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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醒過來了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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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嚴?你怎麽在這裏?”

我驚訝的看著他。

我想到剛才楊天說的那番話,覺得陸嚴此刻出現應該沒有那麽簡單。自從我帶著江楚城離開陰間之後,我已經差不多有四年沒有見過陸嚴了。雖說他的生死簿一直放在我的身上,也說了我有事可以通過生死簿找他,但這麽長時間以來,我幾乎都沒有遇見什麽太難過去的事,所以生死簿也一直放著沒有再翻過。

但是陸嚴卻沒有回答我,瞥了我一眼之後便轉身就走。我急急忙忙的跟上去,和他一路走回了雜貨店,還沒有來得及坐下,便聽他問:“他醒了嗎?”

我啊了一聲,一時間有點沒有反應過來:“誰?”

“炎夜。”他頓了頓,“江楚城。”

我一臉茫然,明白過來他在說什麽之後差一點把剛拿出來的捉鬼瓶子丟出去。

“你你你你你,你開玩笑吧?你不是說他至少還要一百年才會醒過來嗎?這、這才過了十年不到,他怎麽可能會醒過來,你你你你,你是不是……”我哆哆嗦嗦的說話都變得不利索,好一會兒才說,“你、你忽悠我吧?”

陸嚴坐在我面前,慢條斯理的倒了杯水給自己,喝了一口,淡淡道:“我之前是那麽和你說的嗎?我忘了。”

我:“……”

我簡直要哭了。

“你身為一個陸判!說話怎麽不負責啊!”

陸嚴擡眼看我:“我不過是說我忘了而已,瞎激動什麽。”

我覺得我要被他氣出心臟病來了,過了一會兒問:“那你剛才說的那句話是什麽意思啊?”

陸嚴說:“字面上的意思。”

說完他又喝了口水,而後站起來,問我:“他人呢?”

我手指顫抖的指了指裏面的那個小房間:“在、在裏面。”

陸嚴嗯了一聲,擡步便走了進去。

可憐我忙活了這麽大半天,連水都沒來得及喝一口,現在這顆心還被他搞得七上八下的。

陸嚴站在門口盯著我擺在裏面的靈壇看了一會兒,等我走到他旁邊之後,忽然聽見他意味不明的哼笑一聲。這一聲笑的我又是一驚,問他:“怎怎怎怎麽了?”

陸嚴斜睨著我:“……你還能好好說話嗎?”

我看著他,有些艱難的說:“恐怕不行,畢畢畢畢畢畢竟我還有點沒反應過來。”

陸嚴:“……”

糖糕這時候從樓上跑下來,看見陸嚴之後立刻變得規規矩矩:“陸陸陸陸陸判大人。”

陸嚴:“……”

那一瞬間,我好像看見陸嚴額頭上的青筋爆了一下,他有點忍無可忍的說:“好好說話。”

我和糖糕對視一眼,而後我咽了口唾沫,問他:“你剛才說的那句話到底是什麽意思?還有剛才我遇見你之前,碰見了一只鬼,他說他是鬼母派來的,你……你今天是不是因為這個才會來找我?”

我終於一口氣把話說完了,陸嚴轉身走出小屋子,又重新在剛才的凳子上坐下。我有些忐忑的走過去,那種心情就像是考完試之後等著老師念成績一樣,有點害怕又有點期待的看著他。

“是……”好半晌,陸嚴才微一頷首,“我的確是因為這個事過來的,本來以為他應該至少應該能夠恢覆兩個魂魄了,沒想到竟然只有一魂三魄。”

“所以你的意思是說,根本不用等上一百年他就會醒過來?”我抱著糖糕的手一緊再緊,換做以前糖糕早就叫出聲來了,但這次她也只是沈默的摸了摸我的頭。

陸嚴看了我一眼,沈聲道:“確切的說應該是不用等上一百年,他就能恢覆意識,但是現在他還是那個樣子,恐怕有點不好辦。”他頓了頓,又繼續說道,“正如你所說,鬼母的封印已經解開了,她可能隨時都會來找你的麻煩,而只有炎夜能夠把她再次封印起來。”

我忽然覺得兩腿有些發軟,如果不是身後有張桌子,我恐怕真的會一屁股坐下去。

陸嚴後面的話我都沒有怎麽聽進去,滿腦子都是他的那句“不用等上一百年”。

“娘,娘……”糖糕推了推我,我終於回過神來,看向陸嚴:“鬼母為什麽要來找我的麻煩?”

