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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趙熙這才依依不舍告辭而去。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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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梔梔撩開帳子下了床,握著絲帕直接去了床後附設的浴間。

尚佳拉過玉青色的繡被蒙住頭,試圖用繡被遮掩自己滿臉的紅暈。

梔梔從浴間出來,見尚佳又用錦被把他自己裹成一長條,不由心中暗笑,故意去拽尚佳身上的被子:“阿佳哥哥,我要睡覺啦!”

尚佳聲音悶悶的從繡被裏傳來:“我蓋這條被子,你另外再拿條被子吧!”他如今一挨著梔梔就有反應,與其一夜睡不著覺,還不如各睡各的呢,倒是安全一些!

梔梔笑嘻嘻地也不多說,另展開一條薄薄的大紅錦被,脫了外衣挨著尚佳也睡下了。

第二天天還亮尚佳就醒了。

他還沒睜開眼睛,就感覺自己身邊多了個溫軟的小人。

睜開眼睛一眼,尚佳發現梔梔縮成一團,臉貼這他的肩膀,小狗般窩在他身側睡得正香。

尚佳心中有些歡喜,又有些羞澀,便悄悄換成側睡的姿勢,把梔梔整個人摟進自己懷中,閉上了眼睛。

外面雨還在下,似乎還大了一些,屋子裏也彌漫著寒意。

尚佳抱著懷中那溫暖柔軟的一團,很快便再次進入了夢鄉。

梔梔一醒來,發現自己在尚佳懷中,她眼珠子一轉,先悄悄從尚佳懷中鉆了出來,坐在床裏搖醒了尚佳,一臉的不樂意:“阿佳哥哥,你怎麽鉆到我被窩裏來了?”

尚佳:“……”

此時他的身上蓋的正是一條薄薄的大紅錦被,可是尚佳清楚地記得自己昨夜蓋的是玉青色的繡被!

尚佳簡直是啞口無言,想要換回自己的被子吧,可是大清早的身上實在不太方便,只得雙手拉緊被頭,一邊防範著梔梔突然掀他身上的被子,一邊緊張地看著梔梔。

梔梔難得占了上風,洋洋得意地越過尚佳下了床,臨離開還撂下一句話:“以後各睡各的被窩,別這樣了啊!”哼,她終於報了尚佳不肯和她一個被窩的仇!

尹媽媽早帶了今日當班的丫鬟明慧和明潤在堂屋外面廊下候著了,見梔梔出來,便把各種盥洗用具都拿了出來,陪著梔梔進了西暗間——東暗間做了梔梔和尚佳的臥室,西暗間梔梔特地讓人拾掇成了她的書房、換衣間兼梳妝間。

梔梔梳罷妝出來,正好遇到了掀開簾子從東暗間臥室出來的尚佳。

尚佳頭戴皂紗折上巾,身上穿著白羅中單和銀紋玄紗圓領長袍,腰圍黑玉腰帶,愈發顯得高挑,只是清俊的臉上尚帶著水氣,應是剛剛洗罷臉。

見到梔梔,尚佳也是一楞,見梔梔丹鳳眼含著一絲笑意打量著自己,不由想到了昨夜之事,一點紅從耳畔起,當下低著頭匆匆出去了。

梔梔故意等他出了堂屋門,這才開口道:“阿佳哥哥,早飯……”

尚佳在臺階上停住了腳步,想了想,道:“讓人擺在後堂,你也過來吧!”雖然梔梔老是捉弄他,可是他還是喜歡與梔梔在一起。

走在濕漉漉的庭院中,尚佳心道:大哥趙然也愛捉弄我,可是他一捉弄我我就惱,為何無論梔梔怎麽捉弄我,我都不生氣、反倒覺得格外甜蜜呢?

還沒想清楚這個問題,他又想起了自己這位大哥以後不叫“趙然”,而叫“穆然”了,心裏不由空落落的,嘆息一聲,擡腳出了內院的南門,進入了正堂與內院之間的穿堂。

玉明正帶著谷雨和春分在外面候著,見他過來,忙拱手行禮,隨著尚佳進了後堂。

梔梔預備去後堂和尚佳一起用早飯,便讓已經吃過早飯的小櫻和明珠跟著,讓尹媽媽帶其餘侍候的人回芳草院用早飯去了。

佳音已經指揮著人在後堂擺好了早飯,見梔梔帶著人進來,忙上前行禮:“夫人,這邊請!”

