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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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星辰一晚上沒怎麽睡，叢漾這個人，永遠是身體比嘴巴誠實。
可能是因為累的狠了，所以她睡的很死，隔壁裝修都沒能把她吵醒。
一直到她的睡意淡了，意識自然清醒，然後才從睡夢中出來。
身側已經空了。
看了眼床頭的時間，下午三點。
叢漾那個老人作息，睡的再晚都能在七點準時醒。
估計現在已經在公司了吧。
宋星辰穿上睡衣出了臥室，剛打開冰箱，準備從裏面拿盒酸奶隨便解決一下今天的午餐。
廚房裏的動靜吸引了她的註意力。
難不成叢漾還沒走？
不應該啊，他又不會做飯。
宋星辰眉頭一皺，該不會是小偷？
可是廚房有什麽好偷的，她從來不在家做飯，裏面除了一些必要的餐具以外，什麽也沒有。
不過她那套碗碟好像挺貴的，是上次那個品牌商送給她的限量款。
……
東西丟了倒是無所謂，她最擔心的是人丟了。
宋星辰下意識的裹好外套，小心翼翼的走到廚房門口，探頭往裏面看了一眼。
男人背對著她站著，身形頎長挺拔，深灰色的襯衣，袖口往上卷了兩截。
因為他此刻的動作，襯衣柔軟的布料沿著肌肉走向扯出褶皺。
宋星辰放下戒心，反倒疑惑起來：“你在幹嘛？”
她走過去。
叢漾正在給鍋裏的煎蛋翻面：“怎麽不繼續睡會。”
如果是別人在下午三點和她說這句話，宋星辰可能還會質疑，他是不是在羞辱自己。
不過叢漾就不同了。
他的寡淡性子，連說話都是最精簡，根本就不可能用言語來陰陽怪氣別人。
砧板上放著幾截切好的黃瓜，宋星辰隨手拿了一個塞到自己嘴裏：“你什麽時候還會做飯了。”
“偶爾自己在家的時候會簡單做點。”
宋星辰往後退了一點，怕擋著他。
她又往嘴裏塞了個黃瓜片：“我吃的不多的，你少做點。”
她自嘲道，“我最近胖了好幾斤，得控制下身材，雖然我快糊了，不過至少也算是個演員。”
叢漾想起昨天抱她時，她那截細到他一只手都快能掐住的腰。
他甚至都不敢太用力。
他把煎蛋裝盤，將平底鍋拿到水龍頭下簡單的沖洗了下，又接了點水等燒開。
沈默片刻，他擡眸看向宋星辰：“那件事，對你會有影響嗎？”
宋星辰自然知道他指的是那件事。
“演員也是人，都會談戀愛的，只不過因為我是宋星辰，所以揪住這點不放的人才會這麽多，和你沒關系，你不要多想。”
聽到她的話，叢漾動作微頓。
都說男人認真的時候最帥，可此刻的宋星辰卻覺得，給女朋友做早餐的男人才最帥。
雖然這個點已經不算是早餐了。
宋星辰看他手上的動作停了，有點疑惑：“怎麽了？”
叢漾半晌沒有說話，只是擡了下長睫，頭頂的光在他眼底鋪開，零碎柔和。
他輕聲問她：“宋星辰，你還是想當個藝人嗎。”
似乎是怕宋星辰會誤會，他補充道：“我不會要求你放棄做自己喜歡的事，只是想再次確定一下。”
宋星辰點頭：“想啊。”
沒有絲毫的猶豫。
她對演員這個職業沒什麽執念，只不過既然做了，她就不想再中途放棄。
叢漾顯然清楚她的性子，似乎知道了她的答案，並沒有表露出什麽意外的神色。
他平靜的點了點頭，然後將面條下入燒開的沸水裏。
早餐是煎蛋和掛面。
他把做好的東西端出去，讓宋星辰先吃，他又進廚房給她切了點水果。
宋星辰也沒客氣，自己坐在客廳吃了起來。
叢漾把切好的水果擺盤端出來，宋星辰正往碗裏倒辣椒面。
叢漾在她對面坐下，給她倒了杯溫水：“後天有時間嗎？”
“後天？有啊，我最近半個月都有時間，閑的很。”
叢漾低嗯一聲，輕飄飄的一句：“那你和我回家一趟吧。”
宋星辰剛喝下去的水因為他這句話嗆在了喉嚨口：“回你家？”
叢漾點頭：“去吃頓飯。”
宋星辰對這種上流社會的家庭莫名有種恐懼感，再加上之前聽到的七七八八關於叢漾家裏的傳言，這種恐懼感直接變成了抵觸。
她小聲拒絕：“可是我有點怕。”
她難得示弱，叢漾看到她下意識就往後躲的動作，唇角微挑：“沒什麽好怕的，只是吃頓飯而已。”
這頓飯總是要吃的，不論早晚，宋星辰猶豫了一會，還是點頭答應了。
“那我要不要買點東西過去？”
“你人過去就行，其他的我會安排好。”
宋星辰點了點頭：“行吧。”
叢漾也沒吃幾口，中途接了個電話，好像是工作方面的事。
