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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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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都不在這兒了,即便強求也沒用,倒不如遂了他的願,讓他出去,等吃了虧就知道家人的重要了。

裴驍話說完,裴母似乎也知道是這樣的結果,嘆了口氣,身形微晃的站起來。念悠趕緊起來扶著,裴母拍拍她的手,餘光掃見裴源和張氏兩人面上已經帶了喜色,裴母失望的皺眉,最後才道:“老二,你想分家,想怎麽個分法?”

裴源一怔,趕緊將臉上喜悅收起來,擡頭對上大哥和母親審視的目光,道:“我聽大哥的。”

裴驍被氣笑了,“聽我的?我可不敢,分家是二弟要分的,我想知道二弟想怎麽分,你讓大哥分?大哥可舍不得弟弟和侄子,若是一激動反悔就不好了。”

諷刺的意味十足,令裴源臉上羞惱,就裴源這點小心思,如何是裴驍的對手,三言兩語便將裴源的計劃打亂了。

裴源原本想著,讓大哥分家,怎麽也能公平的分,到時自己再示弱一下,指不定大哥能心軟,多給分一些。可裴驍不上當,將話頭又扔了回去,砸的裴源面紅耳赤。

而張氏卻急不可耐,不管如何,終於是同意了分家,那既然要分家自然要爭取最大的利益。她知道裴源拉不下臉來,便急切的擡頭道:“大哥,娘,既然分家自然要平分。”

“平分?”

一直沒說話的裴寶珍終於忍不住了,對二嫂以前雖然討厭可到底只是小事情,可現在二嫂居然攛掇著二哥分家,裴寶珍忍了這麽長時間忍的很辛苦,終於在張氏說出平分二字的時候爆發了。

“二嫂,你可真敢想。憑什麽平分?就憑你娘家兄弟差點搬空了成衣鋪子的東西嗎?還是說這家業是二哥創下的?”

張氏惱怒,口不擇言,“我們說話,你一個未出嫁的姑娘插什麽嘴,早晚是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有你這麽不敬兄嫂的嗎。”

“你!”裴寶珍氣急,剛想回她卻被念悠拉住,念悠沖她搖搖頭,將她拉到身後,對張氏道,“既然弟妹說要平分,那你們夫妻倒要說說為何平分?怎麽個平分法?”

裴驍嘴角含著諷刺的笑意也不說話,而裴某則對二兒子失望透頂,更是不搭言。

張氏冷哼一聲,挺直了腰背,將孩子往身前一抱,“不管家產是誰創下的,但都是歸了公中,既然歸了公中那就應該每家平分。留出兩個小姑的嫁妝,剩下的現銀、鋪子、莊子全都平分。還有我管家一年多,裴源也管著鋪子這麽多年應該在鋪子上多分一份,我的這份就算了,裴源那裏不能少了,況且,裴成是裴家的長孫,理應多分一些。”

張氏豁出去了臉面,將一通話講完,心裏氣順了一些,她生了長孫,自然不能這麽便宜了他們,怎麽也得多得一些。

自從進門就一直當隱形人的裴三奶奶胡氏突然開口:“二哥二嫂要分出去,那我們怎麽辦?”她看了裴老三一眼,裴老三沖她點點頭對裴驍道,“大哥,我們不想分出去。”

自己幾斤幾兩自己清楚的很,真的離開大哥,或許憑著分得的家產能過一段舒心的日子,可時間長了可怎麽辦?而且他們覺得現在家裏挺好的,完全沒有分出去的必要。不是長子不用擔心養老問題,也不用管家,舒舒服服的過日子多好,也是二哥不知足,被婆娘忽悠著就要分家。

而胡氏雖然平時溫和,可與念悠這個大嫂頗為相處的來,也知道念悠的為人,一點都不擔心日子不好過,可二哥二嫂要分家,那他們是分還是不分?分吧他們不想分,不分吧,讓外面還不知道說些什麽閑話。

裴驍看了裴老三一眼,淡淡的開口道:“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要分老三也分出去,等老四和老五成了親也一樣分出去。”

裴老三急了,“大哥,二哥和二嫂想分出去,可我們不想呀。”

裴驍卻笑著對他說:“老三,你也大了,也該自己出去闖蕩了。日子都是自己過的,你二哥敢,你為何就不敢?”

