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全兒離開後，這樸素、溫暖的屋子裏也就只剩下了那熱情的老漢和面目中充滿憂郁表情的灰衫公子。

老漢慈祥的目光在打量了番那文秀的面孔後，他才開口和藹的問道：“公子這是打哪來呀？”

灰衫男子猶豫了起來，像是回想著自己的來路，稍後道：“算是從平遙來的吧！”

這一句不作肯定的回答，惹得老者有些怔楞，不過老者倒也沒在乎，“啊…呵呵…那公子是要去哪裏呀？”

灰衫男子想了想後道：“在下也不知道！”

“哦，公子一定是有什麽事要做吧，不好說，呵呵…老夫多嘴了…”老漢有些愧疚又理解的說道。

聽到此灰衫男子的目光變得有些黯淡，楞住了很久也沒有開口。

“老頭子，江湖兒女，本就是行走江湖的，哪有你這麽問的！”老婦端著茶壺走了進來。

“哦，對…對…”

此刻灰衫男子回過了神，“只為了找人，別無他事！”言語告落，總覺得他的眼神中充滿了憂郁傷感之色。

“公子請喝茶。”老婦遞過了茶水，“請公子莫怪，還有我那兒媳身子實在是虛弱，不能前來相見，公子請體諒！”

“老人家這是哪裏話，肯容在下留此投宿，本是莫大的榮幸，又怎麽會介懷如此小節呢，老人家這樣說，倒是讓在下不好意思了！”灰衫男子說道。

“呵呵…只是覺得公子太過拘謹禮貌了，公子這樣說，好，便不提了，不提了。”老婦略顯尷尬的說道，“公子請再稍等些許，飯菜馬上就好了！”

“嗯，有勞了！”灰衫男子頷首回道。

老婦又走了出去。

灰衫男子與老漢簡單聊了幾句後，全兒提酒走了進來，“爹，公子，看！”

看著分量不輕的兩大壇子酒，倒真是有些勾起了灰衫男子的興趣，不過又覺得他看著那酒水的樣子有些古怪，不知為何。

放下酒後全兒道：“呵呵…公子你等我一下！”

灰衫男子莫名的應了頭，期待著全兒還有什麽驚喜。也沒等太久，全兒從別屋將他剛出生的女兒抱到了他的面前，情不自禁道：“呵呵…公子看，這就是我的女兒！“接著全兒向著懷中的幼嬰溫柔的笑著，“女兒，女兒，來，樂一個，呵呵…”

看著全兒的樣子，灰衫男子抿起了笑容，探過目光道：“呵…長大後一定是個美人！”

看著全兒與灰衫男子，老漢幸福的目光忽然思慮了起來，“全兒，你可求問過先生了？可給孫兒了一個什麽樣的名字？”

“唉呀，糟了！一時忙碌，竟然忘了此事，忘了去見先生！”全兒擔心了起來。

“怎麽了…怎麽了…”老婦聽見聲音也慌亂的走了進來。

“娘，我忘記向先生求取名字了！”全兒愧疚道。

“這…”老婦猶豫了起來，錯時老婦又將目光放在了眼前這個客人的身上，“哎，不如公子給取個吧！”

“我？”灰衫男子露出了懷疑的目光。

“對…對…看著公子的端莊舉止，便知道公子一定曾在書院讀過書，公子給我女兒取個名字吧！”全兒說道。

若不是灰衫男子雙唇上下泛起的胡茬，單從他的面相上看，覺得他這玉色的面孔真是活脫脫的書生的模樣。此刻灰衫男子的眉目凝結遲疑了起來。

看著灰衫男子為難的表情，老漢道：“公子不知，若是過了今日再為孫兒求取名字是不吉利的，公子是貴人，名字好壞與否，總比我們這山野俗人取得強！”

這一家人露著期待的目光，等待著灰衫男子的回答。

“青絲。”灰衫男子沈重的說道。而說出這個名字後，他的眼神游離了起來，似乎想起了什麽，“平時就叫她絲絲吧！”

“青絲？絲絲？好名字…好名字…”老漢夫婦高興的相視著。

而全兒則不停的挑逗著他懷中的女兒，“絲絲…絲絲…呵呵…絲絲有名字嘍…”

“好啦…好啦…全兒快將絲絲送回兒媳的懷中，絲絲剛出生還不宜經常露面。”老婦抿著笑容說道，“再者飯菜已經好了，快請公子入席吧！”

“對…對…”

不久後幾人便慶祝了起來，老漢與全兒也是由於高興多飲了些酒水，灰衫男子也沒有拘束，應著客隨主意的想法也不停的飲著酒。

起初那老婦還由於禮節不肯同坐入席，可是在灰衫男子的再三的應求下，無奈圍坐了上來。也著實因為這灰衫男子給她的感覺像是一家人一般，又是難得的日子，所以便應允了。只是因為婦人家不懂酒量，稍稍有些尷尬。

在氤氳的氣息下，幾人的面龐都泛起了溫熱的潮紅，使得在這個蕭瑟的秋季，多少感覺到了溫存。

餐後房間裏只剩下了全兒與灰衫男子，也許酒意使然，一向忠厚少言的全兒竟與灰衫男子滔滔不絕了起來，將自己在市集中聽到的談資一一都說了出來。

“幽州，相州，鎮州…起了兵變，都說這是報應，呵呵…若不是朝廷增加賦稅，又怎回鬧到這樣呢？”

“沒有機會補救嗎？”灰衫男子凝重了起來。

“咳…”全兒搖了搖頭，“若不是武況有遠見，披甲上陣討伐反軍，想來那戰事早就鬧到了太原城下，還談什麽補救？”

“可是平遙候武況？”灰衫男子有些激動了起來。

“我只是聽說，具體我也不知道是哪個。”全兒說道。

“還有定州，蔚州，貝州被那朱克融與王庭湊擾的是天翻地覆，陛下卻也忍的心來，還為他們加官進爵的，真不知道這是什麽世道？”全兒說道。

灰衫男子的眉目顯得尤為的沈重。

“哦，還有傳言說陛下已是被王守澄脅迫了，亂殺了不少忠臣，還有…嗝…”全兒迷離的打了個酒嗝，“還有…還有…還有什麽了呢？”

“這些確定不是亂說的？是在城中市集裏聽到的？”灰衫男子頗為震驚的問道。

“唉呀公子，什麽亂說不亂說的，這些早都傳開了…哪還用亂說…呵呵…我還以為…沒關系…我想想還有什麽了呢？”

看著半睡半醉的全兒，灰衫男子思考了起來，雖說酒後吐真言不假，可若不是這些消息真真切切的流傳了開來，就算醉酒胡說僅憑這偏野小戶人又能編出幾分呢？看來這是真的，自己當真是分心太久了。

“呵…這好日子…還有幾天…嗯…嗯…挺好…公子…還有…”

灰衫男子覆雜的目光在全兒身上徘徊了有段時間後，隨著全兒那大合大起的呼嚕聲，漸漸沈默的沈在了飄動的燭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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