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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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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泱一瞧,這還得了?!

他上前去拉路溪的手臂:“成何體統!!”

路溪將鏡的手臂抱得更緊,放聲哭道:“郎君,救救我吧,表哥他要趕我走!”

“……”

惡人還能先告狀??姬泱殿下真的是見識到了。他還要伸手去拉路溪,哭便哭,為何要拉著他的小寶哭!

誰料他這回還沒伸手,鏡先伸手去拍拍路溪的後背,寬慰道:“你別哭啦!”他再回眸朝姬泱高興地笑,“這便是你曾說過的表妹?”

姬泱不說話。

鏡笑著對路溪說:“你放心,你不走,你便住在我們這兒!”

路溪感動擡頭,再度哭了一臉眼淚,這郎君,實在是,太好了!

君不等她啊!

有了鏡的這句話,姬泱也不敢再趕人,路溪見好就收,也不哭了。

本就是半夜,鏡小寶是個很會聯想的小鬼,想到茶樓聽聞,暗自猜測姬泱的表妹恐怕剛歷經過什麽危險的事,顯然是嚇到了,也不多問,他勸表妹趕緊去休息。

姬泱反正是被路溪氣得一句話也不願說,小寶是很願意招待客人的,尤其這又是姬泱的表妹,也難怪他白日裏見到時便覺著眼熟。路溪與姬泱實際是有些像的,可能是因為外甥像舅舅,女兒也像父親的緣故。

鏡叫來菱芷,令她帶路溪去休息,就住鏡心閣隔壁的院子。

他怕她害怕,還道:“你別怕!我們就住隔壁,你好好歇著!若是實在怕,便來找我!”

路溪又想哭了,她悄悄地、恨恨地瞪了姬泱一眼,憑什麽這麽好的郎君要是表哥的!表哥將來鐵定要娶王妃的,那這郎君豈不是連個名分都沒有?

多委屈這位郎君。

恨啊!與她做一對多好!

她瞪姬泱,姬泱也瞪她,表兄妹倆互瞪。

只有毫不知情的鏡小寶,熱情好客地一直將路溪與她的侍女送到安排好的院落前。

路溪依依不舍地站在院門口目送他們離去,他們走遠了,她還舍不得回院子。

王府其餘的侍女們都在院內,只有她自己的侍女陪在身側,侍女思考半晌,小聲問她:“三娘子,那位郎君,為何沒有影子?”

“……”路溪回過神,她也想想,好像真的沒有?

她此時才算慢慢清醒過來,不由又想到白日裏那個漂亮得不似人的孩童。

說實話,那孩子與表哥眉眼間是有些相似的,偏偏與那位郎君也有些相似——想到這兒,路溪突然生氣地跺了下腳。

“三娘子?!”侍女緊張問,是想到了什麽?

路溪抱怨道:“忘記問那郎君的名字了!”路溪失望地回身往屋裏走,邊走邊道,“只能明早再問了!”

“不是……三娘子,那位郎君沒有影子呢!”侍女提醒。

路溪煩她:“沒有便沒有!那又如何!”

路溪一頭鉆進房中,侍女想想,也是啊,沒有便沒有吧,反正她什麽也不懂,跟著他們三娘子就好!

隔日大清早,路溪便去鏡心閣報道。

姬泱生平沒做過翻白眼兒的事,可面對路溪的那張臉,他真是差點兒沒忍住便要翻了。

還是路溪沒給他機會,立即越過他走進房內,瞧見廳內桌上坐了個小娃娃。聞見腳步聲,小娃娃擡頭看她,顯然是認出了她,記性極好的,那個娃娃立刻便朝她笑了,還指著她,“啊!”了一聲。

路溪的心差點兒沒化了,她急步上前,伸手便要去抱他,姬泱搶先一步,將寶寶抱到懷中。

“表哥……”路溪賣乖。

姬泱面無表情,路溪知道抱不著了,便朝寶寶笑:“你好可愛哦!”