裴老三吶吶的,將火氣轉移到裴源身上,口不擇言道:“二哥,我看你就被二嫂迷住了,她說什麽你就信什麽,居然要分家,父母在不分家,你可真夠可以的,分個家還連累我們。這讓外面知道了,還不知道怎麽說我們呢。”

裴源今日似乎打定主意,不管別人如何說,他都不松口也不開口,只等著裴驍下命令分家。

“好了,老三,你先一邊呆著,等我和你二哥掰扯完了再和你聊聊。”裴驍對裴老三是和顏悅色,對裴源則是沒有一點好態度,“你說吧,你婆娘的話是不是代表著你的想法?”

其實裴源對張氏的話是有些不讚同的,而且大哥已經知道他偷偷入股海船的事情,他現在要的多大哥肯定也不會同意。可張氏已經說出去了,他也不好當眾再反悔,便梗著脖子道:“是。”

裴驍點了點頭,突然伸腳一腳將裴源踢翻在地。

裴驍是行伍出身,一身功夫更不是白練的,裴源被踢了一腳直接在地上滾了一圈,胸前更是火辣辣的,喘不過氣來。

張氏尖叫一聲一手抱孩子一手去扶他,轉頭對裴驍大吼大叫:“大哥你有話好好說,做什麽打人?難道分了家了就不是一家人了不成?就任由你作踐不成?”

裴驍冷哼一聲,不與女人計較,兀自坐下,沈聲道:“爹不在了,這個家就是我說了算,還輪不到你一個婆娘在這指手畫腳。”

他眼神冰冷,嚇得張氏縮了回去,抽抽噎噎的開始哭了起來。裴源將她和孩子攬進懷裏,一家三□□像受了多大委屈一樣。

裴驍道:“既然分家,那就按我說的分,不同意就給我凈身滾出去。裴家沒有這樣的不肖子孫。”

張氏怕了,可更怕真的被凈身出戶,一個勁的沖裴源使眼色。

裴源看了眼嚇得渾身顫抖的張氏和懵懂的兒子,顫聲問道:“大哥想怎麽分?”

裴驍冷眼看著,開口道:“全部家產攏在一起,連同寶珠帶走的也算上,大房三成,剩下的你們七個每家一成。”

裴源還沒反應過來,張氏已經尖叫出口:“這不公平,三個小姑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哪能占一成!一副嫁妝打發了才多少!”

張氏話一出口,念悠便冷聲喝道:“張氏你放肆,婆母尚在,長嫂尚在,誰給你的膽子如此囂張大呼小叫!”

張氏不管,今日就算撒潑打諢也定不能少分一點,當即哭著大喊:“憑什麽,哪家規矩分家還要分給小姑的!”

嫁妝才多少,而裴家一成的家產又有多少。大房分三成理所應當,可三個小姑各占一成和幾個兄長一樣,又怎麽能成?

裴驍不看他,只冷笑道:“成不成的你可管不了。”他擡頭看向門口,冷聲問道:“裴軒和裴興回來了嗎?”

正在這時,外面傳來腳步聲,已經十四的裴軒和裴興一頭大汗的進來,見屋裏氣氛不好,當即一楞,路上榮叔雖然說了大概,可看到實際情況還是覺得心塞。

裴驍遞給兩人一人一碗茶,見他們喝了下去,這才對幾人道:“我且問你們兄弟幾個。今日我說的分家,大房分三成,你們兄弟姐妹各一成,你們二嫂說不同意給你們妹妹分一成家產,我問你們,你們同意嗎?”