掛斷電話後，他看了眼時間：“我還有點事，要回公司，明天下午我過來接你，你可以多睡一會。”
宋星辰點頭說好。
他穿上外套，剛要離開，在開門的那一瞬間視線移過來。
宋星辰坐沒坐相，站沒站相的，整個人蜷縮在椅子上，身上裹了張薄毯，那雙桃花眼正水盈盈的看著他。
叢漾心口一軟，松手扶著門把的手，走過來抱住她：“晚上如果睡不著的話，就給我打電話，我過來陪你。”
他的聲音溫柔繾綣，宋星辰喉間滿足的喟嘆，靠在他的肩膀上蹭了蹭，像只倦怠撒嬌的小貓一樣。
叢漾身上的味道很好聞，溫暖清新。
冬末春初的江市，氣溫還很冷，宋星辰突然有點想一直賴在叢漾的懷裏。
她戀戀不舍道：“你今天會忙到很晚嗎？”
他說：“我早點忙完，你電視看完我就回來。”
宋星辰這個人，就是典型的硬骨頭，你越罵她越撕她，她就越要和你對著來。
但你只要一哄她，她就徹底沒了脾氣。
只想窩在你懷裏撒嬌。
“路上小心點，回來的時候在路口那家奶茶店給我買杯芒果酪酪。”
“好，還有其他的嗎？”
“如果隔壁的甜品店沒關門的話，就買兩盒泡芙。”
一直到叢漾離開，宋星辰的視線都沒有從門口挪開。
她憂傷的滾到沙發，和男朋友分開的第一分鐘，想他。
她的憂傷一直持續了十幾分鐘，然後被池曉和何易陽的登門造訪給打斷。
他們三不五時的就會一起聚一聚，不過隨著三人的工作越來越忙，聚會見面的時間也隨之減少。
正好今天池曉放假，宋星辰和何易陽都休息。
何易陽提著一副麻將進來：“喲，姐姐怎麽一臉欲求不滿的樣子，被甩了？”
宋星辰拿著手邊的抱枕砸過去：“你他媽才欲求不滿。”
池曉把桌子收拾出來：“來之前我說要給你打個電話，結果何易陽非說要突擊檢查，看看你是不是和你的男朋友膩在一起。”
何易陽大咧咧的坐過來，吃著叢漾切的水果：“不是你自己說的嗎，好馬不吃回頭草，你這回頭草都快吃爛了。”
“老子樂意。”
她把裝著水果的盤子端走：“要吃自己去洗。”
“小氣鬼。”
池曉已經把麻將倒出來了，吆喝他們過去：“來啊。”
宋星辰和何易陽一邊互罵一邊起身過去。
打麻將這種東西，在他們那片兒幾乎是每個人都會的技能。
平時過年了，大夥就是靠這個來培養感情的。
不過宋星辰今天手氣不太好，一圈下來，她的額頭都被彈紅了。
她疼的皺眉：“何易陽你他媽輕點。”
何易陽對著手指哈氣，為了待會彈她更痛一點：“老子上次被你彈的額頭都腫了，你怎麽沒想到要輕一點。”
旁邊的池曉一臉無奈。
每次他們三個聚在一起打麻將，宋星辰和何易陽都是一副想要對方性命的架勢。
她每次都是和事佬：“娛樂而已，沒必要這麽認真的。”
何易陽語重心長的看著她：“這種樂趣你是不會懂的。”
池曉剛準備去勸宋星辰，正好看到她擼著袖子，舒展筋骨。
……什麽時候打麻將也成了一項危險運動。
不知不覺中，他們打了四個多小時的麻將，宋星辰和何易陽已經疼的說不出話，額頭全紅了。
池曉一邊嘆氣一邊摸牌：“要不我們還是堵點別的吧，我怕再繼續玩下去，你們兩個都得毀容。”
宋星辰說：“那打哪裏？”
池曉：“……就不能想點健康的東西嗎。”
何易陽：“譬如？”
池曉笑道：“譬如誰輸誰就出去買吃的。”
……原來是餓了。
宋星辰看著何易陽：“炒面別放蔥，順便買份煎餃。”
何易陽：“……你他媽就這麽確定輸的是我？”
“當然了臭弟弟，姐姐現在手氣可上來了。”
她說的一臉自信。
五分鐘後，宋星辰穿上外套頂著寒風出了門。
……
手機裏一直有消息進來。
【何易陽：炒面多放蔥，順便買兩份煎餃，還有旁邊那家店的鍋盔也帶幾個，豬肉餡的，記住了嗎臭姐姐？】
……
她把外套帽子扯過來，蓋住頭頂，站在炒面店門口，要了三份炒面和兩份煎餃，給了錢以後她和老板說：“我去隔壁買點其他的，待會過來拿，您做完直接給我打包就行。”
老板點頭：“好嘞。”
然後宋星辰就去隔壁買鍋盔了。
正好出爐了，老板用火鉗將鍋爐裏面的鍋盔夾出來，還冒著熱氣，他一個一個的裝進紙袋裏包好。
宋星辰要了十個。
打包好以後，老板叮囑她：“當心燙。”
她說了聲謝謝，提著紙袋下了樓梯。
晚上的可見度很低，起了霧，即使路燈亮了也沒什麽用，周圍都是一片灰蒙蒙的。
宋星辰手上提著一堆東西，低著頭回小區。
身後的車燈劃破黑夜，宋星辰往路邊走，想給車讓道，結果那車一直沒有開過去。
就這麽緩慢的跟在她身後。
宋星辰回頭看了一眼，視線正好迎著燈光，什麽也看不清。
