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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機緣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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瀚皇就近開了角鬥場腹地的新入口, 事實上絕大部分來客還在觀戰處。

“華如真是有招攬的價值, 但燃燒生命力造就的才華, 驚艷得了一時, 卻熬不了太久……”

“已經被隕神谷弟子捷足先登, 在場好像也沒有誰的手筆大得過逍遙宗和太墟神州,不如作壁上觀,也許鷸蚌相爭,能當撿漏的漁翁呢。”

瀚皇派下的將士中不乏強悍的馭獸師, 降臨到腹地最高的山峰之上,直接認主了雄鷹, 飛馳而下, 迅速朝著華如真等人逃竄的方向俯沖而去, 同時發動攻擊。

重越剛看到了石碑,只聽咻咻咻, 密集的破空聲恍若從靈魂深處炸響,重越一個激靈,身體便先一步閃避。

白光從天而降洞穿了腳邊的碎石,一陣白煙伴著焦糊氣, 空氣中似有電鳴,皮膚隱隱作痛。

“那是什麽?”重越擡頭看到了天空上盤旋的雄鷹,雄鷹背上沾滿了密密麻麻的人, 就像多長出來的倒刺, 令人頭暈。

“是從外面來的人, ”聶雲鏡很是不齒, “居然抄近道,從上空偷襲。”

“這處石碑附近居然也藏了那麽多宗師,明明不是什麽傳承,偏偏這麽多人不信邪。”

“祁師……”白妙吞了塊聖血石晶,眼巴巴地望著被白霧重重包裹暫時沒有動靜的祁白玉,又看到遇上危險的重越,頓時提心吊膽,生怕被突然召喚,渾身白毛都豎了起來,無比警惕。

一排排銳利的鳥羽如暗箭般從天而降,重越揮劍抵擋了三根,眼前多出了一道黑幕。

華如真揮筆成盾,擋住了絕大部分攻擊。重越剛要道謝,那盾牌化作一滴墨汁,從天而降啪嗒一聲砸在柔嫩的斷草之上。

華如真喉間發出一聲悶哼,身體卻突然佝僂,軟倒了下去,重越上前一步,扶起他,被突起的脊椎骨硌到,就像摟了個披了皮的骷髏。

太輕了。

腰細得半條胳膊就能摟一圈。

華如真額上黑氣浮現,眸子黑了不少,疼得實在沒辦法直立,他並沒有掙紮,神情非常平靜,雖然體力消耗過度,但他還是高興的,名次卻上漲了五位之多,他很快就可以出去,就是此地一手遮天的瀚皇也休想攔下他。

華如真拽緊了胸前衣襟,又猛地咳出鮮血,弄臟了重越的衣衫,血中綠光更深了些,還帶著些許清香,叫人毛骨悚然。

祁白玉站在白霧之中,盯著華如真的臉,目光晦暗不清。

“瀚皇有令,嚴懲逆賊華如真!”悍將首領鐵面無私,命令繼續進攻,所有反賊殺無赦,“誰若助我等一臂之力,有重賞!”

“別對書聖下手!”初來乍到的古教來人道。

“他似乎中了毒,”太墟神州之人略有退意,“精神氣有所提升,但只怕撐不了幾日。”

“我逍遙宗有解毒聖藥,最擅長天地補損之道,可治療生命力透支,”那逍遙宗長老悠悠道,“此人我是可是勢在必得!”

太墟神州來人聽他的語氣不由露出厭惡之色,盡管那書聖落魄淒慘,但不損傲骨,心智過硬,頑強不屈,這若是被逍遙宗得手,好好的書聖沾染了淫糜姿態,那真是想想都倒胃口。

“華如真小友,你的字有入畫境之妙,可有意向入我畫堂?”

“以你的才華,出了瀚海秘境,各大古教任你挑,但你身體有傷,不妨實話告訴你,你身邊跟著的就是隕神谷至聖藥尊一脈,藥尊仁善,治好你的身體不在話下,也不會阻止你另入他教。”

“等你養好了傷,來太墟神州!以你的本事必能名動九霄,一飛沖天!”

