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校園,無人的教室，虛掩的門後。

兩個男孩輕輕地親吻。

沈嶠青是楞了好幾秒之後才敢湊近過來親吻他的，他的嘴唇都在發抖,但安靜的一點呼吸聲都沒有。

今天沈嶠青的嘴唇有點幹澀粗糙，他只飛快地印了一下,不敢慢了，怕周念後悔，也不敢停留太久，怕周念嫌棄。

周念感覺像是羽毛從嘴唇上擦過,一點也不色情,卻足以讓他感覺到沈嶠青的珍惜之情,只需一丁點,落進他心尖，就可以撩起微茫青澀的愛焰。

沈嶠青輕聲跟他道歉：“對不起，我今天嘴唇有點幹,這樣親你不舒服吧？”

黑暗中,周念僅能看清沈嶠青臉龐的大概輪廓,他把右手貼上沈嶠青的臉，幾乎要灼燙他的手心。

沈嶠青垂下頭，伸出左手,虛虛地搭在他的手腕上。

噠、噠、噠、噠……

周念想,他加快的脈搏估計沈嶠青也能感覺到。

“你親得太快了,就沾了一下,我什麽味兒都沒嘗出來。不過是有點幹,跟被磨砂紙擦了一下似的。”

沈嶠青被他刺了一下,立即沮喪起來,不好意思地說：“對不起。”

他忖度片刻,為自己解釋：“你好久不準我親你了，最近事情又很多，比較上火，我老是忘記擦唇膏。”

周念拉長尾音：“哦……”

音調的細小變幻讓沈嶠青跟著心顫。

周念放下手，拉開出書包拉鏈，找出一支唇膏，塞到沈嶠青不知道該往哪放的手裏。

沈嶠青難以置信地問：“給我的嗎？你用過的？那不是間接接吻嗎？”

周念說：“不給你。”

沈嶠青的語氣聽上去像是松了口氣，又像是失望：“嗯。”

周念微微仰起點下巴，說：“給我擦嘴唇。”

“啵”的一聲。

沈嶠青拔出唇膏蓋子。

周念任由他把一只手撫上自己的臉，粗糲的指腹先是擦過下頜線，找準下巴，再往上，觸摸嘴唇的邊緣。

他能感覺出來，沈嶠青盡可能收斂力氣，極是輕柔，緩慢而小心地給他擦唇膏，擦得太輕了，他說：“你這什麽都沒擦上去。”

沈嶠青手指都在發抖，只好多擦了兩遍，才讓周念的嘴唇變得潤澤，柚子味的香氣。

擦完。

周念說：“把唇膏還給我。”

沈嶠青把唇膏遞回到他手裏，周念用拇指、食指和中指握住唇膏，又用無名指和小指輕輕夾了一下沈嶠青的食指，往自己的方向扯了一下，說：“好了，現在你再親我兩下，嘴唇就不會幹了。”

沈嶠青僵住。

周念頤指氣使：“我讓你親我，聾了嗎？我還沒開心夠呢，你以為親一下就完了啊？我不說停就不準停。”

沈嶠青對他是言聽計從。

起初還是小心翼翼的，但當他的呼吸憋不住時，沈嶠青的親吻就逐漸變得急躁了起來。

他拉住理智，偏離開毫厘，難耐地問：“還不夠嗎？”

周念問：“就親兩下而已，你怎麽變香了？”

沈嶠青欲言又止地說：“你也變香了啊……”

這就讓周念覺得面子有點掛不住了：“我有變香嗎？你不是不怎麽聞得到我的信息素嗎？”

沈嶠青說：“聞上去是不濃，可是我會很註意很註意的，我們現在離得近……”

兩個人不知不覺地抱在了一起。

滾燙的臉頰相貼，耳鬢廝磨。

周念被作祟的好奇心鼓舞，貼近沈嶠青的耳邊說：“我想試一下更過分點的親吻，我很好奇，不知道我會不會覺得惡心。”

沈嶠青結結巴巴地說：“我、我不會……”說著，他意識到有歧義，更結巴了，“不、不、不是，我是說我、我沒試過深吻，我不知道我做不做得好。”

周念故作輕松地說：“我也沒試過啊。我知道你沒親過，我才找你親啊。先親親看唄。”

沈嶠青喉結滾動，咽了咽唾沫，才偏過頭，再次親吻下去。

先停頓一下，不敢又進一步的舉動。

周念沒催他。

因為周念自己現在心跳劇烈到讓他無所適從，覺得好像自己已經變成個巨大的心臟，要不是因為被沈嶠青按住肩膀，他簡直要從沈嶠青的懷中跳出去了。

他們彼此都害羞到需要攢幾口氣才敢進行下一步。

“砰！”

這時，隔壁班傳來的關門聲一下子驚醒了他們兩個人。

周念回過神，一下子推開他，警醒地說：“完了，老師來了。”

沒推開，沈嶠青還定定地站在那，但是嘴唇離開了：“嗯。”

兩個人走出教室。

走廊的燈已經關了。

值班老師正要檢查他們班的門關好沒，突然竄出來兩個人影，把他嚇了一跳，問：“你們倆怎麽還沒回家？”