她索性停在路邊，想讓車先開過去。
車速稍微提了提，開過她身旁時，卻又逐漸停下。
半開的車窗裏，男人那雙深邃的眼眸很熟悉。
叢漾看了眼她手裏的東西，應該很重，塑料帶都把她的手指給勒紅了。
看到是他，宋星辰冷的縮了下脖子，拉開車門坐上去：“凍死我了。”
宋星辰把東西放在後座時，看到了旁邊擺放整齊的芒果酪酪和泡芙。
她側身系安全帶：“甜品店這個點居然都沒關門，不可思議。”
叢漾把暖氣調大：“今天這麽冷，怎麽還是出來了。”
宋星辰嘆了口氣：“沒辦法，願賭服輸。”
他擡眸，模樣疑惑：“？”
宋星辰說：“今天池曉跟何易陽過來了，我們打了一下午麻將，誰輸了誰就出來買吃的，然後我輸了。”
她悲痛欲絕：“剛剛不該打那個八萬的，居然讓何易陽那個狗東西杠上開花了。”
叢漾：“……”
他不會打麻將，所以也聽不懂她話的意思。
不過聽到何易陽三個字，他的臉色還是肉眼不可見的難看了起來。
車停好後，宋星辰輸了密碼進去，何易陽正和池曉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聽到門口傳來的動靜，何易陽說：“多放蔥了沒，要是沒放……”
在看到站在宋星辰旁邊的叢漾後，剩下的話被他強行咽了下去。
得，給她撐腰的人來了。
宋星辰把東西放在茶幾上：“您放心好了，蔥比面還多。”
那碗面何易陽吃的很煎熬，叢漾全程淡漠的看著他。
眼神冷的堪比這幾天的倒春寒。
何易陽幾大口匆忙吃完，拉著池曉就要走：“那我們就先走了。”
還沒吃幾口的池曉不明就裏：“這麽快就走嗎？”
何易陽幹笑兩下，池曉不愧是憨批，一點眼力見都沒有。
“不走難道留下來和他們一起打麻將嗎？”
池曉眼睛一亮：“正好我們四個人了，可以湊一整桌麻將。”
宋星辰說：“對哦。”她看著叢漾，“你會打麻將嗎，我教你。”
叢漾笑容溫柔的看著她：“下次有時間了再教我，他們好像著急回去。”
何易陽內心呵呵，他媽的不是你著急讓我們回去嗎：）
“那好吧。”宋星辰有些失落，“不過下次也行。”
她送何易陽和池曉出去，然後凍的瑟瑟發抖的進來。
邊抖邊埋怨：“不是都春天了嗎，怎麽還這麽冷。”
她鉆到叢漾的懷裏，努力汲取他身上的溫度，好一會才緩過來。
那天晚上宋星辰睡的很早，天氣冷的時候，就適合在家睡懶覺。
脫離網絡和那些讓人煩躁的新聞，宋星辰覺得這樣的日子實在是太愜意了。
這種愜意的感覺一直持續到她進叢家老宅的前一分鐘。
老宅的位置遠離鬧市，環境清幽安靜，內宅背靠著一棵巨大的古樹而建。
叢漾很少在她面前提他的家人，宋星辰也不太關心別人的隱私，所以也沒有問過。
年長的婦人看到他了，笑容和藹的走過來：“你爺爺在裏面等你很久了。”
說話間，她看到旁邊的宋星辰，眼神帶著幾分探究：“這位就是你說的那個女朋友？”
叢漾點頭，淡聲介紹道：“她叫宋星辰。”
似乎並不想和她多說。
婦人沖她笑了笑：“外面冷，別站在這了，先進屋。”
她轉身走在前面帶路。
宋星辰小聲問叢漾：“她是誰啊。”
叢漾說：“我爺爺的護工，你可以叫她周姨。”
宋星辰點了點頭。
從外面看的時候覺得裏面很大，進來了之後發現裏面真的很大。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他們才到客廳。
裝修倒沒有宋星辰想像中的奢靡豪華，一切都是精簡幹凈的，除了不起眼的角落，擺放著幾個一眼就知道價格不菲的古董花瓶。
沙發上坐著個閉目養神的老人家，身旁放著一柄黑色的鷹頭拐杖。
周姨走過去，輕聲道：“老爺，小漾回來了。”
叢老爺子緩緩睜眼，那雙渾濁卻依舊銳利的雙眼在叢漾身上淡淡的掃過，然後落在旁邊的宋星辰身上。
他雖然年老，可眉眼間的戾氣還是讓宋星辰莫名有些發怵。
似乎察覺到她的異樣，叢漾不動聲色的握住了她手，指腹輕輕摩挲著她的手背，似安撫。
叢老爺子沈聲問：“這就是你之前和我說的那個女娃娃？”
雖然話是在問叢漾，可視線依舊沒從宋星辰身上挪開。
叢漾點頭：“嗯。”
叢老爺子沒有其他回應了。
周姨過來問他：“要通知廚房開飯嗎？”
叢老爺子搖頭：“那個廢物說還有十分鐘就到了，再等等吧。”
宋星辰覺得叢漾家裏的氛圍實在詭異的可怕，這種感覺讓她覺得很不舒服。
難怪叢漾之前很少在她面前提及過他的家人。
雖然宋星辰她媽脾氣不好，但宋星辰也算是從小在各種人的寵愛中長大，她媽也只是雷聲大雨點小，對她也算是寵溺的不行。