寶寶將臉埋進姬泱的肩膀裏,仿佛是不好意思,但他又立刻扭頭回來,再用胖手指去指路溪:“漂釀!”

“哇,他,他是誇我漂亮?”路溪不可置信地問。

姬泱才不理她,還是蘊蓉走來,笑道:“是呢,三娘子,我們小殿下是在誇您漂亮!”

“蘊蓉姐姐!”路溪回頭看她,“許久不見!”

蘊蓉朝她行禮,再對姬泱道:“殿下,早膳都備好了,可要去叫公子起身?”

“他昨晚歇得晚,讓他多睡會兒。”

“是。”

姬泱抱著寶寶趕路溪:“快走。回你自己院裏用膳去,又不是沒吃的。”

路溪不想走,問他:“表哥,公子?便是那位郎君?他叫什麽呀?”

“與你無關。”

“表哥……”

“蘊蓉,送表姑娘走。”

蘊蓉左右為難,到底還是走到路溪跟前。

路溪眼珠子再轉了轉,對姬泱道:“表哥,我就跟你說一句話,聽我說完,我就走!立即離開王府,乖乖去你給我安排的地方住,成不成?”

還有這等好事?姬泱將寶寶小心放到榻上,叫蘊蓉看好了。

他則是上前,問路溪:“什麽事,快些說。”

路溪“嘿嘿”笑了聲,姬泱心生不妙,路溪道:“表哥,你若是再趕我走,我便要告訴那位郎君,我是你還未取消婚約的未婚妻的事兒啦!”

“…………”

“嘿嘿,表哥,都是一家人嘛,家和萬事興,您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姬泱暗自咬牙。

“表哥,我也不敢打擾你們,我就在府裏住幾日便走!真的!”

“你還有什麽打算?你走?你去哪裏?”

路溪再“嘿嘿”笑,特賊,姬泱此時能明白為何姬瀾栽她手裏了,表裏實在太不如一!

路溪正要將自己的打算說出口,那頭響起寶石碰撞的聲音,她回身看去。

鏡赤腳,踩著雪白地衣,伸手撩開紅藍寶石、翡翠、貓眼石等各式玉石做成的珠簾。

他一身廣袖白衫,長發散落滿肩,掀開珠簾,寬袖滑落,手腕上套了串珊瑚珠子。走出珠簾的瞬間,各色珠串仿佛也戀戀不舍地不願離去,披掛在他身上。彩色石頭映襯下,他的發絲越發如墨,垂下手,被袖子遮去一半的手背比那白玉還要瑩潤。

路溪都看傻了,世上為何會有如此美貌之人。

不是胭脂不是俗粉,卻也不是清水更不是芙蓉。

是她形容不出的好看,那是能吸引天地萬物的好看。

可鏡一出來,他自己的視線便自覺在找姬泱與寶寶。

他眼中只有這倆,他一下便瞧見了。他那張寧靜如湖泊的面龐,仿佛被雨滴漸次落入,瞬時蕩起漣漪,變得靈動。他笑著朝姬泱與寶寶走去,寶寶也早已對他張開雙臂,高興道:“小寶!小寶!”

“寶寶。”鏡將他抱到懷中,他抱著寶寶再擡頭看姬泱,笑得比寶寶還像個孩童。

姬泱殿下的心此時才變得舒坦,他低頭便要去親吻鏡的眉心。

侍女們早已司空見慣,就連鏡也已習慣當著侍女們的面被親吻。

可此時,還有個路溪在啊。

路溪到底只是未嫁的小娘子,她的臉立刻便紅了,嚇得趕緊轉身。

這麽一動,鏡才發覺還有一人在!

他趕緊推開姬泱,朝路溪喊道:“表妹!”

“哎呀!”路溪激動回頭,“你還記得我呀!”

“當然了,你還要與我說山賊打劫的事兒呢。”

“沒問題!想聽多少有多少,我不僅自己遇著過,還瞧過不少話本呢!”

話本狂熱愛好者鏡小寶的眼睛一亮,這是找著知己的眼神啊!

