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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九十二個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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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岑正跟媳婦兒親熱親到忘我, 猛的被人推開, 腦子一時發懵。然而下一秒,“不速之客”居然疾沖過來, 話都不說一句,擡手就打人, 薛岑登時眼裏冒火, 腦袋一熱就要邁步上前, 替媳婦兒報仇。

誰知, 他身體才剛微微前傾, 做出個準備向前的起勢動作,挨了狠狠一巴掌的喻谷突然慢半拍的回過神兒來, 睜著眼睛, 對著那個怒氣沖天的男人叫了聲:“爸……”

薛岑想要向前的動作立馬生生停住, 怎麽向前傾的身體又原封不動的怎麽仰了回去。

“別叫我爸!”喻建銘顯然是被剛剛的高沖擊畫面刺.激的不輕,吹胡子瞪眼的一揮手, 說, “我可沒那臉當你爸,你能耐大了。”說完, 轉頭惡狠狠的瞪了一眼薛岑。

薛岑:“……”

我要是現在也叫聲爸,他會不會連我一塊兒打?

喻谷白皙的臉頰上五個紅色手印愈發明顯清晰,可見他爸剛剛那一巴掌用的力道不輕, 但他此時卻全無暇去顧及。他順著他爸的視線看了看薛岑, 站起身, 微微往薛岑那邊湊了湊, 用自己的小半個肩膀將薛岑擋在後面,道:“爸,我們的事兒我早該跟你說,不過先前一直有事耽擱了,正好今天被你看到,我也不瞞你了——介紹一下,這位是薛岑,我男朋友。”

喻建銘聽到“男朋友”三個字從兒子嘴裏吐出,表情不由自主的狠狠抽搐了一下,“你這個……不要臉!”他想找個貼切的動物來形容對兒子的不滿,想了半天發現不管是什麽動物,說出來那都是連同自己一塊兒罵,只好中途改了說辭,換了一個罵人的方式。

喻谷從小被他爸罵到大,這麽點低階力度的打擊自然傷不到他,他眼睛垂下,小扇子一樣的睫毛輕輕顫了顫,繼而緩緩撩起,毫無懼色的看著他爸,道:“您可以對我不滿意,更可以不認同我,但您改變不了我的心,也沒法阻止我去喜歡誰,跟誰交往。就算您覺得我不要臉,我還是要說,薛岑是我男朋友,是我正在交往的對象,也是我未來想要一起走下去的人。”

“你——!”喻建銘仿佛沒料到兒子會這麽直白不拐彎的頂撞他,心裏一口氣沒上來,差點給他活活噎死過去。他雙眼因為憤怒已經可怕的發紅,臉也因為有氣被憋成豬肝色。他像是從來沒有認識過自己的兒子一樣,怒火從心口直竄腦頂,又從腦頂一路燒至全身。“好、很好。”他皮笑肉不笑的看著兩個年輕人點頭,“你要他,那就別要我們!從今以後你別再姓喻,我也沒你這個混蛋兒子!”

說完話,喻建銘一甩袖子就想走,沒等走到門口,外面又走進來個人,“吵吵什麽?隔大老遠就聽見你們吵吵嚷嚷。”

喻谷一看到來人,眼睛一亮,道:“媽!”

姜嬈先是瞪了自己老公一眼,轉而對著兒子漾開笑臉,“剛剛的節目很好看,媽都看了。”

喻谷的表情瞬時變得柔和下來,也跟著笑起來。

姜嬈慢慢走到兒子跟前,先是看到了他的臉,笑模樣頓時收起。

喻谷刻意往另一邊側了側身,躲開他媽媽的視線,道:“沒事。”

姜嬈輕輕地嘆了口氣,隨後拉過喻谷的手,握在掌心:“節目是挺好看,可你怎麽也不提前和家裏說一聲,我們給你打電話,電話一直關機,去你住的地方,一個被租給了別人,一個幹脆給賣了,我們找不到你人,還以為你出了什麽事兒,得多擔心。”

這茬喻谷還真給忘了,他舔了下唇,又低下了頭,小聲撒嬌一般,對他媽媽說:“對不起。”