所以在她看來，這種壓抑到不行的家庭氛圍，實在是讓人喘不過氣來。
叢漾心思細膩，哪怕她表現的再鎮定，他也還是感受到了。
他輕聲安慰她：“沒事的，我們只吃這一頓飯，吃完就離開。”
聽到他用這種哄小孩的語氣和她說話，宋星辰的心裏格外難受。
她只不過待了不到十分鐘就覺得難受了，叢漾可是從小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
門外傳來動靜，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推門進來，他的臉上雖然被歲月侵蝕的顯露蒼老，但依稀能看的出，他的眉宇和叢漾很像。
不，應該是叢漾像他。
他先是和叢老爺子問了聲好：“爸。”
然後才看向叢漾，聲音泛著幾分涼意：“行啊，翅膀硬了，現在眼裏都沒你老子了是嗎。”
叢漾沈默不語，任憑他說什麽也不開口。
“真是和你媽一模一樣了，我他媽當初怎麽就……”
叢漾臉色陰沈：“你有什麽資格提我媽？”
男人怔了片刻。
叢老爺子冷哼一聲：“年輕的時候靠老子養，老了以後靠兒子養，你這個廢物有什麽資格說這種話。”
男人臉色不太好看，卻也不敢說什麽。
宋星辰被嚇到了，一個字都不敢說。
那頓飯吃的也很膽戰心驚，沒有一個人說話，每個人都是安靜的吃飯。
叢漾吃的並不多，很顯然，他也沒什麽胃口。
飯吃完後，叢漾站起身：“我先送她回去了。“
顯然一刻也不想多待。
叢老爺子也沒勉強，依舊是那副肅容。
他看了眼宋星辰：“有空了記得過來吃飯。”
宋星辰禮貌的笑道：“好的，謝謝爺爺。”
他們走後，叢老爺子拄著拐杖站起身。
叢漾是他的孫子，他看著長大的孫子，他心裏想的什麽，他一眼就能看透。
原本以為他這樣的寡淡性子，會在婚姻方面不甚在意。
他前陣子還忙著給他物色相親對象，都是些大家閨秀，名媛千金。
誰知道他不聲不響的自己找了個，還是個女明星。
他托人調查過了，聽說名聲還不怎麽好。
老叢家出盡廢物，好不容易培養出一個接班人，結果還是個擰巴的死腦筋。
雖然他一直希望叢漾能找個門當戶對，對公司有幫助的老婆，可他也清楚他的性子，但凡他認定的事，旁人說再多也沒用。
人也一樣。
這點叢老爺子倒還挺欣賞。
周姨端著剛煎好的藥過來：“我去通知阿秀放洗澡水，醫生說您最近的身體得早睡。”
叢老爺子擺了擺手：“老了，太早了反而睡不著。”
---
回去的車上，宋星辰一直沒有說話。
以為她還沒有從剛才那頓飯中緩過去，叢漾打開儲物櫃，從裏面拿出一盒牛奶遞給她：“我爺爺雖然長的可怕了點，其實他人不壞的，只是從小對我很嚴厲。”
宋星辰眼眶一熱，沒忍住，哭了出來。
溫熱的液體落在叢漾的手背上，他楞了一下。
然後語氣更輕的哄她：“我們以後不和他們一起吃飯了，好不好？”
宋星辰擡手，胡亂的擦掉眼淚。
可越擦流的越多。
她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心疼。
心疼叢漾。
那個人明明是他的父親，卻用那種語氣和他說話。
她在他的眼裏看不到一點應該對叢漾有的感情，更多的，反而是厭惡。
叢漾將車子拐進旁邊的路口，停了下來。
然後抽出幾張紙巾，動作溫柔的替她擦拭掉眼淚：“再哭就不好看了。”
宋星辰抱著他：“對不起。”
叢漾動作一頓，回抱住她，左手放在她的後背，輕輕拍打安撫她的情緒：“怎麽突然和我道歉了。”
她想到他當初失去了最親的親人，已經是難過到極點了，她卻還那麽義無反顧的不要他。
他當時得多絕望啊，絕望到拿著刀子往自己手腕上劃，絕望到想靠死來解脫。
“宋星辰，和你沒關系的。”他好像知道她是因為什麽在和他道歉。
“我其實沒你想你的那麽好，包括我們剛認識的時候。出生在這樣的家庭裏，我怎麽可能做到心思純凈，我有自己的心機，也有自己的算計。應該說對不起的其實是我，是我擅自把你拉進我的世界，後來又因為自己的偏執而不肯放過你，處心積慮的出現在你身邊。”
宋星辰是他心裏唯一的柔軟了。
他真的什麽也不怕了，只要宋星辰還在他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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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因為累的狠了，所以她睡的很死，隔壁裝修都沒能把她吵醒。
