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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驚弓之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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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白玉看著昏迷的重越, 平覆了心情, 道:“一定會有人念著你的好, 我不就來了嗎。在乎你的人根本不需要你費力氣, 需要你費力氣才能得到的認可, 主動權該掌握在你手裏啊,兄長。”

當你以一種無匹的姿態出現在他的視線裏,讓他無法忽略你的存在時,重點不是他認可你, 而是你是否認可他。

或許你忌憚的人,也在忌憚著你也說不定。

祁白玉自然不會覺得堂堂重越會不知道這些道理, 可經歷了最極致的痛苦, 固有觀點被徹底沖潰。重塑觀念, 需要一個過程。在此期間,或許會像從頭開始蹣跚學步的孩童, 上通九霄,下臨阿鼻,至善至惡一念之間。

不是重越,可能都沒有辦法體會到他所面臨的抉擇, 有人覺得他是軟弱膽怯,可偏偏祁白玉卻覺得他依舊是勇者。

“血跡就是在這裏消失不見的,在附近找找。”

“搜!界石是我的, 那兩個小鬼必死無疑!”

“陰魂不散!”祁白玉在地下帶著重越前進, 他以銅缽形成的防禦光罩開路, 一直進入山體腹地, 裏面有個渾然天成的溶洞,溶洞不大,有地泉汩汩流淌,靈氣較外界相對濃郁了一些,使得地泉上湧現一絲絲白霧,空氣也格外清涼。

重越昏迷不醒,水隱晶發揮作用,隱匿修為,就算有外面魂力探入山體內,也不會發現是他。那塊界石也不知道丟在了哪裏,祁白玉暫時沒辦法弄回來。

他的靈力在他體內是養分,送進別人體內就成了毒,後天毒師想盡辦法都想變成這樣,祁白玉卻是天生如此沒得選擇。

像他這樣逆天的天生毒師修煉起來會很容易,越階殺人更是不在話下。

但天地之間並不存在絕對的無敵,有過人之處就會有相應的短板。越是逆天的天生毒師,自身桎梏也就越難打破。

事實上既然上古就存在過他這樣的體質,出過藥道、醫道、毒道三道並進的強悍存在,那麽那人所創的丹方,每一種應該都是完美符合他的體質,且是他能煉制的。

祁白玉之所以想要多一些,是擔心一份有漏洞,多一張多一份保險。

而現在他現在沒顧慮了,重越沒有醒來,華如真隨時都有可能喪命,他必須盡快煉制出能夠對人有用的丹藥,任何丹藥都行!

祁白玉把重越安置在平整之地,最後只是用拇指指尖輕輕撫摸了下他的臉,便像是燙傷般迅速移開,溫聲道:“我很想聽你訴說你的難處,很想聽你內心真正的聲音,這對你而言很難得,我都知道,等你醒了我再慢慢跟你說。我會救華如真的,無論如何也會去救他,希望我能盡快回來……”

他握著重越的手,放在唇邊輕碰了下,像是有了破釜沈舟的勇氣。

橫移數裏,才來到地面之上,祁白玉調動白霧,澎湃的魂力掃向四面八方,感知到了不少聲音。

“該死,界石究竟在哪兒!”

“我怎麽覺得身體不舒服,好像靈力運轉不過來……咳。”

“不呼吸不引靈入體,就不會被白霧影響!繼續找,掘地三尺也要找出來!”

祁白玉裹著白霧縱身一躍,落在樹梢之上,魂力外放,一下子就看到了聶雲鏡等一行人,竟還在原地,與那草包二皇子對峙。

可此時的草包卻讓聶雲鏡刮目相看,不敢輕舉妄動。

“我抓你,是要抓活的你,而不是個死人。”二皇子擡眸望去,“給你下毒的是誰,是那個毒師嗎?”

聶雲鏡也註意到了祁白玉,趕緊道:“你若動他,華如真也必死無疑!他的毒少有人能解。”

華如真猛然咳嗽出聲,面如縞素,他的情況已經到了極壞的地步。

那二皇子竟罕見地急了起來。

祁白玉飛身而下,衣擺沾土無損絕色容顏,忽略他周身毒霧,倒是十足賞心悅目,道:“你想要他活命,就出去給我弄尊藥鼎進來,否則時間拖得越久,對他百害而無一利。”

“藥鼎弄不進來,這裏不是你煉藥賣弄的地方,要救人就出去。”二皇子皺眉。

“出去?”祁白玉露出狐疑之色,“你想耍什麽陰招?”

