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西樓對此一無所知，他這回鼓足了勇氣轉頭看向聶無言。

然而這回卻沒有同他對上視線，因為聶無言不知道在看哪裏，目光沒有落在鏡頭前。

從謝西樓的角度看，對方微垂了眉眼。

他生的實在是好，眉眼輪廓深邃，眉骨突出眉鋒銳利，像是刀裁的一般，山根高挺如同起伏綿延而下的山脈，精心雕刻。

眼睫毛也很長，濃密漆黑，在他擡眼的一瞬間越發將一雙鳳眸映得如同深潭，隱隱約約醞釀起將人纏裹進去的風暴。

“聶無言……”謝西樓一手舉著手機，另外一只手放在被單上，他十分小聲地喊了他一句。

少年小巧紅潤的唇瓣開合，露出幾粒白糯的貝齒。

“嗯？”聶無言從鼻腔裏發出一個音調回覆他。懶懶散散的，帶著一股隨意勁兒。

這種隨意反而讓謝西樓接下來想說的嚴肅的話變得不那麽正式了。

謝西樓微蹙了一下眉，這回仔細地盯著他看了半天，然後終於忍不住詢問，“你在看什麽呀？”

“呀”字的發音特別調皮，不僅露出一抹牙齒，粉嫩的舌尖也出現在人的視覺以內。

聶無言懶散地靠在墻邊，街道上的冷風從兩面吹過來，嗚嗚地作響。

然而男生的寸頭是硬茬，根本吹也吹不動，身形立在那裏，更是穩當堅定得很。

聽到謝西樓這句話，他臉上驟然露出一個笑來。

不知道是多開心，都笑得露出一口白牙，頭頸微微上仰，性感的喉結在鏡頭面前晃。

謝西樓疑惑中更是楞住了，怎麽回事啊這是？

不過聶無言很快回過神來，他看著面前呆楞的人。

臉上恣意的笑容並沒有收斂，開口對他道，“我知道你要說什麽？”

“我還是之前的那番話。”

“就算你拒絕我也好，冷落我也好，說我不要臉，說我死纏爛打也行。”

他舔了下牙齒，重新緊緊地盯著謝西樓。

“但是你要我放棄，那沒可能！”

“你現在又沒有喜歡的人，為什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

謝西樓這回幹脆就將手機屏幕給扣在了被子上，聶無言看到鏡頭面前一黑，但是卻能聽到窸窸窣窣的動靜，就知道他大概又是躲起來了。

他在心裏罵了句臟話。

他不知道他這種行為，只會讓人覺得更可愛，更想把他抓住困在手心裏嗎？

半晌那邊都沒有動靜，沒說話卻也沒把鏡頭轉回去。

大概是害怕他真的因為掛了電話就一下子走回去看他。

謝西樓的確是這麽想的，他想要避開這個人，現在在聽了他毫無顧忌的話之後，更是恨不得一口氣就把電話給摁滅，但是他也很快想到之前聶無言半威脅他所說的話……他要是真的現在就跑回來了怎麽辦？

他不說話，對方也沒有說話。

手機被扣在柔軟的棉被上，而謝西樓則是俯身把臉埋在旁邊的棉被裏。

他能夠聽到從話筒裏傳來的嗚嗚風聲，因為障礙物的摩擦變得有些沙啞，像是夾雜了沙礫的狂風。

但是這個聲音很快就被一陣低沈的悶笑聲所替代，笑聲並沒有風聲大，可是存在感卻極為強烈，在耳膜邊一聲聲地輕輕撞。

聶無言在笑。

並且此刻謝西樓十分清楚，他很有可能是在笑自己。

這人好煩。

怎麽跟之前一點兒都不一樣，謝西樓現在都有些想不清之前他究竟是什麽樣子的了。

但是不管是什麽樣子，總之就是和現在這樣八竿子打不著。

“今天去覆健怎麽樣？”聶無言笑了一會兒就沒有笑了。

他摸索著謝西樓的性子，估計自己再笑下去，他就要惱了。

於是謝西樓就被這樣帶著不動聲色地轉移了話題。

他的聲音悶悶地從棉被裏傳出來，“還好啊”。

“那下次還是我陪你去？”他帶了幾分逗弄語氣的故意詢問。

“不用了。”謝西樓不笨，聽出了他這語氣中的故意成分，很快就開口否定掉了。

他不知道聶無言在忙什麽，但是很有可能是工作方面的事情，哪怕現在對於謝西樓自己來說，他個人會覺得現在就步入社會是挺早。

可是他又想到聶無言跟他不同，因為在這之前他帶著聶母到處走，聶母那個樣子也並不像是能在外面工作賺錢的，那麽一開始很早就是聶無言在外面游走了。

所以說他並不能。依照自己認為所正常的標準來思考他的做法。

於是謝西樓停頓了下，反問過去他現在的狀況，“你的事情進行的還順利嗎？”

聶無言輕輕地“嗯”了一聲，“怎麽，你是不是在關心我？”

要是以前兩人還是沒有攤開的朋友關系，謝西樓一聽到這話，肯定就飛快而自然而然地說當然啊，就是在關心你。

現在被情感的因素所影響之後，聽起本來該是一句普通的話，卻也平白無故的附帶了一些暧昧的情愫。

“作為朋友，我——我當然還是關心你的。”

謝西樓說話卡了一下殼。

那邊又是一聲輕笑，對於他刻意強調的某兩個字不置可否。

聶無言對於他這個遲鈍而不肯承認的腦瓜子感覺到有幾分無奈。

他以為自己跟他說的夠直白了。

可是這會兒他仍舊還抱著一種想要跟他做朋友的逃避心態。

“做朋友也行。”他突然對謝西樓說。

謝西樓在電話這頭一楞，埋在柔軟溫暖被子裏的臉都不由得拔了出來。

一雙杏眼往旁側去看著手機，眼睛裏帶著不可置信的驚訝。

“真的”？他興沖沖地問。

“我對著漆黑的屏幕沒法說，你至少應該看著我，跟朋友聊天你就這麽冷落他嗎？”聶無言沒有回答他的話。

謝西樓猶豫了一下，重新坐起了身子，把反扣的手機舉正。

少年白皙又精致的小臉重新出現在屏幕裏，但是神情卻有些嚴肅。

“嗯，你說。”他坐得端正，語氣也正經。

聶無言的目光從他的臉上一一掃過，帶著一種逡巡的貪婪意味。

“你看著我。”

少年雖然已經把手機屏幕重新轉了回來，但是卻遲遲不肯跟他對上視線，眼神調皮的不安分地轉來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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