陸嚴說:“一千多年以前的事了,現在沒有時間和你解釋這樣,你好好想想,最近有沒有遇見什麽不尋常的事?”

我想說我每天都在遇見不尋常的事啊,剛剛遇見他之前我還擺平了一件不尋常的事。

但是這話我不敢說,我覺得我說話陸嚴可能就會用他的眼刀殺死我。

於是我認真的想了想,忽然記起了這段時間一直莫名出現在我雜貨店門口的盛滿了飯的陶瓷碗,當即把這事告訴了陸嚴。果然陸嚴在聽了之後,臉色又沈了沈,他說:“是鬼母,你剛才說的那只鬼,應該只是她派來探你的。”

我張張嘴,還沒來得及說什麽,陸嚴便繼續道:“你不能再待在這裏了,收拾東西趕緊走。”

“現在?”我怔楞的看著他。

“嗯……”陸嚴的目光掃過來,“現在。”

“可是……”

“楚翎。”我還想要說什麽,卻被陸嚴打斷了,他神色凜厲的看著我,眉宇間盡是深,“炎夜現在還沒有醒過來,我能做的也只有暫時替你攔住鬼母,剩下的還是要靠你自己。鬼母和清寂不同,清寂或許對你還會有幾分仁慈,但是你一旦落入鬼母的手中,就只有死路一條,那樣炎夜做的一切都白費了。”

聞言我趕緊點點頭,不再多問,可就在這時,糖糕突然小聲的說:“其實,爹已經醒過來了。”

我和陸嚴同時一怔。

陸嚴皺起眉:“此事非同小可,慕翎你可不要開玩笑。”

糖糕看了我一眼,扭了扭身子,然後從我懷裏跳下來,深吸了一口氣,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一樣,對我和陸嚴說:“真的,爹真的已經醒過來了,我、我親眼見過他。”

我蹲下身,抓著她的肩膀,咬牙道:“糖糕,你說的是真的嗎?”

糖糕點點頭,想了想,說:“娘你還記得幾天前,你明明是睡在椅子上,醒來的時候卻是在床上那件事嗎?”

我閉上眼,感覺自己的身子都在顫抖。

“其實是爹把你抱上去的,當時我正好看見了,還、還以為是自己看錯了。但是爹後來和我說了話,讓我不要告訴你這件事,因為他現在醒過來的時間並不能太久,他、他說不想讓娘失望,想再等一等……”

我渾身一軟,這一下終於坐在地上。

“娘!”

糖糕趕緊過來抱著我,我擺擺手和她說我沒事,可是越是這麽說,就越覺得自己的視線不清晰。

我捂著胸口,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才覺得自己平靜了一些。

而後聽見一邊陸嚴說:“他應該是知道鬼母的封印已經解開了,慕翎,你爹有說什麽嗎?”

糖糕一邊輕輕拍著我的肩膀,一邊對陸嚴說:“爹說,不用管,只要在這屋子裏,娘和我就不會有事。”

陸嚴皺起眉:“他真是這麽說的?還有呢?他有沒有說怎麽樣才能重新把鬼母封印起來?鬼母這一蘇醒,酆都一定會大亂,到時候只怕陽間又是一場浩劫。”

糖糕嗯了一聲,她皺起眉頭十分認真的想了想,過後有些洩氣的說道:“這些爹都沒有告訴我,但是他有會說要是你來了的話,就讓我和你說……說……”

她猶猶豫豫的看了陸嚴一眼,陸嚴說:“說什麽了?”

