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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半真半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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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丫兒回西府的時候很慌張, 畢竟是第一次幹這樣的事,還不夠熟練。

顧皎同她確定了好幾次, 均表示無人發現。

結果呢?

李恒無處不在。

也不知他是無意發現的,還是派人盯著顧青山。可不管是哪一樣, 也夠讓人膽戰心驚了。

果然是君不密則失其邦,臣不秘則失其身。

顧皎眼珠子轉了轉,嗔道,“無緣無故, 我和爹鬧什麽別扭?延之,你不要亂說話。”

李恒見她不慌不忙的樣兒,心裏又笑了。老狐貍養出來的小狐貍,臉皮厚, 心眼多吶。

“不是別扭,是甚?”

顧皎推了他一下, “你管那麽多,要作甚?”

他看她一眼,“不想我幫忙?”

幫忙?顧皎倒是想他幫忙, 可還不敢。兩人目前的感情不錯, 未來似乎也在向好。然要做皇帝的人畢竟不同,他真心究竟如何, 她還有些把不準。若是貿然將自己替婚的事情攤開,他翻臉了, 怎麽辦?又如何解釋自己的來歷?顧青山必然頭一個死, 那自己呢?幹脆點, 可能是直接被弄死;不幹脆的,掙紮著,被軟刀子割肉般的磨死。會不會有被接受的可能?也許有,但機會恐怕不足百分之一。

顧皎不敢冒這個險,只好道,“延之,這是便是為了要幫你而起的,怎地反要你幫忙?”

“哦?”他想了想,“你是說——”

“搞錢啊。”她撥了撥他額頭上沾了汗的淺發,“修路和堤壩,把我爹弄得很窮了。他本計劃將去年的存糧出清,換一筆現銀緩解壓力,誰曉得你讓獻糧?當然,獻糧也有好處,畢竟去王爺面前掛了號,以後許多生意都好做。可現拿在手上的三成定金,遠遠不夠耗費。他有心辦商會,想要借我做保證,將那些有錢的地主圈在身邊,分攤一些壓力。我是他女兒,當然要幫忙,因此便來城裏,也去那邊府上吃酒席了;可我現在還是將軍夫人哪,也要為你打算,是不是?”

李恒聽她胡扯。

“就說了,也想在商會裏占幾股。爹沒正面應我呀,吃酒的時候都不叫我上正席,後面也不來找我談正經事。”顧皎略有點不滿,“分明就是氣我花錢多了,不想帶我掙錢哎。我就有點想不過,叫他明天一定要來西府,把事情說清楚。”

“就為這個?”

“這個很重要。”顧皎掰著手指講道理,“之前我和你說了,要弄的那些事情,哪一樁都要錢的。再說了,我這回有好主意,保準兒能大掙一筆。叫他來,是也想他掙些,補補幫我修路的虧空。”

李恒笑了,“你還挺好心。”

顧皎聽出諷刺的意思了,抓了他一下,“還不是為你。”

“辛苦皎皎了。”他起身,去箱子間拿換洗的衣裳。

她跟著過去,“不辛苦,只要延之心裏有我就成。”

他拍拍她臉頰,“既是為我考慮,何必瞞著我?”

顧皎嘆息一聲,真是不好惹的男人。她只好道,“本想給你一個驚喜。”

李恒信了,才有鬼。

不過,他也不欲再追究,轉身去開箱子,要拿白色的寢衣。

顧皎突然伸手,翻出一件黑的。她瞧著他,道,“這個,這個好看。”

女要俏,一身孝;男要俏,一身皂。

顧皎為他做了好些青灰藍黑的衣裳,只想犒賞自己的眼睛。

李恒從善如流,便要去洗澡間,順手拽了她一起。

她本要拒絕,但他力氣大,只好屈服。又想著既然要忽悠人,若配上美人計,倒是效果不錯。因此,她繼續道,“寬爺弄木禾、番薯和土豆,該花了不少功夫吧?那些年的耗費和辛苦,換成錢,不知道是多少的現銀。你免費將人給我了,我承這個情,但不能裝著傻也不知道。便想著,得用個什麽辦法,將這些錢找出來。”

也就是和魏先生提過的,做良種研究,需要的大錢。

李恒推開洗澡間的門,點燈,從缸子裏盛溫著的熱水。

顧皎將幹凈衣裳放一邊的櫃子上,幫他找布巾子和沐浴用的香粉。緊接著,又說,“既然都要起商會了,我便借它兩分力,將我做事要用的錢和寬爺他們的錢,都操辦起來。”

水入浴桶,映得燈光飄搖。

李恒張開雙臂,沖她支支下巴,“寬衣。”

顧皎見他那樣兒,笑了一下。為美人寬衣,乃是情趣。她便去解開自己親手紮上的腰帶,順勢抱著他的細腰,“延之,我這般為你考慮,你喜歡不喜歡?”

李恒沒回答,捏了捏她的下巴。顧皎只好松手,拉開他的衣裳,露出裏面的內容來。

當真是,美不勝收。

李恒入水,水花的響聲也是美的。

顧皎幹脆拆了他的頭發,慢慢幫他洗頭擦背。他靠在浴桶邊緣,微微瞇著眼睛,很享受的模樣。她見他眼眶下有些暗影,曉得他這幾日都沒睡好,便不再說話,只在洗頭的時候緩緩按摩一些穴位。她的手指軟,力氣不太夠,按了一會兒便滿身大汗,氣喘籲籲起來。

李恒伸手,按住她的手,“累了?”

“有點。”她揉了揉自己手腕,“我日日繞著小莊走許多圈,又騎驢駕車,以為體力變好了。哪兒知道還是這般不堪?”