裴軒想都沒想,張口就答:“同意,為啥不同意。”

裴興和裴老三也毫不猶豫的說同意。

裴驍又將目光看向裴源,問道:“裴源,你同意還是不同意?”

裴源今日分家弄的被動,而且裴寶珠三姐妹都是他的親妹妹,平日裏他也疼,可張氏已經如此說,難不成他要和張氏唱反調不成?況且張氏也是為了自己一家,他怪不得張氏。裴源看了裴寶珍姐妹一眼,心裏暗說了一句對不起,擡頭卻對裴驍道:“不管是城裏人還是鄉下人都沒有說分家分給姑娘的一說。”

生閨女就是賠錢貨,這是鄉下人都認同的理論。

裴寶釵不忍心幾個哥哥因為她們的關系將兄弟之情都弄散了,便小聲對裴驍道:“大哥,我們不要一成,給我們一點點嫁妝就夠了。”

只是話出口,眼淚卻掉了下來,她不是舍不得這一成的家產,而是因為這個家而心酸,為了大哥而心酸。大哥為了這個家付出了那麽多,可到頭來卻是親兄弟來算計他拿命換來的家產。

裴寶釵擦擦眼淚道:“大哥拿命換來的家產,寶釵受之有愧。”

念悠握著她的手,微微嘆了口氣,自己的這三個小姑子就是太懂事,懂事的讓人心疼。裴寶珍這會兒也沒脾氣了,許是雙胞胎連心,也跟著抹淚。

念悠安慰了這個安慰那個,心裏對張氏更加不滿。

裴軒本就跳脫能說,這會對著裴源的方向哼了一聲,“二哥,大哥賺下的產業,大哥說了算,而且三個姐姐也是裴家人,理所應當。”說完還討好的沖裴驍揚揚下巴。

裴驍滿意的對他點點頭,這才道:“每家有每家的規矩,裴家我當家,那就我說的就是規矩,寶珠她們三個雖然是姑娘,但也是裴家的一份子,該得的一份不會少。我還是那句話,實在不滿就給我滾出去,一個銅子兒也別想得。”

裴軒、裴興、裴老三點頭,算是認同了大哥說的話。

裴母見分家的事已經確定,便嘆了口氣道:“咱們裴家沒有族長,那麽分家的時候便將鎮上德高望重的孫爺爺叫來,給做個見證。”

裴驍默默點頭,對榮叔道:“外面鋪子裏的賬目一應事物都交給榮叔了,這幾天全都整明白,然後五日後正式分家,到時將寶珠叫回來。張家那邊裴源去叫人,胡家由老三去叫,蘇家我去叫人,到時候將一應事物分個清楚,今後各過各的日子。”

張氏突然想起這間宅子,便急忙道:“分家後我們為了不討大家的嫌想搬去縣裏,那這裏的宅子我們不住了,可能給我們折成現錢?”

“折現?”不等裴驍說出更難聽的話來,念悠笑道:“這裏不是裴家的祖宅嗎?”

眾人恍然,是了,祖宅不能變賣,理應由大房繼承居住。

“這、這哪裏是祖宅....”裴家的祖宅不是在窮山溝裏嗎?張氏急切的去看裴源,卻見裴源不做爭執,便偃旗息鼓。

念悠扶起裴母道:“娘,時候不早,您先去歇歇,我去讓竈上準備午飯。”

裴母也確實累了,點點頭便去歇著了。

裴寶珍瞪了張氏一眼,哼了一聲走了,其他幾個兄弟見暫時無視也默不作聲的離開了。

這天的午飯註定所有人都沒有心情吃,念悠讓廚房只做了些清粥小菜分別送到各房。

念悠和裴驍回了滄瀾院,見裴驍眉頭緊鎖,不由擔心,“還在發愁嗎?”