糖糕一把捂住臉,飛快都說:“說讓你回酆都好好待著,陰間的事都沒有管好,就跑來擔心陽間了。”

陸嚴:“……”

“哼。”陸嚴輕哼一聲,“看來他是真的有把握,既然這樣的話,你們母女兩個也不用走了,就在這裏呆著吧。”他一邊說一邊站起身,擡步就要往外走。

但這時候糖糕兩步跑過去上去拉住了他的褲腿,用快要哭出來的聲音說:“爹還說,你要是聽完那句話之後就打算走,那、那……”

她有點說不下去了。

我預感應該不是什麽好話。

就連陸嚴也挑起了眉毛,黑著臉說:“還說什麽了。”

糖糕肩膀一抖,十分小聲的說道:“還說,讓你走之前記得在這小店外面布層屏障,讓那些鬼物不能會這麽輕易的就進來。”

陸嚴:“……”

我覺得陸嚴可能要炸了,他瞇著眼,又把視線投向那小屋子,冷笑道:“我好心好意過來看看你的妻兒,你就是這麽使喚我?真有你的。”

說完他一甩手,便走了出去。

我從地上站起來,抱著糖糕探頭探腦的往外看去。

卻看見陸嚴在走了兩步之後,又黑著臉走了回來,手一揚,念了句咒,而後冷冷的看著我,冷冷的說:“他要是醒過來,就和他說這下三界我也要了,讓他別回來了。”

我:“……”

我訥訥的,直到陸嚴在茫茫夜色之中消失,才轉頭看了眼糖糕,說道:“你爹和陸嚴……關系是不是很好?”

糖糕訥訥的:“是、是吧。”

陸嚴走了之後,我就和糖糕一起坐到了小房間裏的床上。糖糕看著我,我看著面前的靈壇,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糖糕終於忍不住問我:“娘,你怪爹嗎?”

我揚起調子嗯了一聲:“怪他什麽?”

糖糕說:“他醒過來好幾次……但是都沒有讓我告訴你。”

我目光落在糖糕身上,此刻她跪坐在我的面前,小臉上有些局促,一副擔心我會連著她一起怪罪的模樣。

我笑了笑,伸手下意識的摸上幽冥鏈,輕輕問:“為什麽要怪他?他說的也沒錯,他這樣連自己什麽時候醒過來都不確定,要是提前告訴我,怕是只會讓我失望。”

糖糕嘴巴動了動,想說什麽但最終還是咽了回去。

我看著糖糕,想起了一件事,問她:“剛才陸判說的鬼母到底是什麽?”

就我知道的鬼母應當是酆都的女主人。

但是之前並沒有聽見說炎月有老婆,那麽陸判說的這個鬼母就只能是前任鬼王的妻子,也就是江楚城和炎月的母親,可是她為什麽要對付我?陸判說這是一千多年之前的事了,那也就是說……和我的第一世有關?

我覺得有點頭疼。

本來以為這種前世今生的戲碼可以結束了,我只要等著江楚城醒過來就能一家四口幸福快樂的生活在一起,可是沒想到這一波未平就一波又起。

但糖糕似乎也不怎麽清楚的樣子,鼓著腮幫好半天都沒有回答上來。

她皺著眉的時候那神韻和江楚城簡直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我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她,道:“你以前在幽暗城的時候,你爹都沒有給你科普過嗎?”

糖糕搖搖頭,過後有點委屈的開口:“爹連來看我都很少,來了也是坐在殺神殿外面發呆,很少和我說話。”

我啊了一聲:“他為什麽不和你說話?”

糖糕吸吸鼻子:“可能是因為我和娘長得像,他怕看了我就會想起娘,然後就會難過,然後……會哭?”

我:“……”

我扶著額頭,試著幫江楚城申辯:“不要這樣,你爹他、他還是很堅強的。”

糖糕說:“不過我以前在鎖魂臺上的時候,倒是聽那些小鬼說過一些關於鬼母的事。”她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鬼母和爹的事。”

我低頭看她。

“聽說千年之前,下三界動蕩,鬼物肆虐,一直到爹出生之後這種情況才有所好轉,當時鬼母便覺得爹是日後能夠統領下三界的人,所以在爹出生後不久,就被奉為冥子,是酆都的下一任主人,可是後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爹去了一趟陽間,回來之後就突然說不願做下一任鬼王,然、然後在那之後不久便建了幽暗城……”

我一臉茫然:“那和鬼母又有什麽關系?不對,那和我又有什麽關系?”

關於江楚城去陽間這件事他倒是有和我說過,那時候他是為了鬼玉去的,然後也正好和我相遇了……想到這裏我突然意識到一件事,該不會他當時不願意做這鬼王,是因為我吧?

所以鬼母現在來找我算賬?

這也說不過去啊,鬼王不是還有炎月做嗎?

