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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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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正在廣平王妃面前撒賴。

因她年紀格外小,因此廣平王妃對她十分縱容,看著她在自己面前抱著家裏本在外頭掛著的大鸚鵡兒揪人家的尾巴毛兒。大鸚鵡嘰嘰哇哇地叫,豆子眼兒都瞪圓了,看著壞蛋摧殘自己的尾巴。

“瞧著你啊,這心裏就松快多了。”廣平王妃眉目依舊張揚美艷,見如意扭頭對自己笑,便笑問道,“你母親可好?”

徐氏嬌氣極了,是個要人哄著的性子,廣平王妃的幾個好友之中,禹王妃外柔內剛,英國公夫人穩重成熟,都是不需要人十分照顧的性子,哪裏有徐氏動不動就掉眼淚珠子招人疼呢?廣平王妃平日對徐氏就上心極了,時不時請來愛惜一番。

“好了些,只是府中有事,因此沒來。”

還來?

打從廣平王妃把徐氏看在眼裏,魏三與廣平王都十分警惕,恨不能長出八只眼睛來盯著的。

廣平王更倒黴些,管不住自家媳婦兒只能在心裏吃醋,魏三老爺可不是廢柴,整日裏用一雙桃花眼含情脈脈,徐氏的一顆心裏哪裏還有別人呢?

“我聽英國公府的意思,是要與你家八丫頭求親,你可知道。”英國公夫人與廣平王妃是極好的朋友,眼下楚峰與宋雲玉初定,只剩了一個遠在外頭吃苦的宋雲焱了。宋雲焱可不是楚峰這樣不用擔心心上人叫人給賣掉的幸福孩子,如玉長在國公府,若沒有他看著,哪怕有兒時兩家祖母的約定,誰知道會不會夜長夢多被挖個墻角兒呢?早就求了母親,趕緊去求親。

“我聽太夫人有這個意思,已經與我家老太太說了。”老太太聽了如意的話大喜,深深地感激河間王揍得魏國公要死,正準備趁這個好機會趕緊把如玉的婚事定了。

不然生作魏國公嫡女這樣的身份,說不準確實能賣一個好價錢。

“如此,我就放心了。”廣平王妃今日只穿著簡單的常服,頭上高高地束著一個發髻,利落得很,伸手抱了如意在懷裏,心滿意足地抱著小姑娘軟乎乎的小身子微笑說道,“你姐姐們都定親,回頭,我就能早早兒把你娶回來。”

她沒有閨女,因此對嬌憨可愛的如意十分寵愛,見她白皙的小臉兒近在咫尺,粉嫩嫩的堆在領口的雪白的皮毛裏,晶瑩剔透,便忍不住探頭親了一口道,“怎麽能這樣招人喜歡呢?”可比越大越不可愛的兒子強多了。

如意最喜歡與人親近,況未來婆婆最應該討好的,嘻嘻哈哈地往廣平王妃的懷裏拱。

這段時間日子過得十分平靜,如意也覺得心裏快活。

廣平王帶著他兒子一進門就見這兩個鬧在一起了,心裏怨念恨不能突破天際,青著一張臉上前。

楚離更快一步,從母親的懷裏搶出這只軟綿綿的小姑娘,見她臉頰微紅兩只大眼睛亮晶晶的,不由冷哼了一聲。

“我很久沒有見到王妃了。”早上才和廣平王妃依依惜別的廣平王苦著臉,擠到了媳婦兒的面前萬分可憐地說道,“不要看著別人,只來看看我。”

可憐他生得英武不凡,卻是一個硬邦邦的男人,哪裏有小姑娘嬌軟可愛的呢?廣平王妃十分不耐地踹開他,對上了楚離見正擡手在如意的臉上冷著臉擦來擦去,心裏覺得兒子小氣,又見廣平王有些不同氣象,便扭頭問道,“朝中有什麽叫你歡喜了?”

“魏國公與河間王被罰俸,算不算大事?”楚離聽如意說廣平王妃親了她,抱了這小姑娘往一旁坐了,叫她坐在自己的膝頭,細細地給她擦了臉,冷冷地說道。

“罰俸?”

“晉王出了大力,回頭你記得這是個壞人。”楚離還在一旁說晉王的壞話兒與如意聽,十分心懷叵測地說道,“冀王對你大伯父見死不救,人品堪憂,日後見他,唾他就是。”

“餵!”這種糊弄小姑娘的話,太缺德了。

面對不露餘力地打擊各路的美男子的兒子,廣平王妃真是無言以對,又見這兒子垂頭,在如意的另一側臉頰上啃了兩下,攀比占有的心思突破天際,她嘴角抽搐了一下,方才與笑嘻嘻與楚離拱在一起,一點兒都沒有發現自己抱著的是個狡猾貨色的如意嘆氣道,“等以後啊,有你吃虧的時候。”這姑娘這麽單純,日後沒準兒就得被兒子賣了。