尚佳正在外堂看文書,聽到聲音,放下文書走了過來。

明珠見是佳音,不由心跳有些快,便又悄悄看了佳音一眼。

佳音正指揮著小廝送水進來,沒有發現明珠在看自己。

尚佳與梔梔洗罷手,相對坐了下來,開始用飯。

佳音侍候尚佳多年,見一切妥當,便給明珠和小櫻使了個眼色,都退到了後堂門外的小院中候著。

待侍候的人都出去了,梔梔這才問尚佳:“阿佳哥哥,今日你中午能回來用飯麽?”

尚佳似乎在專心致志地用飯,聽到她說話,想了想,道:“我要和寧大人一起去巡視北邊的屯田,回來的話怕是晚上了,午飯和晚飯你都自己用吧!”

梔梔見他和自己說話,可是眼睛都不擡,便撒嬌道:“阿佳哥哥,你怎麽不看我?”

尚佳有些錯愕,忙擡眼看她,以示自己並不是故意不看她。

梔梔見他這麽老實,不由左手支頤笑了。

尚佳見梔梔笑靨如花,兩頰的小梨渦時隱時現,可愛得緊,不由想起了昨夜的旖旎情景,當下臉便又有些熱,忙低下了頭,專心用飯。

用罷飯漱口罷,尚佳正要離開,忽然想起了些什麽,忙轉身看向梔梔:“梔梔,今日喬遷,怕是有女客要來見你。隨你高興,想見誰就見,不想見不要勉強!”

他是從二品的滄州路節度使,他的妻子是朝廷敕封的誥命夫人,整個滄州道,再沒有比梔梔地位更高的女子了,因此梔梔就算是任性一些,也沒什麽。

梔梔聞言笑了:“阿佳哥哥,我曉得了!”

尚佳見她小臉晶瑩看著自己,眼中盛滿笑意,心中也是歡喜,知道自己該走了,可是偏偏不想挪腳,他怔怔站在那裏看著梔梔,總覺得還有別的話要對梔梔說。

見尚佳也不說走,只是看著自己,梔梔有些詫異,走了過去問道:“阿佳哥哥,還有什麽事?”

尚佳垂下眼簾想了想,道:“我怕有人給你送的禮物過於貴重,所以給你的帖子信件我都讓先送到前面外書房,交給孫先生過一遍。孫先生如果不陪我出去,都在那裏的。你有不懂的事情就去問他。”

其實他這樣做,最重要的原因是他擔心像葉真這樣的紈絝子弟通過書信引誘梔梔,因此才特地交代了孫先生,如果自己在家的話,這些都由他自己替梔梔審一遍;如果他不在家,就讓孫先生替他篩選一遍,免得不該梔梔見的東西到了梔梔手中。

昨日搬家,就連孫詩雨也帶著侍候的小廝搬到了東偏院中的一個小院子;而他其餘的謀士,也都搬到了東偏院別的小院子。

梔梔點了點頭,擡眼看著尚佳,看尚佳還有什麽話要交代。

尚佳搜腸刮肚想了半日,覺得好像沒什麽話要交代了,可是就是舍不得離開,他朝四周看了看,見侍候的人都沒進來,便鼓足勇氣抱住梔梔吻了下去。

梔梔:“……”

不知過了多久,尚佳這才松開了梔梔。

他凝視著梔梔泛著緋色的臉,又交代了一句:“今日別飲酒了!”

梔梔:“……”

見尚佳一直盯著她,等著她的回答,梔梔只得心不甘情不願道:“知道了。”

尚佳見她這樣桀驁不馴,忍不住俯身湊到梔梔耳畔,低聲道:“我晚上回來,若是發現你再飲了酒,我——”

他的熱氣噴在梔梔耳朵上,令梔梔有些心跳加速,她媚眼如絲眼波流轉:“阿佳哥哥,就算我非要飲酒了,你能把我怎麽辦?”