我覺得我腦子又開始不夠用了,過後聽糖糕說:“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鬼母的確是在爹建立了幽暗城之後才被爹封印起來的……而且就封印在鎖魂臺下面。”

我一楞,瞬間想起了鎖魂臺下面那個四面環水的湖心小島,小聲說了句不會吧,那裏面鎮的人居然是鬼母?

可是江楚城為什麽要把她封印起來?

這、這可是他媽啊……

還是說當時還發生了什麽事,導致了鬼母和江楚城的決裂?

再聯想一下鬼母這封印一解開就氣勢洶洶的派了鬼來對付我,難道這其中的原因還和我有關?

問題拋出來,糖糕也痛苦的表示自己不知道,因為她爹跟她說的實在是太少了。我想想也是,那個家夥連面都不肯讓我和糖糕見,肯定也不會對糖糕說什麽。

“好覆雜……”

我看著糖糕,糖糕看著我,最後我們倆同時說了這麽一句話。

一連過去了好幾天江楚城都沒有要醒過來的跡象,就算我每天晚上都把他的魂魄放出來,他也是一點動靜都沒有,我都有點懷疑糖糕說的他醒過來到底是不是真的了。

而另外一個方面,自從那天楊天出現了之後,這一段時間我都看見有鬼物在附近徘徊,但是因為有陸嚴的屏障,它們也沒有辦法進來。不止是這樣,我還發現放在雜貨店門口的碗也是越來越多了,甚至有一次那些碗旁邊還放了好幾張冥幣。

今天早上起來又是這樣。

我揉著眉心,粗略的數了數那些碗,不多不少,正好二十個。真是好極了,打個麻將能湊五桌人。

“娘,要去把那些碗收起來嗎?”

糖糕趴在一邊,看看那些碗,又看看我。

“不用……”我一邊用朱砂在符箓上畫咒,一邊說,“陸嚴之前設下的那個屏障只能保證外面的鬼不進來,要是我們從屋子裏出去的話,屏障就會消失了。”

這也就是為什麽江楚城當時會和糖糕說,只要我們待在這個雜貨店裏不出去,就不會有事。

我轉頭看了一眼身後的房間。雖說在這雜貨店裏我和糖糕很安全,但要是不出去的話,我就沒有辦法給江楚城收集魂魄,只能等他自己醒過來。

就是不知道……到底還要等上多久。

這麽想著,外面突然傳來了剎車聲,我耳朵動了動,過了一會兒果然聽見了秦南的聲音:“楚老板……”

我沒有擡頭,繼續畫著符咒。

“楚老板。”

我餘光瞥見秦南把單車放在了一邊,然後來到了我面前。

我有點頭疼。

之前去陳陽家裏之前,我就和他把話說得很明白了,那之後好幾天他也的確沒有再來找過我,可沒想到這兩天他又開始頻繁的往我這裏跑,搞得糖糕現在每次見了他,就用一副大難臨頭的表情看著我。

這次也是,秦南一來,她就幹脆轉身往裏走。

“楚老板……”

秦南又喊了我一聲。

我嘆了口氣,終於擡起頭來:“什麽事?”

秦南有些尷尬,喉嚨滾了滾:“我、我前幾天被派到別的地方去送快遞了,這兩天才申請回來……”

聞言我有些好笑,想說那和我有什麽關系,可話到嘴邊又覺得這話好像太重了一些,改口道:“在哪裏都一樣的,你現在應該還在上班時間吧,騎著單車到處亂逛,你就不怕被人發現了舉報你?”

秦南眼睛一亮,說:“但是你在這邊,我……”

“秦南。”我打斷他的話,“這種話以後我不想再聽到,你如果是抱著這樣的心思來我這雜貨店的話,你以後還是不要來了。”

“為什麽?”秦南的表情有點受傷,“我、我就是想來看看你,我……我……”

我覺得不能再讓他說下去了,語氣變得更加嚴厲:“不為什麽,我之前就說過了,你這樣只會給我帶來困擾,讓我覺得麻煩。”

我看見秦南的手握緊了些,兩道濃眉也皺了起來,半晌才說道:“可是你現在不是一個人嗎?我、我真的不介意你有一個女兒,我挺喜歡她的,要是、要是你同意的話,我會像對待親生女兒一樣對待她。”

“哐當……”

秦南的話剛說完,那邊就傳來了東西落地的聲音。

我轉頭一看,只見糖糕保持著拿東西的姿勢,不銹鋼做的碗還在她腳邊滾動。糖糕看看我,又看看秦南,然後再看看我,咽了口唾沫說,哆哆嗦嗦的說:“楚翎你保重啊,我覺得他絕對是能夠聽見這些的。”

說完又轉頭看向秦南,艱難的補充了一句:“我有爹……有爸爸的,而且他比你厲害多了,所以我……暫時沒有要做別人女兒的打算。”

說完糖糕就彎腰把碗撿起來,撅著屁股一步步爬上了樓梯。

我:“……”

“你老公不是死了嗎?”