姜嬈在他的手背上拍了拍,“下不為例。”說完又將視線轉移到了薛岑身上,“這是……”

薛岑趕忙道:“阿姨,我是薛岑,我們見過的。”

姜嬈點頭,“是,我就說看著眼熟。”

喻谷和薛岑是高中同班同學,那時候每次考完試都要集體開家長會。喻谷自認學習沒那麽好,每次開家長會都不敢叫他爸去,生怕自己屁.股被揍開花,所以每回都是偷偷摸摸告訴他媽,求他媽去。

而薛岑,作為優秀學生代表,不光是在班裏出名,幾乎全年級、全校都響當當,喻谷他媽媽自然聽過,也見過。反而是喻谷他爸,因為兩廂沒有過什麽交集,所以互相誰也不認識誰。

此刻喻建銘還站在休息室大門口,擺出一副隨時要走的模樣。姜嬈回身看了看他,對喻谷道:“你們的事,我剛在外面聽到了——這裏不是說家事的地方,你們暫且先忙完該忙的,等回去了我們再細聊。”

喻谷下意識看了眼薛岑,見薛岑對他輕輕一點頭,道:“好,那您跟我爸先在這兒休息一會兒,等那邊事兒結束,咱們一塊兒回家。”

喻建銘還在鬧脾氣,聞言又甩了下袖子,道:“我去外邊兒等你們。”

姜嬈沒理他,反而先一步在休息室空出來的椅子上坐下,故意捶了捶腿,道:“那你去吧,我在這兒等,外面又冷又沒地方坐。”

喻建銘才剛邁出一條腿,聞言動作立馬停住:“……”

喻谷就知道他媽媽最有辦法對付他爸,當即無聲的偷偷一笑,道:“那您先坐著,我去給您接杯水來。”

他正要離開,薛岑忽然一勾他手指,小聲道:“我去,你等會兒讓老金再給你補補妝,現在這樣子,一會兒沒法上臺了。”

喻谷“哦”了聲,用手指輕輕地蹭了蹭臉上的紅痕,這才覺得有點火辣辣的刺痛。

薛岑出去後沒多久,老金和“黃毛”就拎著巨大的化妝箱進來了。

進門前“黃毛”沒聽說這裏邊兒還有別人在,大大咧咧的扯著嗓門喊了句:“我來了!”

結果腳一邁進來,三個人六道視線同時轉向了他,“黃毛”被其中不大友善的目光一掃立馬慫了,將後面的那些亂七八糟的叫嚷全都一股腦兒咽回肚子裏,乖乖的退到老金身後。

老金倒是沒什麽反應,雖然他不知道屋內的一對男女是誰,但憑借三人之間微妙的氣氛也能大概猜出一二,因而他沒說話,只對多出來的兩個人一點頭,就吩咐“黃毛”將化妝箱放下,打開,找出他需要使用的工具。

喻谷因為父母在旁邊,也不敢跟他們多話,很多意思就只能通過眼神和表情傳達。他在老金看到他臉上的傷後,無奈一笑,老金將他這個並不自然的笑容看在眼裏,也不知道是沒看懂還是故意的,說道:“這誰下手這麽重,就算上了妝,鏡頭面前也未必能遮得住。”

他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足夠一屋子的人聽見。罪魁禍首喻建銘聽到別人這麽說,表情頗有些不大自在。

偏偏“黃毛”不會看人臉色,也讀不出各人話裏藏著的別的意思,他聽老金一說這才瞅見喻谷臉上的手印,立馬發出一聲雞叫,憤怒道:“誰啊!敢打你!瘋了吧?這外邊兒還有你那麽多粉絲在,讓她們看到了得心疼死,這是真不把粉絲的狂熱當回事兒啊?不怕被那幫力大無窮的姑娘們亂棍打死?”

原本只是不自在的喻建銘聽了,再也坐不住,幹脆略顯狼狽的起身,道:“我去抽根煙。”

“黃毛”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幾乎下意識的對著喻建銘的背影喊了聲:“大爺,這兒不讓抽煙!”

