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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無依無靠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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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的更絕望一點,我現在甚至是不知道,他究竟是要做什麽,是不是已經和鬼母站在了一條線上。

很久之前江楚城發現自己開始控制不住體內的鬼邪之氣的時候,就和我說過,一旦察覺到不對勁,就不要再相信他的話。

我不知道現在是不是就是他說的那個“不對勁”,就算我有千萬個不願意,也只能如同他先前和我說的那樣,不再去相信面前這個人。

難過如同一只大手一樣扼住我的喉嚨,過了好一陣,我方才緩緩說道:“糖糕和溫禹還在寢宮裏。”

“嗯?”

江楚城挑起一邊眉毛,像是有些沒有聽懂我的話。

我面色沈著的看著他,又提高聲音重覆了一邊:“糖糕和溫禹還在寢宮裏面,既然你說那個地方現在已經不安全,等下還是派人過去把她們也接過來吧。和糖糕分開,我實在是有些不放心。還有溫禹,陸嚴把她留在這個地方,要是真的出了什麽事的話,你也不好和陸嚴說吧?”

“無妨。”江楚城扯了扯唇角,像是早就料到我會這麽說,“母後要對付的人只有你……還有寶寶,我只要護住你們倆就行了。”

又是寶寶。

我眉頭稍稍皺起來:“鬼母要對寶寶做什麽?”

“寶寶體內流著我的血,現在我被鬼邪之氣侵蝕,只有寶寶才能夠讓我覆原。”江楚城淡淡道,“母後一心想利用鬼邪之氣控制我,你說她要對寶寶做什麽?”

聞言,我好半天都沒有說話。陰風從背後吹來,刮著我的裸露在外的皮膚又是一陣疼。

我看著江楚城,過了好一會兒,我才慢慢開口:“你是說,寶寶有能力讓鬼邪之氣不再侵蝕你?”

江楚城嗯了一聲。

我頓時瞇起了眼睛,那一瞬間感覺聲音已經不是自己的了:“可是這件事,你先前並沒有告訴我,又為何會在現在同我說這些?”

聞言江楚城嘆了口氣,看著我的目光在這一刻變得有些悲哀:“翎兒,你不相信我?”

我稍稍一楞,並沒有覺得自己哪裏表現出了不信任,反而我要是對他的所有話都保持百分百的相信,那樣才應該不比較奇怪吧。

“為什麽會這麽問?”我放輕了聲音問他,而在同時我也感覺到四面吹來的陰風更加的刺骨,先前還只是有一些割人的感覺,但是現在我的皮膚似乎已經開始出現了裂痕。

陰風已經被邪氣影響得逐漸開始化形了,這個地方不對勁,但是偏偏我又不能夠離開,只能動動身子,讓自己能夠稍微避開一些這陰風。

江楚城斜睨著眼睛看了我很久,當我開始往他身邊靠的時候,我分明看見他的唇角勾起了一抹耐人尋味的弧度。而後他將我攬了過去,並且盡量克制住了自己周身散發出來的邪氣,又騰出一只手來摸著我的臉,同樣輕聲道:“不過是覺著你今日有些古怪罷了。”

我嘴巴動了動,斟酌一番之後,對他露出了一個笑容:“那你倒是告訴我,你究竟是如何發現寶寶可以幫助你壓制體內的鬼邪之氣?還有呀,先前我就已經感覺到寶寶應該是醒過來了,但是不知道為什麽他到現在都沒有回應我,會不會有什麽事?”

江楚城一邊聽我說,一邊把手放在我的小腹上。一陣疼痛之後,我感覺他將自己的氣又渡給了我,不對,確切的說應該是渡給了寶寶。

他繃著下巴好一會兒都沒有說話,我有些緊張的看著他:“怎麽樣了?可是寶寶出了什麽事?”

話音剛落,江楚城皺起的眉頭又舒展開來,安穩的說道:“沒事。”頓了頓,他又道,“先前不是同你說過,鬼邪之氣會影響我,同樣也會影響寶寶,現在我暫時壓制住了體內的鬼邪之氣,讓寶寶有了醒過來的跡象,不過因為鬼邪之氣還在我的體內,所以寶寶依舊被這東西壓制著,這才不能夠回應你。我這麽說,你可能明白?”