裴驍搖搖頭,手指卻已經摁在額頭上,“沒事,沒什麽愁的,我早就料到了。”

念悠有些悶,“會不會是,弟妹見咱們從青州回來帶了那麽多東西,心裏不平衡了?”

“不會。”裴驍將念悠抱在腿上,像抱個孩子一樣,然後摸摸她的臉道,“二弟和二弟妹從我回來就想分家了。”

“為什麽呀?”念悠有些想不明白,放著舒舒服服的少奶奶少爺不當,何苦出去自己成家。

裴驍大手一伸,一不留神溜進了念悠的衣服裏,念悠聽的認真卻沒註意道,裴驍見她還疑惑,便一邊磨蹭一邊解釋:“張家不富裕張氏想幫襯是一個原因,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她不是長媳,一旦我成親,她管家就名不正言不順,只要她能管家,那麽每月就會有不小的私房入賬,等幾十年後母親沒了,她自然就多,但是我成親了,她不能管家了沒了這油水,他們自然不甘心。而且還有一點,裴源跟著田玉良入股海船,前段時間大賺了一筆,他們想私自吞下,一旦分家有了家產不說,那賺的一筆也夠他們過一輩子了。”

念悠皺眉思索,也終於感覺到裴驍大手的不老實,便瞪了他一眼,覺得這個男人居然隨時隨地發.情,今天這樣的日子居然都有心情弄這個。但是裴驍的手段她還是知道一些的,便問道:“那那筆銀子,就讓他們私自帶走嗎?”

裴驍身上起了火,將人抱起來,一腳將門踢上,直接扔到床上,然後壓了下來,“自然不能,說好的平分家產,那筆銀子自然也算家產之一了。”

念悠還想再問什麽,可男人卻不給她機會了,趁著午睡的時間居然弄了一回。

念悠被弄的渾身發軟,等她回想起自己想問什麽時已經累的問不出來了。

算了,還是睡一覺再說。

醒來後念悠早忘了睡前的問題了,因為她管家,現在要分家了,她得清點家產做好分家的準備。

當然她不會自己一個人去清點,而是將張氏和胡氏還有裴寶釵叫來一起清點。

她們在內宅清點公中賬目的時候,外面榮叔也馬不停蹄準備整個裴家的產業。

抽了個空,裴驍去了趟清流村,將家裏的決定和蘇老漢等人說了一下。

兩人成親幾個月,回來的次數少之又少,猛一回來,卻是帶來要分家的消息。

父母在就分家,這樣的消息讓蘇老漢心裏一陣難受。若是他的兒子要分家,他會更難受,好在現在只有老大成了親,蘇念為一點成親的意思都沒有,而念林又還小,倒不擔心自家分家。

蘇老漢想事情的時候喜歡抽旱煙,這會兒聽裴驍說完便蹲在門檻上抽了起來,一鍋煙抽完,他擡頭對裴驍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忙吧,等那天和我你大哥他們都去。”

鄉下分家,媳婦的娘家人都會去,為的就是為了自家閨女不受欺負。蘇老漢雖然對裴驍比較放心,可該去給閨女撐場面的時候也毫不含糊。

晚上蘇念為和蘇念慶等人回來,蘇老漢便將這事說了。

蘇念慶這幾年性子越來越像蘇老漢,也喜歡蹲在門檻上,但是他不抽漢煙,聽蘇老漢這話,悶聲道:“本來以為裴家挺好,誰知道也有這些大戶人家都有的齷齪事。”

蘇老漢嘆了口氣,沖蘇念為道:“老二你怎麽說?”

