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奕提前他們十分鐘到,已經在包廂等著了。

這是一個靠窗觀景的房間。

周堯提前已經備註過，屋子裏暖氣開到最高，還讓服務員開著窗,這樣不會太冷，也不至於因為一直緊閉門窗導致攢了一屋子的alpha信息素。

第一次見面,雙方都毫無準備，所以情況特別慘烈。

這次周念和顧奕都事先服藥，周念還帶了抑制項圈，所以,推門而入的見面,並沒有周念設想的那樣凝重。

香還是很香。

比別的alpha都要香很多。

不過,不會讓他跟上次一樣直接原地發熱。

而且,周念有雙重保障，他受顧奕的alpha信息素影響，遠比顧奕被他影響要小得多。

他跟沈嶠青走在一起的時候,都是沈嶠青跟在他的身後,但是當他跟大哥在一起的時候,則是他跟在大哥的後面。

顧奕飛快地判斷出來，是跟他想的相差不無幾，周念很聽這個沒有血緣關系的大哥的話。

又覺得頗為微妙。

天不怕地不怕的omega周警官是只在他大哥的面前才會這樣像是小羊羔一樣溫順嗎？他在他的戀人那裏都沒有這麽乖巧吧？原來周念也有這樣的一面啊……

周堯跟周念坐在他的對面,這兩兄弟相鄰一臂距離而坐。

周念一進門就毫不躲閃地直視著他,客氣地笑了一下。顧奕設想過各種情況,假設過周念的各種反應,比如會是不耐煩的,比如會是不想見的,比如會是趾高氣昂的,只沒想過會是渾若無事的,就好像他是個普通路人。

周念的這一笑，就仿佛是在說：原來用過抑制劑以後，你的信息素跟其他alpha也沒有什麽區別嘛。

是一種不刻意的嘲笑。

盡管周念沒有這種意思，卻讓顧奕深深感覺自己被嘲諷了。

他非常不舒服，可是把這種不適之感給壓了下去，臉上並沒有表現出來，還是一臉靜默，老謀深算，無悲無喜。

周念微微頷首：“顧總好，你來得很準時嘛。正好，大家都不用浪費時間。”

人到齊了。

周堯定了一桌八千的飯菜，不一定會吃，但是基本的場面要擺出來。

服務員魚貫地把菜送上來。

顧奕則趁這時間拿出了兩份禮袋，放在玻璃轉桌上，分別轉到了周家兄弟的面前，說：“不成敬意的小禮物，不是什麽貴重東西，只是我覺得不能空手而來。”

周念沒拿，看了一眼大哥，周堯直接把禮物又轉回到了顧奕的面前，拒絕道：“不必。既然我弟弟不可能跟你有任何的發展，我覺得就不要收下禮物，給你一分希望。今天我們過來，就是想要把話都說清楚，把事情解決幹凈，不再拖泥帶水。”

顧奕也沒把禮物收回去，仍然放在那，卻也沒有去推第二次，擺出態度：你們收不收是你們的事，但我必須要送，不收就一直放著。

周念不虛榮，也不好奇。

他有什麽好好奇的？他上幼兒園的時候就有小朋友追著要送他禮物，等到青春期就更多了，送的他煩不勝煩，他從不缺追求者的禮物。

他挑挑揀揀的，還不樂意收呢，若只是砸錢的禮物，在他看來，是一等一沒有誠意的。

周堯繼續說：“顧先生，我就直說了。雖然你跟我弟弟的信息素匹配符很高，但我沒有想到像你這樣高學歷的優秀人士竟然也這麽封建迷信，會相信所謂的天命ao。我還以為小學生都不會相信呢。”

“我弟弟不缺錢，也很喜歡他現在的工作，沒有興趣去給你當富太太。”

“他最近對你的追求感到非常困擾。強扭的瓜不甜，希望你能夠為自己保留幾分體面，不要再糾纏我弟弟了。”

顧奕點了一支煙，說：“看你這官話說的，誰還不會說啊？論輩分我跟你爸媽才是一輩的，你在我面前擺譜也挺好笑的。你們家這點規模我也看不上。這瓜還沒有擰下來，我連嘗都沒有嘗過，怎麽知道到底甜不甜呢？”

周念這下是真有點微訝了，他是沒想到顧奕這麽不要臉，就差明說自己是個老流氓了，居然還拿輩分壓人了，他忍不住說：“那我叫你‘顧叔叔’也不對啊，是不是應該叫您‘顧爺爺’。”

顧奕笑了：“你還真會貧嘴。周念，我不是壓你，我只是覺得，你不要太小看我。我從沒有對誰這麽和顏悅色過，你是第一個，你卻很不珍惜。”