尚佳:“……我……我把你……”

那些話他實在說不出口,只得轉身就走。

玉明和春分谷雨跟著尚佳出去了。

小櫻帶著明珠進來收拾。

送走尚佳之後,梔梔心跳依舊很快,她撫著熱熱的唇,在黃花梨圈椅中坐了下來,默默地想著心事。

想到昨夜尚佳磕磕巴巴說的那句——“我……我們都飲酒了……萬一……萬一生出傻孩子……”——梔梔的臉漸漸又紅了,索性端起小幾上的茶盞,飲了一口裏面的涼茶,以讓自己的平靜一些。

見梔梔坐在那裏只是端著涼茶發呆,小櫻便笑著道:“夫人,給您重新再沏杯茶吧?”

梔梔頓時如夢方醒,忙笑道:“不用了,我略喝一口嘗嘗罷了!”

因為心裏不靜,梔梔索性帶了小櫻和明珠到後面大花園散步去了。

她們正在後花園摘花,小廝清明抱著一摞帖子跑了過來:“夫人,這是孫先生讓給您送來的。孫先生已經給您選過了,這是您可以見的,孫先生說讓夫人您自己再看看想見哪個不見哪個。”

按照大人的安排,所有來見夫人的帖子都是先送到外書房,大人若是不在家,便先由孫先生過濾一遍,選出夫人可以見的,然後才送到夫人這裏來。

梔梔拿過帖子翻了翻,發現都是些官員眷屬,她全都沒有印象,只有一個是滄州知府夫人寧氏,她總覺得似乎在哪裏聽說過。

思索片刻後,梔梔終於想起來了——這位寧氏便是小結巴葉真的母親葉夫人。

梔梔立在一叢正盛開的月季花前,理智和好奇心開始劇烈交戰,交戰的結果是好奇心占了上風。

她笑嘻嘻道:“既然孫先生已經選過了,那我今日都見吧!”

葉真好不容易避開了他爹的耳目,正躲在內書房裏給李梔梔寫信。

他自然知道李梔梔已經嫁給了滄州路節度使尚佳,如今也來到了滄州,正住在滄州城外原先閆家的莊園內。

葉真覺得自己喜歡了李梔梔好幾年,如今李梔梔嫁為人婦,他也沒別的意思,只是想見一見李梔梔,為這段戀情做一個最後的告別。

☆、第 111 章

? 葉真的小廝大慶立在內書房外面,眼睛緊張地四處張望,生怕被老爺的人發現公子不學好,自己又被拖去挨頓臭打。

這時候小喜揣了書信從內書房出來,拉了大慶離了內書房。

大慶以為小喜拉他一起去送信,連聲叫苦道:“這幾年公子寫了那麽多信,可人家一封信都沒有回;再說了,如今已經不是李姑娘,而是尚夫人,堂堂節度使的夫人!公子到底是怎麽想的?”

小喜眼睛滴溜溜轉,見四下無人,便低聲道:“大慶,咱們也別去送,把公子給的賞銀拿出一兩來,在街上雇個人,看著他把信送過去不就行了?公子若是問,咱們就說送過去了!反正他的信中都是廢話,也沒啥見不得人的!”

大慶覺得小喜言之有理,便和小喜商議著出門去了。

到了下午,李梔梔端坐在堂屋內的七寶香榻上,好奇地等待著來訪的客人。

小櫻與明珠、明慧、明潤和明月在堂屋廊下候著,如珠和如玉在堂屋內侍候。

待見到尹媽媽帶了小梨引著幾位貴婦人分花拂柳而來,小櫻忙掀開門簾,低聲稟報道:“夫人,客人來了!”

