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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同仇敵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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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藥尊的聲音, 一陣兵荒馬亂。

徐之素趴地瞪向重越, 烏鴉嘴!居然真被他料中了, 藥尊真的來了這裏,為了莊岫?道理呢?!

重越也下意識屏息凝神。

唯有華如真覺得喜感, 輕嘶一聲也顧不得身上疼,莫名笑了出來。

徐之素激出一身冷汗,他拼死拼活救了個怎樣的豬隊友,都什麽時候了居然還笑!

“出來吧, 藏什麽?”

藥尊身穿素白長袍,宛如閑庭漫步般從林間走出,聲音溫柔,表情一如既往的嫻淡。

很多時候眾人眼中的他都是在上位者的簇擁下露面,像這種獨自出行沒有任何陪襯的情況下出場, 重越等人只在他去見顏環的時候見過。

之後顏環的下場, 在場除了華如真以外,人人都領教過了。

祁白玉無語地嘆氣,按著重越的頭,不讓他出來。

如果出手洞穿神鼎的人是藥尊,那藥尊很可能早就知道他們的落地點, 只是過來痛打落水狗而已, 徐之素最後那一跳,沒必要, 真的沒必要!

祁白玉道:“是我說的, 您若是聽了不舒服, 我給您道歉?我以前當著您的面也不是沒說過類似的話,義父您何等心胸寬廣,應該不會因為我這幾句話而落井下石吧。”

藥尊道:“你的聲音我還是能聽出來的,你一向坦蕩,當著我的面說我不是,背著我卻很少議論是非。”

祁白玉笑容有點僵硬:“義父損人還真是不露痕跡。”對方這話的意思看似誇他,實則在貶損他在乎的人,到底是連著他一起中傷了。

藥尊往這邊走來,道:“不跟你說笑了。闖入神劫九死一生,若留下道傷,後果會很嚴重的。我正好看到,所以特地過來看看你們的傷勢,若是不打緊,我順手治了吧。”

“您別過來!”祁白玉趕緊制止,“就站在那裏,別過來。”

重越都忍不住倒吸涼氣,這什麽說辭,活久見了。

你下的暗手,你又扮好人,誰敢讓你救,怕不是嫌命長了!

藥尊很自然地對祁白玉說:“你不必有心理負擔,我救誰不是救呢?我既已與毒師公會會長講和,只要他安分守己,兩大公會的爭端自會停止,今後也不會有丹藥師或毒師無辜枉死。我若是沒有看到你們重傷垂死也就罷了,既然親眼看到你們重傷,豈能袖手旁觀?”

這話也夠打臉的,徐之素瞪圓了眼睛,他就是死也不要對方施以援手,半點小恩小惠都不能受,否則會讓你挖骨剜肉啼血來償。

“沒必要。”祁白玉道,“我會救人。”

“你確定救得了全部?若是出了什麽事,我擔心你又會因此自責埋怨自己,”藥尊也不急著走,道,“有我在,你也能輕松一些,若是出了什麽意外,大可讓他們來怪我。”

祁白玉想說不用你管,可莫名呼吸不穩,他早就告誡自己不要過心,和藥尊打交道就是要比誰不要臉,誰更會虛與委蛇說好話,一旦走心只會內傷,對方只是說說而已,誰當真誰就輸了。

重越被這兩人間的微妙氣氛給弄得心煩意亂。

藥尊都快走過來了,徐之素整個抽瘋似的儼然一副死也不讓藥尊動一根手指頭,死也不讓他看到自己,先往臉上扣了個面具,又把自己縮成蝦米,掐祁白玉腿上的肉,祁白玉一動不動,重越看了都疼。

“有完沒完!”重越翻身起來,手臂壓著祁白玉的脖子,呼吸急促地擡高聲音,“這人是不是傻,都不知道要避嫌嗎?你都說了不用不用,他還要強人所難!想不到堂堂藥尊竟是這號人,也好這口?”

這操作別說徐之素沒反應過來,連華如真都驚了,這招簡直絕了,這麽膽大不是重越的作風啊。

藥尊果然頓在那裏,錯愕之下,竟有些冷意。

重越背對著至聖藥尊,臉紅到耳根,把頭埋在祁白玉肩上,感覺再也沒臉見人了。祁白玉一伸手便能碰到僵硬至極的背脊,重越在發抖。

祁白玉抱住他,靜靜地看著至聖藥尊。

藥尊負手而立,手心處有金光閃現。

重越體內金靈血脈圓滿,清晰地感覺到那一抹熟悉的殺機,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

這裏沒有任何一個傷患是藥尊的對手,加起來都不夠藥尊一根手指。

任誰在幹那檔子事的時候,外人跑來打斷,說得再真情實感感人肺腑的話,也十分煞風景倒胃口,讓認認真真據理力爭的藥尊一下子成了個笑話。

真要惹怒了藥尊,對方一招了結全部,況且這地方也沒有多餘的看客,藥尊沒有任何顧忌。

情急之下,重越靈機一動,慌不疊地推開祁白玉站穩,明顯感覺到自己腿肚子打顫,指著藥尊喊道:“我說你傻你還不承認!”

