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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我辦不到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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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

裏面傳來了那個男人如同破鑼一樣的嗓音,他在門後面連著問了好幾聲。我看了夙曄一眼,示意他快讓自己身上的陰氣變濃一點。

夙曄嘴角一抽,目光落在葉弛身上。看見葉弛對他點頭之後,他才不情願的走了出去。

門後的詢問聲突然消失了。

不一會兒,那男人打開門走了出來,看見那幾具僵屍之後先是一楞,而後大喜。我手指動了動,讓白符僵屍趁機撲上去,但在那之前,那男人就從衣服裏掏出了一把黑鐵做的劍。

那上面有血順著劍身流下,他嘿嘿的笑了兩聲,然後飛快的用劍點了點白符僵屍。

那一瞬間,我便感覺到了一股強烈的陰氣,差一點讓我有點沒緩過勁兒來。

“阿翎?”

見我神色不太對,葉弛喊了我一聲,我沖她擺擺手,示意我沒事,等到那個男人把我的僵屍弄進屋裏去之後,才對她說:“那男人肉身是人,但是魂魄已經成鬼了。”

剛一說完,夙曄也慢悠悠的走了回來,他說:“那個男人應該快死了。”

我轉頭看他。

他說:“三盞陽燈已經熄滅,他如果再這麽和那只厲鬼接觸下去,恐怕是熬不過今天晚上。”

“我本來也沒有打算讓他熬過今晚。”

我一邊說,一邊盤腿坐下來。

葉弛問我:“你沒事吧?”

我搖搖頭:“不知道他手上那東西是什麽,只是戳了一下那幾具白符僵屍,就讓我有點喘不過氣……”

話還沒有說完,那種感覺就又來了一次。我捂著胸口,葉弛見狀就要過來扶著我,我笑道:“嘿嘿嘿,那個男人已經開始了。”

“……”

葉弛對那個嘿嘿嘿的故事依然十分介懷,她說:“你笑就笑,不要嘿嘿嘿。”

“嘿嘿嘿?嘿嘿嘿是什麽?”

我還沒有開口,夙曄就不解的接了話。

我差一點就要笑出聲來。

葉弛:“……”

“弛兒?”

“閉嘴。”葉弛說,“滾回去看那個面館老板。”

夙曄:“……”

……

夙曄不情不願的走了,葉弛和我肩並肩,背靠著木材堆坐著。等到快要到兩點時候,我終於聽見屋子裏傳來了一聲慘叫。

我和葉弛忙起身沖了過去,推開門就看見那個矮個子男人躺在地上抽搐,他的身體裏不斷有黑氣冒出,而我用白符變成的那幾具僵屍又變了回去。

看來符紙上面的靈力已經入了體,和他體內的陰氣發生了碰撞,讓他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我扯了扯嘴角,從那男人身上跨過去。在那一瞬間,他忽然抓住了我的腳,艱難的開口:“你是誰……”

我沒有理會他,而是用力甩開了腳,向著裏屋走去。

裏屋是臥室。

就如同之前那女鬼和我們說的,她媽果然睡在屋子裏。一進去我就聞到了一股發黴的味道,還有點臭,讓我不得不捂住了鼻子和嘴巴。

“誰……是小君嗎……”

小君是那個女鬼的名字。

我走過去,低頭看她:“不是。”

她的眼珠子動了動,視線落在我身上:“你是誰……我的小君呢……”

我嘆了口氣,稍稍蹲下身,說道:“我是小君的朋友,之前她托夢給我,讓我來幫你。”

“啊……那我的小君還好嗎……她給我說她在下面一直過得不好,我找了……咳咳咳咳咳……找了人想來看看她,但是好像並沒有什麽用……”

她的聲音沙啞,印堂發黑,這幾句話像是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吼出來的。

我嘆了口氣,進來的時候我就已經發現她其實是死了。只是不知道為什麽,外面那個男人一直都沒有發現,以為她還活著。我看了眼這個小屋子,在床頭看見了兩個碗,碗裏面還有蟑螂在爬。

“小君……我的小君……”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我又湊近了她一些,對她說:“小君很好,已經去投胎了,你也不用再念著她,走了吧。”

聽我這麽說,她突然轉過頭,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看著我,過後笑了笑:“謝謝……”

