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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我想嫁給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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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開始想的是,讓她恨上洛長天,就不會再和他在一起了。

他覺得洛長天不是個好人。

沒人覺得洛長天是個好人,他是整個正道都要對抗的魔頭,阿瀾和他在一起,必定會被認為是一丘之貉,不會有什麽好結果,他不想她落得那樣的下場……

但是靖王射出那一箭的時候,他仿佛感覺到自己的信仰崩塌,開始懷疑從前的信念到底對不對。

他還沒想明白,但是他的身體已經不願意給他太多時間了。

他時時刻刻在關註著洛長天那邊的動向,知道他所以為的魔頭,為她幾乎要發了瘋,從來不舍得讓她受一點傷害。

可是自詡正義的他又做了什麽呢?

是他將她害到這個地步。

他沒資格再去評判他們之間的感情。

從救了她開始,他就將一切都打算好了,刻意留下痕跡,讓洛長天他們可以找來,想著等他離開之後,她不至於無依無靠,處在危險之中。

可是感受到她對他的關心,他又有些舍不得這樣的日子了,所以今晚跑出去,將之前留下的一個標記給抹掉,想要再爭取一點和她相處的時間,哪怕只有一天或半天都好。

可是沒想到洛長天會來得那樣快。

只一招就幾乎要了他的命,可見對他的恨意。

他強撐著最後一口氣回來,只為再看她一眼。

“阿瀾……”他叫她,聲音顫抖。

他伸手去拉她,阿瀾卻下意識避開。

溫遇的手頓在半空,好半天才落寞地落了下去。

他微弱地說:“我知道,你怪我,是我對不起你……”

阿瀾已經聽不見太多聲音了,她擡起手,遮住了自己的臉,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嘴唇,不想溢出一點哭聲。

這世界要給她多少惡意才肯罷休?

善兒走了,劉安背叛她,她最信賴的皇叔差點殺了她。

而現在,她重新信任的人,竟然又是一個騙子,是造成她悲劇的幕後黑手!

“阿瀾師妹……”溫遇忽然叫她。

阿瀾猛地看向他,“你叫我什麽?”

溫遇已經有些不清醒了,說話的聲音也變得微不可聞,身體裏最後的力氣也消失了,他身體搖晃了兩下,最終還是往後一仰,倒在了地上。

阿瀾恨他怪他,但是看見他這模樣,還是忍不住上前去,她沒應對過這種情況,但是也看得出來他已經活不了了,叫大夫來也沒用,只能慌亂無措地說:“你別死……”

溫遇的眼前已經變得模糊起來,但是她溫熱的眼淚掉在他臉上的感覺,是那樣的清晰,還聽見了她的話。

只有短短三個字,對他而言卻仿佛勝過千言萬語。

她不是那樣恨他,就已經很好了。

嘴唇輕輕動了動,他費力地說話:“阿瀾師妹……”

他艱難地偏轉過頭,看著眼前模糊的影子,仿佛看見當年那個笑容狡黠靈動的少女。

“若我……還能回去,等我再……再去天衍宗,阿瀾師妹,親自帶我……上破岳峰,好……好不好?”

可他知道,縈堯那裏出了問題,他可能,真的要死了。

他用最後一點力氣,擡起手來,似乎想要去觸摸她帶淚的臉龐,可是還沒碰到,手就無力地垂下。

那雙眼裏的光彩慢慢黯淡下去,直至完全消失,接著他眼皮緩慢地闔上。

“溫遇……”阿瀾呆住了。

她顫抖著手,去抓住他的手,只摸到一手冰涼,沒有絲毫溫度。

她的手慢慢地收緊,伏在他漸漸失去溫暖的屍身上,哭得不能自己,“溫遇,我不怪你了,我不怪你了,你醒過來啊……”