藥尊彎起唇角,微動手臂。祁白玉暗道不好。

白妙憑空出現在這地方,碩大的軀體還在空中旋轉,整個都是蒙的,勃然大怒:“該死的重越,你喚誰不好,偏偏是老子!?”

按照以往慣例,它繃緊每一絲神經準備抵擋瞬息而至的攻擊,可攻擊沒等到,它倒轉過來烏溜溜的眼睛裏倒映著至聖藥尊的容顏……

白妙瞳孔猛地一縮,頭皮都要炸了。

白妙無疑是重越手上最機靈的,眼珠一轉張口就來:“我的親祖母活神仙啊,這不是至聖藥尊嗎,傳說中的至聖!沒想到竟能在這裏見到人族第一人!千年難得一見的至聖竟然出現在這裏,小的們快來啊!!!至聖,大陸唯一至聖,最崇高的人族出現了,還不快來拜見至聖!!!”

“不要聲張!”藥尊本不願高調。

白妙匍匐在地,立刻降低聲調,無限諂媚:“好的好的,我不聲張!你們不用來了,藥尊老人家不在這裏!想不到有生之年能和您說上話,我真的特別崇拜您!請問您有什麽吩咐?只要您有需要,我就是上刀山下火海為您馬首是瞻,就是您要我幫您殺了我的傻主人,我都樂意奉上我這條小命的,您請說?”

藥尊剛開口:“我……”

白妙搖尾乞憐,無比激動地打斷道:“我還是不敢相信,居然能和人族至聖說話,您真的不用為我考慮,我的命一點也不重要,您的心情最重要,您一定要保持健康,別跟我這傻主人一般見識。”

藥尊又道:“你……”

“我這傻主人真的特別傻!說話總是沒輕沒重,連我都受不了!”白妙一尾巴過去,把重越抽得原地轉了一圈,撈過來塞到自己這邊,試圖推給藥尊處置,重越自然是牢牢抓住它的白毛不撒手。

“您是不知道,本王帶這傻子來這秘境一趟也不容易,他卻總是口不擇言,我一不在他就給我惹是生非,如今居然沖撞了您,實在是對不住,對不住!”

藥尊也不說話了,靜靜地看著它表演。

“您為大陸為萬靈,太過操勞,您的時間精力都非常寶貴,千萬別跟傻子置氣,”白妙滿眼崇拜,各種為藥尊不忿,“都說別跟傻子理論,傻子總能把別人的智商拉到和他一個水平線,像我平時跟他多說兩句都覺得多餘,我嘴笨,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但我真的非常仰慕憧憬您,我們整個荒林所有獸族都敬仰您!”

“需不需要我給你留個墨寶?”藥尊調侃。

白妙點頭如搗蒜:“要的要的。”

白妙扒拉了半天沒找出一根筆,卻翻出一塊記錄靈晶:“要是能和您在一幅畫面裏,我此生無憾了。”

“白妙,過來!”重越打斷它,讓它別靠近藥尊。

白妙也不是真的想靠近藥尊,立刻回頭沖重越吼:“呸!”壞主人,自己對付不了的找我,還說什麽不會讓我遭遇我承受不了的危險,大騙子。

“藥尊沒說要跟我計較。”重越道,“你別搖晃了,先把我放下來,再搖我就要吐了。”

“不跟你計較,那也是看在我的份上!”白妙沖藥尊道,“您真是個如神明降世般心地善良的大好人,像我都經常忍不了他,您居然能忍得了,不愧是人中豪傑。”白妙誇張地擠出幾滴眼淚,感動無比:“您放心,以後我一定帶回去多管教!”