之後我和葉弛在屋子裏找了一圈,地下室倒是發現了,卻沒有見到那只女鬼。我掐著指頭算了算,過後對葉弛說:“她可能是去找她那個男朋友了吧。”

……

雖然我覺得小君是自己去找她男朋友了,但是因為事先答應了她,所以把小君的媽媽安葬好,回到市裏之後,我還是去找了那個人。

只是我並沒有讓葉弛跟我一起。

那人看起來不到三十的樣子,個子很高,在一間洗車行上班。

我過去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在進去之前,我果然見到了在門口看著他的小君。

她身上的戾氣消散了許多,感覺到我的氣息之後,她立刻到了我跟前,還沒有開口,就朝我跪了下來:“恩公!”

我當時第一個想法是,還好她是個鬼別人都看不見,否則這人來人往的……縱使我臉皮再厚,也有點不好意思。

我摸摸鼻子,對她說:“都說了是等價交換了……你趕緊起來吧。”

而後我看了一眼對面快要打烊的洗車行,說道:“我已經按照答應你的,把你媽救出來也安置好了。待會兒我就去找你的男朋友,你可以在旁邊看著。”

小君點點頭。

我頓了頓,又說:“但是在那之前,你得把你身上的五行輪回珠給我。”

小君看了我一眼,我本來以為她會拒絕,但是沒想到她十分爽快的就把珠子掏了出來。遞給我之前,她看著手裏的珠子,小聲說:“這珠子給你之後,我過不了多久就會魂飛魄散吧?這樣也好,這裏我真的已經待得太累了……只是有點對不起他,畢竟我沒有下一世和她在一起了。”

說完她便把輪回珠遞給了我。

我沒有說話,沈默的把輪回珠放進掛在脖子上的香囊裏,然後慢慢的朝洗車行走去。

“小君?”

小君的男朋友叫做李輝,他現在正打算和同事一起下班,聽見我提到她的名字,有些驚訝的轉頭看我。

我點點頭。

李輝皺眉:“你是她的朋友?我怎麽不知道?”

我看了看他身後那幾個笑的一臉暧昧的同事,對他說:“能不能借一步說話?”

李輝還是不相信我。

無奈之下,我只好掏出了那條小君給我的項鏈。他在看見項鏈之後神色大變,身子微不可見的抖了一下,伸手就要來拿項鏈。

但是我及時收了回來。

我說:“現在相信了?”

幾分鐘後,我和李輝到了附近一個公園裏,現在正是飯點,公園裏人不是很多,跳廣場舞的大媽們也都還沒有來。一邊走,我一邊和李輝說:“我不是小君的朋友,我是一個陰陽師。”

李輝頓時詫異的看著我。

“幾天前我在做法的時候,偶然將小君招來,她和我說了一些事,想拜托我來看下你。”

李輝皺起眉:“可是小君已經死了有三年了,不是說人死之後會輪回轉世嗎?按道理說她早就應該走了吧,她為什麽還會被你招來?”

“因為她對這世間還有牽掛。”我轉頭看他,“人死之後,如果心裏有牽掛,是沒有辦法進入輪回的。這種執念會成為她的束縛,讓她一直留在陽間沒有辦法去投胎。”

聞言李輝楞了楞:“牽掛?”

我點點頭,繼續說:“那個牽掛就是你。”

李輝腳步一頓,握緊了剛才我已經拿給他的項鏈:“你是說……是我束縛住了她?”

“可以這麽說。”

他說:“為什麽?我……我並沒有做什麽事啊。”

他的語氣有點茫然,不知道為什麽,明明他和那個人一點關系都沒有,但我還是突然想到了他。我緩緩道:“就是因為你什麽都沒有做,所以她才一直對你放心不下。她想要讓你去重新去找一個好姑娘,而不是一直這樣過下去。”

“……”

李輝嘴巴動了動,沒有說話。

我繼續說:“她死了,但是因為你過的不好,她就一直沒有辦法安心的走……”

我話還沒有說完,李輝就突然激動的打斷了我:“她、她在這裏嗎?是不是在這裏?她是不是在看著我?那我能見見她嗎?啊?”