卻忽然,身下一空,她反應過來撐住身體,就發現他的屍身散發著瑩潤的光芒,而後仿佛幻影一樣,變作無數光點,逐漸消失在夜色之中。

“溫遇……?”阿瀾茫然又慌亂,無措地伸出手去夠那些光點,只摸到一手空。

“阿瀾。”忽然有人叫她。

熟悉至極的聲音,讓阿瀾陡然僵硬起來,她緩慢地回頭,看到站在暗影中的那一道身影,瞳孔驟然一縮,嘴裏不自覺地發出微顫的聲音:“皇叔……”

靖王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那裏的,他擡腳,慢慢朝著阿瀾走去,“阿瀾,我來接你。”

他語氣正常得不得了,仿佛他們之間什麽都沒有發生,他依舊是那個對她寵愛又縱容的人。

可是阿瀾看見他,卻只覺得渾身發冷,不由自主地就往後退去。

看見她的反應,靖王腳步倏地一頓。

他不再向前,而是對阿瀾伸出手,說:“阿瀾,過來。”

就好像還在冷宮的時候,她不聽話又悄悄往屋頂上爬,他來了就站在下面,對她伸出雙臂,說:“阿瀾,下來。”

屋頂很高,但是有皇叔在下面,她就一點也不怕,笑嘻嘻地直接往下一跳,落進他的懷裏。

怕他責怪她,她還會和他撒嬌,說:“我只是想要看看皇叔什麽時候會來。”

可是阿瀾現在再也沒有朝他接近的勇氣了,她看著往日最為依賴的人,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甚至眼底還流露出恐懼。

靖王又說:“阿瀾,過來。”

他的聲音輕了一些,仿佛帶著誘哄的味道。

阿瀾卻下意識又往後縮,她從地上站起來,然後飛快地往後退,直到背抵著墻,再也無路可退。

靖王稍稍一頓,而後朝她走去。

阿瀾想要往旁邊跑,但是速度不及他,剛剛邁開腳步,就被扣住了腰肢。

她陡然激動起來,大叫著胡亂踢打,“你放開我!放開我!”

靖王低頭,看見她布滿淚痕的臉上滿是驚惶,動作便猛然一頓。

他喊她:“阿瀾。”

阿瀾卻拼命搖頭,不願意聽見他的任何聲音,她依舊哭著喊:“你放開我……”

她手腳上都用了勁,但是靖王仿佛感覺不到疼似的,動也不動,就這麽任由她鬧騰,就像這些年來一直縱容她在他面前的小任性一樣。

感受到她崩潰一般想要逃離,他只感覺到喉嚨仿佛被人給狠狠攫住了,幾乎讓他要無法呼吸。

閉了閉眼,他猛地將人抱了起來。

“你放開我!!”阿瀾像是受了刺激,狠狠咬在他肩膀上,眼中流露出的是仿佛幼獸面對敵人的兇狠。

她牙齒上用了很大力氣,但是靖王感覺不到肩膀有多疼,他只感覺到對上她的目光之後,心臟仿佛在絞痛。

“砰——!!”

忽然小院的大門被暴力破開,木門承受不住那力道,碎成幾塊朝著四方飛去!

一道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那些木板之中閃過,手中利劍裹挾著悍烈殺氣,朝著靖王襲來!

那速度快到不可思議,靖王本能就要閃開,卻在這時阿瀾猛烈地掙紮起來,他不過就慢了一瞬,就已經避無可避!

電光石火之間,只來得及微微一側身讓阿瀾免受波及。

長劍從肩頭穿過,靖王面不改色,可對方下一招卻逼得他不得不將阿瀾拋開!

鳴玉趕進來,及時將阿瀾接住。

她擡頭見洛長天有些異樣,立即喊道:“陸紫焉!”