我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也就是說,寶寶現在之所以有醒過來的跡象,是因為他暫時壓制住了自己體內的鬼邪之氣,但是因為寶寶本身就是和他互相感應的,又還只是一個嬰靈,暫時沒有能夠抵抗鬼邪之氣的能力,所以才沒辦法回應我。

我摸了摸鼻子,擔憂道:“那要怎麽樣才能夠讓你徹底壓制住體內的鬼邪之氣?這東西本就是你體內的,現在又相當於你的魂魄,我也不能夠用靈力凈化了,既然你現在能夠暫時壓制住它,有沒有什麽可以永絕後患的辦法?”

江楚城低頭看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那一瞬間,我好似看見他眼裏飛快的掠過一抹古怪的神色。

過了一會兒,他用另一只手摸上了我的頭,動作溫柔的揉了兩下,而後道:“辦法倒是有,只是對你和寶寶來說有一點痛苦。”

我疑惑的看著他:“會給我和寶寶帶來痛苦?”

“嗯。”江楚城微一頷首,語氣平淡,“雖然說寶寶能夠幫助我抑制體內的鬼邪之氣,但說到底他現在都還在你的肚子裏,並不能發揮出太大的作用。”

那雙紅瞳之中依舊看不出來任何情緒,他的視線明明是落在我的身上,但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得他在看著別的東西。

我有點明白了,不確定的開口:“你是說,要讓我把寶寶生下來?”

“是。”他說,“而且越快越好,因為我也不能夠保證,自己到底還能保持清醒多久。恐怕你已經發現了,鬼邪之氣不但是從我的體內溢了出來,並且已經開始影響著這陰間司裏面的鬼物,再這樣拖延下去,只怕陰間司會變成修羅地獄。”

他的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看樣子事情的確是很嚴重,但是……

“雖說我不能夠凈化你體內的鬼邪之氣,但是這陰間司裏面的邪氣還是有辦法的。”我看著他,雖然我心裏已經猜到是誰用術法讓我的靈力消失,但我也並沒有明說,而是問道,“你可有辦法讓我的靈力恢覆?這樣我說不定還能幫你拖延一點時間。”

江楚城的臉色忽然沈了下去,他收回了放在我小腹上的手,漠然道:“翎兒可是認為是我封住了你的靈力?”

我搖搖頭:“我不是那個意思。”

他仍舊繃著臉,我嘆了口氣,而後繼續說道:“雖說現在我體內有你的魂魄,但是說到底我還是更像是一個生人。生人在陰間呆的久了,身體本就會發生變化,忘了嗎?先前我的靈力也是有被封住的時候,但是憑著我一個人的能力,是沒有辦法讓靈力回來的,你這麽厲害,所以我才想著問問你呀。”

江楚城目光深邃的打量我許久,久到那些鬼火已經來來回回換了好幾次位置,他方才嘆息著,慢慢的開口:“確實如你所說,你的靈力是因為在陰間司待得太久,再加上邪氣的侵蝕,你又沒有提前做好準備,所以靈力才會消失……這也就是為何我會將你帶來身邊的原因。”

說到這裏,他的眼裏沾染上了些許憐愛的神色:“翎兒,不把你帶在身邊,我總歸是不放心的。”

“這樣啊……所以你不是打算和我成親啊?”

江楚城促狹的看著我:“這麽想嫁給我?”

他的聲音和往常並沒有什麽不同,只是這一刻聽在我耳朵裏,卻讓我格外的想哭。

“想啊,怎麽不想。都給你生了兩個寶寶了,你居然都不打算給我一個身份嗎?很過分的好不好?”

我努力讓自己的口氣聽起來和以前沒有什麽不同,但心卻是慢慢沈了下去。

面前的曼陀羅花瓣被陰風吹得到處都是,殿外有鬼物的哀鳴聲。

我絕望而又難過的想著:這個江楚城……已經不是之前的那個江楚城了。

說完那句話之後,好半天我都沒有聽見江楚城說話。

我想了想,又接著問道:“來的路上我碰見了鬼母,但是很奇怪,她居然沒有上來揍我……你不是說她想要殺我嗎?為什麽看見我的時候,她卻半天都沒有動作。”