喻大爺腳下一個踉蹌,腿腳突然麻利,跑的更快了。

老金見自己的得力“愛徒”擠兌走了不速之客,第一次遞給他一個帶了少許讚賞意味的眼神。可惜“黃毛”什麽都看不明白,和他師父大眼瞪小眼了片刻,呆楞楞的把手裏的刷子遞出去,道:“師父,還化不?”

老金只好收回目光,專心致志的幹自己的活兒。

補好了妝,前面工作人員又來叫喻谷上了次臺。這回倒是沒花多少功夫,上去了報個名次,頒個獎,就把他們各自打發回來。

喻谷這次的表演雖然設計的很好,但細節處理上還是存在一點小瑕疵,因而總評分上比陸嘉隊的略低兩分,很遺憾的只拿到了第二,不過對他自己來說,這已經是很飛躍的成長,且節目整體他自己非常喜歡,對名次也就沒有什麽可糾結的。

頒完獎,節目組騰出了一點兒時間,給他們合影留念,以及配合媒體拍照采訪寫通稿。之後總算徹底結束了這幾個月的拍攝。

工作人員將各自的手機歸還,又相互擁抱,說了幾句依依不舍的別扭話,之後就是撤場的撤場,坐大巴回去拿行李離開。

喻谷拿到手機後,第一時間開機,想要聯系薛岑。沒想到號碼還沒摁出去,他手機先接連震動的差點爆炸。

好在薛岑一直留心著他的動態,先一步過來找他,道:“你先跟他們回去收拾行李吧,我車在外面,讓叔叔阿姨跟著我走,等你收拾好東西直接出來找我們。”

喻谷猶猶豫豫,有點不太放心。

薛岑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寬慰的一笑,“放心吧,你爸爸媽媽跟著我,沒問題的。”

喻谷卻道:“我不是擔心他們,是怕我爸為難你。”

薛岑笑容加深,他一下把喻谷拽進懷裏,和他短暫的擁抱了一下,柔聲道:“有你媽媽在,你爸爸他不會的。”

喻谷這才勉強放心。

回到宿舍,汪易北有心想叫喻谷和他哥一起去慶祝一下,喻谷不好意思道:“抱歉,我爸媽過來了。”

汪易北吹了聲口哨,道:“專程來見薛哥的?”

喻谷沒提過自己還沒跟家裏出櫃的事兒,聽他提起這個,又想起剛剛倆人相擁親吻被他爸撞個正著的畫面,頓時心焦道:“也不算專程,不過也差不多了——那我趕緊收拾完先走了,你哥過來接你嗎?還是在剛剛的場地等著你?”

汪易北道:“他來接我,你放心去和薛哥見家長吧。”

喻谷點點頭,匆忙收拾了行李,小跑著離開。

汪易北望著喻谷的背影,忍不住又要替他哥惋惜:“哎,人家已經見家長了,看來我哥是徹底沒戲了。”

喻谷拖著行李箱跑出影視小鎮後,聽到不遠處一聲車子鳴笛。他順著聲音看過去,一眼就看到了薛岑的車。

薛岑看到他跑過來,也解了安全帶下車,隨後開了後備箱幫他把行李搬上去。

車子後排,喻建銘和姜嬈沈默的坐在裏面,喻建銘似乎還在別扭著,擰著脖子說什麽不看這一群人。姜嬈倒是隨和好說話,加上她和薛岑認識,不一會兒就跟他熟絡起來。

車子開起來後,薛岑小聲的詢問喻谷去哪兒。喻谷微微點猶豫——要是回他們那兒,那畢竟是薛岑的家,去了等於他們三個都是“客”更不好聊這些“家事”。要是去他爸媽家,他們兩個又顯得被動了,到時說話做事也都不方便。猶豫再三後,喻谷道:“去我那兒吧。”

去他那個沒怎麽住過的新家,目前來看應該是最好的選擇。

目的地距離這裏不遠,卻也要開上一段時間。

路上,姜嬈閑的無聊,也會有一搭無一搭的跟喻谷閑聊那麽幾句。

“怎麽想起把房子給賣了?”姜嬈問。

“……那房子我自己住太大了,而且離薛岑遠,也不方便,就賣掉了。”喻谷答道,“賣的時候是薛岑找人幫的忙,沒虧,還賺了不少,現在我用買房子的錢重新在他附近買了套房,全都已經裝完了。先前我住那地兒也簡單裝了裝,租出去了。”

這事兒姜嬈他們已經知道了。她“嗯”了聲,道:“那你現在是住在新買的房子裏?”