鏡抱著寶寶上前,招呼路溪:“一同用早膳,用完,咱們去湖上涼亭,邊賞景邊說!還可以邊吃好吃的!”

“好!”

鏡又指著路溪對寶寶道:“這是,這是……”他回頭問姬泱,“寶寶該叫表妹什麽呀?”

姬泱已經在心裏給路溪狠狠記下了第三筆,卻也只能微笑:“姑姑。”

“寶寶,叫姑姑!”

“咕咕!”寶寶聽話叫出口。

“啊——”路溪伸手捧住臉,一旁,蘊蓉還湊趣笑道:“三娘子,奴婢們可是日日如此啊!”

鏡也跟著笑出聲,與路溪一同落座,開始用起了早膳。

而我們懷王殿下,姬泱,只能再多給路溪記上幾筆,旁的盡也不能做。

路溪便在王府住了下來,她的確與鏡小寶興趣相投。她雖覺著寶寶長得既像姬泱,又像鏡,很是怪異,她也到底是人,猜不出其中緣由。除開她真實的本性,她到底還是世家女,況且鏡小寶太過美好,她與鏡相處時,便還是從前世家女嫻靜寧和的模樣。

她從不多嘴問他與姬泱的事兒,也不問寶寶到底是誰的孩子,更不掃興地說擔憂鏡沒名沒分的事兒。

這些日子,她也是親眼所見她的表哥到底是如何對待鏡的。

她也很是開了眼界,從前在京裏時,各式節慶,甚至每三五天,姬泱必要給她送東西。

滿京城,誰不羨慕她?只有她自己知道其中滋味,那些禮物全是王府下人置辦的,她到底喜歡什麽,她表哥壓根不知道!她也當真是從未對姬泱有過兄妹之情以外的感情,好在現在她離開京城了,再也不用面對那些禮物。

她怕嚇著鏡,沒說她離開京城的真相與真實目的,也希望自己給鏡留下的印象能更好點兒。

有鏡護著,姬泱也拿她沒轍,再見她還算知道分寸,沒跟鏡說不該說的話,還能逗鏡高興,也就隨她去了。若是在宜州這一兩年,路溪一直如此,也還不錯,就當陪鏡玩了。

姬泱盯了幾日,見沒什麽意外,恰好顧皙也休整得差不多了,他便繼續忙正事去。

顧皙曾是禮部官員不假,實際上他最擅長的是算術,只戶部太難進,他才進了禮部當官。

到了宜州,姬泱便想派他去與越國交界處為官,邊境商貿來往頻繁。這一塊如今是他的封地,將來整片天下都是他的,將邊境處的商貿來往處理好,於今於將來,都是好事一樁。這樣的事也不是小事,還只能派心腹。

只是邊境處的官員早就固定,大多是父皇的心腹,他想分一杯羹,便不能派什麽資歷深的官員去,派不靈光的去也不成,顧皙最為合適。

顧皙最好游山玩水,不愛受拘束,聽聞姬泱要將這份差事給他,尤為興奮。

這些日子,兩人便在商議此事。

鏡小寶聽山賊打劫從來是百聽不厭的,路溪瞎扯起來,功夫不比姬泱差,回回都逗得鏡直笑。鏡越發喜歡她,把當初便準備好的玉簪送給她,路溪見了立即驚呼,並道:“前些日子,我進宮瞧見姑母也有一支極為漂亮的玉簪!”

鏡不好意思地笑:“是我送給貴妃娘娘的。”

路溪心中驚嘆,姑母竟也知道他?時常通信嗎?甚至還與他相處得不錯?姑母又是如何看待他與表哥的事?不過她再看看鏡面上恬靜的笑,也感慨,誰又能不喜歡鏡呢?姑母若是見了鏡本人,還不知道要如何喜歡呢。

她立即放下這些事,高興道:“我給你講我小時候住在宮中的事兒吧!姑母一直想要個女兒,偏偏表哥是男孩兒,我五歲的時候,便被姑母接進宮裏養了三年,那時候我與表哥成日裏打架!還有姬瀾那個白眼兒狼,我沒少揍他……”

