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就算了,這是在警局後面的宿舍。

這樓蓋得一般，墻壁不厚，有時隔壁休息時看視頻的聲音響了,周念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沈嶠青還用那種狗狗渴望肉骨頭的眼神望著他。

大抵是因為有一陣子沒親近過了，周念的身體仿佛有反射性回應,立時隱約熱了一點起來。

像是心尖被輕輕地撓了一下，不疼，但癢。

越是這樣，周念覺得就越不能表露出來,他故意冷著臉,避而不談地說：“把門關上。”

沈嶠青乖乖關門。

周念岔開話題似的去倒茶,沈嶠青馬上跟過來,說：“我來吧，開水那麽燙。”

周念慣性地直接放開手，沈嶠青接過去以後,他才皺起眉,說：“放下,我自己來就行，你當我廢物啊。”

沈嶠青又不敢動了：“我沒有……我就是見不得你幹活。”

還絮絮叨叨地問：“你一個人住宿舍還行嗎？要麽我幫你收拾一下桌子吧？你的床也鋪得很薄，你不是喜歡睡軟一點的床嗎？你覺得麻煩的話,我可以幫你鋪的。”

又開始了。

周念想,有點煩他管太多,又有點覺得這種熟悉的感覺很舒服,同時也警覺,這要是換成一般人被這樣對待,早就被沈嶠青養廢到離不開對方的地步了。

幸好他是警察,平時接觸的人多,也被培訓了一定的生活自理能力。

沈嶠青說著說著，賊心不死地問：“我能聞聞你的信息素嗎？醫生不說你提起我的時候會變甜嗎？你讓我聞聞好嗎？”

周念一本正經地問：“你不膩嗎？沈嶠青，我們認識這麽多年了，你這個眼神我覺得就沒變過。”

沈嶠青這才有了點意識，慚愧地說：“又讓你覺得不舒服了嗎？我在外面演戲，在你面前又不用演，我就老有點控制不住自己。而且最近我們分開住，我覺得小別勝新婚，我更想你了。”

順帶問第三遍：“我不做別的，我就聞聞你。”

周念：“你在我面前的時候，信息素又沒變化，聞也聞不出來啊。”

沈嶠青：“……”

周念看他那蔫兒吧唧的樣子，想到他就因為一句話連夜千裏迢迢地飛回來，覺得怪可憐的，還是松了口，說：“你聞吧。你聞一分鐘。”

沈嶠青壓抑著喜悅答應了，走到他面前，微微彎下腰，不敢抱他，就用別扭的姿勢，低頭把鼻子湊到他的頸彎，這樣輕輕地嗅了起來。

熱息拂在腺體上，癢的讓他有種腺體在隨著沈嶠青起伏的呼吸一下一下的發燙的幻覺。

周念的肩頸一下子緊繃了起來。

真是奇怪了。他一邊在心底倒數著六十，一邊忍著想要逃開的沖動，把自己按在原地一動不動。

在這幾乎封閉，只開了一盞小燈，光線昏暗的室內，兩人仿佛在親密地對峙著。

周念心跳塊幾拍，警備地想，要是沈嶠青敢親上來，或是更過分，他就直接把人給趕出去。

但沈嶠青只是以鼻尖幾乎要觸碰到他皮膚的距離深深地吸了幾口氣，極用力地聞他身上的氣味。

周念還是不好意思，說：“就沐浴露的味道，很好聞嗎？”

沈嶠青說：“我喜歡柚子香。”

周念立即說：“那我改用薄荷。”

沈嶠青馬上回：“那我就改喜歡薄荷香。”

心裏默念著數到六十秒，周念往後退開，說：“行了，到時間了。你聞夠了吧？有什麽變化嗎？”

沈嶠青還保持著微微弓背的姿勢，顯得很是溫厚謙卑，無比真誠地說：“我覺得一直很甜。”

周念不知道該回答什麽，就覺得臉有點燒，說：“你身上一股飛機上的味道，給我洗澡去，臭烘烘的。”

沈嶠青洗完澡出來。

周念已經裹著被子躺在沙發上了，背對著他說：“你去床上睡，記得把燈關了。”

沈嶠青走到他身邊，蹲下來，扯了扯他的被子，問：“你為什麽睡沙發啊？擔心我會勾引你嗎？”

“這個木沙發看著就很不舒服，你睡床，我睡沙發就好。”

周念：“沒，這點道德人品我還是相信你的。但你不是客人嗎？換成是其他客人過來，我都會把床讓出來的。”

沈嶠青好聲好氣地說：“沒關系的。”

周念：“我有關系不行嗎？我就想讓我們的關系健康點。你去睡床就好。”

沈嶠青試探著向他伸了下手，想把他抱到床上去睡。

周念手肘往後撞了一下，說：“別跟我這樣，我尊重你，那你就接著嘛。”