蘇念為這兩年做事更加沈穩,蘇老漢欣慰之餘又更加的著急,原因無他,蘇念為都二十了,卻依然不想成親。來蘇家提親的都快將門檻踏破了,可蘇念為就是不松口。

想到這些糟心事蘇老漢又嘆了口氣,蘇念為被蘇老漢嘆氣嘆的頭疼,便道:“分就分吧,以妹夫的性子吃不了虧,而且妹夫是長子,總不能讓長子吃虧讓小的占便宜去。”

商氏一邊道:“他們家分家肯定是裴老二和他婆娘搗鬼,裴老二看上去老實卻沒想到這麽多心眼,倒是他婆娘張氏,念悠成親的時候見過幾回,一看就是尖酸刻薄的人。還有上次我去看悠悠,便聽說那張氏不滿念悠管家,我覺得她肯定故意使壞。”

她頓了頓,加了句話:“二弟以後娶婆娘可得擦亮眼睛,可不能娶回張氏那樣的。”

蘇念為一聽話又往他身上引,當即站起來往外走,“累死了,洗洗睡了。”

“唉,你別走啊。”商氏急了,本想著再說說小叔,誰知又被跑了。

蘇老漢嘆氣,“他大嫂,老二那邊,等念悠那邊分完家讓念悠勸勸吧,這麽下去不是個辦法,念慶這麽大的時候,茂茂都兩歲了。他可倒好,一說娶婆娘,拔腿就跑。”

商氏點頭,對這小叔子也是頗為無奈。

一轉眼就到了裴驍說定的分家日子,已經是十月二十了。前天夜裏剛下了今年的頭一場雪,紛紛揚揚的大雪將整個九如鎮妝點的分外漂亮,只是太陽出來一曬,許多積雪便開始化了。

俗話說下雪不冷化雪冷,古人誠不欺我。一大早念悠便不想起來,饒是屋裏燒了兩個碳盆,念悠伸出手的時候還是覺得冷的受不了,下一刻,手又縮了回去。往旁邊一滾,突然皺了眉頭。

好冷。

旁邊的位置,本該和她同榻而臥的男人早就起床,連被窩都涼了。念悠嘆口氣,知道裴驍定是早起練拳去了,有時候她很佩服這個男人,不管三伏天還是三九天,每天早上打拳都不耽誤,而且絲毫不受晚間生活的影響。

念悠正郁悶著,裴驍推門進了屋,門一開外面的冷風也跟著進來了,念悠本來已經認命的坐起來了,感受到涼意,瞬間又鉆回了被窩。

裴驍笑了笑,去凈室洗漱幹凈,待身上涼意沒了這才過來,走到榻前將念悠的衣服拿過來,哄小孩似得,“乖,趕緊起來,等分完家帶你出去玩。”

念悠嗔了他一眼,不滿道:“你凈糊弄我,大冬天的能去哪裏玩,難不成去外面雪堆裏滾一圈?”

“郊外有個莊子,裏面有個小小的溫泉池子。去年讓我買了下來。”裴驍笑著,眼中滿是不懷好意。

一聽有溫泉,念悠也不賴床了,飛快的穿衣下地。溫泉她以前只聽人說過,卻從未見過,更別說泡過了,現在有這麽好的機會自然不能錯過。

等她洗漱完畢,這才想起來,“這個莊子能分到咱家?”

裴驍挑挑眉,“這事我跟娘說過了,娘的意思是放在咱們這邊,其他的弟妹若是想去,也是可以。”

念悠這才放了心。

早飯後兩人便去了正院,經過幾天的清點,裴家內宅公中的銀兩和固定器具全都清理完畢,因為現在裴軒和裴興及裴寶珍姐妹都沒成親,所以今日要做的便是將家產全都說個明白,未成親的暫時由裴軒管著,成了親的便分到他們手上去。

因著裴家在之前的村子並沒有什麽親友,所以分家的時候除了作為見證的孫老先生,便只有三個媳婦的娘家人。

等他們到了正院的時候孫老先生還沒來,張家的人倒是早來了,一個個瞪著眼睛見他們夫妻來了,俱沒有好臉色。

念悠本就不在意,找了座位坐下,便讓錢媽將所有東西準備齊全。

沒多久孫老先生來,胡家和蘇家的人也都來了。

孫老先生先說了幾句客氣的話,臨了說道:“既然你們之前說過如何分配,那麽就開始吧,你們說著我來記載。”