李梔梔這才起身,帶著如珠和如玉出門立在階前迎接。

今日的女客有滄州知府葉明懷的夫人、朔州知府顧順濤的夫人和雲州知府傅蔭的夫人,另有幾位乃是尚佳麾下將領之妻,也都是朝廷敕封的誥命。

這幾位夫人知道節度使大人的妻子年輕,卻沒想到這麽年齡這麽小。

眼看著一群鮮衣麗服的丫鬟簇擁著一個淺粉羅衣櫻桃紅裙子作少婦妝扮的女子出來,便知是節度使夫人,都齊齊上前行禮。

沒想到待尚夫人走近,她們定睛一看,卻發現對方是個眉目如畫身材纖細清艷無雙的少女,約莫才十五六歲年紀,心裏不禁都有些酸溜溜的味道在裏面——尚節度使年少英俊風采過人,軍功卓著前途不可限量,同樣是女人,人家怎麽能嫁得這麽好呢?

再說了,聽說這位節度使夫人出身可是平常得很,乃是節度使大人自幼訂的親,母命難違這才結了親……

唯有滄州知府葉明懷的夫人寧氏眼神覆雜打量著梔梔,心道:怪不得葉真如此癡迷這幾年,竟是這樣一個小仙子般的小姑娘……

她不由在心裏嘆息了一聲。

梔梔陪著女客在堂屋坐著吃茶說話,她話倒是不多,溫溫柔柔坐在那裏,微笑著聽別人說話,即使有人話中帶刺,她也裝作聽不出來,心道:下次不請你便是,懶得和你計較!

她就算再幼稚,也知道因為尚佳,自己如今是滄州路七府八十四縣地位最尊貴的女人,這些女眷之所以過來,全為了替自己丈夫交際,如果以後在她這裏遭了冷遇被拒之門外,便意味著被排除在某個圈子之外了。

今日來的這幾位夫人中,梔梔對滄州葉知府的夫人印象最好。葉夫人既不過分巴結,也沒有過於傲氣,說話爽直,眼神清澈,令梔梔很有好感。

只是一想到這位便是小結巴葉真的親娘,梔梔就覺得怪怪的。

一時聊了一會兒,葉夫人含笑道:“妾身聽說夫人的花園收拾得清雅之極,很是向往呢!”

梔梔笑了,道:“花園其實頗為簡陋,如果大家不嫌棄的話,我們去那裏逛逛吧!”

眾人見狀,自然都說想去,於是眾人簇擁著梔梔往後花園而去。

此時正是夏季,後花園中有一處月季園,種滿了各色月季,正值月季花期,開得滿園姹紫嫣紅芬芳撲鼻。

趁眾人賞花,葉夫人走到梔梔身邊,含笑問道:“夫人,不知您和節度使大人成親多久了?”

梔梔笑了笑,道:“我和外子是自幼訂下的親事,不過成親卻是在去年。”

葉夫人笑吟吟道:“夫人和大人真是女貌郎才,天生一對。我家小犬倒是比夫人還大兩歲,如今還未曾定親呢!”

說著話,她悄悄觀察著尚夫人的反應。

梔梔瞟了她一眼,也笑了:“我十五歲成親,卻也算是不早不晚;只是外子比我大五六歲,他倒是有些晚了!”

葉夫人見梔梔言笑晏晏,全無一點不妥,便斷定了自己兒子只是單戀,決心回去後一定稟明老爺,早些為這臭小子定下親事,讓他成親了事,免得觸怒節度使尚大人!

一時客人告辭離去。

李梔梔也不算疲倦,就是覺得有些心累,她趴在七寶香榻上,讓小櫻給她按摩:“小櫻,給我按按吧,我好累!”

小櫻見她神情懨懨的,便認真地坐在七寶香榻邊沿為她按摩著。

梔梔頭也不擡,吩咐尹媽媽道:“媽媽,今日大家也都忙了一日,留下當班的在外面廊下候著便可以,其餘都隨您回芳草院歇著去吧!”

尹媽媽答應了一聲,留下當班的如玉和明月,自己帶著其餘人從東門出去回芳草院去了。

待堂屋只剩下小櫻了,梔梔這才開口道:“小櫻,在芳草院住得舒服麽?”