我目光落在一直跟在他身後不遠不近的跟著的小君,她沖我搖搖頭,我道:“我辦不到。”

李輝一楞:“你辦不到?你不是陰陽師嗎?為什麽辦不到?”

“人鬼殊途,她已經是一個死去的人,你又何必再執著?你如果真的愛她,就應該放手讓她走,而不是一直用這種看起來很愛她的方式,把她留在這塵世間。”

話說出口,我都覺得自己太能掰了。

李輝慢慢的蹲下身,抱著頭,好一會兒才說:“我辦不到,如果不是她的話,我辦不到。”

……翎兒,你不明白嗎?除了你,我誰也不要。

……

我嘆了口氣,十分違心的對他說:“你真自私。”

“因為你辦不到,所以你就要一直將她留在這塵世間,但是即便是這樣,她也不會出來見你。你要是真的為她著想,就趁早想明白這些。”

說完,我頭也不回的走了,只留下李輝還蹲在原地,茫然又絕望。

“謝謝。”

最後我聽見小君這麽和我說。

最後一顆珠子已經找到了。

回去的路上我幾乎是一路狂奔,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害怕些什麽,心裏就是有個聲音在喊著我,讓我快一點,再快一點。不但這樣,從剛才開始我就感覺有一道冰冷而且陰毒的視線始終在背後註視著我。

“夫人。”

司命從瓶子裏出來跟在我身邊。我一邊跑,一邊回頭去看他。

他說:“清寂在後面。”

我咬著牙,說了句快走,卻並沒有回頭。

清寂這個時候並不會上來。

不知道為什麽,我心裏就是有這樣一個念頭。

“司命,你老實告訴我,如果幾顆輪回珠的靈力都被我吸收,究竟會發生什麽事?江楚城一定告訴你了吧?否則不會把你留在我身邊的。”

前面是紅綠燈,我稍稍停了下來。

司命垂手站在我面前,卻依然沒有回答我這個問題,而是說:“夫人做什麽事都要三思。”

三思三思三思!

我心裏像是有一把火在燒,急切得不得了。如果不是在大街上,而是在沒有人的地方,聽見他說這句話,我說不定真的會扔兩張符紙在他的臉上去。

江楚城到現在都還沒有回來,他明明說過十五就會回來找我的,但是他到現在都還沒有回來。

那麽就只有兩種可能,一個是他不能回來,一個是他不想回來。

無論哪一種,對我來說都不是什麽好事。

先前我急著找珠子,都沒有註意到這些,但是現在仔細想一想,這件事疑點真的太多了。

還是說……他知道我這次一定會找到最後的那顆珠子,所以才不會回來?而是等著我自己做決定?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等我把最後一顆珠子的靈力吸收回來,是真的會發生什麽不好的事嗎?

對面的綠燈在這時候亮起,我緊緊的盯著司命,等到身邊的那些人一一走過去之後,我才一字一頓的說:“告訴我,司命,到底會發生什麽!”

司命嘆了口氣。

“什麽也不會發生,不過是提前讓鬼玉融合罷了。”

他果然知道。

“那清寂說的最後一世,是什麽意思?”我眉頭緊鎖,也不想去追究他既然知道為什麽到了現在才說。

而在我把話問出口的一瞬間,腦子裏突然竄出了一個想法,“還是說,鬼玉不但有靈性,本身也是一個有生命的存在?我本來就是鬼玉轉世,鬼玉融合之後就會從我的體內出來吧?那樣的話我肯定就會死,這樣就正好解釋了為什麽江楚城一直沒有怎麽在這件事上出力。還有關於最後一世……”

我頓了頓,看著司命,聲音清晰得連我自己都害怕:“我體內的鬼玉本來就是不完整的,千年前女魃將鬼玉一分為二,所以才有了七百年前的楚翎和紅箋,現在的林阮還有鄭蕓微。但是鬼玉本身應該是完整的,如果……如果鬼玉把鬼玉想象成一個人,那麽它從我的身體裏出來之後,就會變成徹徹底底的另外一個人。是不是這樣?”

“……”

司命目光微閃,他搖著頭,但是表情卻出賣了他。

有人從身後竄出來,一臉奇怪的看著此刻自言自語的我,那樣子就如同在看著一個神經病。綠燈又重新亮了,我忽然覺得自己有點看不清前面的路,甩了甩頭,而後慢慢的走上了斑馬線。

“……江楚城給我渡魂,一方面在壓制著鬼玉吞蝕我的靈力,另外一方面,也是在拖延鬼玉融合的時間吧?”