鬼母想要用鬼邪之氣來控制江楚城,但是剛才江楚城卻說寶寶可以幫助他抑制住體內的鬼邪之氣。我不知道是不是應該相信他的話,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麽鬼母就更加應該殺了我才對。而且結合最近的這些事來看,她應該是想要掌權上下三界,否則的話上三界不可能也在這個時候發生動蕩,十有*是她也做了什麽手腳。

不對……

鬼母生性莽撞,看著兇險,實際上腦子一根筋,在這背後策劃的一定是另有他人。

這麽想著的時候,我的眼前就浮現出了那個人的樣子。

加上剛才我遇見鬼母的時候,她還抱著那只貓靈,怎麽看都像是又有什麽陰謀的樣子。

江楚城聽我這麽說,似乎是想了很久,方才緩緩開口:“因為先前我已經警告過母後,不許對你出手。”

我哦了一聲,故作好笑的說道:“怪不得先前我在閻羅殿我那麽嘲笑她,她都半點反應沒有,也不敢走上臺階來,原來是因為你說的呀。”

江楚城扯著嘴角笑了笑:“不然呢?母後本就對你深惡痛絕,這次出來一定會想著辦法找機會對付你,所以你切記不要離開我半步……”他的眉頭微微皺起來,紅瞳中忽然有痛苦的神色,但很快又消失不見,過後他繼續道,“就算我不在你的身邊,你也不要走出這殿中,可明白?”

我心不在焉的點點頭,心裏還惦記著糖糕。

那邊的寢宮之中應該是這陰間司最安全的地方,我倒不是擔心糖糕和溫禹會在裏面出事,而是擔心溫禹拉不住糖糕,而讓她出來找我。

那樣的話,她就是真的危險了。

接下來的一段日子我都和江楚城待在一起,沒有太多親密的接觸,就連擁抱幾乎都沒有。甚至有時候我下意識的去拉他的手,他也會條件反射的甩開我。

他晚上會和我一起睡,但卻不曾像以往那樣擁我入懷。

好幾次我做著噩夢醒來,轉頭都能看見他的目光幽幽的打量著我。

這絕對是比噩夢更加噩夢的一件事。

那種感覺就像是他隨時都會殺掉我一樣,而事實上我也的確做過類似這樣的夢。

他不會和我說太多外面的事,先前還會跟我聊聊寢宮那邊的事,偶爾也會說說鬼母,但一般情況下,他都不會說的太多,簡直就像是在惡意把我和外界隔絕一樣。

不過今日我倒是在他那裏聽來了一件事:有人試圖闖入寢宮帶走糖糕。

“帶走糖糕?”他帶著我在殿堂附近閑逛,我赤腳踩在冰涼的水裏,有些詫異的擡頭看他,“是誰?抓到了嗎?”

“未曾。”

他有些頭疼的揉了揉額角,可看起來,卻是並不怎麽擔心。

“那可有人見到是什麽人?”

“據說是一個道士模樣的人,能到這陰間司來到道士,除了你我倒是不知道還有何人。”說著他頓了頓,站在一旁看我,“翎兒可有什麽印象?”

道士模樣的人……

我第一個反應就是先前在三生路上看見的蕭寒。

而且這陰間司裏,我所知道的道士也就只有他一個。可如果是他的話,他為什麽要這麽做?還是說他現在依舊在幫著清寂做事,打算趁我不在的時候帶走糖糕,然後又用一些別的事來威脅我?

“就算我沒有辦法進入輪回,那也是我的事,和你沒有關系。要不是看在你一直照顧楚翎的份上,我根本不會和你說這麽多。”

我的腦海中很快浮現出蕭寒的這句話,於是又否定了自己剛才的想法。

也不對,真是這樣的話,他那時候就沒有必要和小綠說那番話。而且從小綠並不怎麽樣的撒謊技術來看,蕭寒應該是告訴了小綠很多關於我的事。

那麽問題又來了,蕭寒到底是從什麽地方聽到了這些有關於我的消息?先前我以為這些應該都是清寂告訴他的,可是後來想一想,又感覺清寂似乎並沒有理由給他說這些。

說到底還是清寂一點兒也不像是會和別人聊心事的人。

再說了,我們明明不久之前還是對立的狀態,他又為什麽一而再再而三的托小綠照顧我?

不管怎麽想都覺得蕭寒的行為實在是太讓人匪夷所思了,讓人完全猜不透他在想什麽,又或者說,他是想用這樣的方式來為自己之前做的事表示懺悔?

