，多體貼人呀？是吧？”

他開心起來，吃飯的氣氛就很融洽了。

中間雖然來了幾個要溝通協調的電話，他也沒那麽焦慮了。

掛了電話後，還能心平氣和同李恒道，“他們要真不選你，是他們的損失。我去看了試拍的素材鏡頭，你在裏面最出挑。”

顧皎抿嘴沖李恒笑，這個胡沙其實也算好安撫，而且也不是那種真油膩的老油條。

吃完飯，胡沙自打車回去休息，放他們自由活動。

顧皎看時間有點晚，看電影是來不及了，但可以去逛商場買東西。她便帶他一起，去附近的超市買了許多巧克力和牛肉幹，又給他準備了多幾套的換洗內衣和打底衣。

要出商場的時候，一側頭便見李恒落在玻璃墻上的影子，走不動路了。

“怎麽了？”他問？

顧皎轉頭，看看他白皙的皮膚，有些疑惑，“延之，你最近怎麽洗漱的？有用什麽香膏粉露嗎？”

李恒猶豫了一下，道，“酒店自有的沐浴露也挺好，我一直用的那個。或者直接清水——”

他做君王的時候，也就只基本的清潔，香粉都用得少。到此處和那些少年同住後，見他們大包小包各種水和霜，也見他們無事便各種揉捏和拍打皮膚。

但，他沒覺得跟自己有關系。

因此，當顧皎兩眼發光地摸他臉說，“既然想先試試做伎人，就的保護好這張臉。咱們去買些用得上的，洗面奶，保濕水——”

他滿頭黑線，開始認真思考自己同意做伎人，是不是過於輕率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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