其實這句話只是我的猜想,因為從剛剛開始,司命就開始閉口不言,我說的任何話,他都是不同意,也不會反駁。可正是這樣,就讓我肯家篤定自己的猜測。

“可如果他是真的不想鬼玉融合的話,那為什麽現在不回來?”

清寂已經來了,雖然不知道什麽讓他還沒有現身,但是他肯定會在最後想方設法的讓鬼玉融合。

他要下三界。

而號令下三界,就必須得到鬼玉。

這一次,我終於聽見了司命的回答:“因為主人現在……沒有辦法回來。”

我詫異的轉頭看他:“沒有辦法回來?為什麽?”

司命說:“鬼玉的融合已經成了定局,因為輪回珠裏面不但有夫人的靈力,還有夫人最後殘缺的那一點魂魄。夫人難道就不奇怪,為什麽這一次已經過去這麽久了,卻遲遲不能將小小主人生下來嗎?”

我訥訥的不知道說什麽。

這個問題我之前的確也想過,但是又覺得可能是因為血池的關系。既然我回到了三年前,那麽這個懷孕的時間是不是也發生了變化?可是仔細想想,之前我懷糖糕的只用了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就把她生了下來。

唯獨寶寶,就算是從血池過來,也已經是過了快三個月了。我肚子除了有點凸起之外,並沒有太大的變化,別說是把他生下來,他到沒到那個能生的階段都有點難說。

沒想到竟然是和我魂魄的缺失有關。

“夫人的靈力一旦全部恢覆,主人先前渡給夫人的魂魄就會再也壓制不住鬼玉。那個時候,鬼玉就會融合。而就像之前夫人和葉姑娘推測的那樣,鬼玉融合之後,就會自己離開夫人的身體。夫人你本來就是鬼玉的轉世,雖然有魂魄,但如果體內沒有了鬼玉,也依然會死去……”司命頓了頓,“也不能說是死去,應該說,是變成和現在完全不一樣的人。而你和鄭蕓微都會因為鬼玉的融合消失,六界之中,再也找不見你們的蹤跡。”

我停下腳步,有些木然的看向司命。

街邊的路燈亮了起來,身邊人來人往。

明明是大夏天,我卻覺得自己身上是徹骨的寒意。

先前所有的猜測在這一刻得到了證實,我卻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我以為我找到五顆輪回珠之後,就能和他好好的在一起,甚至之前連他開玩笑說要帶我去見家長,我都已經做好了準備。我想著就算那個人不是人又怎麽樣呢?他如果願意帶我走,那去哪裏我都會跟著他。

可是沒想到,最後等待我們的竟然還是分開。

鬼玉融合,我就會消失。

不是以前那樣輪回,而是真正的從這個世間,徹徹底底的消失。

之前還說他會來找我,那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又怎麽來找我?

“……所以,他去陰間是……”

“主人是想要去找到能夠讓夫人的魂魄修補完全,但同時夫人又不會死的方法。”

“能找到嗎?”

“……”

司命沈默了。

“尚且還沒有找到,但是夫人放心,主人一定會想辦法的,在那之前,夫人一定記得不要融合鬼玉。”

我點點頭,這一點是肯定的。

我還不想和他分開。

“主要我不願意融合鬼玉,就沒有問題吧?”我問司命。

清寂絕對是一直在看著我,等著我把輪回珠裏面的靈力吸食掉,然後等到鬼玉開始融合的那一刻,就出來奪走鬼玉。如果說這是我自己能夠控制的那樣還好,我就擔心清寂會在江楚城回來之前,搞出別的幺蛾子,迫使我去吸食最後一顆輪回珠的靈力,這樣一來,鬼玉就不得不融合了。

對於這一點,司命似乎也有點遲疑,但他還是點了點頭:“……是,只要夫人不把最後的那點靈力提取出來,那麽鬼玉就應該不會融合。”

到寢室的時候天已經全黑了,許小北沒有在,葉弛也是一臉焦急的坐在床邊,看見我關門進來立刻迎了上來:“阿翎!”