小櫻一邊按摩,一邊思索著,然後道:“一個人住一間屋子倒是不錯,只是我都習慣和您一個屋子睡覺了,突然自己一個人睡,有些不習慣,晚上還會失眠……”

梔梔聞言不由笑了,道:“小櫻,你這話……可真是容易讓人誤會!哈哈!”

她想象了一下尚佳聽到小櫻話時的神情,可是想了半日卻只想到了“面無表情”四個字,心裏不由忖度著:真不知道阿佳哥哥吃醋是什麽樣子啊!

尚佳與寧寶珍帶著各級官員巡視過屯田,已是夕陽西下時候。

負責屯田的大將正是尚佳的親信尉遲璉,自然邀請尚佳與寧寶珍留下用頓晚飯。

尚佳心裏記掛著梔梔,便直接拒絕了,聲稱要連夜趕回滄州城外大營。

滄州路總管寧寶珍也沒留下的打算,便與尚佳並轡而行,邊行邊談北遼使團過境之事。

因此次戰敗,北遼再度派出了使團出使大周,再過些日子便要經過滄州路地界。這次北遼使團主事者乃北遼王子耶律祈,尚佳曾多次與耶律祈作戰,深知此人陰險卑鄙狡詐得很,須小心提防。

談完此事之後,尚佳與寧寶珍心中皆暢快之極,便以千金為註相約賽馬,誰先到達滄州軍營算誰贏。

隨著天和一聲哨響,尚佳與寧寶珍幾乎是同時縱馬躍出,在夜色中往南飛馳而去。

眼看著滄州軍營白色的營盤已經隱約可見,暫時領先的尚佳悄悄放慢了速度——一千兩銀子對他不算什麽,可是他聽人回報,說寧寶珍做官清廉,女兒該出嫁了,卻因為籌不夠嫁妝而拖延著婚期。

寧寶珍沒發現尚佳放水,開心地打馬越過了尚佳,第一個到達了滄州大營。

他勒住馬韁,騎在馬上大笑了起來:“哈哈!尚大人,你輸了!”

尚佳微笑道:“我輸了!寧大人,咱們下次再比!”

寧寶珍一向孤介,難得遇到如此投合的同僚,便笑著命隨從接了彩頭,拱手道:“尚大人,下次再比,寧某一定讓你輸得心服口服!”

送走寧寶珍一行人,尚佳便撥轉馬頭,直接往莊園方向而去。

今日留守大營的是他的親信柳辛,柳辛最是負責,因此尚佳很放心。

夜已經深了,莊園內外早點了燈籠,尚佳騎著馬進了大門,到了庭院中這才下了馬。

孫詩雨正在外書房內忙碌,聽小廝說大人回來了,便起身出迎。

尚佳原本打算進了大堂,直接繞到後堂回內院看梔梔的,見孫詩雨出迎,便知他有事要說,就隨著孫詩雨進了外書房。

孫詩雨屏退侍候的人,含笑把一封已經被巧妙拆開不留痕跡的信件遞給了尚佳。

尚佳看著信封上的“尚夫人親啟”五個字,認出是葉真的字跡,濃秀的眉先皺了起來。

從信封裏掏出信紙,發現居然疊成同心方勝形狀,他不由火冒三丈。

把信一目十行看完之後,他覺得也沒什麽不可見人的,只是肉麻兮兮的。

尚佳簡直快要氣死了,隨手把信紙扔在了地上,心裏依舊在思索著如何弄死葉真。

如果沒有昨夜之事,對於葉真的信,他全都是燒掉了事;可是經過了昨夜,他雖然未曾真的和梔梔圓房,卻再也忍耐不了旁人對梔梔的覬覦。

見到尚佳沒有說話,可是眼神冷峭,孫詩雨猜到了他的心事,彎腰撿起了這封信,把信紙疊回原先的同心方勝狀,又塞回了信封裏。

把信封放在書案上之後,孫詩雨緩緩道:“大人,我知道您志向遠大,既然來到了滄州,便打算將滄州治理好,解決滄州的痼疾。這是其一。您年紀輕輕,便做到了從二品的滄州節度使,朝中妒忌之人大有人在,因此不管是陛下還是皇太子,在此事上的立場上怕是一致的,那便是您得把滄州路治理好,這樣才能讓您離開滄州高升一步。這是其二。也就是說,無論從哪方便考慮,您都想要把滄州路七府八十四縣給治理好,而想要達到這個目的,您便不能與寧寶珍翻臉。”

尚佳桃花眼微微瞇了瞇,依舊沒有說話。

孫詩雨笑了:“大人,我知道您疼愛夫人,可是夫人並沒有做什麽啊?只是這葉公子的單相思罷了!我倒是有一個一勞永逸又不得罪寧大人的法子……”

尚佳瞥了他一眼,道:“尋寧寶珍告狀麽?”