敢叫板隕神谷的霸主級古教弟子各去了一兩人,大多只是拋橄欖枝,傳音示好。

而逍遙宗卻是隊伍中最位高權重的那位親自下場,這位長老年輕俊美,樣貌陰柔,一雙柔情似水桃花目,稍稍勾起唇角,卻透著一股淫邪之氣,先前出價尤屬他的屬下最為積極,便是得了他授意。

“華如真小友,你未嘗情愛,只知人間百苦,卻不知世間還有其他大悲大苦。我看你的字靈氣逼人,卻少了大逍遙、大自在,也沒有情誼,過於正氣凜然,少了幾分邪氣與輕佻,你是可造之才,我為你感到可惜。”

那身著桃色長袍的男子目光如炬,道:“來我逍遙宗,我帶你登極樂,領略世間萬苦!”

聶雲鏡支起的幻境並沒有攔住那桃色衣袍的男子,見他走在幻境與白霧之間,就好像閑庭漫步一般,只覺頭皮發麻,但實在是受不了此人對書聖不敬,想問重越:“你說我們幾個聯手,對付這個變態,可有勝算?”

重越陷入沈思,他見那人有些眼熟,聽名字更覺得耳熟,猛然想到上輩子的華如真就莫名被逍遙宗盯上,作風浪蕩的邪逸古教總盯著一身正氣的華如真作甚,原來是從這裏開始!

聶雲鏡知道重越消極避戰,腦子還是很靈光的,幹脆道:“我是問你,如果不可避免一戰,怎麽樣才有勝算?”

重越趕忙提醒道:“最好還是別了吧,暫時離此人遠點,他隱藏修為,壓制境界在大乘宗師巔峰,真實境界未可知!不如避其鋒芒!大家稍微擔待點吧,誰還沒聽過幾句難聽的話呢?”

華如真一臉平靜地看他,重越莫名覺得自己又被記了幾筆。

聶雲鏡皮笑肉不笑地道:“我當是誰這般光彩照人,原來是逍遙宗陶灼長老!晚輩乃隕神谷至聖藥尊一脈弟子,名聶雲鏡,我師尊乃是藥師殿堂總堂主,說起來和你們逍遙宗宗主也有點交情。”

陶灼見聶雲鏡竟然認出了自己,眼珠子一轉,語氣也不得不收斂了許多:“我當是誰這般器宇軒昂,原來是聶賢侄!聽你這麽說,你家尊主還和我家宗主有交情,咱們這麽親的關系,何須見外,還不快把叔叔我介紹給這位小友認識,我可是相當看好他,願意用至寶成全他。他若跟了我,要苦有苦,要樂有樂,要寶有寶。”他就好弱不禁風,羸弱又有大才情的人兒。

兩人面帶假笑地虛與委蛇,實則各自都在想法子怎麽借刀殺人,以促成自己的目的。

明面上咋咋呼呼畢竟是少數,直接傳音轟炸的居多,華如真被吵的夠嗆,問:“逍遙宗,是何許門派?”

重越道:“不是什麽正經宗門,專精於奪他人造化的旁門左道,放縱七情六欲輕松取巧的修煉捷徑,跟你的氣質非常不符,千萬別上當。”

華如真不考慮畫堂,又問了太墟神州,重越也沒什麽好的評價:“俗世之氣甚濃,多財大氣粗之輩,標榜權勢名利,在那裏有錢能使鬼推磨,你以後如果想買賣什麽東西,去太墟準沒錯。”

說來說去,華如真道:“哪裏好?”

重越一滯。哪裏好?他看別的古教各有各的問題,但說起來也只有隕神谷。

隕神谷除了有那顆毒瘤外,別的好像都沒得挑。

“他們都是隕神谷弟子,你問他們哪裏好,當然是隕神谷啦。”白妙忍不住插了句話,又留意了下身側祁白玉的臉色。

華如真原本也沒做他想,咳嗽出聲,道:“石碑,你用魂力溝通看看,真會有異象?”

“兄長試吧,我來扶他,順便替他療傷。”祁白玉收了白霧,上前拉過華如真的手臂,他也想知道摟著這人是個什麽樣的滋味。

也就一般,骨頭硌得慌。

“有勞你了。”重越儼然一副把自己人交給外人救治的做派,對華如真的關心毫不掩飾。

祁白玉感覺到這份落差,神色黯然。

華如真神情平靜,但被魂力掃過的剎那,他還是愕然地看向祁白玉。

這個初見不過入流宗師級的少年,竟在這麽短的時間內魂力達到了第五境!