榮叔得了裴驍的指示,一項項的將裴家的產業念了出來,張福貴一聽妹妹婆家這家產,頓時紅了眼,想著自己只不過偷賣了點成衣居然都被趕了出去,等日後妹子當家做主,到時候他們張家也就能跟著享福了。

他這邊想著,那邊榮叔已經念完,之後便開始分配。

等到最後,榮叔快念完了,張福貴突然道:“這不對啊,說好的大房三成,剩下的沒房一成,為何我妹妹這裏一文錢沒有?”

其他人自然也聽出來了,但是想著分家自然有這麽分的道理,便都去看裴驍。

裴源臉色有點紅,但是也看向裴驍,而張氏則直接道:“大哥,你是欺負我們人少還是欺負我們好欺負?說好的一成家產,卻讓我們二房比三房四房都少那麽多?大哥,偏心也不能偏到天上去呀!大哥是要讓我們凈身出戶嗎?”

“大哥,你看....我們還得養孩子呢....”裴源打算打感情牌,拿兒子說事,畢竟兒子是裴家的長孫不是?而且大哥大嫂成親四五個月了,大嫂卻一點動靜都沒有,誰知道能不能生啊。

張家來的除了張氏的哥哥張福貴,還有張氏的父親張全,張全生性木訥,此刻也漲紅了臉,看著裴驍對這個晚輩的做法不認同,“他大哥,你看,說好的平分是不是該按照規矩來?”

裴驍冷笑,對裴源道:“分家之前賺的錢都該歸公中,是不是這個理?”

裴源腦袋嗡的一聲,快要炸了,大哥真的知道,大哥真的不打算放過這三萬兩。

裴驍似笑非笑的又看向張全,也問了同樣的問題,“伯父,這裴家的家產是我拿命換來的,但是沒分家,全都歸家裏所有,那麽其他兄弟額外賺的錢是不是也該歸家裏所有?”

張全點頭,“是這個理。”

裴驍轉頭看向裴源和張氏,“二弟,那麽你之前偷偷入股海船賺的錢是不是該拿出來?還有你上個月在縣城買的二進宅子是不是也該登記進去?”

屋裏一片寂靜,燃燒的碳盆冒著旺盛的火光,所有人都看向裴源夫妻倆,目光裏是不可置信。

張富貴眼睛一亮,頭一個念頭便是妹夫這麽有錢,以後是不是分給他點?

而裴老三兄弟三個,還有裴寶珠三姐妹則直接震驚於二哥的所作所為。

在他們的心裏,二哥是個對誰都和氣,對他們這些弟弟妹妹都疼愛有加的人,可誰知這個二哥突然變的這麽陌生。

原來分家只是因為他賺了大錢了,分家只是想拿著自己的錢然後再分家裏的一份財產,然後他們那個小家快快活活的過日子。

他們夫妻瞞著所有人。

裴母也是震驚,不可置信的看向裴源,“老二啊,你對得起誰啊。”

裴母老淚縱橫,這一瞬間被裴源又打擊到了。

念悠早就知道,所以現在也只是嘆氣,一家子人就因為利益這麽破裂了,今後裴源又如何和家裏這些人相處。

張氏嚇得呆住了,沒有料到這件事被裴驍知道了,還當眾說了出來。

裴源面如死灰,最後一點希望破滅,他這麽有恃無恐,本就打算著大哥能看在兄弟情分上不要將這件事說出來,可誰知大哥居然說了出來。

他的面子沒了不說,連同那三萬兩都要拿出來與兄弟姐妹們分享。

三萬兩一家獨吞很大,三萬兩一分為八,又還剩多少。

三萬兩,是這個小鎮上多少人家努力一輩子都得不來的家產。

裴源哆哆嗦嗦的終於知道害怕了,他祈求的看著裴驍,吶吶道:“大哥.....”