孫詩雨微笑:“正是。寧大人為人正直耿介,必不能容忍外甥此等行為,一定會出手管教的,這可比您出手效果好太多了!”

尚佳道:“此事交給先生了!”

又問道:“送信的人呢?”

孫詩雨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尚佳便知那人怕是已經得到了教訓,就不再細問。

梔梔用罷晚飯散完步,又等了尚佳一陣子,實在有些渴睡了,便不再等了,自己洗洗睡了。

她正睡得香,忽然身上的薄被被人揭開了,她當即醒了過來,閉著眼睛喃喃道:“阿佳哥哥?”

尚佳“嗯”了一聲。

梔梔聽出是尚佳的聲音,便翻了個身,蜷縮成一團閉著眼睛繼續睡覺。

尚佳吻了她一下,一股帶著水氣的薄荷氣息撲面而來。

梔梔閉著眼睛問道:“阿佳哥哥,你洗澡了麽?”

尚佳又“嗯”了一聲,解開了梔梔身上寢衣的衣帶。

梔梔睜開眼睛看著上方的尚佳。

尚佳也正在凝視著她。

鮫綃寶羅帳外的小幾上放著一盞琉璃燈,燈光透過半透明的帳子照了進來。

尚佳的睫毛濃密且長,遮住了幽深的眼波,桃花眼的形狀仿佛用墨精心描畫的一般,好看得很。

梔梔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她聲音顫抖:“阿佳哥哥,我怕……我……”

尚佳附在她耳邊親了一下……

撕裂般的劇痛,簡直令人如同砧板上的魚。

尚佳也不好受,薄唇微微顫抖,桃花眼上如同蒙上了一層水霧,清俊的臉上現出歡愉和痛苦交織的神情。

梔梔哀哀哭泣,鬢亂釵橫,烏發散亂。

……

一時春風幾度,不知今夕何夕。

外面不知何時下起了雨。

外面琉璃燈早熄滅了。

鮫綃寶羅帳低低垂下,屋子裏很暗。

梔梔閉上眼睛,傾聽著四周的聲音,試圖轉移註意力,忘記身上的疼痛。

窗外陣陣淅淅瀝瀝的雨聲,身旁是尚佳均勻的呼吸聲。

梔梔有些委屈,縮進尚佳懷中,臉埋在尚佳胸前,在針紮一樣的疼痛中,漸漸也睡著了。

早上梔梔一睜開眼睛,便看到了一旁坐著的尚佳。

尚佳穿戴整齊,似剛剛洗過澡,看起來一臉清爽。

見梔梔醒來,他俊臉微紅,俯身柔聲問道:“梔梔,還……疼嗎?”他知道自己昨夜錯了,如今說什麽都晚了,還是好好向梔梔道歉,祈求梔梔的原諒吧!

