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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砸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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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亮嗓音不似前世白玉毒尊的低沈陰冷,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與嘲弄,一如他好看的眉眼,細長鳳目略微上挑,哪怕沒什麽表情,也頗具挑釁的意味。

重越被驚艷了一剎,竟忘了恐懼,陡然回過神來,暗道不妙。

如煙如霧的白塵無色無味,始終旋繞在少年周身與腳邊,煞是好看,然而好看的往往很危險。

重越屏住呼吸,仍有團白氣出現在喉管處,如實質性的絲線,越是想要用靈氣驅散,越發蓬勃生長。

眨眼間,原本一絲絲的白絮竟然長成了一團棉絮,堵住了喉管。

他竟然不能說話了!

要知道,他可是突破了第四境的入流宗師,只是隱藏了境界罷了,如果他沒看錯,此時的祁白玉不過只是大乘靈士巔峰,比他還低了一個大境界。

就這一個照面,只是一晃神的工夫,竟就著了道。

白玉毒尊名不虛傳!

上輩子沒能見識到此人的毒術,果然如傳聞中那般鬼神莫測。

堂外盡是竊竊私語聲,甚至對祁白玉指指點點。

若說重越的俊朗會讓女子想要依靠的話,那這少年就是好看得讓女子嫉妒了。

要說被邀請來的少說也是鄉紳豪強,世家子弟,可莫名的祁白玉一來,頓顯得在場諸人既俗又土,有些人還想笑來著,看對面的人也掩面,可見彼此彼此。

先前只是覺著重越和重姍站一塊不搭,但又說不出違和在哪裏,這下一目了然。

迫於少年逼人的氣場,屋內強者不敢喧嘩,目光有獵奇有敬畏,更多的是驚羨。

偌大的岐山境也只有重府有這個殊榮,接待上古大教來客。

祁白玉環視一周,臉色沈了下來,當初和重越關系不錯的族內天驕,全都沒有出席,而他是唯一一個古教來人。

祁白玉看向堂上正中央坐著的二老,冷不丁地道:“我應該沒來晚吧。”

重豐仿佛受寵若驚,表現得無比熱情,嗓音依舊雄渾有力:“隕神谷貴客親自登門,令陋室蓬蓽生輝,我等有失遠迎,實在……”很溜的客套話說到一半,脫口而出,“沒想到你們會趕上成親大典,我還刻意把日子提前了!”

重豐楞住了,全場有片刻死寂。

柳郁香僵了的笑容迅速緩和,連忙打圓場:“老爺高興得都不會說話了,快請貴客上座,您來得正是時候,我還擔心大公子背後一脈無人在,將來就不承認這門親事呢,雖說有人在也很麻煩……”

柳郁香輕掩朱唇,不知道自己怎地口無遮攔,竟把心裏話都說出來了。

“麻煩?”鷹鉤鼻的黑袍者冷笑出聲,隨來的其餘眾人露出殺氣。

祁白玉道:“看來在二老眼裏,成親比兄長的身體更為緊急。”

重豐汗如雨下:“不敢不敢,當然是成親更緊急……”他說完就一巴掌摑到自己嘴角,吐出一口血來。從剛才開始就有點不對勁,完全管不住自己的嘴。

氣氛尷尬得出奇,靜默了片刻,堂外年輕人明目張膽地議論起來:“難得隕神谷貴客來訪,不想著給大公子療傷,還想把人氣走,好一句當祖宗供著!”

“照顧兩月沒把人治好,誰知道是不是真的在治。”

“明明不少人親眼看見大公子渡劫成功了,突然又說渡劫失敗,該不會是故意下毒吧。”

“你們有沒有發現,大公子一直都沒說話。”

“還真是,從頭到尾都是這對夫婦在自說自話,大公子一句正兒八經的表態都沒有!”

