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夫君快救救我們的孩子…”

“快救救我們的孩子…夫君…我的肚子好痛…夫君救救我…”

“哼！她是***不救…不救…”

“不救…不救…她是**會臟了我的招牌…”

“大夫…救救我娘子…救救我娘子…”

“大夫…救救我娘子…救救我未出生的孩兒…”

“哼…她是***她該死…”

“夫君救救我…”

“她該死…該死…”

“夫君…我好痛…好痛…”

“娘子…娘子…”

痛苦不堪的表情，冷酷無情的面龐，深惡痛疾的言語交錯的回蕩在甘道如的眼前，甘道如大汗淋漓，甘道如痛苦不堪，甘道如眼睜睜的看到她死在他們的冷漠下。那一刻甘道如絕望了。

而這一刻他卻猛然驚醒了，“娘子！”

又是那個夢，又是那個相同的夢，那個回蕩在心底快三十年了的夢。這一夜註定又是失眠的一夜。

嘆息聲後，甘道如走出了房間，走進了院子。

月，明月高懸，人，人事已分。

甘道如擡頭仰望明月，這一刻他的心裏無限淒涼。他知道，恒古不變的是那月光，人總還是會變的，比如自己。

當他那清肅的目光正與月光交接著時，他聽道：“先生。”

是曾荃，今夜值守前院的曾荃。

甘道如那本是清肅的目光，忽然變得祥和了起來，“哦…是老八啊。”

“先生又失眠了麽？”

“我什麽時候失過眠了？你在胡說什麽呢！”甘道如有些慌亂的別過了頭，“我是看看你們這幫兔崽子有沒有偷懶！哼！”甘道如的眼光偷偷的瞟著曾荃。

曾荃沒有作出什麽特別的反應，同往常甘道如責罵時一樣的平靜，“是。”

“我問你，老五下山了嗎？”

曾荃道：“師哥他走了很久了。”

“嗯。”聲後，甘道如離去了。

雖然有月光與手中的燈籠照亮，可腳下的路還是無比的漆黑，也總覺得腳下的路是漫無邊際，高先兒這一刻說不出上為什麽，總覺得心裏不安，甚至是恐懼。

一個人走夜路，若是恐懼了，難免會聯想起鬼怪的故事，所謂百鬼夜行，正是這樣，高先兒越想越怕，越怕越覺得背後有什麽東西在跟著他，他快走，後面的“東西”也走的快，他停下，後面的“東西”也停下，他在控制自己不能回頭，因為他曾聽人說過，在這樣的情況下是不能回頭的，回頭會沒命的，可是他還是沒有忍住，他猛然回頭…

什麽都沒有。他放松了不少。他又開始走，走著走著那種感覺又上來了，這一次更加的恐怖。因為他的耳邊回蕩起了夜風聲，像極了索命鬼的吼叫，而他手中的燈籠也忽明忽暗，他又忍不住回頭，還是什麽都沒有。

他又急急的提步快行，突然！他撞到了一個東西，高先兒嚇壞了，腳下一軟他竟被那東西撞倒在了地上，聲高助膽，高先兒大喊道：“誰？！”

“懸濟壇…”

高先兒的眼睛緊閉著，兩手舉著燈籠越過了頭頂，昏暗的燈光下，那東西露出了一張慘白的臉，她慢吞吞的道：“懸濟壇什麽（怎麽）走？”

高先兒聽出來是個人聲，高先兒才壯著膽子從地上支撐了起來，高先兒看到一個人，一個漂亮的女人，她穿著一身櫻花圖案的衣服，就連她的手裏提著的燈籠，也有著櫻花的圖案，高先兒又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番，確定是一個確確實實的人時，高先兒才奇怪道：“姑娘這麽黑出來你不害怕嗎？”

她的聲音雖然好聽，卻語聲如冰，寒徹透骨，“懸濟壇什麽（怎麽）走？”

“懸濟壇？”這讓高先兒更奇怪了，大晚上的一個漂亮的姑娘卻問師門所在，這真是太奇怪了，“姑娘去懸濟壇幹什麽？”

“救人。”

咳！當然了！去師門能幹什麽，還不是求醫問藥，治病救人，自己真是被嚇破了膽。高先兒在心裏想著。

“你…吃（知）道嗎？”那女人問道。

“知道是知道…可還有很遠的路呢，姑娘等天亮再去不是更好嗎？這黑燈瞎火的怪不安全的…”

