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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聖地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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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雲鏡是等著至聖藥尊離谷以後, 才過來把消息告訴他們的。

古教及各大公會聯立, 每千年便有一場曠古爍今的盛會, 那關乎到古教聲譽,以及古教掌權者、公會元老的選拔, 可以說群英薈萃,非名門正道不可踏足。

若要前往盛會核心,必須通過古教間或公會設立的一系列考核,才能拿到名額。

就比如目前在隕神谷地界內的馭獸師任務, 也是其中之一。

而論正式那些戰比, 也就是徐之素尊主提及的戰比,就更加基礎。那是一輪一輪先是古教內不同分支之間的比拼,分不同年齡段, 不同層次。

然而尋常弟子或小輩參賽,只能在古教內小小揚名,被古教內部高層所知曉,繼而被所在分支給予厚望,獲得更多修煉資源等等。

但能前往那場曠世盛典的也只有大能以上強者,能在盛典中取得好成績,至少是至尊境的存在。

重越上輩子有幸參加過最終盛會, 僥幸名次不錯, 也成了隕神谷谷主最強勁的候選人之一, 聲名顯赫, 相當不可一世。

雖然後來慘敗在了祁白玉手中……

重越曾想過, 如果他參賽的當年, 祁白玉也在,那估計就沒他什麽事了。可是按照盛典規矩,白玉毒尊這類人並沒有參戰資格。

一直以來,毒道被徹徹底底排擠在了正道之外,盡管各大古教內都有些許獨門毒術,但都公認上不了臺面。

徐之素非常震驚:“祁白玉去聖地作甚?他比什麽呢?”

“比煉丹。”

“這又不是他的強項!”徐之素無比嚴肅,“是藥尊給他開的後門嗎?”

“誰說的?”聶雲鏡不滿。

“你少給我鬼扯,聖地是什麽地方,如果沒有前輩引薦,他能進去得了麽?人是在你們藥香谷外弄丟的,藥尊不就是丹會總評審,給義子開個小小的後門直接送進大比,就他有這個能耐!”

“我不知道是不是師尊,可就算是師尊,那師尊也是為了祁白玉著想。只要在煉丹一道有所建樹,他就能回歸正道,不會被歧視或排擠。”

聶雲鏡覺得師尊一向公正,唯獨為了祁白玉一次次在違背原則的邊沿徘徊,道:“而且祁白玉確實有真本事,他差點治好了華如真,可能由此拿到了最終盛會的參賽資格也說不定,如果祁白玉不是自願的,誰也逼不了他,如果他不想好好比,應該早就回來了。他能堅持到現在,可見是有本事的。”

重越聽得頭疼,藥尊苦心孤詣把祁白玉送進去,目的當真是讓他未來的路好走嗎?若當眾煉藥出了岔子……

“遭了!”重越心裏咯噔了下。

藥尊好算計,祁白玉愈漸超出了藥尊的預估,所以與其說他想要華如真,倒不如說他真正想對付的就是祁白玉!

他看似為祁白玉好,實則是想把祁白玉試圖翻身的苗頭給掐滅在一開始!

若祁白玉有名動天下的煉丹術,那千年一度的盛會大比正是他為毒師一道揚名立萬的好時機,可他沒有半分準備,突然輕身上陣,就只能是給自己正名。

無論取得怎樣的成就,也只能是跟毒師一道撇清關系,自然就挑撥了祁白玉跟毒師堂的關系……

重越站在祁白玉的立場上去想,只覺得頭皮發麻。

他猛然發現,祁白玉的立場算什麽立場啊,天生的毒師卻被至聖藥尊給予“厚望”,以至於他既不被藥道認可,也不被毒道信任,註定孤獨一生。

“他是有本事,”徐之素沒好氣地道,“算了,別提他了,胳膊肘往外拐,不安於現狀,站不穩腳的小叛徒。”

重越道:“也許是無奈之舉,沒辦法這才答應了藥尊什麽條件,比如藥尊讓他去參賽,就讓華如真留在咱們霧谷。”