話都被別人說了,重越還真的無言以對,自然不會貿然出手,別說祁白玉本人不好惹,就是那十一個黑袍者,也絕非等閑之輩。

祁白玉一直防著重越,始終留意著他面上一絲一毫的小細節,卻沒有得到任何意料之中的反應。

換言之,重越明明知道這對夫婦有私心,卻不以為意,還要娶此女。當真就喜歡這女的到了這種程度?

鷹鉤鼻的黑袍者發現祁白玉的意圖,提醒道:“少主,不可。”

祁白玉擡手,手腕一轉。

一道白霧迎面而來,重越下意識後退一步偏過頭,被淡淡木香嗆到,喉間的白團消失無蹤,不由摸了摸脖子,好像可以說話了。

祁白玉盯著他,重越動了動唇,道:“賀禮。”

祁白玉挑眉。

重越說:“你說你是來道賀的,賀禮。”

“大公子是不是昏了頭了,難道也覺得成親比前程重要?”

“什麽賀禮?”等在堂外觀望的眾人早就留意到這群黑袍者們擡著的三口箱子。

那箱子宛如鐵水澆灌而成,以兩條鎖鏈相連,鎖鏈與箱子緊密連接,末端纏在黑袍者手臂上。

縫隙間布滿了某種高級密紋,得用專門的秘法打開,否則觸發機關會得不償失,所以就算擡著它招搖過市,也不擔心會有人打劫。

“……好。”祁白玉一招手,兩位黑袍者齊發力,不知動用了什麽機關,第一口箱子哢嚓開了條縫。

重越定睛一看,只見箱子內部另有玄機,裏頭的石封更具歲月氣息,一條條暗紅色溝壑,如血管般縱橫交錯遍布於原石上。

不同秘境孕生的原石靈晶略有差異。而這塊,如果他沒記錯……

重越頓時想到他回歸隕神谷後去的第一處新秘境,雖然沒得到太大收獲,但他第一件空間靈器的原料就是從那裏找到的。

雖說是新秘境,在被隕神谷據為己有之前,其實就已經被附近勢力和其他大教掃蕩過了。

算算時間,現在大概正是那處秘境重見天日之際,應該還沒有被隕神谷整個搬走。

重越有點心動,但轉念一想新秘境之初入口還沒穩定,他一個人跑去實在太過冒險,立刻按捺住了這個想法。

等石封一開,重豐等人兩眼都直了。

彩光氤氳,如神霞蒸騰,令人目眩神迷。

竟是一枚拳頭大小的靈珠!

透著五彩斑斕的色澤,似有活流在珠子裏頭翻滾蕩悠。

無盡靈氣自四面八方滾滾而來,形成五條靈氣帶,源源不斷地湧入裂開的箱子中。

重越瞳孔猛地一縮,心道:“這是……”

“五行靈珠!”

“竟是先天靈寶!大手筆!”境內外強者開了眼界,驚羨不已。

五行靈珠可同時提升體內五種屬性根基,乃是罕見的先天靈寶,可用來煉藥或者煉器。若是直接煉化,需得體內五種屬性都具備,否則會讓血脈之力更加斑駁。

先天之物大多形狀不規則,這一顆珠子玲瓏剔透,無比圓潤,其價值可以買下整個東城還多。

重豐城主夫婦頓時喜得合不攏嘴,當真是送禮就好說了,只是擔心自己守不住此物。

要能把箱子也一同留下就好了,只是那開箱子的法子不知肯不肯教……

“沒眼力見的東西,誰讓你們開箱了!”祁白玉啪地一聲把箱子關上,慢悠悠地一揚下巴,那黑袍者這才把纏繞在手臂上的鎖鏈解下來,雙手將鎖鏈末端呈到他手裏。

那鎖環末端竟是黃金做的,沾了灰塵血汙,沒什麽光澤。

祁白玉面無表情地摘下一枚鎖環,走到重越面前,道:“俗了點,想來很對兄長喜好,自是不會見怪。”