此刻,狼王載著聶雲鏡遠遠趕來,附近不少人聽到這邊動靜也紛紛往這邊聚集。

藥尊深深地看了他們一眼,言歸正傳:“我此次來,也是希望你們不要打擾莊岫渡劫,無論結果如何,最好能看在我的份上饒他一命,畢竟他是我藥香谷的貴客。”

祁白玉瞇了下眼睛,道:“您還真是管得寬啊。”

華如真皺起眉頭,只覺莫名紮心,就憑莊岫的所作所為,將他五馬分屍都不足以洩憤,這人居然要他們放人。

重越只覺這話暗藏玄機,就憑藥尊的所作所為,若真看在他的份上,就算莊岫沒害華如真,他們也不會善待這個藥尊的同夥。可他們若真的弄死莊岫,這難道就不會正中藥尊下懷?

明明他們會處置的一個人,藥尊偏要來橫插一腳,使得一個無論是死是活都跟藥尊沒幹系的人,一下子變得微妙得重要起來。如果莊岫沒死成,豈不是還得記藥尊一句庇護之恩?

最後,藥尊取出一些朱果草藥,用竹盤盛著,放在草叢邊,溫聲道:“這些都是我親自采的,對治愈道傷大有裨益。”

“不用,拿走!”祁白玉厲聲道,”我沒給你什麽好的,你也用不著這樣。“

“我是我,你是你。不管怎麽樣,我希望你好好的,性命無虞,平安喜樂。”他柔和的眸子裏裝著祁白玉,似乎有些擔憂他身上的傷勢,卻還是沒有多說什麽。

藥尊露出了個明媚的笑容,轉身踏入虛空,陣陣空間漣漪消散,他也離開了這裏。

在場所有人毛骨悚然如墜冰川——完全不知道他在高興些什麽?

徐之素一腳踹翻了竹盤,靈果靈藥滾落一地,馨香四溢,確實都是難得一見的珍。

祁白玉卻撿起那些靈果靈草,道:“得了吧,你就算把這些東西踩得稀爛扔掉,對於藥尊來說,他的心意已經送到了,你哪怕沒用他的,你也還是會記得他曾經有過這樣的好心,他在需要踐踏你的時候也還是不會手軟。”

“你的意思是這就算好處?”徐之素嗤之以鼻,“誰稀罕他這些破玩意!你怎麽不還給他!”

祁白玉本就受了傷,維持氣息平穩已經耗費了精力:“你若能跑得比他快,你去還!剛才縮得最裏面的就是你!”

“我這不是沒辦法嗎……”徐之素扯了扯衣擺避體,小聲道,“要被他看到我還得了。”

“為什麽?”重越見他色彩斑斕的衣袍破破爛爛,但相比於華如真卻好得太多,而他傷勢雖然嚴重,但殘留實力應該高過祁白玉,可整個過程中這位先前表現最勇猛連神劫都敢闖的至尊卻連大氣都沒出。

重越道:“我怎麽覺得,你以前不換衣袍顏色,會不會也是因為你潛意識裏怕藥尊……”

祁白玉還不知道衣袍是個什麽梗,知道以後,沒好氣地對重越道:“兄長,你才知道啊!”

徐之素恨不能跳腳:“重越!!以前常誇你口風緊,你怎麽了你,膨脹了??剛才還沒長教訓!?”

“白玉又不是外人,你不是還說想一直在一起嗎,”重越縮了下頭嘀咕完,好奇地問祁白玉,“什麽才知道?”

祁白玉放緩了語氣,解釋道:“他第一次抱怨的時候,我就聽出來了,他就是怕藥尊怕到骨子裏,我以為你早就知道了呢,難道兄長聽他訴苦的時候不是當笑話在聽嗎?”

重越才發現,震驚了。

難怪藥尊讓他穿什麽顏色的衣袍他就穿什麽顏色的衣袍,不換顏色也不是別的什麽理由,而是純粹怕換了顏色惹藥尊不高興,又給自己招惹上什麽樣的麻煩!

但越是怕麻煩纏身,麻煩偏偏就會一直找上門來。而一直被牽著鼻子走,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徐之素:“……”祁白玉我給你拼了!!!

祁白玉被徐之素掐著脖子搖晃,還淡定自若:“如果我是你,如果我換個衣袍顏色就能惹到藥尊不痛快,我肯定天天換給他看,在他眼前顯擺。”

“那也許他就喜歡你天天換給他看。”重越道,“到頭來困擾的還是你。”

“他變態啊!”祁白玉發毛。

重越笑了,逐漸收斂神情,幸好白妙反應迅速,否則還真不知道會如何收場。

藥尊轉變心態的速度叫人嘆為觀止,只要被他影響就會被牽著鼻子走,根本防不勝防,祁白玉心有餘悸,方才差點因為那寥寥幾句話而著了道,幸好重越解圍。

“那這些東西怎麽辦?”華如真看那地上的朱果發愁。

“這些確實都是難得一見的靈珍,屬於我們用不上,卻也沒法忽略它價值的東西,可以治療道傷。”祁白玉說著並看向來人的方向,“我們不用,可以給別人用,讓別人承我們的情……”