徐之素深深地看了華如真一眼,道:“撿了芝麻丟了西瓜。”

華如真面色不改,一副並沒有聽懂徐之素話裏的嫌棄似的,繼續給自己研墨。

重越道:“尊主,我想去看看祁……”

“你們給我聽好了,一個都不許去!”徐之素眼睛一瞪,道,“藥尊主意打得好啊,先給華如真下套,引誘你們過去,再截下一個祁白玉,讓你們倆寢食難安,再留下個自家小弟子來通知去處,是想把你們一網打盡,一個都不打算給本座留呢。”

“我來只是一番好意。”聶雲鏡道,“不過藥尊只是看重祁白玉而已,絕無帶走其他人的意思,前輩千萬別這麽想。”

“老子怎麽想還輪不到你個小輩過問,你趕緊滾。”

徐之素下了逐客令。聶雲鏡還想為藥尊說點什麽,可一陣風襲來,他就已經站在霧谷外面了。

徐之素冷哼一聲,警告他們以後不許再跟藥香谷的任何人有所往來,尤其是這個聶雲鏡,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時候來,誰知道是不是另有所圖,總之藥尊麾下都是糊塗蛋,一丘之貉,沒一個明眼人。

為此他甚至也不提近段時間來的隕神谷內各脈大比,以往霧谷都沒什麽人奪得名次,多這一次也沒什麽,徐之素道:“反正本座也沒對你們有任何期待,你們就留在谷中修煉,沒事少參合,以後也一樣,拿不到名次就不要胡亂參戰,沒有一鳴驚人的本事,就別去任何場合丟本座的臉!否則回來有你們好受的。”

徐之素怒氣極盛地離開了。

四下一片寂靜,重越道:“好想見祁白玉啊。”

“我也想。”華如真說,“但是那個什麽聖地要怎麽才能去?我們擅自去了,會不會激怒霧谷至尊。”

重越道:“小弟子比較難進,沒本事奪魁的各教長老可以去觀戰,至尊可以去,至尊是活的通行令。”

“如果能說服霧谷至尊就好了。”華如真道,“我可以讓莊岫帶我們去。”

華藝在不遠處偷聽到現在,聽得一知半解,但從華如真口中聽到莊岫二字,他頓時就炸了,滿嘴汙言穢語。華如真卻連看都不願看他一眼了,重越道:“別理他,讓他自行高潮,歸根結底他口中的人其實都跟你本人沒什麽太大關系,他眼裏的你跟你其實是兩個人,你的同理心用在他身上是白費力氣。”

華藝罵得不夠解氣,漸漸紅了眼睛,最後嗓子都啞了,也沒得到半句回應。

經過的下人或弟子也都繞道走,聽了他的粗鄙之語只覺他本人也像他口中所言的那般粗鄙,不願多看一眼。

兩人計議已定,理清了各自的說辭,便去殿堂面見霧谷至尊。

重越朝著黑袍至尊行禮,道:“尊主真的不打算去聖地看看祁白玉嗎?”

“誰準你進來的。”徐之素很冷漠。

華如真道:“怎麽說祁白玉也是迄今為止唯一一個進聖地丹會的毒師,而且還有一比之力。藥尊不遺餘力都要把他扳回正途,可見他本人也卻有本事,他的毒術確實高明,如果一開始就是毒師公會的人,假以時日必定能成為公會掌權者之一,可藥尊橫插一腳到現在還沒死心,豈不正是因為祁白玉試圖向你們靠攏嗎?”

重越道:“他都主動向你們靠攏了,難道毒師公會就一點表示都沒有?如果我是祁白玉,我也會寒心的,你們都沒為他做過什麽,他孤軍奮戰,不為他自己考慮,難道還為你們毒師公會內的廣大毒師正名麽?”

徐之素轉過身來,道:“你說他會為毒師公會正名?”

“他既是毒師,也能救人,更能煉丹,他怎麽不能為毒師正名呢!”