“晉王為河間王府張目,河間王與他更要好了。”河間王從前與晉王就很不錯,覺得是難得爽快的人,如今越發親近。

晉王明晃晃地拉攏了河間王,又給了朝臣一個交代,並未叫朝臣對他不喜,越發春風得意。

“狼子野心!”晉王此獠坑了魏國公一頭就往禹王妃面前賣好兒去了,可恨楚離今日要回來尋自家小姑娘,眼睜睜看著引狼入室的楚白十分榮幸地帶著這東西回了王府,還殷勤地要留飯,心裏堅定地認為晉王越發奸狡。

他美貌如花的面上現出淡淡的冷意,之後轉頭與廣平王皺眉說道,“前次我與父王說的話,父王可有想法?”宋雲焱往軍中去之後,便與他提起,廣平王這一軍駐地多年承平,關外的胡人都被打得差不多了,該往別處去。

什麽別處呢?

自然是離得不遠,其實也很太平的禹王駐防之處。

“我已經允了,陛下也允了。”廣平王叫人上了點兒燜羊肉來,熱氣騰騰香氣撲鼻,招呼探頭探腦的如意與他一起吃,一點兒都不在乎是不是在飯點兒。

一塊肉下去,廣平王覺得自己活過來了,這才與楚離說道,“昨兒定的,還未告訴你,你倒是記在心上。”

他對楚離這個提議並無不可,實在是在他心裏不大看得上禹王。禹王如今到底握著兵權,楚離提議接近禹王,叫他心裏盤算只怕是在提防禹王。他也覺得文帝老了,禹王若猝不及防在關外領著這一軍打進京城只怕是要壞事,因此便與文帝面前說了,巧得很,文帝他老人家對這個長子也心生忌憚,也覺得看住了才好。

且還下了密旨,禹王老實也就罷了,但有異動,格殺勿論。

“宋家這小子倒是想得周全。”竟然能想到防備禹王,廣平王就對宋雲焱讚不絕口。

楚離卻只是皺了皺眉頭,覺得宋雲焱只怕不僅是因這個的緣故,只是宋雲焱素來有心機,他不說,楚離也懶得詢問。

宋雲焱信誓旦旦能因功封侯,可見這其中另有蹊蹺。

真當封侯說著玩兒呢?

如意聽這些多少是聽得頭疼,抱著楚離只仰頭看他思索內斂的樣子,只覺得這個模樣更叫自己傾心,抱著他的手臂傻笑。

楚離對宋雲焱不過是一閃而過,對禹王會不會做了誰的踏腳石也沒有興趣,低頭見如意看著自己眉開眼笑的,便也勾起了一個淡淡的笑容。

他不樂意與廣平王夫妻在一處,就帶著如意往外頭散心,這冬日寒冷,京中下了幾場雪銀裝素裹滿眼的雪白。如意與楚離一同在車裏依偎著暖暖的白玉暖爐,身上還披著一件火紅的火狐披風,她抱著毛茸茸的披風探了一顆小腦袋往外看去,就見外頭因冬天來來往往的人都不多了,又見楚離支起手臂壓在自己的身上,尖尖的下顎就在自己的頭頂,她忍不住埋頭拱了拱。

“過了年,又大了一歲。”楚離攬著她纖細的腰肢,伏在她的耳邊輕輕地說道。

“歲月催人老呀。”小姑娘搖頭晃腦地說道。

“你的意思,我老了?”楚離壓著她,灼熱的氣息撲在她的耳邊,聲音危險地說道。

“在我的心裏,表哥永遠都美貌如花。”如意的耳朵熱熱的,心裏亂七八糟,一雙小手兒忍不住牽著他的衣角有些透不過氣來。

她很喜歡他的親昵,可是卻又有些害怕,又甜蜜歡喜,又覺得危險。

“等你及笄,咱們就成親。”楚離緊了緊自己的手臂,聽這小姑娘輕輕地嚶了一聲,只覺得車中燥熱,松開了她轉頭去喝茶,順便挑開了簾子,迎面的冷風吹在面前,方才好些。

如意也覺得臉紅,急忙往外頭跟著看去,之後目光一凝,就見遠遠的一個十分雜亂的街口,突然轉出來了一個身上穿著孝衣的美麗女子。她生得十分美貌,卻又帶了幾分蒼白的憔悴,此時穿著單薄的孝衣立在堆著許多白雪的街角,奪目的美艷就化作了楚楚可憐的柔弱。她仿佛是在等人,一雙眼一直往遠處看去,不大一回兒,就見另一條街上,正眉開眼笑地有一個青年騎著馬而來。

他的手上提著幾個小小的紙包兒,瞧著該是點心。

正是顏寧。

見是顏寧,那女子目中閃過了光彩,幾步上前撲上去,死死地拉住了顏寧的馬,仰頭含淚喚道,“姐夫!”