我嗯了一聲,沒等她說話,就自己把脖子上的香囊打開,露出了裏面放著的那五顆珠子。

金、木、水、火、土。

五顆都齊了。

葉弛還沒有開口,我便對她說:“咱們不能在寢室裏待下去了,這個地方人多,我們沒有辦法布下符陣,如果清寂來的話,我們根本沒有辦法阻止他。”

“……那去我家。”

“去你家。”

我倆幾乎是異口同聲的說出了這句話,過後我一笑。

沒有跟她解釋太多,便開始收拾起東西來。

說是收拾,我們也沒帶走什麽。一來是本來就沒有什麽可以拿的,二來就是學校人多,雖然說現在已經快放暑假,但我們要是包裹背著太大,難免會引起別人的註意。

現在可是收拾細軟跑路,帶的東西越多就會越不方便。

背後那道陰冷的視線始終都沒有消失,可是不管我怎麽想辦法,都沒有辦法找出清寂到底在哪裏。

因為最後一顆輪回珠已經找到了,那個面館老板也沒有了危險,葉弛也就讓夙曄回來了。

一邊往葉弛家裏趕,我一邊和他們兩個說之前司命跟我說的那番話,過後道:“所以江楚城回來之前,我們都只能暫時按兵不動,時時刻刻警惕清寂就好。等到他回來,說不定就有辦法了。鬼玉不能給清寂……”

葉弛點點頭,我說完之後她又補充了一句:“你也不能死。”

我笑笑,嗯了一聲:“還有鄭蕓微也是。我們幾個在一起的話,阻止清寂他們應該不會太難。”

可沒想到就在我們倆說完的時候,夙曄突然冒出來一句話:“……你不能和弛兒在一起。”

“……”

我疑惑的回頭。

就聽夙曄說:“先不說你和弛兒有血誓之約這件事,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他頓了頓,目光幽冷,“還記得當時,我聽從清寂的話,說要把你帶到幽暗城,讓你跳進血池融合鬼玉嗎?”

我怔怔的看著他,感覺有點不太妙。

“七百年前,你和弛兒定下血誓之約,當時你幾乎是分了自己的一半性命給她。靈力本就是存在於陰陽師的命魄之中,你將自己的命分給她,她體內其實也是有一些你的靈力的。”夙曄的視線掃過來,“我這麽說,你能明白嗎?”

我腦子一嗡,不由得和葉弛停下了腳步。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現在也不能和葉弛在一起?因為她也有可能促使我讓鬼玉融合?”

夙曄嗯了一聲。

我已經不知道要用什麽詞來形容我現在的心情了,真是比日了狗還要日狗。

“具體什麽方法我也不知道,因為在清寂告訴我之前,他就已經把弛兒推下血池了。”說到這裏,夙曄的眼裏閃過一絲憤恨。

葉弛看看他,又看看我,說道:“但是現在正是關鍵時候,我們不可能分開。清寂不知道什麽就會找上來,而且阿翎全盛的時候都不能打過他,更別說是現在了。”

“弛兒……”

夙曄明顯不讚同。

我明白夙曄的意思,這件事和他們倆沒有多大的關系,要是葉弛執意留下來的話,說不定就會被我牽連。換做是我,我也不會願意讓葉弛在這個時候留下來。

想了想,我說:“阿弛……”

“你想都不要想。”

話剛剛開了個頭,葉弛就打斷了我,“七百年前就是因為我在那個時候離開了,你才會慘死。七百年後,你不要想著再來一次!”

葉弛的身影好像和江楚城重合了,聽見她說這話,我又想到去陰間之前,江楚城也說了類似的話。

我揉揉眉心,說:“但是如果我們兩個待在一起的話,萬一清寂從你下手導致鬼玉融合,到時候我真的完蛋了。”

“阿曄不是說具體什麽方法他也不知道嗎?靈力溶與血魂之中,清寂要是要想對我下手,也無外乎是這兩種可能。要麽是直接取了我的魂魄,要麽就是放開的血。而且不管哪一種,我和阿曄要是單獨遇見他,我們倆就只有任人宰割的命。所以只有我們三個在一起,那麽才有可能都活下來。”葉弛一邊說,一邊拉著我的手繼續往前走,她說,“阿翎,你放心,我有阿曄保護不會受傷的。清寂如果真的出來,我們就遠程輸出,你一個人近戰攻擊。”