陸紫焉等人就要加入戰鬥,卻在這時靖王被洛長天逼上了屋頂,他目光幽暗地看了一眼縮在鳴玉懷裏的阿瀾,而後竟然往屋後一躍就不見了蹤影。

“殿下!”陸紫焉微微皺眉,快步走到洛長天身邊。

洛長天擡手,止住他的話。

他壓下已經湧到喉嚨口的腥甜,裝出若無其事的模樣,轉身朝著阿瀾那邊走去。

走了幾步,他忽然停下了腳步,對她伸出手。

阿瀾下意識就想要往後縮,可是看見他眼中熟悉的溫柔,她不由得淚如雨下,隔著水霧看了須臾,倏地就站起來朝他奔去!

她猛地撞進他的懷抱裏,死死埋在他懷裏,淚水幾乎是瞬間就染濕了他的衣衫。

她隱忍著,可是還是溢出了嗚咽聲,須臾之後,那聲音越來越大,最後變成肆無忌憚的哭聲。

洛長天被她撞得腳步往後踉蹌了一下,為了不讓她發現異常,又及時穩住,他將人緊緊抱在懷裏,感覺心臟跟隨著她的哭聲一緊一縮,讓他難受至極。

可是懷抱裏的充盈,又讓他心裏滿是失而覆得的喜悅和滿足。

他低頭,輕輕蹭了蹭她的發頂,低聲說:“是夫君沒能保護好你……”

還要說些什麽,那股腥甜卻又突然湧了上來,他勉強壓下,不敢再說話,只抱著她一下一下輕輕撫摸著她的背以示安慰。

因為洛長天的身體原因,這次吳長嶺也跟著出來了,洛長天如今餘毒未清,就馬不停蹄出來找人,這段時間幾乎沒怎麽休息過,若是常人身體早就垮掉了——而洛長天如今的狀況比尋常人也沒好多少,他一看洛長天這模樣,就知道情況不好。

“殿下……”他憂慮地喊了一聲。

洛長天卻以眼神止住了他的話,而後繼續在阿瀾面前裝得神色如常,他低聲說:“我們回家好不好?”

阿瀾哭著點頭,終於又回到這個熟悉的懷抱,這些日子以來的難受痛苦終於漸漸消散。

她抱緊他不願意放手,經受過那麽多惡意,她感覺到最慶幸的,是他依然在她身邊。

他和別人,總是不一樣的。

洛長天將她抱了起來,無視吳長嶺的擔憂和其他人的欲言又止,慢慢走出了小院。

鳴玉去找了一輛馬車來,洛長天將阿瀾放進馬車裏,然後摟抱著她,多日來的疲憊一下子將他淹沒,終於安心地睡了過去。

阿瀾一直睜著眼睛,輕輕描摹他熟悉的眉眼面龐。

他和溫遇,到底還是不一樣的,臉再像,氣質怎麽能一樣?

或許溫遇裝得很像,但是她不該認不出來的,她怎麽能連自己的夫君都認不出來?

也是那時候,皇叔的事情讓她分心太多,溫遇又以受傷做掩飾,她竟然將那些不對勁都給忽略了過去。

看得眼睛都酸澀了,她緊緊攥著他一片衣角,然後將腦袋靠過去,一起閉上了眼睛。

再次睜開眼的時候,洛長天還沒有醒,看著他眉眼間的疲憊,阿瀾心疼又愧疚,心裏又想著,若是她當初細心一點,看出溫遇的不對勁來,或許就沒有這些事了。

看見他嘴唇有些幹,她輕手輕腳地起身,想要去倒點茶水給他潤潤唇,只是才起了半個身子,洛長天就猛然睜開了眼。

他將她又拉下去,緊緊抱著她不放手,聲音沙啞又急切,似乎隱隱還有些慌亂,“你想去哪裏?”

阿瀾的眼睛一下子就紅了,幾乎能想象這一段時間他有多痛苦,肯定一點不比她的少。

她又躺回去,反手抱住他,說:“我不去哪裏。”

“別哭。”洛長天低頭,輕輕吻去她的眼淚。

阿瀾這才知道,她竟然哭了。

……

大殿裏,一個年輕弟子神色驚慌地跑進來,“掌門師伯!溫遇師兄的本命燈快要滅了!”