裴驍不去看他,心裏對他失望至極,到了這種地步都不想放棄這三萬兩銀子,血脈親情,竟然比不上三萬兩銀子。

張氏突然啊的一聲大叫蹦了起來,“這些銀兩是我們自己賺的私房錢!誰都別想分得!”

裴源似乎找到了主心骨,也重覆著:“是、是啊,這是、這是我們二房的私房。”

“私房?”裴驍笑了,“那最初投入海船的十萬兩銀子你是哪裏來的?你別告訴我也是你們私房出的。還有我剛才說什麽來著,分家之前所賺銀兩都歸公中,這麽快你們就忘了?按照你們的說法,那裴家現在的產業是不是也都是我的私房?”。

裴源狡辯:“這、這不一樣。”

裴驍一步不讓,“怎麽不一樣了。最初我帶回來兩千兩銀子作為生意資金,不錯你是參與了不假,你敢說沒有榮叔你能做的起來?榮叔這些年在你後面給你擦了多少屁股,收拾了多少爛攤子!榮叔是誰的人?難不成憑你也能請來榮叔?你能請來青州城的吳掌櫃?還是能請來清河縣的馬掌櫃?沒有我,你還在窮山溝裏刨食呢。”

裴源嘴唇哆嗦,仍然不肯松口將三萬兩銀子歸到公中,打定主意一賴到底。

張全看看這個瞅瞅那個,突然對裴母道:“親家母,這、你也說句話,這大郎也太咄咄逼人了不是,都是一家兄弟,難道兄弟發達了,這做兄長的嫉妒不成?”

裴母咽下心中的憤怒,看向張全,半晌才道:“感情裴家所有的產業,所有的家底都給老二家了你們才覺得應該是嗎?”

張全臉一紅,“不是,不能這麽說。大郎說的實在傷人,什麽沒有他就沒有裴家的今天,今天的裴家也有二郎一分功勞不是,不看功勞看苦勞,這三萬兩銀子也該二郎他們得了。”

一直坐在一邊默不吭聲的蘇老漢突然開了口,他瞅了一眼眼珠子亂轉的張全,道:“張老弟啊,這是裴家,裴家分家叫咱們來只是因為咱們是長輩,過來做個見證,真正如何分家那是裴家的事,咱們在一邊看著就是了。”還是少管閑事的好。

張全老臉一紅,還不甘心道:“兒女的事長輩的可不就多操點心啊,年輕人不知輕重不知兄弟情重咱們老人不得幫襯著不是?”

蘇老漢臉一拉,不說話了。

跟這樣的人沒法說。

裴母卻冷哼:“親家公,我還沒死呢。”

咱這還沒死呢,你張家就想來摻合裴家的事,你算個什麽東西。

張全張了張嘴徹底不說話了。

張氏突然哭了起來,抹著淚道:“我的命怎麽這麽苦啊!”

她剛開始哭,念悠突然站起來掏出一塊帕子遞給她,笑道:“弟妹這是幹什麽,弄的跟我們欺負你是的。你若是命不好能嫁給二郎不成?裴家雖然不是侯門世家,可在九如鎮上也是大戶了不是,嫁入大戶享福來著,怎麽就命苦了呢,快別這樣,傳出去可不好聽啊。”

張氏眨巴眨巴眼,覺得有些不對啊,她本來要哭訴命苦受欺負來著,現在蘇氏都這麽說了,她該不該繼續哭呢?

裴驍看著裴源,突然開口道:“給你兩個選擇。要麽將三萬兩銀子和宅子的地契歸入公中統一分配,要麽拿上你這三萬兩銀子,凈身出戶。”

“大哥!”裴源驚叫。

哪樣也不想選啊。

“二弟,這是你最後的機會。”裴驍眼神逐漸冷了下去,裴源看了大哥一眼,知道大哥耐性用盡,恐怕真的沒有返回的餘地了。

突然張氏起身將被抱在奶媽懷裏的兒子抱過來,往裴母身前一跪,大呼一聲:“娘啊,給我們留條生路吧,給您的長孫留條生路吧!”