大概是見我一直沈默著沒有說話,江楚城又壓低嗓子喊了我一聲:“翎兒?”

“啊?”

我扭頭看他。

那張好看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無奈的神色:“同你說話,你又在想些什麽?”

“哦哦。”我有些窘迫,趕忙說道,“沒有啦,我就是在想你說的那個道士會是什麽人。”

“哦?那你可是想到了?”

我有些喪氣的搖了搖頭:“……沒有。”

腳下的清水倒映著我此刻的樣子,晃眼間我同樣也看見了江楚城探究的眼神。

這段時間只要我和他說話,總能不經意的發現他這樣的目光,可當我擡頭正視他的時候,他又會變成那個看起來十分愛我的樣子。

他已經不是那個人了。

我再一次這麽想著。

鬼母沒有騙我,他的確已經被鬼邪之氣控制。

先前他就同我說過,當他徹底被鬼邪之氣控制住的的時候,就會忘記我,甚至有可能還會對做出一些傷害我的事。可從現在的情況來看,他似乎還能夠保持理智。我不知道他究竟是用了什麽辦法,但越是這樣,我就越發的感覺到不安。

就像是他在暗地裏編造著一張大網,只要我稍不註意,就會被那張網罩住,再也不能動彈。

“嘩嘩……”

這時,耳邊傳來入水的聲音,回過神來的時候,江楚城已經站到了我的面前,他手動了動,似乎是想要摟著我,然而和之前一樣,那雙手舉到半空中,最後還是放了下去。

我看著他那只帶著翡翠玉扳指的手,聽他說:“翎兒不若再好好想想?”

雖然他已經努力克制住了自己的聲音,但我還是聽出來他有些急切。

我腳一下一下的踢著水裏的石頭,每一次動作,就能感覺幽冥鏈有所反應,雖然不大,但似乎像是在和這石頭互相呼應。

而且……似乎還有一些其他的感覺。

我不動聲色的收回腳,而後說道:“你這麽說,我倒是想起一個人……不過我已經好多年沒有見過她了,而且想一想,她好像也不會做這樣的事。”

一邊說我一邊將視線落在他身上。

“無妨,你先說與我聽聽。”

我點點頭,慢慢的吐出了兩個字:“葉弛。”

江楚城的眼裏有些許茫然的神色。

想來也是,自從他忘記了以前的事之後,我就沒有在他的面前提過葉弛他們,所以他對這個名字應該是陌生的。

但是我現在提到葉弛,一來是想看看他究竟記得多少,二來也是抱著僥幸,如果他真的記得之前的事,那麽我說不定還能找出葉弛的下落。

再有一個……

我確實是有一些想要保住蕭寒,因為我想要看看,如果那個人真是他的話,那麽他又是想要做什麽。

“葉弛嗎……”江楚城低聲重覆了一遍我的話,過後稍一點頭,“我知道了,會派人在那邊多看看。”

我嗯了一聲,過後說道:“我有些想糖糕了……”

江楚城沒有接話,只是摸了摸我的頭。

當天晚上江楚城並沒有到這殿堂之中來,事實上在和我說完那番話之後,他便出去了。想了想,我覺得他應該是去查想要帶走糖糕的人是誰。

我一個人坐在床上,看著空蕩蕩的大殿,陪伴我的只有頭頂漂浮著的幽藍鬼火。

陰風輕柔的吹著,我的手臂上已經被割出了不少裂痕,之前江楚城看見的時候,並沒有表現出太多的關心,只淡淡的囑咐我盡量不要走出這大殿。

我伸手摸了摸手臂上深深淺淺的傷痕,想著我大概是對他太依賴了。

“振作一點啦楚翎,這樣消沈下去可不行,畢竟你現在什麽都沒有了。”

我拍拍臉,苦笑的自言自語道。

然而就在這時候,肚子忽然動了一下。我一楞,突然間想到了什麽,有些不確定的輕聲道:“寶寶?”

下一秒,肚子又是一陣小幅度的顫動。

“是你嗎寶寶?”