周念說：“我關門。”

值班老師疑惑地說：“可我剛才從樓下看，好像看到你們班的燈已經關了啊……”

沈嶠青支支吾吾，周念拉了一下他的手，若無其事地說：“嗯，剛關吧。老師，那我們走了啊。”

說完。

周念先一步地越過老師，往樓梯走去，沈嶠青慢一拍，匆忙跟上去。

值班老師轉頭看這兩個奇怪的孩子，推了推眼鏡。

兩個人逃也似的離開教學樓。

走到一條沒有路燈的小路，沈嶠青又湊近周念，周念覺得像被狗狗蹭了下腳，被問：“還、還繼續親嗎？”

按捺不住的渴望。

周念幹脆地答：“不親了。”

沈嶠青一下子洩了氣：“哦。”

又往後退了一步。

沈嶠青一直送他到上車，站在車邊，他眉心微蹙，像是在後悔懊惱。

挺好笑的。

周念看了一眼，忍不住想笑，坐進車裏，車門還沒關，一條腿還跨在外面，擡頭跟他說：“回家記得多吃維生素，偶爾用用潤唇膏，你再像今天這樣，就沒有下回了。”

沈嶠青：“？！”

沒等沈嶠青說話，周念關上車門。

周念還要從後車窗看沈嶠青站在路邊不知所措的傻樣子，一看就讓他覺得心裏樂開了花。

真好玩。

就這樣。

周念跟沈嶠青又開始了偶爾偷偷親吻的秘密活動。

沈嶠青從不多嘴問“我們算不算戀愛關系”，光是重新被周念歸為所有物，甚至能公開當周念的小跟班，就已經讓他心滿意足了。

沈嶠青還很知情識趣地主動詢問：“周念，那要不要在學校的時候跟你疏遠點？”

周念問：“為什麽啊？”

沈嶠青說：“我怕被人看出來，我、我怕我忍不住。”

周念捏了下他的臉：“你鍛煉一下自己，給我忍住，沒事的時候，你就板著臉，別人就看不出來你是什麽情緒了，喏，像那些電影裏的專業保鏢一樣，反正你這張臉現在是越長越酷了。”

周念甚是遺憾：“沒有小時候那麽可愛了。”

沈嶠青一副困擾的樣子：“我沒辦法改變我的長相。”

周念笑了：“算了，你長成這樣我也喜歡啦。”

周念心想，也就沈嶠青是個傻的。

自從上次因為出了羅鑫那檔子事，沈嶠青在學校裏幹脆寸步不離地守著他，比看門狗還看門狗。

不是太蠢的，應該都能看出他們關系暧昧吧。

不然呢？現代社會，真能以為是主仆啊？沈嶠青不知道自己也算是個預備役的豪門少爺嗎？

一轉眼。

開學第一個月就快過去了。

十一長假即將到來。

放假前的最後一天，各科老師在黑板上寫滿布置的假期作業。

班主任宋老師說：“玩是開心玩，但也要記得寫作業，等你們回學校就是月考，聽到了嗎？”

大家故意拖著音說：“聽~到~了~”宋老師用教鞭狠狠敲了下講臺桌子，玻璃發出像是快碎掉的聲音，兇巴巴地說：“不準拖音！小學生嗎你們？再回答一遍，聽到了嗎？”

同學們坐直，簡明扼要地說：“聽！到！了！”

熬到下課鈴響。

宋老師宣布放學，話音還沒落，孩子們就像放出籠子的小鳥一樣，背上早就收拾好的書包，奪門而出，快活極了。

教室像是瞬間少了一半人。

周念不緊不慢，他還在寫考卷，不想打斷思路，打算做完手上的最後一題再走。

沈嶠青站在他桌邊等著。

周念問：“你十一放假不出門吧？”

沈嶠青說：“不出門，我要去看我媽媽。”

這就讓周念久違地感到負罪感，他說：“我家裏人說要帶我出去散心。”

沈嶠青毫無猶豫：“嗯，你玩得開心。等放假回來見。”

沈嶠青還真是心平氣和，一點也不焦躁，他想到有一星期見不著沈嶠青還莫名覺得有點煩呢。周念想。

周念說：“我會給你帶禮物的。”

“不過今天不用送我到校門口了。”周念壓低聲音說，“今天我哥來接我，他要是看我還跟你要好，又得跟我啰嗦了。”

周念本來想走到教學樓下面就分開，到了一樓又想，再多拖延一條小路的時間，最後拖拖拉拉，快到校門口了，兩個人才分開。

周念自己背上書包，去到大哥的身邊。

這書包背上還沒兩分鐘，周堯看他書包很沈的樣子，順手把他的書包提走了。

上車沒多久。

周堯冷不丁地問：“沈嶠青那個弟弟最近沒有再騷擾你吧？”

周念好幾天沒想起這個小神經病了，問：“沒啊。”

周堯點頭：“行。”

周念看了看大哥，試探地問：“大哥……你是不是教訓他了啊？你幹什麽啊？”

周堯說：“沒幹什麽啊，你不用瞎想。我就是找到他外公，討論了一下他的教育問題，給他推薦了兩個住家家教老師，讓他不至於閑著沒事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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