喻谷放在大..腿上的手攥了攥,餘光瞥了一眼薛岑,小聲道:“我……跟薛岑住一起。”

喻建銘原本只是支棱著耳朵聽著,聽到這,用力地從鼻子裏哼了聲,評價:“不知廉恥!”

這要是原來,喻谷肯定假裝沒聽見就過去了。但今天,他也不知道怎麽,居然回嘴道:“我們在交往!我跟薛岑,除了沒有那蓋了戳的一張紙,跟您和我媽是一樣的,怎麽就不能住在一起!”

以喻建銘對兒子的印象,平日裏三腳踹不出一個屁,任打任罵窩囊的可以,想不到今天卻幾次三番跟他頂嘴對著幹,當即一口氣堵在胸口“咳咳咳”的咳了起來。

姜嬈對兒子和薛岑之間的事兒還沒詳細了解,不好過多評論,但聽他百般維護,心裏大約也明白他是動了真格,而且一時半刻想拆散他們,基本是不可能的,便給喻建銘遞了個眼神,示意他少說兩句。她則在片刻之後再度發問:“你過來參加這個節目,也得花幾個月的時間吧,那你之前那工作……?”

喻谷坦言道:“辭了——對不起媽,之前什麽都沒跟您和我爸商量,我就自作主張辭了工作,賣了房子。但您不要以為我是腦袋一熱瞎胡鬧才這麽做的,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經過了深思熟慮。媽,我想明白了,之前的那份工作不適合我,我就算繼續做,也只能勉強維持著有口飯吃,僅此而已,再多成就於我而言根本連個邊兒也碰不著。比起渾渾噩噩的做我不喜歡的,不擅長的去混日子,我更想趁著自己還有去拼搏、去追逐夢想的勇氣和精力,孤註一擲的去試一試,哪怕最後沒成功,我來投胎活這一輩子也不白來。我不想等我老了,沒力氣動了,躺在床上下不了地的時候,回想起自己這一生再去後悔自己當初為什麽不勇敢一點,不隨性一點。‘後悔’是懦弱的表現,只有前面經歷了‘不敢’,後面才會去‘後悔’。我的前半生已經懦弱了三十年了,從三十歲往後,我不想再活的像個懦夫。”

說到這裏,喻谷輕輕地笑了一下,“可能你們不相信,曾經的我也像大多男孩子一樣,有過英雄夢。我也想過自己變得高大強壯,可以保護你們,守護我心愛的人。但隨著成長,現實擊垮了我的夢,我越活越謹慎,也越活越窩囊。到現在,要不是有薛岑,我可能依然還是那個膽小懦弱的我,不敢去有自己的脾氣,不敢去有自己的愛好。我爸總是覺得我爛泥扶不上墻,但是爸,您真的知道導致我‘扶不上墻’的源頭在哪兒,造成我‘扶不上墻’的原因又是什麽嗎?”

喻建銘第一次遭受兒子的直面質問,往日一向脾氣爆炸的他,如今面對兒子,居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薛岑坐在駕駛位上開車,他專註於路況的同時,也分出一只耳朵來聽這一家子的對話,聽到喻谷那一段至情至性的由衷言語,心口忍不住隱隱發疼。