一直到她的睡意淡了，意識自然清醒，然後才從睡夢中出來。
身側已經空了。
看了眼床頭的時間，下午三點。
叢漾那個老人作息，睡的再晚都能在七點準時醒。
估計現在已經在公司了吧。
宋星辰穿上睡衣出了臥室，剛打開冰箱，準備從裏面拿盒酸奶隨便解決一下今天的午餐。
廚房裏的動靜吸引了她的註意力。
難不成叢漾還沒走？
不應該啊，他又不會做飯。
宋星辰眉頭一皺，該不會是小偷？
可是廚房有什麽好偷的，她從來不在家做飯，裏面除了一些必要的餐具以外，什麽也沒有。
不過她那套碗碟好像挺貴的，是上次那個品牌商送給她的限量款。
……
東西丟了倒是無所謂，她最擔心的是人丟了。
宋星辰下意識的裹好外套，小心翼翼的走到廚房門口，探頭往裏面看了一眼。
男人背對著她站著，身形頎長挺拔，深灰色的襯衣，袖口往上卷了兩截。
因為他此刻的動作，襯衣柔軟的布料沿著肌肉走向扯出褶皺。
宋星辰放下戒心，反倒疑惑起來：“你在幹嘛？”
她走過去。
叢漾正在給鍋裏的煎蛋翻面：“怎麽不繼續睡會。”
如果是別人在下午三點和她說這句話，宋星辰可能還會質疑，他是不是在羞辱自己。
不過叢漾就不同了。
他的寡淡性子，連說話都是最精簡，根本就不可能用言語來陰陽怪氣別人。
砧板上放著幾截切好的黃瓜，宋星辰隨手拿了一個塞到自己嘴裏：“你什麽時候還會做飯了。”
“偶爾自己在家的時候會簡單做點。”
宋星辰往後退了一點，怕擋著他。
她又往嘴裏塞了個黃瓜片：“我吃的不多的，你少做點。”
她自嘲道，“我最近胖了好幾斤，得控制下身材，雖然我快糊了，不過至少也算是個演員。”
叢漾想起昨天抱她時，她那截細到他一只手都快能掐住的腰。
他甚至都不敢太用力。
他把煎蛋裝盤，將平底鍋拿到水龍頭下簡單的沖洗了下，又接了點水等燒開。
沈默片刻，他擡眸看向宋星辰：“那件事，對你會有影響嗎？”
宋星辰自然知道他指的是那件事。
“演員也是人，都會談戀愛的，只不過因為我是宋星辰，所以揪住這點不放的人才會這麽多，和你沒關系，你不要多想。”
聽到她的話，叢漾動作微頓。
都說男人認真的時候最帥，可此刻的宋星辰卻覺得，給女朋友做早餐的男人才最帥。
雖然這個點已經不算是早餐了。
宋星辰看他手上的動作停了，有點疑惑：“怎麽了？”
叢漾半晌沒有說話，只是擡了下長睫，頭頂的光在他眼底鋪開，零碎柔和。
他輕聲問她：“宋星辰，你還是想當個藝人嗎。”
似乎是怕宋星辰會誤會，他補充道：“我不會要求你放棄做自己喜歡的事，只是想再次確定一下。”
宋星辰點頭：“想啊。”
沒有絲毫的猶豫。
她對演員這個職業沒什麽執念，只不過既然做了，她就不想再中途放棄。
叢漾顯然清楚她的性子，似乎知道了她的答案，並沒有表露出什麽意外的神色。
他平靜的點了點頭，然後將面條下入燒開的沸水裏。
早餐是煎蛋和掛面。
他把做好的東西端出去，讓宋星辰先吃，他又進廚房給她切了點水果。
宋星辰也沒客氣，自己坐在客廳吃了起來。
叢漾把切好的水果擺盤端出來，宋星辰正往碗裏倒辣椒面。
叢漾在她對面坐下，給她倒了杯溫水：“後天有時間嗎？”
“後天？有啊，我最近半個月都有時間，閑的很。”
叢漾低嗯一聲，輕飄飄的一句：“那你和我回家一趟吧。”
宋星辰剛喝下去的水因為他這句話嗆在了喉嚨口：“回你家？”
叢漾點頭：“去吃頓飯。”
宋星辰對這種上流社會的家庭莫名有種恐懼感，再加上之前聽到的七七八八關於叢漾家裏的傳言，這種恐懼感直接變成了抵觸。
她小聲拒絕：“可是我有點怕。”
她難得示弱，叢漾看到她下意識就往後躲的動作，唇角微挑：“沒什麽好怕的，只是吃頓飯而已。”
這頓飯總是要吃的，不論早晚，宋星辰猶豫了一會，還是點頭答應了。
“那我要不要買點東西過去？”
“你人過去就行，其他的我會安排好。”
宋星辰點了點頭：“行吧。”
叢漾也沒吃幾口，中途接了個電話，好像是工作方面的事。
掛斷電話後，他看了眼時間：“我還有點事，要回公司，明天下午我過來接你，你可以多睡一會。”
宋星辰點頭說好。
他穿上外套，剛要離開，在開門的那一瞬間視線移過來。
宋星辰坐沒坐相，站沒站相的，整個人蜷縮在椅子上，身上裹了張薄毯，那雙桃花眼正水盈盈的看著他。