“什麽?!”一個須發皆白仙風道骨的老者猛然站起來,滿面驚怒,“阿遇出事了?是誰竟敢害我七星劍派的首徒?!”

“既然是快要滅了,而不是已經滅了,那就是還有一線生機!溫掌門別在這磨蹭了,趕緊去看看吧!”

老者風一般掠過。

無垢宮主早就因為徒兒縈堯的事心中憤怒抑郁,冷聲道:“害了溫遇的,除了那幾個魔頭還能有誰?若是那幾個魔頭做的,殺了報仇就是!若是微生瀾,只希望到時候玄靈子前輩能公正處理!他徒兒的命是命,別人的命難道就是草芥嗎?!”

“無垢宮主!”有清醒些的沈聲一喝,忌憚地看了看破岳峰的方向,“現在輪回鏡出問題了,我們誰都不知道裏面發生了什麽,溫遇怎麽出事的誰也不知道,在真相出來前,還是謹慎說話的好!”

無垢宮主頓時不敢再言。

又有人憂心忡忡:“哎,現在什麽都不知道,可怎麽是好?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溫遇竟然本命燈都快要滅了,若是……若是微生瀾出了什麽事,到時候可怎麽跟玄靈子前輩交代?畢竟……”

畢竟微生瀾進入這裏面,是他們合力逼迫的後果。

本來只是一場“審判”,可到時候微生瀾要是死了,以玄靈子前輩對這徒弟的愛重程度,到時候可能會放過他們嗎?!

一時間所有人都沈默下來,有人都忍不住開始驚慌起來。

……

到達蘭陵城的時候,阿瀾還睡著,洛長天不忍吵醒她,小心翼翼地將她從馬車上抱下來。

周圍人沒一個敢大聲喘氣,生怕驚醒了太子妃。

等將阿瀾送到床上,洛長天也沒有離開。

她手裏還拽著他的衣角,他稍稍扯動一下,她眉頭就會不安地皺起來,仿佛隨時都要醒來。

他陪在她身邊,直到她睜開眼睛,看見她眼底先流露出的驚慌,他急忙道:“乖,別怕,我在這裏。”

阿瀾起身挨進了他懷裏。

洛長天抱著她好好安撫了一會兒,才說:“我讓鳴玉進來陪你好不好?我先去處理一些事。”

阿瀾有些不情願,她不想離開他,這幾天她總是做噩夢,每一次都能夢見他不見了,醒來總要找到他才能安心。

但是她已經聽見外面有人焦急地喊他,喊了不止一次,怕是真有什麽急事,她只能懂事地點頭,然後眼巴巴地目送他離去。

洛長天剛剛走出去,就一個踉蹌差點沒站穩,吳長嶺等人急忙擁上來扶住他。

吳長嶺看了他的模樣,不讚同地正想要說話,就被洛長天擡手止住,他聲音很低地說:“別在這裏說,不要讓她發現。”

吳長嶺嘆一口氣,欲言又止,卻沒說什麽。

洛長天又交代鳴玉:“她若是要找我,你直接帶她來,或者讓人給我傳消息。”

鳴玉點頭,而後進了屋子。

她坐到床邊,看著阿瀾蒼白的小臉,淩厲的眉眼變得溫和下來,眼底閃過一絲心疼。

“你都知道了?”她說,“那些事都是溫遇做的,和洛長天無關。”

阿瀾垂下頭,輕輕點頭。

“溫遇呢?”鳴玉又問。

阿瀾輕聲說:“死了。”

鳴玉並不意外,撞上溫遇的時候,洛長天出手她是親眼看見的,溫遇好運逃走,但是絕對活不下來。

只是……

“他的屍體呢?”鳴玉皺起眉來,他們當時搜遍了那周圍,都沒有找到。

阿瀾張了張嘴,半晌有些茫然地說:“……消失了。”

鳴玉瞳孔驟然一縮,忙問道:“你說什麽?消失了?你親眼看見的?”