“說得好聽,其實早就已經跟藥尊一個鼻孔出氣了。”

“他本來可以當眾為毒師正名,但沒有一個毒師力挺他,就算他自稱毒師也無濟於事,人人都知道他是藥尊義子,”華如真道,“其實祁白玉的立場不重要,諸位只要當眾力挺他,那在外人看來,他就是毒師公會的人,他的所作所為就代表了毒師公會的立場。”

重越幫腔道:“藥尊讓祁白玉獨自參賽,該不會也是不希望毒師公會知道,被人誤以為祁白玉是毒師公會的,多影響藥尊的名聲。”

要把這場丹會的用處最大化,就是要讓毒師公會跟祁白玉同一陣營,那麽祁白玉的所作所為就能代表整個毒師公會,否則他無論怎麽做都只能代表他這一個特例。

徐之素一聽能影響藥尊名聲,就有興致了,祁白玉這個毒術逆天且又會煉丹的,若能成為毒師公會的門面,對毒師公會也不失為好處,但關鍵就怕藥尊借此掌控毒師公會。

華如真道:“所以只是讓外人以為他是毒師公會力挺之人,不給實權就好。”

重越道:“而且有毒師幫忙,祁白玉的贏面也大了很多,若能奪魁,豈不是更增毒師公會的臉面!”

如果是之前,重越或許會懷疑祁白玉的煉丹本事,可祁白玉得到了上古丹方,又找到了自身體質的平衡之法,真到了那等場合也未必沒有一絲勝機。

正因為這一絲勝機,如果不能在獲勝名單上留個名字,就萬分可惜。

徐之素收斂了得意得神情,道:“祁白玉贏不了的,他必敗無疑。”

重越問:“為什麽必敗?”

“別說他小小年紀,贏面本就很小,他就算能贏,藥尊也絕不會讓他贏。”

“什麽意思?”重越仿佛沒聽懂。

徐之素難得有耐心,解釋道,藥尊讓他進大比,這本身就是對其他選手的不公平,為了公平起見,最後結果,身為大會總評委的藥尊絕不會給他公平的裁決。簡單點說,如果品階一致,哪怕他的稍高一點點,藥尊也肯定不會選他計入名冊。

換言之,任何時候都沒有贏面,就算不是祁白玉,其他評委也絕對不會選毒師。

畢竟能煉制的最高階的丹藥也只是聖丹而已。祁白玉從重越手中得到的上古丹方,以及霧谷藏經閣裏收藏的可以任人觀摩的高級丹方,最高也不過聖丹。

“從你們口中聽到‘給毒師正名’這個說法,讓我很欣慰,但有這個心就好,別抱什麽希望。”徐之素面帶笑容,嘆道,“事情若有你想的那麽簡單,我們毒師公會也不至於沒落至此啊。”

華如真覺得這外界比他想得要更黑暗。

“看在你們這麽有心的份上,我就帶你們去看看吧。”徐之素道,“自我介紹一下,我就是毒師公會現任會長。”

重越和華如真:“……”

事實證明說服了徐之素領路就是最快去往聖地的辦法。

莊岫確實很好說話,華如真一說他就答應了,在徐之素準備好之前,莊岫就已經趕到了霧谷內的大廣場,並對這趟聖地之行抱以非常大的興趣。

問題是莊岫雖然有去聖地赴會的資格,但他並不屬於任何古教,並不知道聖地在什麽地方,重越參加的是下一次聖地大比,也並不清楚這次的盛會具體所在。

值得一提的是咋咋呼呼的華藝見到莊岫後,臉色變得格外精彩,行事作風竟然收斂了許多,就像一頭隱忍不發的餓狼。

重越覺得解鈴還須系鈴人,於是特地拜托莊岫帶上了這位藥香谷的棄童,禍患還是放在眼皮底下為好,省得留下來惹是生非,最後還得他們來收拾爛攤子。

聖地乃是一方折疊空間,裏頭風景極佳,山巒聳立,靈氣逼人。

而祁白玉所在的丹會大比正如火如荼地進行,重越還沒見到他本人呢,就聽到了不少關於他的傳言,要麽鼓吹他的絕色容貌,要麽大談此人的來歷,優秀的人無論在什麽地方都很難不引人註目。