之後那段路,這一家三口誰都沒了話。狹窄憋悶的空間內,氣氛忽然變得緊繃。

薛岑擔心喻谷會受到氣氛影響,從而心情不快,不顧後面還坐著兩位上了年紀的人,硬是開了車載音樂,故意放了明快動感的旋律給他聽。

有了音樂的調劑,到下車,四人之間的氛圍明顯緩和了許多。喻谷甚至覺得,他爸下車後,走路都變得動感,有節奏感了。

進了家門,喻谷作為“主人”,主動帶著他爸他媽參觀了他的新窩。

當初布置新家時,喻谷為防他跟薛岑臨時過來過夜,所有必需品全部準備了雙份,情侶款。他爸媽初看到這些明顯都是男人的用品時,免不了覺得尷尬,但是一圈轉下來,看得多了,也習慣了,倒莫名生出點“其實也還挺溫馨”的錯覺來。

參觀完了新家,喻谷把他們請到沙發上,就要去給他們沏茶。

薛岑從方才開始就一言不發的給他當背景板,此時終於在他肩頭一按,道:“你陪爸媽,我去吧。”

這裏雖然是喻谷的家,但薛岑也算是半個主人,尤其喻谷去錄節目,好幾個月不回來一次,薛岑收拾自己那邊的同時,也會過到這邊來,捎帶手把他這兒也給收拾一遍,也正因如此,喻谷這次突擊回來,沒覺得有半點家裏長久沒人的清冷感,反而覺得舒適懷念。

趁著薛岑在廚房燒水忙乎的空檔,姜嬈向喻谷問起了他和薛岑的事情。

“我原本沒想過我會喜歡男孩子。”想起他和薛岑的最一開始,喻谷不由自主的彎下眼角,輕輕一笑,“那時候我為了和呂筱筱結婚,又是買車又是買房,為了在她媽媽面前表演出一個合格的女婿模樣,我忍了很多,也犧牲了很多,到底敵不過她們母女在婚禮當天大鬧那一場。”

婚禮當天的具體事情,自那之後喻谷都沒有同他爸媽好好坐下來說過,如今趁著這次機會,他坦然而平靜的把事情始末,包括之前的種種,全都同爸媽說了。

姜嬈原本就聽到點傳言,猜測那對母女不是什麽好鳥,此番聽了兒子親口證實,又是心疼又是生氣。多方情感在心口處徘徊不去,姜嬈堵的有點難受,又想起喻建銘當初還為這對母女說過話,便直接把他當做了自己的撒氣目標,狠狠的錘了他一下,道:“我就說那倆人不是什麽好東西,偏你眼瞎!怎麽樣?我說對了吧!她們就是欺負咱兒子老實,脾氣好!”

喻建銘:“……”

我也已經因此在客廳睡了好幾宿,好不容易回歸領地,怎麽又提起這茬來了!

“那之後你們分開,她們母女沒在找過你麻煩吧?”姜嬈對著自己的專用撒氣桶撒完了氣,又無縫切換了一張擔憂的臉,問喻谷。

喻建銘:“……”

女人心,海底針。

喻谷安撫似得一笑,道:“找過我一次,不過已經被薛岑擺平啦。”

他沒提擺平的過程,只把全部功勞推到薛岑身上。姜嬈聞言,忍不住朝廚房方向看了一眼,心裏對薛岑的印象又好了三分。

“我因為呂筱筱的事兒,鬧得心情挺不好,而且那天還是我生日——雖然我這麽大了,已經都不怎麽期待過生日了,但特殊日子發生糟心事,苦上加苦,還是郁悶。多虧薛岑那天陪著我,他一個富家人出身,不嫌棄我住的地方破,身上好幾萬的西裝都不在乎,跟著我一塊兒往地上坐,還陪我喝酒,聽我胡亂吐槽,一直聽我說完,才跟我表明了心意,但也沒勉強,只是讓我知道,就算全天下的人都不喜歡我,拋棄我,但我身邊還有他。”

“他會對我好,支持我的一切決定,驅散我的恐懼,鏟除我的擔憂——可能你們會覺得我情人眼裏出西施,覺得我是因為喜歡他才會覺得他哪兒都好,會維護他,替他說話,但不是的。最初時候,我並沒有喜歡他,或者說是我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可以喜歡男人,我害怕你們會不同意不認可,也擔心我爸知道後會雷霆震怒,到時候打我罵我倒是沒什麽,可我不想連累薛岑一塊兒挨罵。”

