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離閉關後的第三天，扶疏終於醒來了。

“扶疏，你可算醒了，你再不醒來我就要倒下去了。”扶疏動動僵硬的手腳，看著水瑤一臉憔悴和一雙血紅的眼睛不由有些過意不去。只是等她反應過來周圍的熟悉環境，扶疏楞了好久。

“我怎麽會在千離宮？我怎麽什麽都想不起來了，頭好疼啊！”扶疏接二連三的受傷，也難怪她會記憶紊亂。

水瑤將她回到千離宮的種種過程一一說給她聽，當然也不忘告訴她，千離去閉關了，染月搬來千離宮住了。

扶疏只是冷冷一笑：“九重天的靈氣難道還比不上千離宮嗎？看來他離開凡間的那些日子，在仙界一定過得很精彩。人都住進來了，想來這婚期也不遠了吧！”

水瑤暗暗打量扶疏，半晌後笑道：“我倒是覺得不一定。”

扶疏疑惑地看著她，她覆在她耳邊輕聲道：“上仙若是真的有意娶她，也不至於拖到現在。我看啊，這事都是公主自己一廂情願，也不顧什麽顏面，自個就搬到千離宮來，都不怕被人笑話。”

話雖如此，可沒有千離的允諾，沒有天君的支持，恐怕染月也還不至於如此膽大吧！

她從出生那天起就知道，千離與染月有著抹不掉的一紙婚約。不管千離怎麽拖延，這婚事遲早都是要辦的。天君暗示過千裏無數次，每次都給他和稀泥給敷衍過去了，可這並不代表這婚約可以一直這樣和稀泥下去。

扶疏鎮定地笑笑：“你大概是不知道千離的師尊在他心裏的重量，這婚約是他師尊定下的，他此生可以不聽任何人的命令，可唯獨不能忽視他師尊的遺命。公主其實人很單純，也很好相處，關鍵是她一心愛著千離。兩才女貌，難道不是天生一對嗎？”

水瑤嗤鼻一笑，反問她：“那你呢？你可愛著千離？”

扶疏被她這話給驚得摔了藥碗，半天才結結巴巴解釋道：“愛……愛他是自然的，他是我的老大、主人、師父、老爹……嘛。”

水瑤死死盯著她，一副我才不相信的模樣：“主人？你們哪裏像主仆了？我看上仙對你的好，遠超染月公主，我在想會不會上仙心裏惦記的是你？”

這話真要把扶疏驚掉下巴：“別……別胡說！這話可不能亂說，這要讓染月公主聽了，怕是免不了一番解釋了。”

水瑤沖她翻了個白眼，十分鄙視道：“喜歡就是喜歡，怕什麽嘛！你想想，上仙與公主師兄妹相處都多長時間了，要是上仙對她有情愫，又何必拖到現在還不肯娶她？扶疏，我們是朋友吧？既然是朋友，你就跟我說實話吧，你是不是喜歡上仙？”

喜歡又如何，不喜歡又如何。既然是癡心妄想，還不如就讓這秘密爛在肚子裏好了。

扶疏搖搖頭：“沒有的事，他是上仙，也只有染月公主能與他相配。我呢，不過是他心頭血，是他造就了我的生命，我就該本本分分地照顧他，直到他不需要我照顧為止。”

水瑤有些恍惚，她是真沒想到扶疏竟然有如此覺悟。

她長嘆了一聲：“凡人的姻緣由神仙定，可神仙的姻緣卻是天定。扶疏，你不是凡人為什麽要由別人去決定你的婚姻呢？既然不是凡人，就更應該自己去爭取婚姻。雖然你不肯承認心裏所想，但我看得出來，你一定是喜歡上仙的。扶疏，你就勇敢的爭取一下自己的愛情不好嗎？”

扶疏看著說得慷慨激昂的水瑤，隨即哈哈大笑：“看不出來三公主說的大道理還是一套一套的！”

水瑤忍不住又拋了一個白眼，感情她說得苦口婆心，扶疏竟然是一句也沒聽進去。戳了戳扶疏的腦袋，恨鐵不成鋼地罵道：“你就沒心沒肺吧！等你看到他們兩卿卿我我的時候，你就知道後悔了！”

扶疏與染月的關系向來不壞，但扶疏的性子也向來不主動去親近染月，只是這些天千離還在閉關，日日三個女人大眼瞪小眼也正是無趣得很。有趣的是水瑤，每天必定會跟她抱怨染月。扶疏聳聳肩，聽完也就當耳旁風吹過就忘了。