我的聲音不自覺的顫抖起來,其實這一段時間,我都能感覺到寶寶在踢我,但是就和之前一樣,我依然聽不到他的回應。

正當我又覺得失望的時候,肚子又動了一下,並且這一次比剛才還要激烈,但奇怪的是我並沒有感覺到疼痛。

就像是寶寶想要和我說什麽,但是又害怕會弄疼我一樣。

過了一會兒,我感覺身體裏有一股暖流在攢動,再低頭的時候,我就發現自己身上的傷痕在一點一點,慢慢的變淡。

“……”

那一瞬間,我好像是知道了寶寶要和我說什麽。

他是想告訴我,我不是一個人,我還有他,還有糖糕。

我捂著嘴,這一刻的心情沒有辦法用任何語言來表達,眼淚湧上的眼淚,下一秒淚水似乎就會決堤。

我伸手摸上肚子,一遍一遍,又聲音哽咽的對寶寶說道:“對不起呀,讓你擔心了。”

但是這一回,寶寶並沒有再動。

可我的耳朵裏卻像是又聽見了他軟軟糯糯的聲音:“媽媽別怕!”

就這樣保持著這姿勢坐了好一會兒,等到徹底感覺不到寶寶之後,我才緩緩站起身。

地上的曼陀羅被陰風吹得到處都是,我踩過那些黑色的花瓣,十分小心的從大殿之中走了出來。

外面的邪氣的確要比殿堂之中濃厚許多,但是尚且還是我能夠承受的範圍。

我左右看了看,確定江楚城沒有回來之後,方才走下木板,重新踏入那潺潺流動的清水之中。

之前在這裏和江楚城說話的時候,我的確感受到水裏面有東西在和我手上的幽冥鏈互相呼應,而且不單單是這樣,那時候當我的腳踩在那石頭上的時候,我甚至有些覺得自己的靈力回來了。

一邊這麽想著,我一邊在水裏找著之前那塊石頭。

“找到了!”

片刻之後,我的腳尖碰到了一個硬硬的東西。那一瞬間,異樣的感覺從下身蔓延上來,手腕上的幽冥鏈發出了比先前更加耀眼的青光。

我眼睛有些不適應的瞇了起來,恍惚間我似乎看見面前出現了一個水藍色身影。

那個人是……

我眉頭微微皺起來,卻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看清那個人的樣子。

“楚翎。”

是個男人的聲音,並且我還有一些印象。

“誰?”

我的嘴巴沒有動,只是在心裏回應著他。可是他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對我說道:“楚翎,你聽好了,如果你想要活下去,就千萬不能在這個時候把孩子生下來。”

“為什麽?”

“我的時間不多,鬼邪之氣在抑制著我,現在能和你說話已經是我的極限,你千萬要記住我說的,明白嗎?”

聞言我眉頭皺的更緊了:“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告訴我!”

“聽好了楚翎,炎夜大人現在已經被鬼邪之氣控制,他說的話,有些真,有些假,你必須靠自己來判斷。他和鬼母現在的目標都是你的肚子裏的孩子,不管他說什麽,這個孩子你都不能生下來。”他的聲音變得有些飄渺,停頓了好久之後,我才聽見他繼續道,“炎夜大人現在雖然還記得從前的事,但是他已經沒有感情了,所以你對他來說,就是一個陌生人……”

“……”

我吸了一口氣。

他說的這些其實我先前就已經感覺到了,江楚城先前看我的眼神,還有那些小動作,無一不在告訴我,現在的這個人已經不再愛我。

“楚翎,你還在聽嗎?”

那聲音有些急切。

我趕忙道:“我在,你繼續說,為什麽不能讓我生下孩子?”

“因為……”

他剛說了個開頭,就忽然被一個低沈的聲音打斷:“翎兒,怎麽出來了?”

“什麽!”

我頓時一驚,眼前的青光也在這一瞬間消失,轉過頭去,便看見江楚城站在不遠處,幽幽的看著我。

“啊,我……我、我出來透透氣,裏面有點太悶了。”

我撓撓頭,強行和江楚城解釋道。

話說的是一點底氣都沒有,別說是他,我聽了都不相信。

但是他卻微一頷首,抖了抖袍子,慢慢的走了過來。

他的腳步很輕,但是每一步都像踩在我的心上。我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麽時候來的,又究竟聽到了多少,他和我之見的距離越是靠近,我就越是覺得呼吸困難。

“是嗎,還以為你是在等我。”

他來到我的面前,笑得十分溫柔。

我有一瞬間的楞神,然後扯了扯嘴角,順著他的話,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嘿嘿,你不要說出來嘛,我會覺得不好意思的。”