“乃是長久之功,非一日一月可改。”他摸了摸她的手背,睜開眼睛,突然起身。

顧皎沒防備,被飛濺的水花澆了滿頭滿臉,還沒來得及叫出聲,卻整個人被抱入水桶中。她掙紮幾下,水漫得到處都是,他卻輕笑兩聲,將她按了下去。

夜深人靜,四面蟲鳴,夾雜著偶爾的一兩聲嬉笑和水響。

良久,雲歇雨散,李恒一身黑色寢衣,抱著癱軟無力的顧皎出來,直入臥室。

顧皎已經沒了力氣,顧不得頭發濕漉漉地便要睡去。

李恒恐她著涼,抱著她的頭搭在床邊,將長發散在床沿,用幹布慢慢地擦著。

“龍口本地的錢,恐是不夠的。”他終於又開了口。

原來,當真是聽進去了。

顧皎似睡非睡,略睜了睜眼,點頭道,“自然。咱們這兒是小城,即便算是富庶,但能拿得出來的錢始終有限。幸好有寬爺的東西在,我才算有好辦法。”

“你——”

“我不是說了,要變個戲法嗎?你過幾日,且將世子和郡主帶進關口,好生看著就是。”她打了個哈欠,“既然來了一趟,也得出一把力,是不?”

李恒笑了,看著她紅紅的臉頰,親昵地蹭了蹭,“雁過拔毛,連世子和郡主都敢算計?”

顧皎他淺淺的胡茬子紮得發癢,緊縮起來,又是一陣嬉鬧。

鬧便鬧,但鬧過之後,她卻正經起來。

“延之,其實我也是擔心的。”她嘆口氣,“明日和我爹商量,錢自然是重要的,但更重要的,是得準備一條後路。”

李恒不鬧了,靜靜地抱著她。

“我一女流,只識得幾個字,能看懂幾篇文章,對軍國大事是不懂的。然天下人性相通,均是逐利而行。青州王領了大軍,氣勢洶洶地從青州去京州,要謀的便是一州之地。”她蹭了蹭他的手,“打也罷,和談也罷,不管用什麽方法,一定要將它弄到手,是也不是?”

“你抓了京州王的小兒子,令青州王掌握主動,提什麽求和。可王爺可是求和之人?換區區一個河口,能令他滿意?”顧皎搖頭,諸侯追逐天下,想的都是那個位置。青州王雄心勃勃,絕不肯善罷甘休。她道,“我總覺得,和談不成,終究要打起來。”

“你要作甚?”他啞著嗓子問,卻沒否認她的猜測。

顧皎把玩著他的手指,“二次會盟在中秋節,那會兒恰是我生日。”

“我提前,單給你過。”

“我也是將軍夫人了,豈是計較生日之人?”

李恒咬了咬她下巴,“現在不在計較?”

“我是在和你算時間。”她不滿道,“中秋和談,好幾個可能性。若是京州王認慫,願意用河口換兒子,以魏先生的脾性,會趁機得寸進尺,要更多好處;京州王震怒,兩邊肯定要打起來;若是京州王不願認慫,幹脆不要小兒子了。青州王連河口都換不到,必然不甘心,自然要殺了那小兒子祭旗,同樣也打起來。不管如何,都得打。”

“仗一打,沒完沒了了。”顧皎嘆口氣,“你是前鋒大將,戰事起了,哪兒還能窩在後方督糧?必然是你去前線,另換一個人來征糧。”

李恒抱著她的胳膊,更用力了些。

“我沒見識,但也曉得征糧的人什麽手段都用得出來,必不如你和魏先生那般客氣。到時候咱們幾家被盯上,實在交不出糧,該怎麽辦?”不用問怎麽辦,李恒自己就幹過用人命脅迫人的事。這個時代,沒什麽事是人幹不出來的。

“延之,我不是不信你,只是那時候誰都沒法顧及別人了。”她頓了一下,“我想同爹商量,提前藏點兒糧食在山中,或者能不能尋一處地方躲避兵災。你呢,知道咱們有準備,在外面也放心,不必提心吊膽。是不是?”

“希望能熬過今年冬天,熬到你和青州王大捷。”

李恒心中一痛,想起魏先生對顧皎的批語來——顧皎面相貴不可言,只在冬日,有個坎兒。

他壓著嗓子,道,“我會讓志堅看好龍口,另又有辜大,你不會有事的。”

希望當然是好的,誰都希望未來是好的。可那書中的結局沈甸甸地壓在顧皎心上,令她輕松不起來。

不過,她也不欲做萎靡之態,便笑道,“你老讓志堅留守後方,我看他心裏不滿意得很。好男兒,自當在戰場上建功立業。”

李恒的眼睛暗了暗,半晌才道,“皎皎,若當真打起來,龍口之外必然四面血海。你們留在關內更安全些,否則散兵流匪,是不認人的——”

“別說這些不開心的了。”顧皎封住他嘴巴,“都是我自己瞎猜瞎想的,惹人笑呢。我明日和爹商量一下,悄悄兒的,不驚動其它人,稍微準備一下就可以了。延之啊,你呢,就等著你家娘子大把大把地將銀錢撈進來吧。”

李恒摸摸她頭發,差不多要幹了。他抱起她,按在床鋪裏面,沒舍得放手。

顧皎拍拍他肩膀,昏昏欲睡。

只要睡著的時候方才心裏松口氣,要忽悠李恒,真他娘的不容易。

李恒卻在黑暗裏盯著她,腦子裏只一個念頭。皎皎要他護她,卻不信他能做得到。

無力感,對這世界的絕望,再一次襲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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