三個月後，千離出關，可等他看到這三個月千離宮的變化時，他是寧願回去閉關的。

大眼瞪小眼的事，一開始她們都還是比較委婉的，沒想到三個月的時間是越演越烈。水瑤與染月不對付，可不知為何扶疏中間調節時，可往往最後被中傷的人卻是扶疏。

扶疏也不知何時開始，越發看染月不順眼了。這不，在千離出關的前一天，三天剛剛吵了一架，剛開始自然是染月與水瑤對戰，可扶疏一插嘴立馬就變成她與染月的對戰。

染月拖著還未痊愈的傷正欲離開，千離攔下了她：“怎麽回事，你這傷怎麽會越養越差了？”

染月閉口不提，遮遮掩掩，反倒是她身邊的小仙娥抱了不平：“上仙還是問問扶疏姑娘吧！這三個月我家公主天天受氣，哪裏還能養傷啊！這要是還在千離宮待下去，恐怕傷養不好，還要丟了性命！”

染月一聲喝住，這這一聲叫得是不是有些遲，非要等到小宮娥說完她才叫住，這可真讓扶疏與水瑤鄙視了一把。

千離走到扶疏面前，淡淡問道：“扶疏，你可好些了？”扶疏點點頭，千離這才問，“你們到底是怎麽了？你與月兒一向挺好，怎麽會就鬧不和了？”

水瑤終於仰頭看千離，一臉委屈道：“上仙這話，恐怕是另有所指吧？要是上仙覺得是我讓染月公主與扶疏不和，水瑤這就回東海。”

水瑤這話說得有些嚴重了，雖然乍一看，倒也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思。只是人家跑到你千離宮來端菜到水，你又怎好委屈人家：“三公主嚴重了，不過是女兒家的小性子，無妨。”

這一聲無妨，三個女人又坐到了一起。

染月冷靜下來，註意力都放在千離身上也沒有去跟她們鬥嘴。只是冷靜下來後，染月倒是覺得自己一看到水瑤就是不舒服，而扶疏呢，是有一種控制不住的想跟她吵架。染月說不清楚這感受，很奇怪，像是中了蠱一樣。

這一晚，千離桌上放在三碗蓮子羹。

三個女人像是來討債一般，非要他全部喝下去。連喝了三碗蓮子羹，千離實在是膩得想吐。這樣的日子還只是個開頭，三個女人會不約而同做一件事情，而受累的往往只有千離。

他正想著要不要去真乙那去避避，可真乙卻說茅屋需要修葺，不歡迎他。

深夜安靜的千離宮，染月夜半醒來去敲了扶疏的房門。

開門見是染月，扶疏有些驚訝：“這大半夜的，公主不會是想找我吵架吧？”

染月搖搖頭，指著屋頂道：“願意陪我上去坐坐嗎？”扶疏打個哈欠，本想拒絕，可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

仙山的夜晚，流動的風裏蘊含著充沛的靈氣，兩人忍不住多吸了幾口。扶疏抱頭往瓦片上一躺，仰頭是漫天星辰：“公主大半夜找我看星星？公主不困，我可是困得緊。”

染月垂首嘆道：“這些日子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就像中了魔一樣，看到你們總是忍不住說出一些難聽的話。扶疏，那些話我真的不是有意的，你……你能原諒我嗎？”

扶疏還這有點受寵若驚了，不過她說的一點她也挺讚同的。那就是扶疏看到她也是忍不住想吵架，而且話還是挑著難聽的說。堂堂公主給自己道歉了，扶疏怎麽說也得拿出一點氣度才是：“公主嚴重了，扶疏也有不對的地方。”

兩人沈默了一會，一陣風吹來，扶疏覺得有些冷。正想說回去睡覺，染月卻忽然問了一句：“扶疏，你是不是喜歡師兄？”

扶疏忍不住抖了一抖，她明明很克制，怎麽會讓一個、兩個都看穿她呢？扶疏搖頭，自然是否認。可染月卻笑了，身邊的小仙娥早就提醒過她，扶疏總與千離形影不離，若長久下去必然不妥。那時候，染月也心思單純從不會想那麽多，沒想到如今被水瑤橫插進來，反倒是看清了扶疏的心思。

“即使你不承認，我也看出來了。扶疏，我與師兄是命定姻緣，這個是誰都無法改變的。我知道我很自私，所以我不會說讓千離納你的話。師兄對於我而言，是唯一，我也希望我是師兄的唯一。我不能也不會容忍師兄心裏有別的人，你可明白？”

扶疏拍拍衣裳，冷冷笑道：“公主這是在警告我嗎？你師兄對你是不是唯一我不關心，但你想你是你師兄的唯一那就得看你自己的分量。你何須對我示威，莫不是你對自己在你師兄心裏的分量也沒有太大把握？”

染月惱了，箭步向前：“扶疏，你別太過分了！我堂堂一公主，低聲下氣勸你，你不感激也就罷了，還要如此惡言相向嗎？我不過是好心提醒你，不要幻想不屬於你的東西，到頭來只會害了你自己！”

扶疏摔開她的手，冷哼一聲：“是嗎？那可真是要感謝公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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