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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現代篇 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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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上門, 不可能空手, 幸好還有一個白天可供準備。

李恒查了自己卡,上面少少的幾萬元, 還是顧皎給的。

上輩子就沒窮過的主君,這會子開始為錢煩惱了。

他估摸著問胡沙借錢, 會不會讓他瘋掉,就有點猶豫。

顧皎卻道, “我爸喜歡玉,我媽喜歡珍珠。你寄給我的那堆, 咱們隨便挑點回去就差不多了。”

李恒心裏有點難堪,曉得是顧皎又在體貼他。這麽想著, 還是悄悄給胡沙發了個短信。

胡沙回過來一連串的問號, “你讓我換的那些錢全投公司裏去,現在都不敢動的,等著辦的時候查銀行賬戶。你問我借錢,你沒搞錯吧?”

“後面雙倍還你。”

胡沙日了狗,一連串語音開著罵人。

李恒挨個聽完, 曉得他越暴躁越是要同意,直接道, “學校西門等你,不見不散。”

咒罵聲中掛了電話。

顧皎不知李恒做了甚, 領著他回學校的時候, 在西門見了一臉頹相的胡沙。她道, “一大早就來蹲守李恒呢?放心, 他跑不了的。”

胡沙滋味覆雜,剛要開口辯解兩句,李恒卻一把將他拽旁邊去了。

胡沙真是恨死了李恒的大力氣,跟鐵鉗子一般,掙也掙不脫。他道,“真是上輩子欠你的。”

李恒摸出手機來,“轉賬吧。”

“多少?”胡沙也摸出手機。

“你有多少?”李恒問。

胡沙擡頭,看著他,“你啥意思啊?”

有多少借多少?胃口也太大了吧?

“借錢啊。”李恒見顧皎往這邊看,催道,“我今天跟皎皎回家見父母,總不能空手吧?”

“要臉不?”胡沙忍不住諷刺,“你見老丈人,我花錢?還有多少借多少?你準備搞什麽排場?隨便買兩條香煙,拎兩瓶好酒,再整點水果啥的不就行了?吶,就算你全買好的,一萬塊,夠了吧?”

說著就要掃碼轉款。

李恒有些遲疑,道,“多準備些比較好吧?要不,十萬?”

“十萬?”胡沙幾乎是用吼的,脖子上青筋也爆出來了,“老子全部身家也沒那麽多!”

這回是李恒驚了,“當真?”

居然這點錢也沒有?

胡沙很沒面子,“你以為?給五萬,多了沒有。”

也行,勉勉強強了。

胡沙轉了錢,立馬交待,“拿了老子的錢,就要幫老子做事。去杭城的事情就定了哈,明兒一早出發,高鐵票已經買好了,曉得不?”

李恒收到錢,沒那麽緊張了,點頭應諾。

顧皎兩手揣兜裏,站旁邊見李恒和胡沙勾肩搭背,也是新鮮。他在九州的時候,也有朋友。周志堅對他的信任和忠誠,無人能比;盧士信的狂浪,就算李恒做君王,他也敢拉他醉酒。然終究是有上下尊卑之別,隨時都有根線管著。胡沙卻不一樣,那滿嘴胡言亂語,絕對擡頭挺胸的態度,意外得了李恒的心。

兩人不知嘀咕了什麽,手機對了一下後,便散了。

“他來找你做甚?”她問。

李恒將手機揣衣兜裏,“沒啥。咱們趕緊去拿東西吧,等會還要逛街買東西。”

也是。

李恒被帶著去了宿舍樓下,因是期末,許多學生考完試準備回家。各種行色匆匆的人群,到處拖著拽著的行李箱子,熱鬧得很。他瞧著顧皎樓裏出出入入的全是女生,便不肯跟她上樓。

顧皎自上去拿東西,他便去旁邊的書報欄等候。

李恒才來,對什麽了解都不多,正是瘋狂吸收各種咨詢的時候。認字問題不大,簡繁體之間可以比較順暢的轉換,實在有分辨不出的,在手機上搜搜也就差不多了。他更關註報紙、雜志和網絡上的各種新聞和八卦。有的枯燥,但能看出此間社會的運轉規律;有的熱鬧狗血,看的便是人情和事故;還有許多不太明白的爭論議題,配合各種處理措施和前後翻轉,也是很好的社會新聞。

比起九州,當真爆炸似的信息傳遞速度。

雖然,深度上可能稍顯不夠,但——

他舒了口氣,有些懊惱。說好了要陪皎皎過快活日子,怎麽又不自覺想起無關的議題了?

李恒覆又摸出手機,返回之前上的論壇,翻找自己發帖詢問如何見岳父母的問題。這論壇是胡沙介紹的,說註冊後,有什麽都可以問。壇子裏的人,有尖酸刻薄的,也有真熱心的。他便註冊了自己的真名字,發了第一個問題。雖然回答人確實嘲諷語氣,但也算是給他解決了一些疑惑。只大約是沒後續的爆點,回答的人寥寥無幾,泛泛地勸他如何提升,或者是窮人不要隨便結婚禍害女孩子等等。

他便又起了一問,“如果入贅,孩子同母親姓,在法律或者繼承上有什麽方便或者不方便之處?”