裴源也反應過來,顫抖著跪在裴母跟前,用膝蓋挪著上前幾步,抱著裴母的腿便哭:“娘,您老是疼大哥,疼妹妹,疼小弟,今天您就疼疼我吧。娘啊,兒子只求你疼我這一回吧!”

裴母生性優柔寡斷,心腸又軟,若是平時其他事情,恐怕裴母也就應了,可她不止裴源一個兒子,她還有其他的七個孩子,她得一碗水端平才對。

她顫抖著手摸摸裴源的腦袋,顫聲道:“將三萬兩銀子歸入公中統一分配就是不給你活路了?重新分配產業就是不給你活路了?允諾你將三萬兩銀子私吞,然後再分你一分裴家的產業你就有活路了?源兒啊,我若真的答應了,你弟弟妹妹們會怎麽想?”

裴母搖搖頭,對二兒子僅有的期望也落空,實在是失望透頂。

“老二啊,你自己選一條吧。”裴母說完便靠在椅子上閉上了眼,不再去看裴源失望的眼睛。

這是不管他了嗎?

裴源心裏苦笑一聲,這次徹底絕望了。

張氏哇哇大哭,哭天道不公,哭在裴家受欺負。

其他人都默不作聲,最後孫老先生嘆了口氣道:“老二啊,這事確實是你做的不對啊。還是按照你大哥的來吧,省的雞飛蛋打什麽也得不到啊。”

裴源渾身一震,突然記起大哥曾經的身份來。

外面人不知道,他們家裏人卻清楚,大哥可不只是做兵,可是官至將軍啊,曾經陛下給封侯他都拒了,自己如何和他爭辯啊。

張氏雖然不情願,可裴源還是暗自算了一筆帳,覺得歸入公中後她們即便分得一成家產也沒有三萬兩,還不如就帶著三萬兩銀子走呢。

裴源想了想便道:“我們,我們帶著三萬兩銀子走,但清河縣我們買的宅子還是歸我們。”

裴驍點點頭,然後讓孫先生擬出契書來。

其實這麽一弄,裴家的家產分的很簡單,二房帶著自己賺的三萬兩銀子凈身出戶搬出裴宅自行去縣城居住,裴老三不願離開親人,還是在裴宅住著,但生活卻只能自己負責。

其他未成親的,家產雖然列了明細可他們各自手中只拿明細,具體東西全都暫時由大房保管,等成親之後再交給他們。

而最後,裴母發話,二房所住院子的一應東西,都可以帶走。

張氏和裴源心裏難受,當天就開始打包行禮並且讓張氏母親去清河縣新宅子打掃幹凈,第二天一大早便雇了馬車將家搬進了清河縣。

自此裴家正式分家,裴家二房在很長一段時間都不再和九如鎮裴家來往。

並且孝順的張氏將窮困潦倒被張福貴敗光了的娘家人都接到了清河縣家中。

裴家人聽說後只是一笑置之,再也不管二房的事。

九如鎮田家,田玉良聽說了裴家分家之事,淡淡的笑了:“就算分了家也一樣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裴驍,難道分了家,裴源有難你會不管?”

田玉良毫不在意,外面梅花開的燦爛,田玉良不顧翠姨娘的挽留出了西廂房,在院子裏折了幾支開的燦爛的梅花進了正屋。

正屋裏燒了三個火盆,有些熱,喬言榕正坐在窗前楞神,田玉良過去從背後抱住她,吶吶道:“娘子.....”

喬言榕身體一僵,渾身都在發抖,突然大叫一聲:“啊,你滾!”

惡魔,魔鬼。

魔鬼笑著,將她的笑容吞下,“裴家分家了,你還想著裴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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