我:“……”

我有點接受不了葉弛這突如其來的幽默,可是心頭卻是一暖……

大約一個多小時後,我們到了葉弛的家。

本來我以為清寂應該會在這個時候出來攔截我們,但是他卻並沒有出現。不但這樣,最後快到葉弛家裏的時候,我背後那道陰冷的視線也突然消失了。

我心裏奇怪,但是也沒有想太多。

為了防止清寂帶著蕭寒還有長嶼一起來,我和葉弛一進屋就開始重新做法布陣,原先葉弛只是在天花板上畫了符陣。這一回我們在屋子裏每一個角落都畫了陣,有些畫不到的地方,就貼上符紙。

夙曄是惡鬼,光是客廳裏的那個符陣就足以讓他灰飛煙滅。不過好在他現在和葉弛一條命,大大減輕了符陣帶給他的傷害,讓他能夠待在這裏。

做好這一切之後,我和葉弛都有點虛脫。

回想上一次我這麽累,還是七百年前天劫快要落下之前。

我看著天花板,有些茫然的想著,上一次我還能夠對紫符運用自如,這一次只是畫兩個符陣就虛脫成了這樣,況且那個時候我還只有半條命。

我嘆了口氣,意識到這可能是鬼玉已經在逐漸覆蘇的原因。

一連過去好幾天,清寂都沒有什麽動靜。

直到第四天夜裏,我從夢中醒來的時候,發現我的面前站了一個人。

我第一個反應就是拿起手邊的紅符扔上去,但是在那之前,那人抓住了我的手:“小姐。”

我一楞,擡頭就對上長嶼那雙灰色瞳孔。他的眼睛還有點發紅,臉色也比之前差了許多,身上那件黑色的袍子變得破破爛爛,就像是被什麽東西抓過一樣。

我倒抽了一口冷氣,立刻側頭看向他身後,然後又看了看天花板。原先我和葉弛畫好的符陣從邊上裂開了一條縫,再結合長嶼身上的這身傷,不難猜到在我睡著的時候發生了什麽。

我要哭了。

這長嶼現在究竟已經厲害到什麽地步了?我和葉弛兩個人加起來畫的符陣,他居然都能夠走進來,還只是受了些傷而已。

“小姐。”

長嶼又喊了我一聲。

我站起來:“你來做什麽?”

長嶼嘴巴動了動,臉上沒什麽表情,眼裏卻有些焦急:“先前你和葉弛說的那些話,是真的嗎?”

我皺起眉:“什麽話?”

長嶼說:“是清寂想要得到鬼玉,讓鬼玉融合。”

“……”

我嘴巴動了動,有些好奇的看著他,先前他明明那個篤定是江楚城要傷害我,現在怎麽又反過來問我是不是清寂要得到鬼玉?於是我問:“你不是很相信清寂嗎?怎麽又突然這麽問我?”

長嶼沈默了一會兒,過後說道:“小姐把那只女鬼招來之後,清寂就一直在暗中看著你們。直到之前小姐拿到那個珠子,清寂便打算要對小姐下手。可是因為我當時也跟在他的身邊,所以他才沒有找到機會。”

我眉毛一挑,想到了身後那道冰冷的視線,問:“那後來你是怎麽把清寂弄走的?你和清寂談崩了?”

“小姐?”長嶼有些驚訝,“小姐是如何得知,我和清寂……”

我笑了笑:“因為清寂在看著我的時候,我一直覺得背後有一道讓人非常不爽的視線在看著我,但是在我來這裏的路上,那道視線就莫名的消失了,加上你現在出現在我面前,這些還是很容易就能推測到的。”

“……”長嶼聞言,點點頭,“正如小姐所說,我的確和清寂談崩了。因為我後來聽見了小姐和司命,還有葉弛的對話。”

我重新坐下來,等著他後面的話。

長嶼身子往後動了一下,片刻後開口道:“清寂之前一直告訴我,是公子想要得到鬼玉。因為我知道鬼玉從小姐體內出來之後,小姐就會死,加上在我死後,有一次偶然聽見了公子和清寂的對話,當時清寂便是說,公子和小姐在一起不過是因為鬼玉。”他頓了頓,像是有些洩氣,“而且這麽多年,清寂一直在我面前有意無意的說起這件事,我就先入為主,始終深信不疑。”