梔梔動一動身上都疼,懶得理他,便拉起錦被蓋住自己,蜷縮成一團,不肯看尚佳那可恨的臉。

尚佳從來不曾碰過這樣的釘子,有些抹不開臉,想要離開吧,卻又擔心梔梔,舍不得梔梔,只得繼續留下來,試圖施展溫柔小意安撫梔梔。

他也不會說甜言蜜語,只會笨拙地隔著薄薄的錦被輕撫著梔梔。

安撫了半日沒有效果,他索性隔著被子抱住梔梔,也躺了下去。

沒過多久,尚佳居然也睡著了。

☆、第 112 章

? 梔梔最後是被熱醒的。

尚佳不知何時也睡下了,而且把她緊緊摟在懷中,險些沒把梔梔給熱死。

梔梔小蛇一樣在尚佳懷中扭動了半晌,這才把腦袋探了出來,呼吸到了一口新鮮空氣。

她一動,尚佳也醒了,因為不知道該作何反應,他裝作依舊在熟睡,把被梔梔拿開的手又放到了梔梔身上,又變成了環抱著梔梔的姿勢。

梔梔小小的軟軟的,抱在懷裏特別舒服。

想到昨夜對梔梔的狂暴,他的臉有些熱。

梔梔艱難掙紮出來,趴在尚佳身上,伸手去擰尚佳的臉,邊擰邊問:“阿佳哥哥,你的臉疼不疼啊?”

尚佳又是好笑又是羞愧,紅著臉道:“梔梔,我下次不那樣了……”

想到他昨夜的可恨之處,梔梔松開尚佳的臉,扭住了尚佳的耳朵,用力扭著道:“下次我說停,還聽我的不聽?”

尚佳見她小臉緋紅。丹鳳眼亮晶晶,似嗔非嗔似怒非怒地壓在自己身上,帶著一種說不出的稚弱風情,他的一顆心晃晃悠悠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著梔梔。

梔梔這才察覺到了不對,當下又羞又怒,趴在那裏不動了:“阿佳哥哥,我餓了!”

尚佳緊緊抱著梔梔,半晌方平靜了下來,啞聲道:“你不用起來,我讓人送進來……”

梔梔突然有些害羞:“阿佳哥哥,別讓人進來……”

她把臉埋進尚佳頸窩裏,低聲道。

尚佳覺得此刻的梔梔便似那被人狠狠捋了一把的嬌嫩梔子花,可憐兮兮的,又挺誘人的,讓他老想再捋上一把。

他也覺得這樣的梔梔不能讓人見到,當即道:“我去拿進來,你用罷早飯再睡一會兒!”

雖然說要起來,可是尚佳抱住梔梔,半日都不想動。

梔梔知道尚佳的變化,生怕自己亂動讓尚佳控制不住,最後受罪的還是自己,便放松自己,一動不動趴在那裏。

一聲響亮的“咕”打破了尚佳與梔梔之間的平靜。

尚佳強忍著笑,抱起梔梔輕輕放在一邊,拉了繡被把梔梔蓋住,起身背對著梔梔整理衣服。

梔梔還是很疲倦,剛閉上眼睛,尚佳溫暖柔軟的唇便落在了她的唇上、臉頰上:“乖,等著我!”

梔梔閉著眼睛“嗯”了一聲。

尚佳起身出去了。

梔梔很快又睡著了。

不知睡了多久,尚佳用托盤端著剛煮好的粥進來了。

尹媽媽在廊下不敢過來,嘴裏著急地叮囑著:“大人,等粥涼了再讓夫人用!”大人也不知道怎麽了,原先夫人讓準備的羊肉胡辣湯等早飯一概不用,心急火燎的只是吩咐趕緊煮粥。

尚佳把梔梔扶起來,在梔梔背後塞了個靠枕,這才端了粥碗預備餵梔梔喝粥。

他從來沒侍候過人,只想著梔梔餓了,得趕緊把粥餵梔梔吃,因此用湯匙舀了半勺粥便餵到梔梔嘴邊。

梔梔是真的餓了,一聞到碧粳米的清香,毫不猶豫地張口喝了下去。

一股火線自上而下,差點沒把梔梔給燙死。

見梔梔表情不對,平生第一次照顧人的尚佳慌了,忙贖罪般飛快地端起碗去嘗碗中的粥。

梔梔見狀,急忙阻攔:“別——”

可是已經晚了,尚佳被熱粥燙得差點叫出聲來——好燙!

片刻之後,梔梔嘴裏含著冰塊,眼淚汪汪地用控訴的眼神看著尚佳。

尚佳羞愧坐在床邊,嘴裏也含著冰塊,心裏悔恨極了,恨不能自己揍自己一頓。

他自己都弄不清楚自己怎麽會變得這麽傻。

梔梔都快要委屈死了,恨恨道:“都怪你……”

尚佳低聲道:“一會兒大夫就過來了,你好好休息吧!”