至少能說明祁白玉無恙,以及祁白玉的煉丹術確實不錯。

重越非常想見他了,恨不得一步跨到他身邊。

徐之素到了這裏才發現自己低估了祁白玉的本事,以及重越等人之前說的並非胡話,祁白玉或許真有那個本事,但毒師在這裏得不到應有的公平,十足可惜。

他逛了一圈回來,愁眉不展的面上稍稍多了幾分溫情,道:“我說得過於武斷了,其實還是有一個評審只看實力說話的。”

這個另類的評審乃是醫師公會創始人,重越再次見到申伊,便是在聖地內人跡罕至的懸崖處,那裏有棵過於高大的古樹。

而申伊似乎對古樹情有獨鐘,每次見他,他要麽在古樹邊,就是在往找名貴木種的路上。

為人也特別有意思,走路不緊不慢,一身打扮都格外素雅,似乎對誰都很友善,跟至聖藥尊走近了,所以眉眼間的溫柔也酷似至聖藥尊,但跟他打過交道便會知道,這人和至聖藥尊是不同類型。

他有他的興趣愛好,醫道足夠出類拔萃,幾乎沒人見他大打出手過,似乎這人就屬於手無縛雞之力幹幹凈凈的類型,也不愛權勢,很沒追求的樣子。

但正是這個看似無害的青年,把扶傷珠給了他。一個能拿出扶傷珠的人,能簡單到哪裏去。

“見過申大醫師。”重越自報名號,他見到這人的剎那有種錯覺,這人似乎認識他似的,似乎無論他提不提及隕神谷,這人應該都是一個態度。

“你好。”申伊面帶笑意,在他下方乃是這一次丹會的現場,遠處火光沖霄,但滾燙的熱度並未波及到這裏,他所在的樹下一片陰涼。

“你可是有什麽傷病要來找我醫治?難得有人能找到這兒來,我正好有空,可以替你一觀。”

此人一向熱心腸,重越趕忙拒絕:“我不是為自己而來,只是想問您,您公正嗎?”

“我自是特別公正。”申伊道。

“我弟弟正在參加此次丹會,但我聽說藥尊不會公平對待他的義子……”

“你放心,如果他煉制的丹藥確實比別人的要差,就算他是天王老子的親兒子,我也不會偏袒他半分。”申伊義正辭嚴。

“如果他比別人要好呢?”重越皺眉。

申伊道:“那我自然得選他了。”

“多謝前輩。”

重越躬身行禮,就要往外走,申伊道:“但我人微言輕,評委不只我一個,而我又不可能和藥尊做對。有時候這種不公在哪裏都有,你又該如何自處呢?”

重越道:“那就得讓人不得不公。”

申伊輕笑一聲,道:“我問你,贏了第一,你是第幾?”

重越正要回答,肩膀被人猛地一拍,身體前傾,猛地下墜,竟是從座位上跌了下去。

“……他可真是心大,說得最歡要來看丹會的人是他,現在到了地方,睡得最死的也是他。我還想說讓誰冒充祁白玉的藥童給他送些靈藥什麽的,現在誰去?”

”我去吧。“華藝搶著道。

“重越,你醒了?”華如真神情凝重,提醒徐之素,“他醒了!”

眼前乃是一方樓閣,這處樓閣也正是徐之素所選的觀戰之地,相比於下方看臺來說這裏算不錯了,但相比於其他所有閣樓,這又是地勢不太好的。

重越發現自己手中平白多了一片綠葉,不由心頭一驚。

遠處山崖上有一棵古樹,隱約似乎能看到有人佇立在那裏,似乎就是他方才所見之地。

什麽時候入夢的都不知道,可見申伊此人也是擅長幻境的高手。

重越已然忘記了夢中的具體對話,他只記得申伊答應他會公正,以及一句沒頭沒尾的提醒:贏了第一,你是第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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