叢漾心口一軟，松手扶著門把的手，走過來抱住她：“晚上如果睡不著的話，就給我打電話，我過來陪你。”
他的聲音溫柔繾綣，宋星辰喉間滿足的喟嘆，靠在他的肩膀上蹭了蹭，像只倦怠撒嬌的小貓一樣。
叢漾身上的味道很好聞，溫暖清新。
冬末春初的江市，氣溫還很冷，宋星辰突然有點想一直賴在叢漾的懷裏。
她戀戀不舍道：“你今天會忙到很晚嗎？”
他說：“我早點忙完，你電視看完我就回來。”
宋星辰這個人，就是典型的硬骨頭，你越罵她越撕她，她就越要和你對著來。
但你只要一哄她，她就徹底沒了脾氣。
只想窩在你懷裏撒嬌。
“路上小心點，回來的時候在路口那家奶茶店給我買杯芒果酪酪。”
“好，還有其他的嗎？”
“如果隔壁的甜品店沒關門的話，就買兩盒泡芙。”
一直到叢漾離開，宋星辰的視線都沒有從門口挪開。
她憂傷的滾到沙發，和男朋友分開的第一分鐘，想他。
她的憂傷一直持續了十幾分鐘，然後被池曉和何易陽的登門造訪給打斷。
他們三不五時的就會一起聚一聚，不過隨著三人的工作越來越忙，聚會見面的時間也隨之減少。
正好今天池曉放假，宋星辰和何易陽都休息。
何易陽提著一副麻將進來：“喲，姐姐怎麽一臉欲求不滿的樣子，被甩了？”
宋星辰拿著手邊的抱枕砸過去：“你他媽才欲求不滿。”
池曉把桌子收拾出來：“來之前我說要給你打個電話，結果何易陽非說要突擊檢查，看看你是不是和你的男朋友膩在一起。”
何易陽大咧咧的坐過來，吃著叢漾切的水果：“不是你自己說的嗎，好馬不吃回頭草，你這回頭草都快吃爛了。”
“老子樂意。”
她把裝著水果的盤子端走：“要吃自己去洗。”
“小氣鬼。”
池曉已經把麻將倒出來了，吆喝他們過去：“來啊。”
宋星辰和何易陽一邊互罵一邊起身過去。
打麻將這種東西，在他們那片兒幾乎是每個人都會的技能。
平時過年了，大夥就是靠這個來培養感情的。
不過宋星辰今天手氣不太好，一圈下來，她的額頭都被彈紅了。
她疼的皺眉：“何易陽你他媽輕點。”
何易陽對著手指哈氣，為了待會彈她更痛一點：“老子上次被你彈的額頭都腫了，你怎麽沒想到要輕一點。”
旁邊的池曉一臉無奈。
每次他們三個聚在一起打麻將，宋星辰和何易陽都是一副想要對方性命的架勢。
她每次都是和事佬：“娛樂而已，沒必要這麽認真的。”
何易陽語重心長的看著她：“這種樂趣你是不會懂的。”
池曉剛準備去勸宋星辰，正好看到她擼著袖子，舒展筋骨。
……什麽時候打麻將也成了一項危險運動。
不知不覺中，他們打了四個多小時的麻將，宋星辰和何易陽已經疼的說不出話，額頭全紅了。
池曉一邊嘆氣一邊摸牌：“要不我們還是堵點別的吧，我怕再繼續玩下去，你們兩個都得毀容。”
宋星辰說：“那打哪裏？”
池曉：“……就不能想點健康的東西嗎。”
何易陽：“譬如？”
池曉笑道：“譬如誰輸誰就出去買吃的。”
……原來是餓了。
宋星辰看著何易陽：“炒面別放蔥，順便買份煎餃。”
何易陽：“……你他媽就這麽確定輸的是我？”
“當然了臭弟弟，姐姐現在手氣可上來了。”
她說的一臉自信。
五分鐘後，宋星辰穿上外套頂著寒風出了門。
……
手機裏一直有消息進來。
【何易陽：炒面多放蔥，順便買兩份煎餃，還有旁邊那家店的鍋盔也帶幾個，豬肉餡的，記住了嗎臭姐姐？】
……
她把外套帽子扯過來，蓋住頭頂，站在炒面店門口，要了三份炒面和兩份煎餃，給了錢以後她和老板說：“我去隔壁買點其他的，待會過來拿，您做完直接給我打包就行。”
老板點頭：“好嘞。”
然後宋星辰就去隔壁買鍋盔了。
正好出爐了，老板用火鉗將鍋爐裏面的鍋盔夾出來，還冒著熱氣，他一個一個的裝進紙袋裏包好。
宋星辰要了十個。
打包好以後，老板叮囑她：“當心燙。”
她說了聲謝謝，提著紙袋下了樓梯。
晚上的可見度很低，起了霧，即使路燈亮了也沒什麽用，周圍都是一片灰蒙蒙的。
宋星辰手上提著一堆東西，低著頭回小區。
身後的車燈劃破黑夜，宋星辰往路邊走，想給車讓道，結果那車一直沒有開過去。
就這麽緩慢的跟在她身後。
宋星辰回頭看了一眼，視線正好迎著燈光，什麽也看不清。
她索性停在路邊，想讓車先開過去。
車速稍微提了提，開過她身旁時，卻又逐漸停下。
半開的車窗裏，男人那雙深邃的眼眸很熟悉。
叢漾看了眼她手裏的東西，應該很重，塑料帶都把她的手指給勒紅了。
看到是他，宋星辰冷的縮了下脖子，拉開車門坐上去：“凍死我了。”
宋星辰把東西放在後座時，看到了旁邊擺放整齊的芒果酪酪和泡芙。