一邊說我還一邊用兩手捧著臉,做出一副害羞的樣子。

江楚城笑了一下,一聲極輕的哼聲從鼻腔裏發出,聽的我心尖一顫,但仍舊還是保持著有些尷尬又有點嬌羞的表情。

“走吧,不是說感覺邪氣在侵蝕你?這外面的邪氣可比裏面強得多。”說著,江楚城便轉身朝裏走去,玄色的衣袂在空中劃出一個淺淺的弧度。

冰涼的清水在我腳踝處蕩漾,我又在原地站了一會兒,這才提著鞋子,赤腳跟在他身後走了進去。

“你之前可是去查那個要帶走糖糕的人是誰了?”

江楚城脫了靴子半坐在床上,我一邊說話一邊順勢坐到了他的身邊,但還是保持了一段距離。

他身上的氣息是如此的熟悉,可現在卻偏偏讓我不敢靠的太近。

江楚城嗯了一聲,眼睛微微閉著,嗓音低沈:“原本是打算設法將那人抓住,可惜讓他給逃了。”

我怔了怔:“逃了?是已經抓住他了?”

“未曾,那人道行不淺,先前派去的那幾個鬼差不是他的對手。而且看樣子,他對這陰間司還頗為了解。”

我哦了一聲,莫名的松了一口氣,過了一會兒接著道:“那他可有破開我先前畫下的符陣?”

江楚城緩緩睜開眼睛。

“雖說那符陣可以阻止鬼物,但若是一個道士的話,應該還是有辦法的,糖糕不會出什麽事吧?”

江楚城聞言似笑非笑的說道:“我倒是不知道,這陰間司還有比翎兒更加厲害的道士。”

他這話說的像是誇獎,但我聽著卻是覺得有幾分刺耳。

然而我還沒有開口,他就朝我招了招手:“過來。”

我微微一楞,猶豫了一下還是往他身邊蹭了過去。

和往常一樣,他將手放在我的小腹上,又開始給寶寶渡氣。我側過頭看了他一眼,見他目光低垂,因為背對著殿堂的幽幽鬼火,我有些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這段時間只有在給寶寶渡氣的時候,我們才會有這麽親近的時候。

“嗯?”江楚城忽然發出了一聲疑惑,“寶寶的狀態似乎比昨天要好一些,今日你可有同他說話?”

我搖搖頭,又點點頭:“你不在的時候說了兩句,但是寶寶還是沒有回應我。”

“當真?”他的眼睛微微瞇起來,那種不信任的目光掃視著我,讓我渾身上下,連帶著心裏都有些難受。

“當真。”

那張好看的臉上浮現出一抹失望的神色,但很快又消失不見。過了一會兒,他繼續說道:“若我的估算沒錯的話,寶寶應當這兩日就會徹底醒過來,到時候你記得告訴我。”他停頓了一下,伸手刮了一下我的鼻子,笑道,“你可要多多註意一些,莫要錯過了他醒過來。”

我擡眼看他,見他目光真切,並沒有什麽異樣,思索片刻之後,我問道:“你先前說寶寶生下來便能替你抑制住體內的鬼邪之氣,那究竟是要如何抑制?”

江楚城說:“只要他生下來,我便自有辦法。”末了像是為了讓我更加放心一樣,他又補充了一句:“放心,你和寶寶都會沒事的。”

我沈默的點點頭,腦海中又浮現出那個男人說的話。

“他和鬼母現在的目標都是你的肚子裏的孩子,不管他說什麽,這個孩子你都不能生下來。”

只可惜當時他後面要說的被江楚城打斷了。因為?因為什麽呢?因為他要用寶寶來以壓制自己體內的鬼邪之氣?還是說另有原因?

還有,那個男人究竟是誰呢?

我總覺得他的聲音很熟悉,我應該是不止一次的聽過,可人就是這樣,越是關鍵時候,越是想不起來這些事。

這段時間絕對是我這輩子最難熬的時候,甚至有時候我都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麽。是從這裏逃出去?還是一直待在他身邊和他耗?可是我連他現在到底是個什麽情況都不知道,不管是想到了什麽,都不敢直接下決定。

腦子裏簡直就是一團漿糊。

我不自覺的伸手揉了揉額角,江楚城放在我小腹上的手動了動,而後溫聲道:“可是累了?”