我覺得秦南應該是被糖糕嚇傻了,一句話脫口而出,說完之後又趕忙擺擺手,焦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我之前聽街上的鄰居說你是一個人帶著女兒的……”

我揉了揉額角,頓時有氣無力的說:“我的確是一個人帶著慕翎的沒有錯,但是我從來沒有說過我老公死了這話啊?”

說完我就覺得八卦真是無處不在,流言也是見縫插針,平時那些人看見我都從來不說話的,沒想到居然是在我背後傳這些。

“那你們為什麽會……會……”秦南似乎是想找個合適的詞,但是他憋了半天也沒有說出什麽來。

我心下會意,笑了笑,淡淡道:“我們只是因為一些事暫時沒有辦法見面,過段時間他就會來找我。”我頓了頓,“我和他感情很好,我很愛他,就算他真的死了,我也不會找別人的。所以有些事你還是不要想了。”

秦南嘴巴動了動,想說什麽,最終還是沒有開口。

說完那番話符紙也畫好了,我不緊不慢的收著東西,過後轉身走上了樓。

我想著,這些話說完之後,秦南應該就不會再來找我了吧?

之後很多天,我果然都沒有再見到秦南。糖糕說那是因為我話說的太絕,他沒好意思再來。一邊說她還一邊唉聲嘆氣的覺得我真是太過分了。

直到第三天傍晚,有幾個警察突然來到了雜貨店。他們給我帶來了一個消息:秦南死了。

當時我正在算著店裏面還有多少東西,看看是不是需要打電話讓人送點來。

我愕然的擡起頭,看著面前的警察,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死了?”

“是的,就在三天前的晚上。”那個叫張大成的警察點點頭,“我們查到他在死之前曾經來過你這裏,而且附近的居民說你們兩個當時似乎是發生了口角?”

三天前的晚上,那的確是剛從我這裏走出去沒有多久他就死了,但是人死之前都是有死氣的,自從江楚城把魂魄給我之後,我就能看見這些東西,可是當時我並沒有從秦南的身上看見這些。

我垂下手,在這警察看不見的地方掐指算了算,問道:“他是怎麽死的?”

張大成說:“溺死的,死的時候應該是深夜,還是早上跑步的人看見了,才報的警。”

我沈默的點了點頭,這聽起來就像是自殺一樣。難道是因為我話說的太絕,秦南一時間想不通所以才會自殺?

不可能。

我第一時間否定了這個想法。

秦南並不是那種消極的人,類似的話我之前也和他說過,但是他都是過一段時間就沒事了。

“楚小姐?”張大成喊了我一聲。

“啊?什麽?”我回過神來。

“哦,沒事,我就是想問問你們那天都聊了些什麽?這樣我們也有些線索。”

我倒了杯水給張大成,說道:“那天他確實是到我這裏來了,我們並沒有發生口角,只是在一些事上,我發現他執念過深,就和他討論了一下,並且想要糾正他的想法。”

張大成一臉沒聽懂的樣子:“執念……過深?”

我哦了一聲,和他解釋道:“就是他對於一件事太過於執著,我覺得他這樣執著是不好的,並且長期這麽下去可能會讓他變得憂郁,所以就開導了他一下,結果他並不是很能接受我的開導,當時就提高聲音跟我爭論了兩句,可能這就讓旁邊的人覺得我們在吵架吧。”

張大成當時一口水已經喝到嘴邊了,但是我發現他又吐了出來,他看著我,有點艱難的開口:“所以你們當時爭論的話題是?”