“你你你沒事吧!”聶雲鏡等藥尊走了好半晌,才敢讓狼王過來,見左右沒外人,他從狼王背上跳了下來奔向華如真。

“主人!!”狼王憂心忡忡地看向重越,圍著他轉圈,它身後還拖著個衣著考究的男子,雙手被縛,走路踉蹌。

華如真有祁白玉直接補充生命力,脫離了神劫束縛再自行療傷,身體恢覆了個三成,臉色還不太好,被聶雲鏡抓著手腕,起初還懷疑地甩開:“你來做什麽?你師尊剛走。”

聶雲鏡一聽師尊不由打了個寒戰,趕緊道明來意,語無倫次地解釋自己的情況,以及他現在已經跟重越祁白玉是一夥的了。

華如真這才任他抓著手腕圍著看,聶雲鏡見他沒事總算放心,滿眼哀色:“如果我早知道只要跟你們一夥,你就對我態度好些,也許我會早點叛出師門。”

華如真矜持地收手,得了吧,他可從不覺得自己重要到可以和聶雲鏡句句不離的尊主相提並論。

“你怎麽跟他一起了?”華如真看向那個被俘的人。

聶雲鏡抓起繩子,把人扯了過來,道:“我原本在原地等著你們,見他鬼鬼祟祟,我以前見他跟你們一起過,也知道這人後來成了莊岫的小跟班,他跟莊岫一夥的,肯定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華藝臉色極暗:“誰跟他一夥的!”

聶雲鏡道:“很審時度勢,我抓他的時候他似乎沒有反抗之力,白瞎了半步至尊境的身手,倒戈如此迅速,這小子賊機靈,要殺要剮,你們看怎麽處置吧。”

“算是半個自己人。”華如真看開了就是真看開了。反而是華藝在見到華如真無恙,在聽到這個形容時還胸悶發堵不痛快。

“華藝?”重越道,“你跟莊岫處得怎麽樣,他沒認出你吧?”見華藝嗤了一聲,重越笑著道,“應該是沒認出你,不然你應該早就沒命在了。以你的本事應該沒這麽容易被抓吧,你是自己找上門來的,該不會是來給莊岫求情的吧?”

華藝冷哼道:“求情?呸!我恨不得他用最慘烈的死法淒慘而屈辱地死去,目前這個死法過於驚天動地,我大仇未得報,豈能善罷甘休!”

祁白玉道:“如果他就這樣死了,確實堪稱驚世駭俗,會風風光光地在史冊上留下一筆。如果他活下來,渡劫成功,成了不死神,就更不得了。”

“他成不了的,如果他這樣的都能成不死神,古往今來那麽多能人異士,就連至聖藥尊都沒能踏出最後那一步,區區莊岫,何德何能?”華藝道,“等著瞧,我追隨他這麽久,很清楚他急功近利,一定會失敗。”

“所以呢?”

“我希望他渡劫失敗並活下來,我聽說古往今來渡神劫失敗之人,都會或多或少留下不滅的道傷,後遺癥嚴重到有可能半生淒苦潦倒。”華藝瞥了眼上方,道,“我有些期待。”

聶雲鏡不由打了個寒戰,這又是哪來的勇士,怎麽對莊岫這麽大深仇大恨。

畢竟人是他抓來的,搞不好他也成了被利用的一環,保險起見,聶雲鏡還是提醒道:“你們小心別被他糊弄,也許他就是莊岫的狗腿,已經被莊岫收服,只是替莊岫來當個說客,就想你們看在華如真沒死的份上,饒莊岫一條性命。”

重越也覺得不能太武斷地接受華藝的全部措辭,畢竟人是會變的。

雖然華藝說得有道理,若能讓莊岫生不如死,他們當然也很滿意,可他們沒道理看在華藝的份上放莊岫一條活路。在被藥尊妨礙之前,他們就已經做好了妨礙神劫讓莊岫隕落的準備。

徐之素作壁上觀到現在,還是覺得華藝不太可信,傳音給聶雲鏡:“是與不是,一試便知。”

是時,像是應了華藝的話,驀然間,雷聲停,風消雲散,洶湧的神劫憑空消失,一道焦黑的身影從蒼穹之上猛然墜落,砸向下方形同枯槁的深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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