我嗯了一聲,輕輕點點頭:“有一點點。”

“累了便歇著吧,我在這。”

他收回了手,又將疊在一邊的被子拉過來蓋在我身上。

這樣一個動作讓他高大的身影徹底將我罩住,我有些發楞的看著他,他的眉,他的眼,身上的每一寸都描繪在我的心裏。

這個人是他,可又不是他。

當被子蓋在我身上的時候,我喊了他一聲:“六哥。”

“嗯?”

他低下頭來看我。

我眨眨眼,問他:“你喜歡我嗎?”

江楚城的眉頭微不可見的皺了一下,但是很快又松開,而後他笑了笑,擡手敲了敲我的頭,有些無奈的說道:“快睡吧,又瞎想什麽?”

我小聲的哦了一下,然後慢慢轉過身,慢慢的閉上眼睛,又在心裏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在閉上眼之前,我好似感覺額頭上有一個冰涼而柔軟的東西落下。

這一覺睡得昏昏沈沈,我已經很久沒有做夢了,但今日卻夢見了許許多多以前的事。這一世的,還有上一世的。那些光怪陸離的夢境像是一個不斷膨脹的氣球,壓得我喘不過氣來。

而當所有的畫面退去,我的耳邊突然傳來了一聲尖銳而詭異貓叫聲。

“喵……”

我猛然睜開眼,沒想到對上的卻是那雙我最熟悉的紅瞳,而此刻他側身坐在床邊,一手放在自己的膝上,另一只手,則卡在我的脖頸。

“江……呃……”

我剛發出了一個聲音,那只手便猛然收緊,將我剩下的話硬生生的掐了回去。

我兩手拼命的抓著他掐著我的那只手,腳也跟著亂蹬,可我的力氣和他的比起來終究還是懸殊太大,無論我怎麽做,都沒有辦法從他的手中逃脫。

好難受……

快要呼吸不過來了……

“呵。”

江楚城的唇角勾起嘲諷的弧度,那低沈的嗓音此刻聽在耳朵裏就如同惡鬼修羅一般:“翎兒,可是覺得難受?”

說不出來話,我只能睜大了眼睛去看他,然而那雙昔日溫柔寵溺的紅瞳之中,現在除了冰涼和陌生,再也沒有別的東西。

“嗯?你想說什麽?”他饒有興趣的看著我,像是在欣賞著一個玩具。我咬著牙,感覺胸腔中的氧氣越來越少,片刻後又聽他說道:“差點忘了,現在你沒有辦法說話。”

他停頓了一下,扼住我的手稍稍松開了一些,可我依舊沒有辦法說話。

好奇怪……

我現在明明已經是半人半鬼的身子,應該不用怎麽呼吸才是,可是為什麽……

“翎兒,你是不是在想,為什麽到了現在,你還能被我這樣卡著脖子?嗯?”江楚城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好看的臉上爬上了一抹邪佞的神色,“……我沒有忘記之前的事,相反這鬼邪之氣還讓我想起了許多我都不記得事。你以為變成如今這副樣子,我就沒有辦法對你下手了嗎?翎兒,莫要忘了,現如今這酆都城的掌權之人可是我。你的體內既然有惡魂,那我便有辦法讓你……灰飛煙滅。”

他最後幾個字說的很輕,像羽毛一樣飄在我的心上,又在一時間將我的五臟六腑擊得粉碎。

是了……

我居然忘了這一點。

我看著他,想著這或許就是他被鬼邪之氣控制之後原本應該有的樣子。只是我沒有想明白,為什麽他會選在這個時候對我下手……

“你的動作太慢了。”他說,“我每天都給這鬼胎渡氣,但是他竟然沒有一點要出來的意思。既然他不願意出來,那我就只好親自動手了。”

“什……什麽……意思……”

我終於從喉嚨裏擠出了這麽幾個字,卻像是耗盡了我所有的力氣。

聞言,江楚城沖我一笑,眼珠子動了動,目光落在了我的肚子上。而在他回答我之前,他便將另一只手放在我的小腹上。

我看見他的眼睛在一點點變成黑色,醇厚的聲音也變得如同毒蛇一般滑膩,“什麽意思?待會兒你看了便知道。”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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