提升魂力相當不簡單,若說提升修為靠的是積累,那麽提升魂力,若非是馭獸師,便只能靠磨礪,一次次將魂力耗盡以後壓榨自身潛能,極盡疲憊中勉力支撐……無非這些過程,華如真魂力較高再了解不過,可這人卻只是把自己藏在白霧之中,驚心動魄的突破過程,就被輕描淡寫地掩蓋了。

華如真暗嘆這少年的心性之沈穩內斂,世間少有。

祁白玉目視前方,心裏極冷,魂力外放以後,他能更清楚地感知到華如真體內的情況,確實糟糕透頂。

這副身體飽受錘煉,好的是經脈盡通,壞的是被摧殘到得千瘡百孔,先前勉強修覆了的,但現在又快恢覆原樣了。如道傷,只要還留有一道,便會一裂再裂,不會憑空消失。

他的毒還殘留在了華如真的血液之中,流經百骸,目前已經壯大到足以牽引出來的程度。

祁白玉翻手取出十多朵靈花,倒轉生命力,灌入華如真體內。

華如真只覺暖流入體,滋養經脈血管和肌肉骨骼,舒服得微微瞇起眼睛。

祁白玉用足夠的生命力吊足一口氣,僅僅剝離了這一層血毒以後,華如真渾身淌水,冷汗浸透了血衣,臉色慘白如鬼,氣血覆蘇了不少。

祁白玉目光一暗,哪怕他的魂力突破到可以外放的地步,他知道方法,知道具體怎麽做,可還是不能根治,還是會有暗毒潛伏在對方體內,也不知什麽時候是個盡頭。

看來得找個機會煉制一下新得的那份上古丹方,祁白玉寄希望於那塊石碑狀的窺天鏡碎片。

華如真剛想道謝,但祁白玉已經先一步松開了他,撿起落地的空白獸皮,塞進他手中:“短時間內恢覆至巔峰是不可能的,但吊命卻不在話下。”

不管怎麽樣,這也是兄長看重的摯友,他就算有千般不願萬般不滿,也得好好對待。

因為也許在重越看來,當然是一世的摯友,比他這個突然插足的人要重要得多。而他和重越的關系,或許還需要此人來維系。

祁白玉朝他露出一個還算友好的笑來,笑容轉瞬即逝。

華如真微微楞神,盡管感覺得出祁白玉的不友好,但他這個笑或許就能彌補所有了。

聶雲鏡無比擔憂,一邊以至聖藥尊一脈的身份和陶灼交涉,盡量避免廝殺,一邊傳音給華如真:“你要小心,感覺不妙就要說出來,當心他害你。還是到我這兒來吧,至少我不會害你。”

華如真沒有理他,有的好人在變壞,有的壞人在變好,有的人口頭上百般示好,行動中卻滿滿的損人利己,祁白玉這樣,在他看來已經算是不錯的了……

這回重越有了經驗,直接以魂力溝通石碑,傳入完整的獸紋圖,石碑隱隱有覆蘇的跡象,但過程較為緩慢。

“我也試試。”聶雲鏡實在是好奇,分出一抹魂力來,溝通華如真所給的那幅圖景,溝通石碑,得到了些許畫面,只覺興致缺缺:“不過是一角過去,幾年前發生的事,幾乎不值一提。”

祁白玉同樣也嘗試了下,皺緊頓時眉頭,同樣也是幾年前,那幾乎是他最不願回想起的歲月。

重越站在原地靜止不動,許久之後,似有虎嘯之音動九霄,再次有法光直沖雲霞,撼動上空的透明光柱。

裏裏外外再次被驚住,卻不知是誰幹的——分明沒人觸摸石壁,怎麽就突然發光了呢!

此地之人清楚地看到了石碑顯威,那股歲月洪荒般的氣機令人震撼不已,不少人停下手頭的攻勢,往石碑所在處奔去。

“居然有窺天鏡碎片!”陶灼親眼見到石碑顯威,眼裏大放異彩,暗道,“此等神器碎片還有餘威尚存,怎能放任這等至寶在秘境積灰!”