沈嶠青只好去他的床上睡了，就算碰不到周念，用沾滿周念氣味的被子裹住自己也很讓他覺得喜悅。

但他還是無法安心，僵硬地躺在那一會兒，問：“我能睡地上嗎？給我張草席就行了。”

周念沒好氣地問：“你是不是有什麽毛病，讓你睡在床上你還不樂意？還是在我面前賣可憐啊？”

說完，又覺得自己語氣有點沖，明明都已經下定決心要跟沈嶠青好好說話了，於是道歉：“我不是罵你的意思，我就是……讓你可以放松你，你也改一改，我們才能更好地相處啊。”

沈嶠青欲言又止地說：“嗯，但是，主要是因為我不爭氣。”

周念一頭霧水，沒聽明白：“什麽不爭氣？怎麽突然說爭氣不爭氣？”

沈嶠青憋了一會兒，含糊地說：“就是，有一陣子沒見你了……我怕把你的床單弄臟。”

為什麽會弄臟？不是洗澡了嗎？周念的思緒拐了個彎，突然間明白過來沈嶠青說的是什麽意思。

他滿臉通紅，沈默下來，顧不上別的了：“不許弄臟！”

沈嶠青：“我還是睡地上吧。要麽，我還是出去吧，我去睡旅館。”

把人趕出去算怎麽一回事啊？

周念：“你去衛生間唄。”

一陣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的聲響過後，沈嶠青起身去廁所，周念小聲嘀咕地吐槽他：“你泰迪嗎？聞一聞就發熱？”

沈嶠青定住身形，跟做錯事似的：“我只對你這樣，我也不是故意想這樣的。”

周念：“你小點聲，弄好了回床上睡去。”

沈嶠青不想站著說話，並非刻意，他早已習慣了讓周念不會覺得居高臨下的態度，已經刻在了在他行為準則的dna裏。

他再次蹲下來，蹲在沙發一邊，周念的腳邊，說：“沒關系的，周念，其實……其實我很高興你說你也想對我好，說想要學著尊重我，你有這份心就行了。”

“你工作那麽忙，平時要把你的好都分給別人。”

“你就是太善良了，我害了你那麽多，可能還要繼續拖累你，你也不拋棄我。”

“我知道我蠻自私的，我一直知道我不適合你，還非纏著你不放。我為了自己能活著，做這樣不顧及你的事。所以我給你做家務，我賺了錢都給你，我覺得就是補償。不然我哪配得上你啊？你什麽都不要我反而覺得很內疚。這樣太不公平了。”

“要是我沒占著這位置，你說不定會跟一個很富有的alpha結婚，然後做點藝術性的工作，也不用跟現在這樣每天四處奔波，忙得歇不下腳。”

周念覺得好笑，翻了個身，說：“我才不想當那種金絲雀omega呢。”

“你也別說你不好，我也沒有說你很爛啊。”

“你搞得好像我平時一直在pua你一樣，我不是經常說你很優秀嗎？我也鼓勵你發展事業。你別整天自我貶低。”

“你年紀輕輕，從一無所有拼搏到現在這樣有名有利，你為什麽還會自己爛啊。”

沈嶠青說：“我覺得我精神空虛，糜爛，我又不是有什麽藝術上的追求所以進這行的，我就是來賺錢的。我就想多賺點錢，賺夠了，你家裏才不反對我跟你在一起。”

“我跟你不一樣。”

“你是在追求理想，而我只變成了一個一身銅臭、表面光鮮的人。”

周念嘆了口氣，他坐起身來，說：“別蹲那了，過來，坐我旁邊。”

沈嶠青特意離他一人身的距離。

周念拉住他的手，說：“你很優秀的，沈嶠青，你別只看我，你看看那些望著你的人。你看看這個廣闊的世界。”

可現在望著他的那些人看的都是被周念變好的沈嶠青啊。

他覺得自己的內心仍然住著那個躲在垃圾桶後面翻腐爛食物的臟兮兮小孩。那些人會註視那個小孩嗎？不會的。只有周念會。

沈嶠青不置可否。

周念知道這家夥又在犯倔，說：“不睡地上，狗狗在睡地上。沈嶠青，你是我男朋友，你不是狗狗。”

沈嶠青悶聲悶氣的。

周念意識到，沈嶠青是想去衛生間，但是被他拉住了，也不好意思開口拒絕，破壞氣氛。

他沒放開沈嶠青，心想，他們又沒分手。

周念起身，跨坐到沈嶠青的腿上。

在黑暗中，他摸到沈嶠青的臉頰滾燙。

沈嶠青不敢置信，發著抖問：“你是在逗我嗎？”

周念問：“就摸摸，你也摸摸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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