周念被噎住，他以前只覺得顧奕有點自大油膩，這真的多聊了幾句以後感覺他們的思考方式就不在一個世界，他的臉上浮現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扭曲，像是盲喝到一杯很難喝的飲料，說：“我沒小看您……只是您真的不是我的type。您就非要逼我說實話嗎？我真的很想給我們彼此留點面子。”

“你看，信息素也沒什麽了不起的，這次我們都用過藥劑以後的見面就很正常，和其他人也沒什麽區別。”

他盯著顧奕看了一會兒，說：“嗯，這次我對你什麽感覺都沒有。匹配度高也沒什麽了不起的嘛。”

顧奕反駁：“那是因為我們只見過這一面，你連相處都沒有跟我好好相處過，你怎麽知道在我們相處過後，我們不會變得合得來呢？”

周念說：“可我已經有了一個很合得來的戀人，已經磨合了很多年，我有什麽理由要拋下他選你？應該這麽說，我都沒有把你放進我的可選範圍。更別說從你和他之間選一個了。”

周堯強忍著吐槽沈嶠青的沖動。

畢竟今天的敵人是顧奕，要跟周念一直向外，他姑且不說沈嶠青的壞話了。

然而這細小的神情變化卻被好像沒有在看他的顧奕敏銳地捕捉到了，他冷不丁地說：“是嗎？但我看你哥的樣子，明顯很不喜歡沈嶠青啊。你們真的非常合得來嗎？”

“據我的觀察和了解，我怎麽覺得沈嶠青跟你的關系更像是主仆，而且更類似於封建時代的那種，而不像是戀人。不太正常吧。你們真的是戀人嗎？他不會只是你哥給你安排的一個照顧你生活的人吧？”

這個杠的角度是真的清奇新鮮。

比韓漣的腦回路還要荒唐。

周念不生氣，就覺得好笑，問：“啊？什麽意思？什麽叫我哥給我安排的。”

顧奕點的那只煙根本沒有抽幾口，被他碾滅在精致漂亮的鑲金瓷碟裏，發出微不足道的一聲輕響，他往後倚去，直到脊背抵住椅背，目光則落在周堯的身上，因為避開了頂燈落下的光，臉與眸都顯得黑沈沈的，開口說：“你們是沒有血緣的兄弟，你寵你弟弟也寵得太失常了。”

“周堯，你對你弟弟真的沒有其他的心思嗎？你看，連來談判都是這樣。看上去，你更像是周念的男友，你要依靠著你。沈嶠青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完全只是他的司機和保鏢而已吧。”

“你是他的大哥，誰都知道這一點，你不能讓別人看出來你對他有違背倫理的心思，所以你才安排了沈嶠青這個人。以前就常有這樣的事情，並不稀奇。”

周念被雷的頭皮發麻，瞳孔地震。

他完全沒想到還會有人生出這麽離譜的想法，一身的雞皮疙瘩都被惡心的要冒出來了，就好像是被一條濕冷的蛇猝不及防鉆進了他的衣服後背裏面，爬到他的手很難碰到的位置。

半晌，他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想轉頭去看大哥的反應。

還沒轉過去，眼角只瞥見一道大哥蹭的站起來的黑影，大哥直接抄起面前的杯子砸了過去。

沒砸中。

顧奕躲開了。

但就在他躲開的時候，大哥已經起身，沖過去，一拳砸在他的臉上，正中鼻梁，用力到恨不得把對方的臉打爛。

周念只能看到大哥暴跳如雷的背影，沒看見表情，大哥一邊打還一邊罵：“媽的，你嘴巴給我放幹凈點！”

周念沒反應過來，所以也沒能攔住。

他頭皮發麻，盡管覺得他哥這一拳打得很帥很過癮，但是畢竟他是個警察，他還是客氣地表示說：“哥，你幹什麽呢？你在警察面前故意傷人啊？”

顧奕還繼續說：“你看，你破防成這樣，就是被我給說中了吧？你對你弟有不幹凈的心思。”

他也躲了周堯的拳頭，可惜沒完全躲掉，這時他已經站了起來，一副打就打的樣子。

周念瞠目結舌：“臥槽！你有病吧？知道的以為你在追求我，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跟我有仇。”

周堯被激怒，接著打人。

身為維護治安的警察，周念總不能坐視不管，趕緊起身要上前阻攔。

“砰。”

突然，門被打開。

第三個alpha的信息素登場。

雖然較其他兩人微弱許多，但是畢竟聞了那麽多年，周念閉著眼睛都能夠認出來，這是沈嶠青的味道。

他一轉頭，看到臉上貼著紗布，兩個黑眼圈老大，一臉病嬌兮兮的沈嶠青氣喘籲籲地站在門口，質問他：“周念，你不是說你在單位吃晚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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