“你們若隨我出去,但凡所需靈藥,我可幫你們張羅。”二皇子道。

祁白玉初次進瀚海秘境,還沒深入這等腹地就得到過珍稀藥材,可見這地方珍稀藥材倒是不缺。

華如真拒絕瀚皇一脈的任何好處,態度強硬,補充道:“戰績不夠,絕不出去!”

“你就別堅持了。”聶雲鏡對上這位深不可測的書聖,態度完全強硬不起來。

華如真臉色鐵青,像是靠怒氣擠出一絲精神氣,手中靈筆顫抖,字還沒成型,他的手腕卻被祁白玉一把扣住,道:“我不能保證一定能救活你,但可以了卻你一樁心願。我再給你續一次命,這是最後一次,之後你不要胡亂消耗精神力,只弄出兩把劍,我和他幫你把戰績提升至前十。”

華如真感激地點頭應允。

祁白玉並不信任這個二皇子,只有華如真戰績達到了標準,才能光明正大地出去,可以理所當然打著隕神谷至尊一脈名號,瀚皇沒道理攔他。

到時候就是二皇子不幫忙,他們隕神谷自己人就能置辦靈藥藥鼎來煉丹。

為了節省時間,祁白玉等人直接拎著墨劍,沖進樹林,把那些中毒之人斬在劍下,再加上他倆累積的戰績,也都如數贈給了華如真。

華如真執著的只是個排名,和正大光明離開瀚域,被載入瀚域史冊的這個虛名來膈應瀚皇罷了,對如何取勝倒是很無所謂。

……當地人只認排名,以往那些敗在他手上的瀚域戰將個個使盡卑劣手段,贏不了他便給他套上枷鎖,還是贏不了他。

大半日後,華如真的大名總算排在了第九位,堪堪在重越之後,但兩人戰績跨度卻不小。

華如真魂力溝通靈璧默楞了許久,一直在期待這個時刻,真到了這個時刻好像也不過如此,他留意到重越的宛如玩鬧似的長名,無意識地微微咬了下下唇。

收起剩餘白霧,臨出去前,祁白玉回望了一眼,他想把重越也帶出去,但又擔心二皇子突然發難。

“你以為出去外面就安全了,他身負重傷,若是這個二皇子趁機對重越下殺手怎麽辦?”聶雲鏡很是忌憚,這個二皇子太過敏銳,竟然能無視他的幻術,有這個本事當初在火刑戰臺處怎麽還會被困得那樣狼狽。

“你們把重越留在這兒,那我呢?”白妙很是不安。

祁白玉道:“你也出來,這裏面認識你的人不少,不排除有人會抓你逼出重越,反而會陷他於危險之中,況且你在身邊,我們也能盡快知道他的情況。”

白妙猶豫許久,也覺得它跟出去能催促這些人辦完趕緊回去救重越,頓時把狼王它們全都拋到腦後。

暫且不論外界對華如真大名擠進前十是個什麽反應,瀚皇的人並沒有在角鬥場外自取其辱,甚至並沒有出現,而這個二皇子皮厚地跟了過來。

此處中心城內,就有專門的煉藥之地,二皇子的情面,一路暢通無阻,此地掌權者無不順從。

一切準備就緒,祁白玉面臨著極其嚴峻的問題。

既要煉藥,又要治病,還要解毒,毒乃奇毒,病乃無治之癥,而藥更是聖丹。這是個相當覆雜又深奧的過程。

“你確定真的行嗎?”二皇子露出狐疑之色,實在是不敢恭維。

祁白玉早已記熟了那份上古藥方,按照各種藥材的藥性及配比,在腦海中進行演化,如今的他境界過低煉制不了聖丹,但以他上一世至尊級的閱歷,分析這些藥材,卻不在話下。

為了不讓人影響他,祁白玉盡可能說得簡單一點,道:“這是張普通的靈丹丹方,而這張,乃是聖炎續命丹,我見過聖炎續命丹的常見丹方,跟我得到的這張所需藥材迥然不同,兩者對比,就能推算出補損之法,我用同樣的因素去推演,再修改出一份普通靈丹丹方,若新丹方,能煉制出和普通丹方一樣的丹藥來,就證明方法是對的。我的體質就有了平衡之法,治好他的病根對我而言非常簡單,之後解毒稍微麻煩點,但完全根治也只是時間問題,明白了嗎?”