一聽到姬泱小時候的事,鏡立即認真盯她,聽她講。

包括鏡懷中的寶寶同樣如此,路溪講他們小時候是如何胡鬧的,甚至講到小時候姬泱曾掉進荷花池的事,鏡不由笑出聲,寶寶不懂,見他笑了,也跟著一同笑。姬泱掉進湖裏,太監們紛紛嚇得跳下湖,“那簡直就是冷水鍋裏下餃子啊,一個又一個地往下跳!”,路溪講得眉飛色舞,描述得栩栩如生。

鏡笑得將寶寶抱得更緊,盯著路溪的眼神便更為熱切。

“表哥被撈上來,那麽危急的時候,他竟然還冷著張臉!仿佛不是他自個兒落的水似的!姑母都嚇壞了,嚇得一直在哭!這麽些年,姑母也就發過那麽一次火,將表哥狠狠訓斥一通!”

“啊……”鏡擔憂。

路溪以為鏡沒見過路貴妃,便道:“姑母人極好的!往後你見著了,便知道了!你別怕!”

鏡不說話了,路溪以為他還是在怕,又勸了一通。

直到姬泱從前頭回來,瞧見他們鏡小寶發呆的模樣,狠瞪路溪一眼。

路溪也怕是自己說錯話,起身先灰溜溜地走了,不留著礙眼,畢竟還得有事求姬泱。

實際鏡小寶是在想他已經太久沒有進過宮了,他當然知道貴妃娘娘是好人。路溪走後,姬泱坐到他面前,從鏡懷中將沈甸甸的小家夥抱到懷中,問他:“路溪說什麽話惹你不高興了?”

“啊?”鏡不解擡頭,見他回來了,又笑,“你回來啦?”

姬泱坐他身邊:“和路溪說什麽了?”

“她給我講你們小時候的事兒,可有趣啦!”

“都是怎麽講的?”

鏡小寶高興地覆述一遍,又站起來:“我要去宮裏見貴妃娘娘!好久不去見她啦!寶寶這會兒正好是人的模樣呢。”他又問寶寶,“我們去宮裏玩兒,好不好?”

寶寶一直知道有“宮”這個東西,在鏡小寶的描述中,那是個極為好玩的地方,自然連連點頭:“玩!玩!”

姬泱也攔不住,只能叮囑早些回來,又親眼見著鬼姐妹鉆進鏡的袖子,芳菲也來了,才準許他們去。

熟門熟路地落進玉芙宮,路貴妃正低頭在做虎頭帽,察覺到一絲涼意,立即驚喜看去。

鏡小寶朝她笑:“貴妃娘娘!我來啦!我帶著寶寶來啦!”

他邊說,邊展開披風,將懷裏的寶寶給路貴妃看。

路貴妃期待看去,眼睛卻是忽然一瞪,鏡趕緊也低頭看去,好好的一個奶娃娃,怎又變成小黑龍了!鏡臉上有些沮喪,他用手掌去摸寶寶的小角角:“你怎麽又變成龍了啊?快變回來,變成小娃娃啊,給貴妃娘娘看的!你最喜歡的那對小金鐲,便是貴妃娘娘給的啊!你喜歡的九連環,也是貴妃娘娘給你的!”

小龍卻半點兒沒察覺到他的沮喪,從鏡的懷中鉆出來,爪子扒住他的衣襟,好奇扭頭看路貴妃。

寶寶是龍的時候,眼睛便是純粹的金色與銀色,比路貴妃曾見過最難得的寶石還要漂亮。

那雙眼睛瞪得圓圓的,看著看著,他的腦袋不由便微微歪過來。路貴妃的眼睛這才微眨,她放下手中東西,不自覺往前走一步。按理說,寶寶的模樣,又是黑不溜丟的,人們見到怕是都要說聲是怪物,人們也都該害怕才是,路貴妃卻沒有一絲懼意。

她看向小龍腦袋上的一對小角角,好奇地往前伸出手。

寶寶的腦袋又歪向另一個方向,鏡以為他不許路貴妃摸,畢竟寶寶一向如此,只許他和姬泱摸。他想說話,讓寶寶給貴妃娘娘摸一摸,貴妃娘娘對他們那麽好。他還未開口,寶寶的小腦袋竟然往前探了探,路貴妃的掌心觸碰到那柔軟的小角角。

路貴妃瞬時便淚如雨下。

鏡看得也很感動,寶寶知道貴妃娘娘是祖母呢!