“自是能者居之!”陶灼一揮衣袖,躍過眾人頭頂,徑直出現在石碑旁邊。

“他想作甚?”白妙在一眾宗師間穿行,原先突破了靈獸境的欣喜已經在接連不覺的戰敗中消失得無影無蹤,危急關頭它攻擊和防禦提升不多,但逃命的本事倒是大有加強,此刻見了那男子的動作,油然而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

“不妙。”聶雲鏡被他的動作驚道。

陶灼雙手撫上碑壁,雙腿繃緊,厲喝一聲:“起!”

仍舊在大放異彩的石碑轟隆巨震,周圍沙塵抖動,地面也為之震顫。

反正這塊秘境很快就要被古教收歸己有,在此之前這裏頭的所有寶物不都是能者居之!雖說這秘境很可能會是他們逍遙宗的所有物,可是逍遙宗的,跟是他的私有物卻是兩碼事。

不能讓他得手!重越就在探查畫面的關鍵時候,霍然睜開了眼睛,魂力波動席卷四方。

白妙得到主人授意,立刻以魂力傳音,聲如震雷,席卷四方:“是他溝通了傳承石碑!又一個得到傳承的人!這回的傳承比先前那個更可怕,必是更高層次傳承無疑!”

“傳承近在眼前,只要摸到,就能分一杯羹!”

不管說法是對是錯,曾經得到傳承的一行人這麽說,絕大多數強者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這位逍遙宗長老雖然修為不錯,但他的實力在整個逍遙宗也算不上頂級層次,因此名氣在老一輩中不顯,在年輕一輩中的聲望甚至還不及聶雲鏡,場中知道他陶灼乃是真正大能的人少之又少。

此刻見這個修為在大乘宗師巔峰的外來人觸及石碑好似得了傳承,又徒手搬動石碑,要把這整塊石碑挖走的陣勢,在場所有人不禁暴怒,殺氣暴漲,法術攻擊轉向,紛紛對準了陶灼。

搶在前頭就要摸到發光石碑的人受到嚴重波及,他們扛著火力,來不及把石碑往下按,道:“此人想搬石碑……”

這東西立在此地很多年,幾乎沒有原住民敢打傳承石碑本身的主意,他們不知道石碑乃是窺天鏡殘片,並非是深深埋入地下並與整個角鬥場融為一體,所以是可以搬動的。

“哈哈謝謝你們松土,輕松多了。”一陣狂轟亂炸後,塵埃落定,陶灼衣袍翻飛,除了沾滿塵土以外,竟是毫發未損,他大喝一聲,手上青筋直冒,竟是將石碑擡出地面半米。

石碑被拔出地面的剎那,就在陶灼手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重越猛然回神,被迫中斷了參悟,神魂震蕩,喉間一抹腥甜,倒退兩步,被祁白玉擡手輕輕抵住後背,但力道太猛,祁白玉手臂微彎,順勢從後面攬過他的腰,隨著他後退了數步,這才站穩。

這麽大塊的石碑憑空消失,就是聶雲鏡也不由露出喜色:“莫非,是空間石?”

內部空間如此之巨的空間石!有價無市!比乾坤袋不知高級多少!

他們何嘗不知道窺天鏡碎片是寶物!

就算沒特殊用處,但無堅不摧,煉化了以後掄起來砸也能把人砸死,可就是沒有空間能夠盛放。

所有人震驚了一剎,眼裏露出貪婪之色:“追!”

陶灼收了石碑,大笑出聲,掠向更深處,他身如雷電,速度快到令人嘆為觀止。

有意思有意思,一堆爬蟲看不到近在眼前的至寶,正好便宜了他,等他收完再回來收他看好的小可愛。陶灼朝華如真拋了個眉眼。

華如真尚且沒什麽反應,聶雲鏡感到一陣惡寒,道:“這頭蠢驢,死到臨頭還不自知!”

在外界他們就是聯手也沒有辦法擊殺大能,但在這個禁制遍布壓制修為的地方,外來強者最高不過大乘宗師境,太放肆了,還是有可能喪命的!

“兄長怎麽樣了?”祁白玉有點擔心重越的魂力受損。

“有新丹方,但我沒看清……”重越隱約看到畫面,其他生靈幾乎不動的,那個眾心捧月般跟他神似的男子就是在翻看手中古紮,每翻一下就是個新藥方!

重越只看了前幾個字,隱約和上次不同!

“那還楞著做什麽,追啊!”白妙吆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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