她側身系安全帶：“甜品店這個點居然都沒關門，不可思議。”
叢漾把暖氣調大：“今天這麽冷，怎麽還是出來了。”
宋星辰嘆了口氣：“沒辦法，願賭服輸。”
他擡眸，模樣疑惑：“？”
宋星辰說：“今天池曉跟何易陽過來了，我們打了一下午麻將，誰輸了誰就出來買吃的，然後我輸了。”
她悲痛欲絕：“剛剛不該打那個八萬的，居然讓何易陽那個狗東西杠上開花了。”
叢漾：“……”
他不會打麻將，所以也聽不懂她話的意思。
不過聽到何易陽三個字，他的臉色還是肉眼不可見的難看了起來。
車停好後，宋星辰輸了密碼進去，何易陽正和池曉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聽到門口傳來的動靜，何易陽說：“多放蔥了沒，要是沒放……”
在看到站在宋星辰旁邊的叢漾後，剩下的話被他強行咽了下去。
得，給她撐腰的人來了。
宋星辰把東西放在茶幾上：“您放心好了，蔥比面還多。”
那碗面何易陽吃的很煎熬，叢漾全程淡漠的看著他。
眼神冷的堪比這幾天的倒春寒。
何易陽幾大口匆忙吃完，拉著池曉就要走：“那我們就先走了。”
還沒吃幾口的池曉不明就裏：“這麽快就走嗎？”
何易陽幹笑兩下，池曉不愧是憨批，一點眼力見都沒有。
“不走難道留下來和他們一起打麻將嗎？”
池曉眼睛一亮：“正好我們四個人了，可以湊一整桌麻將。”
宋星辰說：“對哦。”她看著叢漾，“你會打麻將嗎，我教你。”
叢漾笑容溫柔的看著她：“下次有時間了再教我，他們好像著急回去。”
何易陽內心呵呵，他媽的不是你著急讓我們回去嗎：）
“那好吧。”宋星辰有些失落，“不過下次也行。”
她送何易陽和池曉出去，然後凍的瑟瑟發抖的進來。
邊抖邊埋怨：“不是都春天了嗎，怎麽還這麽冷。”
她鉆到叢漾的懷裏，努力汲取他身上的溫度，好一會才緩過來。
那天晚上宋星辰睡的很早，天氣冷的時候，就適合在家睡懶覺。
脫離網絡和那些讓人煩躁的新聞，宋星辰覺得這樣的日子實在是太愜意了。
這種愜意的感覺一直持續到她進叢家老宅的前一分鐘。
老宅的位置遠離鬧市，環境清幽安靜，內宅背靠著一棵巨大的古樹而建。
叢漾很少在她面前提他的家人，宋星辰也不太關心別人的隱私，所以也沒有問過。
年長的婦人看到他了，笑容和藹的走過來：“你爺爺在裏面等你很久了。”
說話間，她看到旁邊的宋星辰，眼神帶著幾分探究：“這位就是你說的那個女朋友？”
叢漾點頭，淡聲介紹道：“她叫宋星辰。”
似乎並不想和她多說。
婦人沖她笑了笑：“外面冷，別站在這了，先進屋。”
她轉身走在前面帶路。
宋星辰小聲問叢漾：“她是誰啊。”
叢漾說：“我爺爺的護工，你可以叫她周姨。”
宋星辰點了點頭。
從外面看的時候覺得裏面很大，進來了之後發現裏面真的很大。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他們才到客廳。
裝修倒沒有宋星辰想像中的奢靡豪華，一切都是精簡幹凈的，除了不起眼的角落，擺放著幾個一眼就知道價格不菲的古董花瓶。
沙發上坐著個閉目養神的老人家，身旁放著一柄黑色的鷹頭拐杖。
周姨走過去，輕聲道：“老爺，小漾回來了。”
叢老爺子緩緩睜眼，那雙渾濁卻依舊銳利的雙眼在叢漾身上淡淡的掃過，然後落在旁邊的宋星辰身上。
他雖然年老，可眉眼間的戾氣還是讓宋星辰莫名有些發怵。
似乎察覺到她的異樣，叢漾不動聲色的握住了她手，指腹輕輕摩挲著她的手背，似安撫。
叢老爺子沈聲問：“這就是你之前和我說的那個女娃娃？”
雖然話是在問叢漾，可視線依舊沒從宋星辰身上挪開。
叢漾點頭：“嗯。”
叢老爺子沒有其他回應了。
周姨過來問他：“要通知廚房開飯嗎？”
叢老爺子搖頭：“那個廢物說還有十分鐘就到了，再等等吧。”
宋星辰覺得叢漾家裏的氛圍實在詭異的可怕，這種感覺讓她覺得很不舒服。
難怪叢漾之前很少在她面前提及過他的家人。
雖然宋星辰她媽脾氣不好，但宋星辰也算是從小在各種人的寵愛中長大，她媽也只是雷聲大雨點小，對她也算是寵溺的不行。
所以在她看來，這種壓抑到不行的家庭氛圍，實在是讓人喘不過氣來。
叢漾心思細膩，哪怕她表現的再鎮定，他也還是感受到了。
他輕聲安慰她：“沒事的，我們只吃這一頓飯，吃完就離開。”
聽到他用這種哄小孩的語氣和她說話，宋星辰的心裏格外難受。