鏡的眼圈兒也紅了,好歹他還記得,他一哭,寶寶非得哭,又得下雨!那才是真正的淚如雨下。

他深吸一口氣,用手捂住寶寶的眼睛,說道:“貴妃娘娘您別哭!你一哭,我也要哭,我再哭,寶寶又要哭了!那就得下大雨了!宮裏的人就該懷疑了!”

路貴妃仰頭,連聲道:“我,我不哭!不哭!”

鏡趕緊將寶寶眼角將要掉出來的眼淚擦掉,對他道:“別哭啦。”

路貴妃也將眼淚擦幹凈,拉著鏡的手到一旁榻上坐下,指著桌上物什給他們看:“我在給寶寶做虎頭帽呢!”她將已有形的虎頭給龍寶寶看,“你喜歡嗎?”

寶寶一個猛子,小腦袋鉆進了虎頭裏,路貴妃笑出聲來:“看來是很喜歡的。”

鏡也笑,又對路貴妃說:“貴妃娘娘,你是第三個摸到他小角角的人,他知道您是家人呢!”

路貴妃眼睛再度發酸,低頭問寶寶:“是不是?寶寶,你是不是知道我是祖母?”

寶寶從虎頭中鉆出來,又將小腦袋往前湊湊,直湊到路貴妃手心。

路貴妃再仰頭,努力許久才控制住眼淚。

路貴妃叫女官進來,讓她去準備寶寶愛吃的東西來,她則是問鏡這些日子過得好不好。鏡自然提到了路溪,路貴妃見他們相處得還不錯,聽話音,也已知道路溪並未說出真相,擔憂了這麽多日子的心,總算是松了些。

侄女兒還是懂事的,話又說回來,人的心總歸是偏的。

與疼愛的路溪比起來,路貴妃還是覺得鏡與寶寶更重要,這也是沒法子的事。

兒子也是懂事的,自然不會讓鏡傷心難過。一兩年後,侄女兒安然無恙地回來,到時候給她指門婚事,又或者說,一兩年後,兒子們也能夠回京了。

路貴妃這樣一打算,才算是徹底放松開來,正好吃食送來,她親手餵寶寶吃東西。

寶寶乖乖地都吃了,路貴妃的心也自然也化了,圍著寶寶,他們好一陣說笑。

宜州的懷王府內,路溪回自己院子的路上,碰上了五寧與陳武。

那兩人給她行禮,她笑盈盈地叫他們起身,隨口問了句是不是去找姬泱,並道:“你們晚些去吧,表哥他們準備用膳了呢。”

五寧笑著給她行禮:“多謝三娘子提醒,是顧皙顧大人那處有急事兒要問殿下。”

路溪撇了撇嘴:“他可真討嫌,專挑人家吃飯的時候來。”

五寧再笑:“過些日子,顧大人便要去邊境,事情也的確多了些。”

路溪的耳朵立刻豎了起來,顧皙要去邊境為官?!

五寧與陳武再朝她行了禮,往鏡心閣去了。

他們一走,侍女著急道:“三娘子!那位顧大人要去邊境了!是不是與越國相鄰的那個邊境?!”

路溪的心立刻也活絡了,她也想去啊!

她心神不寧地回到自己院子裏,連膳也顧不上用,這個機會要是抓不住,她就真的要一直留在宜州城了!她在房中轉了許多個圈,令侍女出去打聽。半個時辰後,侍女回來,說五寧他們已經回前院了,顧皙也沒來,姬泱留在鏡心閣。

路溪再轉了幾圈,深吸一口氣,準備豁出去了,趁鏡公子也在,能幫她說說話,她去求表哥讓她搭上顧皙的車一同去邊境吧!她若是不去試,誰又知道能不能成?