我揉了揉眉心,之前我就說他傻,腦子一根筋,這整整七百年過去,他真的是一點都沒有長進,反而還有越來越離譜的趨勢。

“所以你當時就殺了清寂?”說完我忽然想起那日江楚城應該是收拾掉清寂了,這件事關乎到我,江楚城不可能手下留情。事後我也就沒有問他,但是現在想想,那日清寂肯定是又跑了。

想到這裏,我有些期待的看著長嶼。

但是他卻搖了搖頭:“沒有,給他逃走了。”

我癟癟嘴,好吧。

“不過我給他打傷了,他傷的挺嚴重的。”長嶼說。

還沒等我高興一點,他就又補充了一句:“只是不知道為什麽,清寂的恢覆速度很快,上一次公子將他打傷之後,他也是很快就恢覆過來了。”

我皺起眉,心下疑惑,距離上一次江楚城將他打傷也不過不到半個月的時間,他居然能恢覆得這麽快?人受傷可以看病,鬼受傷也是可以的。只是人受傷要去醫生,而鬼受傷……

我一楞,鬼受傷就必須去找陸判!

想到這裏我頓時就臥槽了,不會吧?江楚城怎麽個個都是007?還是說幫助清寂療傷的另有他人?

我擡眼看長嶼,可他的個字實在是太高了,我就算仰著脖子都只能看到他的下巴,於是我對他招招手,示意他坐下來。就和之前那次一樣,他雖然疑惑,但還是俯下身來,我指了指面前的桌子:“你坐下,我有事要問你。”

長嶼點點頭,一掀袍子坐了下來,而就在他掀袍子的那一瞬間,我看見了他血肉模糊的大腿。

我一怔,好半天才問道:“你到底是怎麽破開這符陣進來的?”

長嶼說:“走進來的。”

我:“……”

我嘆了口氣,這笨蛋。

我又氣又好笑,一邊讓他把手遞給我,一邊問道:“清寂被你打傷之後去了哪裏?”

長嶼搖搖頭:“我將他打傷之後他就不見了,但是聽他那個意思,他應該是還會再來的。我擔心小姐的安危就趕了過來。”

我看了長嶼一眼,沈思道:“既然你知道我在這裏,那清寂也一定知道……只是我很好奇,清寂身邊到底是有誰在幫助他。這種給鬼療傷的本事,除了陸判,也就只有……”

話還沒有說完,我就突然想到了,一拍腦門:“蕭寒!”

我怎麽把他給忘了!

說起來這給鬼療傷的本事還是很久之前,我無意間看見的,覺得有意思,就學了來。之後也教給了府上人,原先我以為這本領早就在時間的流失中被人給遺忘了,沒想到竟然一直延續到了現在。

上一次江楚城他們抓住蕭寒的時候,看蕭寒那個樣子應該是已經恢覆了記憶。只是因為沒有心,所以還是一副沒有理智的樣子。

我摸摸鼻子,在心裏小聲給陸嚴說了聲抱歉。

之後我又問了長嶼一些別的事,最開始聽他說他在地府總是聽見清寂和別人的談話時候,我就很奇怪了,到剛才他說死後又“不小心”聽見了江楚城和清寂說他和我在一起只是鬼玉,我就有了一個猜想。

“長嶼,我覺得你當年會死,並不是六哥做的。”

我看著長嶼的眼睛,一字一頓道。

但對於這件事,長嶼似乎還是深信不疑,因為在之後的確是江楚城拿走了他的魂魄。不過這一次他和我說起來的時候,口氣還是十分溫和的,甚至反問我:“如果長嶼並非公子所殺,那麽公子是怎麽在長嶼死後,第一時間找到長嶼的?”

我說:“你應該知道,我的陰陽術有不少都是跟著他學的。六哥雖然不是陰陽師,但是卻是很有本事。以前我以為他本來就是有這麽厲害,但是後來知道他的身份之後,才明白這應該是……”

我停頓了一下。

長嶼看著我:“應該是?”

我摸了摸鼻子:“應該是天賦吧。”

長嶼:“……”

“清寂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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