我有點不是很想說。

張大成皺起眉:“楚小姐,這可是人命,希望你能夠配合警方的工作。而且現在秦南是自殺還是他殺都還沒有定論,你說的每一句話都很有可能成為我們破案的關鍵。”

我揉了揉眉心:“我和你說是實話……”

他看著我。

我嘆口氣。

“好吧,那天他過來表白來著。”

張大成一臉不相信。

我聳聳肩:“真的,我女兒當時都聽見了,他還說並不介意我有一個女兒……”我頓了頓,“他看見我帶著我女兒一個人在這邊生活了很久,以為我老公死了,可是我老公沒有死啊,當時我就針對這個問題和他多說了兩句,說完之後他就走了,然後我就沒有再看見他。再然後就是你現在來告訴我說,他死了。”

張大成皺起眉:“那之後他就沒有再來過了?”

我搖搖頭:“沒有了。”

他狐疑的看了我一眼,最後說:“你和我回一趟警局吧。”

說著就轉身往外走。

我摸摸鼻子,站在原地沒有動。過了一會兒他回過頭來,對我明顯已經有些不耐煩了:“走啊,你還站著做什麽?”

我說:“該問的不是都已經問了嗎?為什麽要去警局?”

張大成掏鑰匙的動作一頓,又兩步走回來:“因為我覺得你的話裏有漏洞,所以打算帶你回警局問問,有什麽問題嗎?”

“沒有,”我說,“可是我現在沒有辦法離開。”

張大成皺起眉:“楚小姐,你這樣三番兩次的妨礙我們,還表現得這麽不配合,我十分有理由懷疑你和秦南的死有關,請你跟我去警局走一趟。”

他這話說的很客氣,但是我還是搖搖頭:“你有什麽問題我在這裏就可以回答你,但是我現在真的沒有辦法離開。”

“原因呢?”

我摸摸鼻子,正想著要找個什麽理由來搪塞他,就聽見了糖糕的聲音:“叔叔,你不要帶我媽媽走……”

我和張大成同時轉過頭,就看見她站在裏屋的門口,一雙眼睛蓄滿了淚水,癟著嘴一副馬上就要哭的樣子。

張大成的神色有些緩和,“叔叔不是帶你媽媽走,叔叔是想讓你媽媽和叔叔一起回警局,幫叔叔調查些事。”

糖糕吸吸鼻子,抽抽搭搭的來到我身邊,仰頭看著張大成:“可是在這裏媽媽也能配合叔叔,叔叔你不要帶走我媽媽……好、好不好?”

糖糕眼圈紅紅的,小臉上布滿了淚水,要不是知道她是在演戲,我可能心都要碎了。

張大成皺起眉,面露難色:“不……”

“嗚嗚嗚嗚嗚嗚……”

他剛說了一個字,糖糕就嗚嗚咽咽的哭起來,張大成頓時沒了脾氣,說:“好、好吧。”

“叔叔你真好……你是個好人。”

我:“……”

張大成:“還好還好。”

之後張大成也沒有問我太多,就是讓我詳細描述了一下我和秦南之間的事。他覺得我和秦南之間應該並沒有那麽簡單,我十分懷疑在他的構想裏我和秦南就是一對纏纏綿綿的戀人,可是因為一些事發生了矛盾,所以我才會和他發生口角,導致秦南墜河。

等我好不容易跟張大成解釋完之後,天都要黑了。

“好的,詳細的事我已經了解了,不好意思楚小姐,打擾你這麽久。”

我擺擺手說了句沒事,等他走出雜貨店之後,我立刻抱著糖糕上了樓。

“娘?”

糖糕臉上的淚跡還沒有幹,眼角甚至還有一滴眼淚,我擡頭替她擦掉,聽她問:“那個大哥哥真的死了?”

我嗯了一聲,心裏有些悵然。

秦南十有*是因為我才會死的,而殺死他的人……

糖糕一臉驚恐的看著我:“他不會真的是因為被你拒絕了之後,就傷心欲絕的跳河了吧?那也太脆……唔,吐艷,又打我。”

“他不是自殺的,”我收回手,斂了神色,“剛才在和那警察說話的時候我就算了算,那警察應該是剛剛看過了秦南的屍體才過來的,身上有橫死的氣息,自殺的人是不會出現這種東西的。”

糖糕楞了楞,過了一會兒才猶猶豫豫的說:“是……被人殺的嗎?”