她擡腳便往鏡心閣走,哪料到了地方才發現,鏡和寶寶都不在。

姬泱對她頓時沒了好臉色,理都不理她,她心裏一突,知道自己約莫是沒戲了,整個人立刻便耷落下來。

這回不是裝,姬泱也看得出來她的確不是裝,令下人都出去,問她:“你到底什麽想頭?我可不信姬瀾真敢冒犯你,你自己說,是不是你演的戲?”

路溪也不隱瞞了,垂頭喪氣地承認了,並將自己到底怎麽做的一一招來。

“出息!你就不怕那姬瀾被逼急了,真要冒犯你?!”

“…………”

“你就這麽當名聲如同兒戲?腦袋裏成日裏瞎琢磨著什麽呢?!外祖外祖母、舅舅與舅母該多傷心?你多大了?平常也是讀著詩書長大的世家小姐,怎就做出這些事來?壞了自己的名聲,往後誰還敢娶你?!”

路溪的眼淚“啪嗒”往下掉,擡頭吼:“我原本就不想嫁人!”

姬泱被她吼得楞住了,路溪邊哭邊道:“嫁人有什麽好!我父親不是照樣納妾,小時候,父親去那些妾侍院中時,母親日日抱著我哭,隔日還得裝作什麽也沒有。母親那麽美貌溫柔,家世又好,對父親更好,孝順敬重祖父祖母,將府裏打理得井井有條,生了我與哥哥,又如何?逃不過這樣的命運!說句冒犯的,尊貴如姑母,不也是如此……”路溪伸手去擦眼淚,“小時候我在宮裏,與姑母一處睡,也聽姑母哭過。”

路溪睜著淚眼看姬泱:“我不想嫁人,不論嫁給誰,都得面對如此局面。我不想與任何一人分享自己的夫君,再者,從小到大,祖父教我讀書,父親給我請先生,除了不能考狀元當官兒,我又比男子差在哪裏?我也從未想過要嫁給你,長輩們使了勁兒地攛掇我倆,只有我們彼此知道,我們只有兄妹情。”

“原本我想著嫁你便算了,好歹你是我表哥,大約會給我幾分薄面。姬瀾那天想使壞,眼前有個轉機,我為何不抓住?既能害了他,我又能逃出京城,有何不好?如今你也找到了知心愛人,我還能嫁給誰?嫁給京中那些所謂高門士族的草包?將來無怨無悔地替他生兒育女,替他照顧他的父母,替他照顧一堆小老婆?!”

“憑什麽!我來到這世上,讀那麽多書,難道只是為了與一個草包共度餘生?!”

路溪淚水漣漣:“表哥,求求你讓我去吧,一年後,或是兩年後我回京嫁人,在這之前讓我真正活一回,讓我去看看山與水,成嗎?”

姬泱聽得心中很是震撼,一時失語。

皇宮內,路貴妃也到了用膳時候,鏡小寶還惦記著姬泱,與路貴妃約好下回來玩的時候,便愉快地帶著寶寶回家了。

到家,鏡原打算直接去鏡心閣,寶寶卻還是小龍,他心裏又有些擔心,擔心是皇宮中的龍氣導致寶寶從小孩兒變成了龍,畢竟這些日子,寶寶其實已能自動變來變去,偏這會兒他要寶寶變回小孩,寶寶也不變。

他腳一轉,便去了雲赫所住的院子。

結果,雲赫果然還未回來,鏡嘆氣:“他還沒回來呀。”

芳菲寬慰道:“過幾日雲赫郎君應該就回來了,公子您也別擔心,咱們小公子那可是龍!”

鏡擔心也沒法子啊,他低頭看寶寶,問他:“什麽時候你才變回來哦?”

寶寶直用小角角去頂他,又將他給逗笑了,他親親他的小腦門:“咱們回去,找父王用晚膳啦!”