“他從上學那會兒就是班裏、校裏的紅人,尖子生,家境也比我們所有人都好,自身也努力,優秀。他是名副其實的天之驕子,按照他的人生軌跡,他該一直高高在上,被無數人追捧,被大眾喜愛。他這種人,天生就該被誇,就該高傲。他家裏人可能都不舍得對他說重話,我自然更不忍心讓他因為我而受到你們的埋怨和謾罵。”

喻建銘搭在膝蓋上的手不由得抽動一下,眼皮也輕輕顫動。

“我當時的確是這麽想的。”喻谷彎著眼睛笑笑,“不過後來因為他真的對我太好,我不想再一味享受和索取,也想去為他做點什麽,所以哪怕知道會被你們反對,會挨你們的罵,甚至有可能我爸一氣之下要把我趕出家門,和我斷絕關系,但就算這樣,我也不想辜負他,不想傷他的心。”

喻建銘和姜嬈面面相覷,誰都沒有說什麽,但通過對方的眼神已經讀懂對方的意思——他們的兒子,是真的非常喜歡薛岑。不是頭腦一熱的覺得新鮮好玩,更不是被壓抑久了的消極叛逆。他和他的這個小男友,是真的把生活當日子去過,誠心相待,彼此扶持,風雨同舟。

那天一直到老兩口離開,一口水也沒能喝上。

薛岑躲在廚房裏,因為想要給他們一家人騰出空間來談心,一直沒敢出去打擾。也是因此,讓他偷偷聽到了喻谷的萬千心中話。薛岑觸動良多,各種情緒齊聚心裏,滋味不怎麽好受。

老兩口臨走時,許久沒有再開口的喻建銘忽然扭頭問道:“你的興趣到底是什麽?”

喻谷微微楞了一下,隨即開心道:“我喜歡唱歌,喜歡音樂,現在也喜歡上了舞臺。”

喻建銘沒有說話,思緒有一瞬間的不知飄向了何處。

喻谷爸媽走的時候,薛岑強行斂去了情緒,趕出來想要開車去送。

姜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到底還是沒有用他。

等喻谷把老兩口送上車,再回來,發現薛岑正坐在沙發上發呆。

喻谷這一天,又是頭天沒睡排練一宿,又是高度集中表演一天,又是真情實感應付父母,精神早就洪水決堤,潰不成軍,此刻全部的事情都解決完,他還以為終於可以松一口氣,好好的歇歇了,卻不料一回來,一向難不倒打不倒的薛岑也心事重重一般地裝起了思想者。

他立馬又把那口卸下去的氣提起來,強打起精神,蹲到薛岑面前,兩只手搭在薛岑的兩條.腿.上,乖巧而溫順的仰著頭看他。

薛岑察覺到他回來,飛遠的神魂慢慢飛回來,漸漸歸位,然後他渙散的視線緩緩聚焦,最終匯成一點,落在喻谷的臉上。

“先前的那些——就是你剛才跟你爸媽說的,為什麽都沒告訴過我?”

喻谷眨眨眼問:“哪些?我剛說了太多話,你問的哪一句?”

薛岑下意識擡起手,擡到半空中又忽然忘了自己要幹嘛,最後只得半路拐個方向,用溫熱寬厚的手掌輕輕捧住喻谷的臉,把在後臺休息室內沒有接完的吻繼續接完。

然後他指尖小心翼翼地撫過喻谷的臉頰,心疼的問他:“還疼嗎?”

如果是原來的喻谷,此刻一定搖搖頭說“不疼”,但此時此刻,喻谷卻一點不想在他面前逞能,於是刻意放軟聲音,順便心機的摻雜一絲委屈,撒嬌道:“疼~要你揉揉才能好。”

薛岑的唇角一點一點的揚起,隨後他打橫把喻谷抱起來,腳步穩健的走進臥室。

喻谷:“……其實我的意思是揉揉臉,大可不必……這麽……大費周章……”

薛岑:“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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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結倒計時,不出意外應該還有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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