阿瀾悶悶點頭。

鳴玉心裏掀起了驚濤駭浪,臉色十分難看。

輪回鏡不是只摔了條裂縫嗎?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溫遇的屍體竟然消失了,這意味著縈堯已經無法掌控這個她親自用輪回鏡創造出來的世界,或者就是輪回鏡壞了,她根本沒法再用。

這樣的話,他們若是直接在這裏面死了,是不是意味著會直接死亡、再也沒有出去的機會?

想著這些,鳴玉眉頭越皺越緊。

阿瀾什麽都不知道,見她反應不對就問道:“怎麽了?”

鳴玉搖頭。

她本來想將真相跟阿瀾說一下,但是想想還是算了,阿瀾是這裏面最為主要的一個人物,若是告訴她這些,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難以預料的意外。

忽然又想到當時看見的溫遇的樣子,鳴玉問道:“溫遇的頭發怎麽變白了?”

阿瀾垂著眼簾說:“他說是因為中了毒。”

鳴玉沒再說話。

“那面鏡子呢?”她忽然又問。

阿瀾說:“在我之前住的那個屋子裏,枕頭底下。”

她原先將東西隨身帶著,本來是打算找機會給皇叔的,但是現在……沒必要了。

“那東西你還需要嗎?不需要的話給我吧。”鳴玉說。

阿瀾輕聲道:“你拿去吧,放我這裏沒什麽用了。”

……

靖王猛地從夢中醒過來。

他披著衣服坐起來,走到桌案旁邊,從地下抽出一個冊子,在最新的地方,補上三個字——天衍宗。

“天衍宗?”他微微凝眉,低聲呢喃著這三個字,翻了一遍記憶,果然像之前一樣,根本沒在什麽地方聽說過。

而就這他這一頁紙的上方,還記錄著一行字——鬼域之主,洛長天。

他看著這幾個字,一雙眼眸深不可測。

他往前翻了一頁,又看到前一頁最下方的那一行,只有寥寥三個字——殺了她。

他手猛地一顫,差點將那頁紙張給撕裂了。

在桌案前站了許久,最終他提起筆,在那三個字上一筆劃過,新的墨汁覆蓋了原先的字,再也看不清原來寫的什麽。

……

阿瀾在蘭陵城待了兩天,就有些惶惶不安。

她不喜歡這個地方。

洛長天將人摟進懷裏,關切地問:“怎麽了?”

阿瀾低聲說:“我想回家。”

洛長天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她說的是京城。

聽她已經將那裏稱呼為“家”,他的心都變得溫軟起來,說:“我們很快就能回家了。”

吳長嶺聽說要馬上啟程回京,不由皺起眉頭,勸道:“殿下,你的身體還有些虛弱,現在恐怕不宜趕路,至少也要再調養幾天。”

溫遇這次下手特別狠,洛長天身體素質那麽強,都有些撐不住。  洛長天淡淡道:“我沒事,都下去準備吧。”

見勸不住,吳長嶺嘆了口氣,若是將實情告知太子妃,那肯定一切都能解決,只是太子殿下怕太子妃擔心心疼,都不許他們透露半個字。

洛長天現在的情況是真的不好,吳長嶺憂愁著怎麽辦才好。

只是還沒等他想出辦法來,阿瀾先發現了洛長天的異常。

她早上起來的時候無意間發現洛長天衣襟上有一點血跡,頓時嚇了一大跳,急忙讓人去叫吳長嶺來,洛長天想攔都攔不住。

吳長嶺過來的時候,阿瀾都快急哭了,“吳神醫你快給他看看,這是怎麽了?”

吳長嶺看了洛長天一眼,洛長天無奈地嘆了口氣,然後揮手讓他下去。

阿瀾忙道:“你怎麽這麽不在乎自己的身體呢?都吐血了,趕緊讓吳神醫給你看看……”

她著急得不得了,洛長天按住她,道:“乖,別慌,我沒事,我知道怎麽回事,先讓他下去,夫君親自跟你說,好嗎?”