他起身灰溜溜離開了。

梔梔:“……”

微濕的夏風吹拂著細雨密密地斜織著,大堂前的梧桐樹靜立在雨中,闊大的葉子愈發的油綠。

大堂內,柳辛等將領和孫詩雨等謀士全在等著節度使大人。

等了又等之後,節度使大人始終芳蹤難覓,孫詩雨見眾人都有些著急,便起身叫了景秀過來,低聲道:“景小哥,早到了大人規定的時間了,可大人一直沒過來……”

景秀俊秀的臉泛著微紅,低聲道:“孫先生,大人與夫人都沒起身……”

孫詩雨這下子徹底明白了過來,不禁莞爾,含笑回了大堂。

在尚佳位置的右手邊坐下之後,孫詩雨不緊不慢開口道:“諸位,趁大人還未過來,我們先討論一下此次北遼使團過境一事。”

見成功地吸引了眾人的註意力,孫詩雨沈聲道:“這次北遼使團主事者乃北遼王子耶律祈,此人陰險狡詐,因此大人命我等小心提防,務必不能出任何紕漏,對此各位有何高見?”

眾人一聽,紛紛討論起來,各抒己見,倒是熱鬧。

在這喧鬧之中,尚佳帶著春分和谷雨兩個小廝自紫檀邊座四友圖寶座大屏風後繞了過來,在自己的交椅上坐了下來,默默聽著眾人的討論。

孫詩雨見狀,忙低聲道:“大人,怎麽了?”大人的神情有些不對啊!

尚佳懨懨地搖了搖頭,沒說什麽,他的喉嚨似乎被燙腫了,疼得難受。

孫詩雨能力很強,見尚佳精神不太好,便繼續主持會議,讓大家各抒己見,自己則始終控制著會議方向。

尚佳來的時候還沮喪得很,聽了一會兒之後便恢覆了正常,認真地聽取了各位將領和謀士的發言,最後一錘定音,把防範北遼使團一事布置了下去——只是聲音沙啞得很,和平常都不一樣。

軍事會議結束之後,眾將見節度使大人眉宇間似乎始終有一股郁氣縈繞不去,便推舉柳辛出面邀請尚佳去城外新建營盤巡視,順帶去新建的汴水樓滄州分店飲酒。

尚佳想了想,梔梔受了傷,這幾日他也做不了什麽,即使飲酒也無礙,便帶著眾人騎馬去了。

至於孫詩雨,他還肩負著帶著葉真那封情書去見其舅滄州路總管寧寶珍的重任,因此沒有與眾人同行,自己換了青衣小帽,帶了小廝清明進城去了。

見到寧寶珍之後,孫詩雨長長一揖,先表明了身份,向寧寶珍問了好,然後便笑瞇瞇拿出了葉真那封信,道:“孫某一向負責處理尚府內外書信,昨日不知何方宵小,假借令甥之名,往我家大人府中遞了一封信,孫某頗為憂心,便瞞著我家大人先來向大人您知會一聲……”

寧寶珍頗為疼愛自己的外甥葉真,聞言忙接過書信,展開看了,當時臉就變了——這的確是葉真寫的,而且是寫給節度使尚佳的夫人的情書!

他強忍著怒火,含羞帶愧地給孫詩雨施了個禮,倒是沒把話說破。

自從書信送出,葉真便開始了頗受煎熬的等待,飯吃不下,覺睡不好,時時呆在內書房裏等待回音,心中則惴惴不安:她會不會見我?

一時想到李梔梔也許理都不會理他,他這封信會像先前的那些信一樣從此石沈大海,葉真便不由唉聲嘆氣臨窗嘆息。

一時又想到也許李梔梔被他的誠心打動,派人送回信給他,從此他們鴻雁往來,然後約了私奔,過上幸福美滿的人生,葉真又面帶微笑無限歡喜。

正在煎熬間,守在內書房外面的大慶急急道:“公子,舅老爺來了!”寧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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