重越被這個轉折給看楞了,其實並不嫌棄這東西,但也沒接,怕上面塗了毒。

城主夫婦顧不得嫌棄,趕緊命人接過去,仿佛那破金環是天上少有的寶物,生怕貴客再起亂子,壞了這門來之不易的婚事。手捧那金環的下人一切正常。重越若有所思。

重姍忍著怒火,胸口劇烈起伏了下。

祁白玉揮手間卷起一陣清香,無聲無息地解了那對夫婦的“真言令”,神色黯淡道:“繼續吧,進行到哪兒了?”

“該、該拜天地了。”城主夫婦不知淺毒已解,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

“修煉本是逆天之舉,起步之初怎能向天地低頭,”祁白玉沒看重越一眼,漫不經心地道,“我看貴府小姐是修煉之人,天地就別拜了。”

“可是這規矩……”

“規矩?有趣。”祁白玉冷聲道,“兄長生父尚在人世,你們二位坐在高堂上是何意?難道要兄長入贅你們重府不成?”

城主夫婦連上位都不敢坐了,慌不疊地滾了下來。

他們巴不得儀式趕緊結束,不拜天地不拜高堂,那就夫妻對拜,送入洞房,豈不就禮成了麽!

“高堂尚在,豈能不顧。我代兄長背後一脈的直系血親來見證這門親事,若兄長不介意我越俎代庖的話……”祁白玉徑直走了上去,在原本重豐所坐的位置上坐了下來,道,“就請兄長當我是高堂,單膝跪地,敬我一杯茶吧。”

重越淡淡道:“過分了啊。”

“過分?這僅僅是過分?”重姍胸中郁憤難平,怒氣極盛,“他分明是欺人太甚!”

“姍兒,快!快跪下。”柳郁香小聲提醒,扯了扯重姍的衣袖。最後關頭,當以大局為重,可不能因小失大!

重姍猛地掙脫娘親的手,硬是站了起來,柳郁香立刻反應過來,道:“快攔下她。”

無形波動自重姍身上掃蕩開來,氣息猛然拔高,攔下她的家丁被掀翻出去。而她像是突然從死人還魂一般,血脈升華,白皙的面上也湧現出生動的潮紅,生機勃發,越發嬌艷動人。

有人驚嘆道:“小乘靈士,她突破第二境了!”

“要這場鬧劇進行到什麽時候?”重姍指著祁白玉道,怒到極致大喘氣,“你們難道都看不出來,他就沒打算讓婚事繼續嗎!還要曲意逢迎到什麽時候!!”

“重越傻了,你們難道全都傻了不成!!”

重豐斥道:“還不快閉嘴!”

重姍一臉難以置信,看看娘,又看看他爹,眼淚蓄滿眼眶,道:“我做錯了什麽,我說錯什麽了?”

祁白玉終於把視線從重越身上移開,轉而問她:“你說重越傻了是什麽意思?”

重姍揚起下巴,嘲笑道:“他渡劫傷的是腦子,不是別的,但他是宗師,真真正正的宗師,就是不突破也能斬殺兩大宗師,難道還怕了你……”

啪!柳郁香上去就是一巴掌,重姍難以置信地扭過頭,眼淚被逼了回去,頭一次見到她娘這般怒目圓睜,他爹哀莫大於心死一臉的恨鐵不成鋼,仿佛頭一次認識她的親爹親娘。

……果然就算修為突破,也別想得到爹娘的認可。

“我不跟他成親了,”重姍昂起下巴蔑視全場,道,“打死也不成!”

重越見這場面混亂,重姍歇斯底裏的模樣,心緒抽離開來,與此地的激烈有些格格不入。

一心為你好的人給你安排的路都不一定能讓你舒坦,本就不真心為我好的人,給我安排的路,最終一定不會讓我舒坦。

想隱藏的到底還是暴露了,這門親事的意義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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