阿瀾下意識看向吳長嶺。

吳長嶺知道洛長天怕嚇到阿瀾,肯定要往輕了說,但是他不敢多嘴,只能點頭。

等吳長嶺退下,阿瀾就急忙問洛長天:“怎麽回事?”

洛長天以輕描淡寫的語氣,將溫遇是如何算計他的簡略地跟她說了一遍,說得比事實要輕微許多。

但是即使如此,阿瀾還是被嚇到了,抱著他又哭起來。

洛長天輕輕一笑,摸著她腦袋,說:“怎麽這麽愛哭啊?”

“我忍不住……”阿瀾嗚咽著說,她也不想哭的啊,不想顯得這麽懦弱無用,但是眼淚總是控制不住。

“眼淚都糊我衣裳上了。”洛長天笑著說。

阿瀾停了一下,抽噎,委屈道:“你不許嫌棄我……”

“好,不嫌棄你,哪裏舍得嫌棄你?”洛長天說,他直接用袖子給她擦眼淚,“接著哭吧。”

阿瀾的眼淚頓時就停了下來,有些丟臉地紅了臉,她自己揪著他袖子擦了擦,然後說:“你幹嘛不告訴我?”

一說這個眼眶又燙起來,想到他每天都在她面前掩飾著痛苦,可是她什麽都不知道,她就覺得難過,並且心臟悶悶地疼。

“因為怕你擔心啊,”洛長天碰著她的額頭,說,“阿瀾不開心了,夫君會更加難受。”

阿瀾嘴一癟,低頭就埋進了他懷裏,“可是我現在更難受……”

“是夫君的錯。”洛長天低頭親吻她的眼睛,“阿瀾不要生我氣好不好?”

“那你好好配合吳神醫,讓他給你治病。”阿瀾說,過了一會兒,她又輕輕說了一句:“要是你出什麽意外不在了,我可怎麽辦啊?”

她聲線控制不住地顫抖,話語中滿是害怕不安和惶恐。

洛長天的呼吸一滯,他大手輕輕撫摸著她後腦,啞聲說:“不會丟下你一個人的。”

本來計劃的是今天出發,但是因為這一變故,計劃又臨時改變。

知道後洛長天身邊的人都松了一口氣。

在蘭陵城又待了幾天時間,等洛長天的狀況好轉了一些,隊伍才終於出發回京城。

芭蕉幾個沒經歷過戰火,卻知道戰場那種地方處處都是危險,自從阿瀾走後,每天都在擔憂。

見到阿瀾平安歸來,感性的芭蕉都直接哭了出來,櫻桃也跑過來,“太子妃,書齋裏出的新話本奴婢都買回來了,可給太子妃攢了好多了!”

看著她們,阿瀾心頭微暖,露出一個笑來。

回到正院裏,下人們都歡天喜地,阿瀾感受著他們的歡喜,也慢慢跟著開心起來。

洛長天回來沒多久又要進宮,阿瀾知道他事情多,離開這麽長時間,肯定還積壓了不少,也不鬧著要他多陪她一會兒再走,只是扯著他衣袖說:“我也要跟你一起去。”

洛長天一笑,低頭親吻了她一下,說:“好。”

不止她不想離開他,他也想要隨時看見她。

他在她面前刻意掩飾著,沒讓她發現什麽不對,但是他自己知道,自從那件事後,他的情緒越來越不好控制了,她超過一定的時間消失在他視線裏,他就會感到不安和暴躁。

也只有他下邊的人,能感受到太子殿下近來越來越讓人害怕,導致他們說話都要再三斟酌並且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說錯了什麽,惹來他的暴怒。

這次進宮,阿瀾自覺地就要去乾坤殿,只是看著洛長天的眼神很是不舍,正想問待會兒她能不能過去找他,就被他拉住了手腕,“想去哪裏?”