九州律法嚴格,對贅婿有諸多要求。

譬如,朝廷開了以考取士後,直接將贅婿的考試資格取消了。

只這一條,顧皎和魏先生發生了激烈的爭吵。

顧皎以為,既然以考取士,便不應設限。天下人只要願意來考,能考的,都可取。

魏先生卻道,男兒頂天立地,起碼該能自己養活自己。然做贅婿之人,大多無此心志。此等人,本走的便不是正道。若他們恰有幾分歪才,當真考上了,那贅婚還算不算?又會發生何種後續?女家有冤屈,怎麽伸張?施政為天下,要考慮後續種種,便當絕了這條歪路,令他們在入贅前便想得清楚,有所取舍,方成正氣。

顧皎被魏先生的大義凜然惹得哭笑不得,便著人四處調查。後倒真找出幾樁贅婿發達後毀壞約定,令兒女換姓的事故。

且上下諸般人,對贅婿的態度很是一致,不太看得上。

因此,顧皎雖然願意寬以待之,也不得不默認了不取贅婿的規矩。

李恒此番已不太在意自身,也沒必要追求仕途,若幸運能再生些兒女,姓氏也無所謂。

只他剛在年齡上犯了錯,導致無法和皎皎立刻成婚,心裏不舒坦。便要在贅婚上問得清楚些,免得犯下同樣的錯誤。

問題發出去,等了好一會兒,才有人發了問號。

緊接著,第二個人回答,“我是不是看錯啥了?這是什麽問題?”

“樓主在釣魚?”

“釣什麽魚?這問題有啥好答的?”

李恒點了回覆,“我和女朋友談論婚嫁,在考慮入贅的可能性。我不知此地律法如何規定,孩子若是跟隨母親姓,往後會不會受限?”

問得誠懇。

卻惹了馬蜂窩。

便有人針鋒相對地懟他。

“跟媽姓,能怎麽受限?能限的,大概就是爹智商不足,生下來就傻。”

“還有爹窮,給不了孩子資源。”

“也不曉得哪兒來的土鱉!這地球上,有什麽地方是要法律規定上門婿生的娃沒人權的嗎?”

“都9012了,還水深火熱。”

“這就是個沒錢的文盲,拿著入贅當商品賣。太有心機了,是不是想找點法律依據,要高價?”

“惡心。”

話說得不好聽,李恒卻約莫是明白了,應該沒什麽限制。

當然,也有能好好說話的人。

“建議你看《婚姻法》,上面約定了你所有的權利和義務,照做就行。”

“能有男士來咨詢這問題,是好現象。沒錢沒學歷是缺陷,但能看得清自己的位置也算優點;最重要的,懂錢貨兩清。比樓上亂罵的好多了。”

居然又吵起來了。

“這種算得精的男人,誰敢要啊?自己條件不好的時候上趕著賣,等條件好了,豈不是要強迫著買?可怕不可怕?”

“男人都這樣,現實得很。我家那塊就有個上門的,年輕的時候窮,跟城郊的獨生女結婚。戶口遷過來,娃生了,老丈人幫忙立事掙錢了,轉頭就在家裏鬧。現在要離婚,說老婆家人看不起他,老婆也不體貼。結婚的時候怎麽不說老婆家裏人看不起他呢?”

“對的。我家旁邊也有一家人,沒得生,就抱養了親戚家的兒子。兒子養大,給修房子成家結婚。老人在的時候,孫子是姓老人的姓;老人不在了後,孫子全換成那兒子原生家庭的。”

李恒每個回答都看了,見下面的回覆越來越不堪,已經陷入互相的攻陷和汙蔑,便覺沒必要再討論。此間縱然臺面上基本做到平等二字,然潛在人心的偏見還沒徹底消除。只律法沒有束縛,其它的便限制不了他了。

有意思的是,居然連《婚姻法》也有,得尋出個時間來好好琢磨一番。

他待要看,顧皎卻拎了大包小包的東西下來。

“等久了?”她問,“我舍裏東西太多,先收拾一半出來挪房子裏去。”

他揣好手機,接了包問,“你選了什麽給岳丈和岳母?”

顧皎從衣兜裏摸出兩樣來,“媽的是一根珍珠鏈子。爸喜歡釣魚啊,也喜歡吃魚,以前畫畫就喜歡畫魚,我給他挑了個玉魚兒。”

李恒嫌拿在手裏過於敷衍,道,“可有賣盒子的?買兩個盒子,好生裝起來才是。”

顧皎擺弄著小玩意,笑著看看他,再看看他拎著的包。他不解,“看甚?”

她推著他往外面走,“看你好看呀。”

老父親和老母親在她放了消息後,坐立難安,發了好多短信來問。哪兒人?做什麽的?多大年齡了?父母如何?性情如何?那急迫的程度,完全迫不及待,卻又小心翼翼。

顧皎已經完全想象得出,自家將會有怎樣的心靈掙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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