“我不怕！我要救人！”那女人堅定的道。

“咳…姑娘放心，甘先生是神醫，就算是再急的病他也不在乎這些時辰的，再說…”

那女人冷冷的打斷道：“什麽（怎麽）走？”

高先兒看到她此刻有些不耐煩的樣子，也不再啰嗦，“順著這條路直走，看到一座山後，走山間的小路，之後再走一兩個時辰大概就到了。”

“謝謝。”那女人向高先兒鞠躬後便順著路向懸濟壇的方向去了。

高先兒接著之前被打斷的話兀自道：“再說就算到了懸濟壇先生救不救還不一定呢！”說完後高先兒向著漆黑的四周又顧了顧，頓時背脊升涼意，打了個顫栗後，“唉…咦…”很快他又奔走了起來。

一葉扁舟在夜間前行，兩岸處時而光華滿目，時而伸手不見五指，但依然沒有改變扁舟的速度，不緩也不慢。

也許正是因為這樣的速度，船才會行的更快，人才會坐的更穩。

只是不知在什麽時候冰的目光開始向水中望去，望著迷離月色下和青煙籠罩著的水面，望著水面上那隨著扁舟而前行的水泡。

沙岸已近，幾家游樂的畫舫上還在響著歌女的吟唱，扁舟上的十三弟聽到了，木楠楠聽到了，冰卻沒有去理那清晰的吟唱，他依然在冰冷的望著寒水，望著寒水上也已漸漸停歇下的水泡。

十三弟當先走下了扁舟上了岸，木楠楠其次，冰在最後。

“白兄，快些！”十三弟說道。

十三弟與木楠楠回身等了冰兩步。三人齊身後，不約而同的又望起了那條來時的河，望著那詩情畫意的岸邊。

十三弟笑了。他被此情此景打動了，似乎又增發了他無限的感觸。果然，他又吟作起了詩，“煙籠寒水月籠沙，夜泊秦淮近酒家，白兄我們該喝一杯取取暖的…”

冰先是沒有理十三弟，他仍然的看著江岸，那岸邊果然又有新鮮的事了，冰看到原本平靜的河面上水柱暴起，似乎有什麽東西要破水而出。

木楠楠道：“這是…”

冰向前邁出一步，水痕劍“嗡”的一聲也脫手而出，他望著那即將褪去的水柱道：“楠楠，保護好十三弟。”

這一刻大約近十位殺手身著黑色水靠，自月下，自河上手持銀色七寸短刀出現在了半空中。

“啪”，落在岸上的那一刻他們身上的水被濺的四處亂飛。

前一刻還詩情畫意，這一時卻是殺機四伏，他們一字排開的向著冰三人而來，同樣是不緩不慢。

十三弟疑惑道：“我們本是沒有預料的改走的水路，他們…他們到底是如何發現的？”

木楠楠袖中刀也已滑落在手中，她張著雙臂又護著十三弟向後退了兩步。

而冰還是一動不動，一動不動的看著他們走近。

緊張，異常的緊張。

他們更近了，似乎就連不懂武功的十三弟都已感覺到了強大的殺氣，所以冰手中劍握的更緊了，冰的水痕劍上劍氣滿布，冷傲如霜。

突然！一家小酒館的燈亮了，那門前的酒旗無風自動的抖了兩下，似乎是在拉引著遠方的客人。

就在那千鈞一發之際，殺手們突然掉頭而去，又沈入了河底，似乎只是來同冰三人開個玩笑。

畫舫的燈還在亮著，歌女的歌還在唱著，河岸同之前的河岸一樣還是詩情畫意，一切又恢覆了平靜。

十三弟躲開身前的木楠楠，跑到冰的身邊道：“白兄，他們…他們怎麽突然又走了？”

木楠楠收起了手中刀，也走了上來，拍著十三弟的肩膀道：“你希望他們回來？”

“不…不…不希望…不希望…”十三弟雙手揮動，一副拒絕的樣子，“小弟只是奇怪而已。”

木楠楠望著那冷俊的側臉道：“冰，你說呢？是怎麽回事？”