“嗯?”阿瀾不解。

洛長天拉著她一起往禦書房走,“不想跟夫君一起嗎?”

阿瀾楞了一瞬,而後反應過來,露出笑顏,急忙點頭,“想的想的!”

洛長天眼中流露出溫柔笑意。

於是在禦書房等著的大臣們就看到,太子殿下將太子妃也一起帶了來。

這種重要場合不相關的人是不該待的,一些臣子都沒有資格參與,至於後宮女人,當初老皇帝最為寵愛的貴妃,都不能踏進這裏一步。

議事的時候連皇後也都不能來。

但是現在,洛長天卻將阿瀾帶了過來。

大臣們面面相覷,想要說些什麽,但是還沒開口,就對上洛長天的視線,頓時什麽話都不敢說了。

太子妃想來就來,太子殿下都同意了,哪裏輪得到他們來操心?

於是都規規矩矩地低下頭去,裝作看不見上首多了的一個人。

阿瀾沒接觸過政務,坐在洛長天身邊,什麽都聽不懂。

但是見洛長天每次都能快速做出回應,看那些大臣的臉色,好像還都切入要害,說得很好。

阿瀾不由得感到自卑,於是也專心致志地聽起來,費勁腦筋地去分析,慢慢的,雖然反應有些慢,但是好歹聽懂一些了。

洛長天偏頭,發現她的小動作,笑了一下,接著將每件事都說得盡可能清楚,一些根本不需要提的簡單細節他也說了出來。

阿瀾就明白得更容易了,看向洛長天的目光裏不由得帶上了崇拜。

洛長天心中一蕩,在下面握了握她的手。

倒是下面的大臣,都楞了一楞,心想殿下怎麽突然說得這樣細致?難道是對他們近來的行事不滿意,想要借機發作他們?

然後無意間擡頭一瞥,發現太子殿下正和太子妃眉來眼去呢。

眾大臣:“……”

心情覆雜的同時又松了口氣,不是要沖他們發難就好。

這次議事花了比平時多了將近兩倍的時間,一是因為積壓的事情實在多,二是因為洛長天說得太細致。

等大臣們都退下,阿瀾就遲疑地看向他,“你剛剛說,讓人準備糧草,是什麽意思?”

洛長天沒打算瞞她,他道:“我要出兵隋國。”

阿瀾愕然。

洛長天看著她,道:“隋國是你的故鄉,我不會毀掉那個地方,但是衛沈音的命,我必須要。”

阿瀾懵了一下,然後慢慢地低下頭去。

洛長天時刻關註著她的反應,見狀心頭一緊,“阿瀾,你……想要為他求情嗎?”

阿瀾張了張嘴,好半晌,她輕輕搖了搖頭,說:“沒有。”

再多的話卻是說不出來了。

她以前從沒想到,有一天她最重要的兩個人,會兵戈相見。

但是她知道,這已經不是她一個人的事情了,她沒法主導洛長天的想法。

最終她擡頭,只是堅定地說:“我要和你一起。”

洛長天一怔,而後唇角微微彎起,說:“好。”

他猛地抱緊了她,說:“你有我就好,傷害過你的人,我都不會放過。”

他聲音聽起來平靜,但是阿瀾看不到,他此刻的眼神有多可怕。

他微微擡頭,看向外面的天,嘴裏無聲吐出一個名字:“玄靈子……”

他眼底有暗潮洶湧,在阿瀾看不見的地方,他唇角微微彎起,露出一個邪肆冰冷的笑容。

洛長天一點沒有要耽擱的意思,一切都準備好之後,他就準備要出發了。

阿瀾要一起,鳴玉自然也是要跟著的。

可是陸紫焉卻被洛長天分派了重要的任務,留在京城坐鎮。

他得知鳴玉的決定,扔下手頭的事情匆匆跑去找她,“阿瀾身邊有殿下,你何必要跟著?”