她只不過待了不到十分鐘就覺得難受了，叢漾可是從小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
門外傳來動靜，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推門進來，他的臉上雖然被歲月侵蝕的顯露蒼老，但依稀能看的出，他的眉宇和叢漾很像。
不，應該是叢漾像他。
他先是和叢老爺子問了聲好：“爸。”
然後才看向叢漾，聲音泛著幾分涼意：“行啊，翅膀硬了，現在眼裏都沒你老子了是嗎。”
叢漾沈默不語，任憑他說什麽也不開口。
“真是和你媽一模一樣了，我他媽當初怎麽就……”
叢漾臉色陰沈：“你有什麽資格提我媽？”
男人怔了片刻。
叢老爺子冷哼一聲：“年輕的時候靠老子養，老了以後靠兒子養，你這個廢物有什麽資格說這種話。”
男人臉色不太好看，卻也不敢說什麽。
宋星辰被嚇到了，一個字都不敢說。
那頓飯吃的也很膽戰心驚，沒有一個人說話，每個人都是安靜的吃飯。
叢漾吃的並不多，很顯然，他也沒什麽胃口。
飯吃完後，叢漾站起身：“我先送她回去了。“
顯然一刻也不想多待。
叢老爺子也沒勉強，依舊是那副肅容。
他看了眼宋星辰：“有空了記得過來吃飯。”
宋星辰禮貌的笑道：“好的，謝謝爺爺。”
他們走後，叢老爺子拄著拐杖站起身。
叢漾是他的孫子，他看著長大的孫子，他心裏想的什麽，他一眼就能看透。
原本以為他這樣的寡淡性子，會在婚姻方面不甚在意。
他前陣子還忙著給他物色相親對象，都是些大家閨秀，名媛千金。
誰知道他不聲不響的自己找了個，還是個女明星。
他托人調查過了，聽說名聲還不怎麽好。
老叢家出盡廢物，好不容易培養出一個接班人，結果還是個擰巴的死腦筋。
雖然他一直希望叢漾能找個門當戶對，對公司有幫助的老婆，可他也清楚他的性子，但凡他認定的事，旁人說再多也沒用。
人也一樣。
這點叢老爺子倒還挺欣賞。
周姨端著剛煎好的藥過來：“我去通知阿秀放洗澡水，醫生說您最近的身體得早睡。”
叢老爺子擺了擺手：“老了，太早了反而睡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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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車上，宋星辰一直沒有說話。
以為她還沒有從剛才那頓飯中緩過去，叢漾打開儲物櫃，從裏面拿出一盒牛奶遞給她：“我爺爺雖然長的可怕了點，其實他人不壞的，只是從小對我很嚴厲。”
宋星辰眼眶一熱，沒忍住，哭了出來。
溫熱的液體落在叢漾的手背上，他楞了一下。
然後語氣更輕的哄她：“我們以後不和他們一起吃飯了，好不好？”
宋星辰擡手，胡亂的擦掉眼淚。
可越擦流的越多。
她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心疼。
心疼叢漾。
那個人明明是他的父親，卻用那種語氣和他說話。
她在他的眼裏看不到一點應該對叢漾有的感情，更多的，反而是厭惡。
叢漾將車子拐進旁邊的路口，停了下來。
然後抽出幾張紙巾，動作溫柔的替她擦拭掉眼淚：“再哭就不好看了。”
宋星辰抱著他：“對不起。”
叢漾動作一頓，回抱住她，左手放在她的後背，輕輕拍打安撫她的情緒：“怎麽突然和我道歉了。”
她想到他當初失去了最親的親人，已經是難過到極點了，她卻還那麽義無反顧的不要他。
他當時得多絕望啊，絕望到拿著刀子往自己手腕上劃，絕望到想靠死來解脫。
“宋星辰，和你沒關系的。”他好像知道她是因為什麽在和他道歉。
“我其實沒你想你的那麽好，包括我們剛認識的時候。出生在這樣的家庭裏，我怎麽可能做到心思純凈，我有自己的心機，也有自己的算計。應該說對不起的其實是我，是我擅自把你拉進我的世界，後來又因為自己的偏執而不肯放過你，處心積慮的出現在你身邊。”
宋星辰是他心裏唯一的柔軟了。
他真的什麽也不怕了，只要宋星辰還在他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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