“確實奇怪，他們到底在做什麽呢？”冰凝眉望著河面不解著。

“算了…算了…白兄我們去喝酒，反正他們都走了，去喝酒…去喝酒…”十三弟像個小孩子似的抓著冰的手臂急著岸邊的酒館奔去。

可是走了一半，十三弟忽又停下來了，滿臉糾結的樣子。

冰疑問道：“怎麽了？”

十三弟左看看右看看後道：“這處酒館有好幾家，該去哪家呢？”

冰也跟著顧盼了幾眼，忽然冰的眼神一驚，他鎖定了一家酒館。

木楠楠打趣道：“你們的酒鼻子一向不都是很好嗎？怎麽這會兒不靈啦？”

“木姑娘這話倒是有些欺負人了，誰不知道你釀酒之技超凡脫俗，對於酒品來說鑒別能力之高，無人能及，你方才那麽說一定是又要笑話我，不了…這次我不會再上當了，我要先問白兄，白兄你說哪家的酒好？”

木楠楠看著十三弟小心的躲在冰的一旁後，意外道：“呦…還真是學機靈了呢！”

“這一家。”冰頭前走去。十三弟洋洋得意的跟在冰的後面。木楠楠雙靨生花緊隨其後。

他們進的那一家，是最後亮燈的那一家，也就是剛剛才亮燈的那一家…

升州城的大門又被人敲響了，響的驚天徹地，響的劃破了沈寂的夜空…

是誰匆匆而來？又為何而來？

“蕭兄…蕭兄…是高兄弟…”吳天齊引著高先兒向著蕭笛這邊走。

“公子…公子…”高先兒大口的喘著氣。

蕭笛微笑著道：“我們還沒死…幹嘛這麽慌張？”

“夜…夜…太黑了…夜太黑了…”高先兒彎腰拄著膝蓋換氣著。

蕭笛大概理解了他的意思，“呵呵…我本以為今夜你們不會來了，哦…對了，其他人呢…他們沒來嗎？”

“他們…額…我們被先生發現了，所以他們…”

“被發現了？那他們沒被怎麽樣吧？”蕭笛愧疚的望著高先兒。

高先兒道：“公子放心…先生只是要他們抄寫醫書罷了，不礙事的，他們都習慣了。”

蕭笛安心的點了頭。

“既然如此，那老頭怎麽肯放你下山了？”吳天齊疑問道。

高先兒回道：“是這樣的，先生要我請依依姑娘上山，所以我才能下來的，不然今夜當真要公子白等了。”說完高先兒望向了蕭笛。

“依依？”蕭笛疑惑的與吳天齊對視了一眼，之後接著道，“甘先生請依依上山做什麽？”

高先兒道：“具體我也不明白，大概是先生覺得依依姑娘的醫術不可思議吧，所以才要請依依姑娘上山的，以便交討醫術吧。”

很快蕭笛便將高先兒又引到了依依的面前，只不過依依還在忙碌著。

“依依！”蕭笛喊道。

“怎麽了？”擡頭的瞬間，依依也看到了高先兒，“高兄弟…你來了。”

“嗯，依依姑娘。”高先兒見禮後，跟著道，“依依姑娘，我家先生要見你，還勞煩依依姑娘隨在下前往懸濟壇。”

依依疑惑的道：“見我？”她又不理解的望向了身旁的蕭笛。

蕭笛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又聽高先兒懇請道：“還請依依姑娘答應在下。”

依依說道：“高兄弟不用多禮，前輩相邀依依自然要前去的，只是此刻還不行。”

高先兒理解後道：“是那些病人麽？我來幫姑娘。”

“多謝。”依依客氣道。

“依依姑娘客氣了。”

蕭笛抱臂一邊跟走著，一邊道：“其實我與依依本也打算在處理好病人的事後，便前去懸濟壇，再次拜訪甘先生的。呵呵…想不到竟會有這麽巧的事。”

高先兒驚喜道：“真的麽？公子說的是真的麽？”

依依溫柔道：“當然了，別看他平時愛開玩笑，這樣的事他還不會隨便亂說的。”

“那真是太好了，真是太好了！”高先兒興奮道，“說不定…說不定先生這次真的會因依依姑娘而改變對升州的看法呢。”

“呵…我也希望如此。”蕭笛嘴角勾起了期待。

此番後，高先兒隨著依依投入到了病人的病房裏。

蕭笛在外守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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