”別說了別說了!聽不懂!!“二皇子擺手道,”事不宜遲,有能耐就趕緊治,沒能耐也少賣弄。“

華如真只是撫摸著那古琴,他的心願已經了了一樁,他的身體他自己最清楚,從未抱過治好的希望。

聶雲鏡聽聽便覺頭皮發麻,相比而言擠進戰績前十尾巴好像都不算什麽,推演篡改丹方乃是丹藥師集體的智慧,祁白玉小小年紀,就是不煉聖丹,其他兩種困難也遠非尋常醫師和丹藥師能夠解決的,僅憑他一個人就想解決所有,短時間內,怎麽可能呢!

轉眼五日過去。

山內巖洞中的重越被滴水聲驚醒。洞中清冷,伸手不見五指,祁白玉不在,更沒留下半點東西。

重越猛然想到他昏過去之前和祁白玉的對話,呼吸陡然急促了幾分,臉色青紅莫辨。

難不成祁白玉是因為聽了他說的那些沒出息的心裏話,所以才……

在旁人看來他所經歷的不過是這短短二十年,所謂的認可就只可能是城主夫婦的,因為這些而受盡打擊,確實會讓人無言以對。

他到底要在一個坑裏栽幾次才滿足?

對他好的人,總會突然翻臉,祁白玉沒有理由會例外。

但在他交心後,突然一反常態地丟下他,這招算得上是他早年惹怒白玉毒師後遲來的報應之計麽?

整個山體內都沒有人,和他同來的那些人的名字全都成了灰黑色。

全都出去了。只有他被留在了這裏。

重越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並沒有感覺到多大的心塞揪心或者難受,但胸口處的扶傷珠像不要錢一般冒出大量白光。

他的四行雜血提升到了第三重境!還在往上攀升……

重越內視可怖的創傷,擡腳走進地泉中,洗凈了全身浮塵,催動火靈烘幹了全身水珠,扶傷珠促使傷口快速愈合,他身體內部受傷極重,但也在昏迷的五日中得到了些許緩和,木屬性治愈之力的沖刷下,他的傷口覆原速度比起,只是魂力消耗過度,昏睡五日依舊疲憊非常,但魂力隱隱更加凝實,有所提升。

五行兼備後,各方面都很均衡,再加上金靈柱圓滿,五行同修之時,金屬性之力反而提升得不慢,若是境界提升起來,他似乎也並非需要親密無間的同伴不可。

血脈活絡了起來,重越的氣質更加樸實無華,血脈之力此消彼長,相互影響,竟叫人難以探知他的深淺。

但靈力突破以後,到了第三重煉骨境,這一境界乃是重塑肉身強身健體,只要繼續修煉,肉身力量得到緩緩提升的同時,他身體裏的骨骼就像遭受了萬蟻嗜咬一般,換做一般人必定感到煎熬無比。

重越動用金靈,並指如刀,打通了一條前往山外的通道,他被光刺得瞇起眼睛擡手遮擋,在原地等了片刻,便感應到熟悉的波動。

”不好。“一人猛然按住衣襟,衣襟內有塊石頭神輝忽閃忽滅,震顫不已,他拿出來一看,那東西掙脫而出,化作一道流光,飛速掠了出去。

“追!”這道光也驚動了周邊不少人。這些人都是隨便撿石頭,看到類似的就揣在懷裏,萬一對了呢。

神輝拐了個彎便消失不見,前方只有一個高挑青年,神情古井無波,看不出修為,但看模樣似乎有點眼熟,但這身形卻又好像從沒見過。

那冗長的自損之名幾乎呼之欲出,可看起來似乎又不傻,眾人殺氣騰騰:“就你一個人還想翻天不成,交出寶物,饒你不死!”

唯有外來古教太墟神州長老謹慎地問他名號。

“我姓重,單名一個越字。”重越道,“原話奉還給諸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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