鳴玉說:“可是我不放心,她去哪兒我都得跟著。”

陸紫焉沈默須臾,說:“我跟殿下請示了,想要和你成親,我們的婚約已經拖得夠久的了。”

鳴玉正坐在窗臺上,百無聊賴地賞著月色,手中把玩著腰間那個荷包,聞言動作頓了一下,並沒有回頭看他。

她笑了一下,說:“小侯爺,你在跟我開玩笑嗎?我們當初就說好的,不可能成親,那道婚約不過是個幌子,時機到了就會作廢。”

陸紫焉說:“我後悔了。”

鳴玉道:“可是我沒有。”

陸紫焉猛然看向她。

鳴玉終於回頭,臉色十分平靜,“我想了想,我這就要跟著大軍走了,以後能不能回來也不一定,就算能回來,那肯定也是很久以後了。這段時間我不在,你總會寂寞,我若還和你保持著關系,你想去找個人都會心裏不安,所以不如我們現在就分開好了。接下來這段時間你想找誰就找誰,你以前那些相好,什麽紅蔻之類的,可都還記掛著你呢,總是找到我面前來。等我再回來,到時候若我沒有找到比你更……的人,而小侯爺也還對我有那麽點意思,那我們再湊合一段時間也未嘗不可。”

陸紫焉滿面震驚,“鳴玉!”

鳴玉手一撐跳下窗臺。

“你給我站住!”陸紫焉沈聲喝道。

鳴玉卻是腳步都沒停一下,陸紫焉要追上去,她才猛地回頭,道:“別跟來!”

她的眼神是那樣的冷,臉色也是那樣不耐煩,看不見一絲對他的留念和愛意。

陸紫焉僵在原地,忽然回憶起來,在一起那麽長時間,她什麽時候用充滿愛意的眼神看過他?

也只有一次,還是他忽然醒過來,她沒來得及掩飾,才發現的。

只是又有一次,他半夢半醒之間,聽到她在他身邊低聲哭泣。

還有一次,她喝醉了脫口而出叫他“紫焉”,笑容是那樣的明媚溫軟,可是那眼神卻仿佛在透過他看另一個人。

他知道,那眼淚不是為他流的,那笑容和溫柔也不是給他的。

陸紫焉閉上眼,聲音艱澀,道:“你要走,我不攔你,但我等你回來。”

鳴玉果斷又絕情地道:“不必。”

走了兩步,又補充:“小侯爺若要這樣,那到時候我若是帶了人回來,豈不是很尷尬,還是不要了。從此我們沒有關系,你不必等我。”

她頭也不回地離開。

陸紫焉站在原地,久久沒有動彈一下。

而走遠了的鳴玉,臉上倏地落下兩行淚來,她輕聲呢喃道:“陸紫焉,忘了我吧……”

就此分別,就此忘了她吧,否則將來她走了,他又要怎麽辦呢?

……

阿瀾去找陸紫焉道別,他看起來心情不是很好,但是仍舊笑著,溫柔地摸摸她的腦袋,說:“阿瀾要平安回來。”

阿瀾問他:“你沒有話要找鳴玉說嗎?”

陸紫焉動作頓了一頓,笑笑道:“不必了,希望她和你一樣安然無恙就好,我沒時間親自去找她說了,阿瀾幫我轉告她吧。”

……

“花小姐,王爺現在沒時間。”靖王身邊的副將委婉地說道。

“那我在這裏等他吧。”花月妝說。

她十次裏來有九次他都沒時間,但是她不會那麽輕易就死心,花點時間等著,有時候運氣好,是能夠見到他的——雖然他也不會怎麽搭理她,大多時候她甚至話都沒法和他說上一句。

因為她常來,靖王也的確是對她有些不同,而且這也不是第一次了,副將就沒再說什麽,讓下人過來招待之後,就先退下了。

花月妝不喜歡人伺候,她喝了半杯茶水,就讓人都退下去了。

然後起身走出了偏廳。

她喜歡一個人在這府中行走,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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