已經在府裏,鏡便打算直接走回鏡心閣,他還逗寶寶:“你快點變回來,我們走回去!快點——”話說到一半,有幾個侍女從游廊處拐來,邊走邊道:“瞧這天氣,起風了,怕是夜裏要落雨,咱們去將房中窗戶都關上。”

“是呢,後院也都安排好了吧?”

“後院哪輪得到咱們操心。”

一聽便是小宮女,她們邊說,邊笑。

鏡並不想打擾她們,隱了身形,與她們擦肩而過。

掠過的瞬間,有小宮女道:“我方才去後院廚房拿膳食,瞧見三娘子去鏡心閣了。廚上正好新做好了菜,說是鏡公子要吃的,蘊蓉姐姐不在,我便幫著送過去。誰料啊,你們猜怎麽著?”

鏡停下步子,其餘幾人也問:“怎麽著?”

“我將東西送到正房院前,等裏頭姐姐過來拿,人還沒來,我聽到三娘子大哭的聲音!還聽到她說‘嫁’或‘不嫁’的。”

“啊?”她們驚呼,“鏡公子不在嗎?”

鏡轉身看她們,不顧芳菲已經現出身形,似乎有話要對他說,他追上去,綴在她們身後。

“我也不知啊,約莫是不在吧,鏡公子據聞是世外高手,來無影去無蹤的,殿下又極為愛重,輕易不讓見,咱們即便就住在府裏,又有幾個人見過?只有後院那些哥哥姐姐們才能瞧見吧。”

“小紅見過!”

“快說說,據聞鏡公子貌美世無雙,當真如此?”

“小紅也不過匆匆見了一面,聽她說,她是去鏡心閣跑腿的,遠遠地瞧見鏡公子坐在曲橋亭子裏看書。反正她回來後,好半天都沒能回神。”

“啊——當真這麽美?!”

她們走進房中,一扇一扇地關著窗戶,再道:“不美,能將咱們殿下迷成那般?連自小到大的未婚妻,嫡親的表妹都不娶了?”

“也不知三娘子突然來宜州是為何。”

“還能為何?原本咱們殿下今年便要和三娘子成親的,三娘子自小與殿下一同長大,情分豈是那半路出現的鏡公子能比的?可惜殿下被鏡公子迷了去,三娘子是急了吧!”

“唉!”幾個小宮女連連嘆氣。

“我還是覺著殿下與三娘子相配,那鏡公子算什麽呀,除了生得好,還有什麽拿得出手?男狐貍精——呃—啊——”芳菲現出身形,手指直接變作尖利桃枝,刺進對方的脖頸中。

她連頭都沒來得及回,脖子一折,便在芳菲的手中沒了命。

其餘人嚇得紛紛回頭看她,“妖,妖怪——”,她們腿軟,紛紛往後退。卻又被什麽東西攔住,她們回身一看,是現出身形的秾月與夭月。她們臉色烏青,眼睛變得血紅,眼珠子搖搖欲墜,“鬼啊!鬼!鬼——”。

姐妹倆一手掏出一顆心,又是兩個小丫頭倒在地上,連眼睛都沒來得及閉。

只餘一位了,她瑟瑟發抖地靠在墻角,甚至想要閉眼,不敢再看。

卻是一陣涼意襲來,鏡現在她眼前。

她的嘴巴張大,怔怔地、不可置信地仰頭看著鏡。

屋外刮來大風,鏡一整日都沒出門,包括去皇宮也忘了束發,他滿肩黑發被風吹起,芳菲的桃花落在他發間,恰好有一朵落在他的美人尖,他的衣角銀色絲線流成光晃人眼。小丫頭看呆了,她這輩子,皇宮裏當過差,見過最美的妃嬪,此時才知,不過如此。

秾月要再朝她的心伸手,鏡開口問她:“真的嗎?”

她戰戰兢兢問:“什,什麽?”

“姬泱的表妹,是他的未婚妻。”

“是,是的……人人都知道的。”

鏡喃喃道:“我為何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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