我沒有說話。

要是秦南是被人殺的那倒還不是最壞的,就怕他不是被人殺的,而是別的東西。

“是鬼母嗎?”

糖糕又小聲的問。

我摸了摸她的頭,說:“這是最壞的可能。”

既然鬼母的目標是我,那麽她一定會趕在江楚城徹底醒過來之前對我下手,否則的話她可能就沒有機會了。而且經過剛才的事,我忽然發現,就算我們不會主動從這個地方出去,也會有人想著辦法要把我們帶出去。

今天這件事只是一個開始,鬼母一定不會這麽輕易就放棄。

陸嚴說得對,鬼母比清寂難對付多了。

至少清寂那個變態在殺人之前還會提前知會一聲,好歹讓你有個心理準備,但是鬼母卻是直接省去了這一部分,用行動告訴我她來了,她在看著我。

而我卻並不知道她在哪裏。

這種敵人在暗我在明的感覺一點都不好,如果我不能快點想到什麽法子來的話,那麽很有可能江楚城醒過來的時候,看見的就只能是我和糖糕的屍體了。

……說不定連屍體都見不到。

我盤腿坐在床上,閉著眼睛開始思考要怎麽做才能拖延時間。

雖然不知道那個鬼母到底是什麽來頭,但是我懷疑她只是在利用秦南這件事來試探我們,看看我們到底要怎麽樣才能阻止她。如果說她一直在暗處看著我的話,那麽很有可能……她現在已經知道了我們不能走出雜貨鋪。

秦南的死只是一個開始,後面肯定會有越來越多的麻煩等著我。

想了想,我對糖糕說:“一會兒我就去把店門關上,從今天開始不管是誰敲門,都不要放進來。”

一邊說我一邊從床上下來,到擺著靈壇的小屋子裏拿了東西,打算在屋子裏畫幾個符陣,以防萬一。

糖糕見我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站在門口茫然的看著我:“可是陸判大人不是已經布下了屏障嗎?娘你為什麽還要畫符陣?”

“因為我覺得那個鬼母比清寂要變態很多,要是不多做點防範,我恐怕會睡不踏實。”說話的時候我已經咬破了手指,飛快的在黃符上畫上咒。頓了頓又繼續和糖糕說,“而且你爹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會醒過來,要是我們倆在他醒過來之前就被鬼母殺了,我覺得他這次可能要把下三界都給掀了。”

想起上次陸嚴和我說我死了之後江楚城差點把陰間夷為平地,我就覺得有點害怕。

而且這一次,我要是再死,恐怕就算是玉皇大帝都救不了我了。

我將符箓貼在了一些隱蔽的地方,既能保證不會輕易被發現,也不會對糖糕有所影響。做完這一切之後,我想到了一件事,問糖糕:“你之前不是說你爹能夠聽見嗎?那怎麽我喊了他這麽多次,他都一點反應沒有?還是說真的打算離婚了?”

說話的時候糖糕正拿了一塊蛋糕往嘴裏塞,剛吃了一口就嗆了出來,擡頭委屈的看著我:“因為上次你和那個大哥哥說話的時候,爹都知道嘛,而且之前那個女鬼的事,爹也是知道的,我就覺得他肯定能聽見啊。”

我低頭看著她。

糖糕小心翼翼的看了我一眼,然後小小的咬了一口蛋糕,最後說:“好吧,其實都是我和爹說的。”

“……”

就知道是這樣。

我轉身慢慢的走進小屋子裏,看了看窗外,發覺今天天氣好像還不錯,就是我心情不怎麽好,想到秦南的死我就有點堵得慌。如果說他真是被鬼母殺死的話,那說到底還是因為和我扯上了關系,而且我總覺得,鬼母會殺了他應該還有什麽別的原因。

我盤腿坐起來,撐著頭,一下一下的敲著自己的下巴,開始回想遇見楊天之後到秦南死去這期間的事,會不會有什麽被我漏掉的細節。經歷過清寂的事之後,就算我現在靈力再強,我也不敢對這個從來沒有接觸過的鬼母掉以輕心。

鬼母現在肯定已經知道,只要我一直不出去,那她就肯定拿我沒有辦法。

如果她智商比較不夠用的話,那還好,可如果她要是智商和清寂一樣呢?她會不會想到什麽法子,讓她的人能夠進來?

想到這裏,我的手指一頓,忽然想到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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