“你!”顏寧正滿心歡喜地下了衙門回家,斷沒有想到竟然還有人敢攔馬,他一驚恐傷人急忙勒馬看去,見是她,頓時臉上一冷,不耐地問道,“你這是在做什麽?”

他厭惡至極,因此臉色很不好看,只策馬就要繞過這個孝衣女子,卻聽這女子突然生出了一聲尖銳的哭聲問道,“四姐夫要見死不救?!還是,四姐姐與你說了我許多的惡言,竟在你的心裏,將我視作卑賤的女子?!”

“少攀扯你四姐姐,有你這種東西做了姐妹,她不知倒了什麽黴!”顏寧正要走,聽見她攀扯自己的妻子頓時惱了,回頭擡手就一馬鞭往她的身上抽去!

“下次,再在外頭說她一個字,就不是一鞭子的事!”顏寧素來灑脫,在魏國公府幾個熊姑娘的心裏出了名兒的好欺負,平日裏做小伏低連豆丁大的如薇都敢欺負他的,卻沒有想到一旦翻臉冷厲如斯。

馬鞭粗糙堅硬,一下子就把這女子的孝衣給抽開,現出一抹鮮艷的血痕,見她抱著自己被抽出鮮血的手臂仰頭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顏寧只是指著她冷冷地說道,“你算什麽東西!你姐姐從未說過你一個字,我也不愛聽!滾罷!要死要活,尋你的娘家去!”

與他一個姐夫較什麽勁兒呢?

如意看著那女子哭著倒在地上,鮮血從她的傷口裏流出來落在了雪地裏,抿了抿嘴角,轉頭去看楚離。

楚離見她看來,微微頷首,叫了王府的華蓋大車到了顏寧前頭,見顏寧一怔,如意便探出頭,對地上這個可憐的,再也沒有當年明媚張揚的女子輕聲喚道,“五姐姐。”

這個落魄了的孝衣美人,正是如畫。

“你是?”如畫滿心的淒苦怨恨,聽見這一聲擡頭,正見了一個衣裳首飾奪目,眉目如畫的少女,她生得美麗靈動,嬌滴滴得軟得如水一般。

她並沒有見過這樣嬌艷的人,然而目光落在從她身後露出半邊側臉的廣平王世子,心裏一動再擡眼看去,就見如意的面上有幾分當年肥仔兒的影子,心裏一動,她不由試探地問道,“是,九妹妹?”見如意點頭,她眼裏就忍不住滾出淚水來。

“四姐夫該回家了,五姐姐的事兒與姐夫無關,日後也不必理。”如意與顏寧輕聲說道。

顏寧見熊姑娘來了,知道自己算是被放過,急忙應了就要走。

“姐夫!”如畫見他要走,陡然尖聲叫了一聲。

“五姐姐這是什麽意思?”如意見她仿佛對顏寧不肯放過,忍不住皺了皺眉頭道,“四姐夫與姐姐,可沒有什麽關系。”

“沒有關系?”如畫心中悲憤,霍然擡頭看著這個容貌精致,綾羅堆兒裏養出來的嬌貴女孩兒,想到這些年自己的淒苦,她便忍不住尖聲道,“怎麽沒有關系?!當年,當年明明應該是我呀!”

老太太相中的兩家人裏,如月嫁給尚書府,她嫁去顏家。若不是如月奸猾知道了顏家更顯赫,因此拿話兒慫恿她叫她替她嫁入蘇家,從此抄家吃苦喪夫毀了這一生,自己人生美滿,如今,她才應該是顏寧的妻子!

她回京,看到顏寧已經是這樣英俊強勢的人,心裏後悔,也生出怨恨。

她的夫君至死不忘魏如月,那麽,她就奪了她的丈夫,叫她一生都痛苦。

“她是那樣的人,我得叫姐夫知道呀!”如畫擡頭去看不耐的顏寧,含淚說道,“當年,不是她使了手段,本該是我……”

“當年如果是你,我就不會與魏國公府議親。”顏寧不客氣地說道,“少說沒用的,你竟敢詆毀自己的姐姐,可見人品。”

他看如畫可憐得不行的樣子,皺了皺眉,竟不走了,回頭細細地看如畫的臉孔。後者心裏一動,急忙仰頭露出美貌的臉來叫他看,卻見顏寧打量了她許久,擡頭對楚離求道,“我沒帶人,又不願碰著她。”不然豈不是來一個男女授受不親賴上顏三公子?

“捆上。”楚離淡淡地與王府的侍衛吩咐道。

“不!”如畫尖叫了一聲,沒有想到這幾個竟這樣冷酷。

“五姐姐的福氣來了。”如意看著如畫被扣住,一雙手往顏寧的方向伸,只覺得她已經瘋魔,如月在她眼裏已經是仇人了,冷淡地揉著眼角說道,“大伯父在家,我送你往大伯父面前去,那是五姐姐的父親,比姐夫親近多了。”

是死是活,找自己親爹去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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