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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6章 外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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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釧兒見寶玉顧自走了,背影好不淒涼,忽然抿嘴一笑,“這你就難受了,卻是沒到真難受的時候呢。”

又去王夫人那裏回話,把自己說的話說了一遍,王夫人點頭道:“還是你知道我。我這費心費力的是為了哪個?!你也說得夠透的了,他若還不明白,神仙也沒法子!”

金釧兒自然又安慰王夫人幾句,只說寶釵的人品樣貌,寶玉沒有不喜愛的道理等話。王夫人心裏也如此認定,只寶玉心裏是否另有其人,這樣的話兩人自然是半句不提的。

自賈元春薨逝,吳家對付賈家的事兒就停了下來,尤其之後賈府老太君亡故,王子騰忽然中風致仕,吳家更不敢動作了。看賈元春葬儀采的皇貴妃等例,便知他在皇帝心中甚有分量,這時候若再對他們家出手,就算有理也沒理了。誰能料得帝王心?到時候別偷雞不著蝕把米,想喊冤都沒地方去。

再說賈家如今眼看著人才雕零,宮裏又失了庇佑,衰敗是指日可待,哪裏還需自己出手?何況那趕盡殺絕也不是什麽好名聲。

他們想收手,卻有不肯收手的。這日宮裏又傳出信來,吳濟霆聽了大驚,趕緊又召集了眾人商議。他皺了眉道:“真是天運難測!那鳳藻宮誕下不足月的皇子,禦醫都道活不過三日,哪想到聖上過去一看,竟就好了!抱去太後見了,只說投緣,又憐惜他,便索性養在了長樂宮。

旁的妃子那裏,聖上還不定日日都去,太後那裏聖上可是每日晨昏必往的。偏偏這位也行七,太後還老說這皇子甚肖聖上兒時,如今真是大得聖寵。這也罷了,到底才多大點子人,哪裏說得清了。

可前兩日,妙雲觀觀主測了一回,卻道這位身上是帶了氣運的!也不知真假,娘娘已嚴令他不許胡言,只如今想來,這險死還生,雖沒了親娘卻得了太後同聖上的喜愛,還真是……真是說不太好了……”

吳濟巖直問:“那娘娘是何意思?”

吳濟霆道:“娘娘的意思,龍子龍孫自然是金貴的,只別被不肖的外家帶累了也罷。”

一眾人相互對視一眼,皆點頭道:“這倒不難,只這會子不合動手。”

吳濟巖想了想便道:“嗯,我倒有個法子。”

眾人皆問,吳濟巖道:“聖上是對已故貴妃有情,卻並未因此施恩過那府裏。可見聖上心裏還是有是非的。那咱們索性把這兩個撕開了算!先別急著動手,且慢慢傳出話去,只把貴妃的死往她娘家人身上推就是了。

那府裏先有翁媳通奸的,後有謀財害命的,貴妃何等高潔人品,聽了這話心裏如何能不氣?正是這一回回,一遭遭的,活生生給氣死了!

等這些事兒都傳熟了,再把那家裏的汙糟事一揭,由不得聖上不動怒。這從頭到尾,咱們又沒撒謊,更沒有誣陷人,只實話實說罷了。就算尋到咱們頭上,也說不出什麽來。”

眾人聽了都道妙計,各自去辦不提。

那蒼樸道人如今卻是越發癲狂了,一則是他發覺越來越多的事算不準了,總不會是處處鬼打墻,那唯一可能便是自己悟的不對,功力不夠;二則越是如此,他越發惦記起這世上的奇珍異寶來,只盼著能得了什麽大機緣,或者功力大增,或者長命百歲,當然了,若是能白日飛升,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他從前明明推算出皇四子有承天之運,哪想到這回應吳貴妃之求,推算了一回七皇子,算出來竟該是個死人!可這七皇子明明活得好好的。無奈只好棄用八字,改用定星觀運法,結果卻是氣運加身之象,且其中純正龍氣,旺不可擋。

當時他差點就哭了!自己這是倒黴到什麽地步了,好容易把那個不合數人家出來的娘娘給弄沒了,結果生下個不足月的兒子還厲害成這樣?!這不是天要亡我的意思?還是說凡人果然不該推算天運,否則必有天罰?!幸好他是個果決的,更做不出半途而廢的事,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要緊先把賈家藏的秘寶拿到手才好。

他自然不知道。那七皇子魂魄不全,都沒得個全靈來投,連元春離魂的時候,都沒提半句孩兒的事,因她根本就沒見著自家娃娃的神魂,不過是個半成的殼子,根本沒什麽母子可言。可卻擋不住有賈蘭這麽個天魔星,只認得一個“我”字。照他想來,他爹死了,娘又不會再嫁,自己是沒什麽弟弟妹妹了。好容易有個嫡親姑姑懷了個娃兒,正是自己論起來頭一個親近的兄弟,哪能輕易折損了去?

他自身魂魄托了魑魅莊的靈藥之福,又不知用了多少天材地寶,更得了《極魄》神訣,一早就到了玉魄之境;之後又連逢機緣,先得龍殼後得虎靈,龍虎成丹,修出了個血龍襲的境界,順便繼承了那老龍皮囊裏攢了萬千年的積累。論起來這界中龍氣之旺,只怕非他莫屬。只他走的修路,不入人間富貴罷了。

他這回為了救那娃兒,先以含魂心頭血為引,又用功法塑其體魄,理順後直接給這娃兒留了塊魂記,來引動天靈來投。他下的引子全從自身出,自然都是龍氣豐沛之象,那引來的自然也是同宗同屬之靈。如此一來,這娃兒想要不氣運加身也難啊!

只他哪裏在乎這些,不過是憑一己之力,救回個血親兄弟,白開心一遭。至於亂了天數……他又沒見過天數!

就這一念之力,生生給多少人造了個心腹大患出來!

說起這心腹大患,如今另有一人,不比蒼樸道人舒坦。眾位看官道是哪個?便是那自海上歸來的林如海林大人了。

且說林如海自海上歸來,便聽說了元妃薨逝,賈母亡故的事,只嘆世事無常。此時賈母早已歸籍落葬,賈政著人打聽明白了,便備了香燭帶了人,親往賈母墳前祭奠了一回,也是盡半子之孝的意思。

從金陵回來,剛把幾件密事理得七七八八,就聽傳道:“南詔國主求見。”

一楞,這哪有異國國主對自己“求見”的道理?忙令人請了進來。那尋瑎見了自己,卻比從前越發禮數恭敬,全以晚輩自居,倒讓林如海摸不著頭腦。

兩人你來我往,雲裏霧裏說了半日,尋瑎才說明了來意,卻是來求娶林黛玉的。

林如海差點沒失手把茶盅子砸了,又聯想到上回這番王就死纏著自己,還曾妄想住進自己家去,如今算來,莫不是一早就不懷好意,從頭到尾都是打著黃鼠狼給雞拜年的意思?!林大人瞇起了眼睛,心裏開始計算——剛剛試航的火炮戰船若全力行進,不知多久能到南詔國……

那尋瑎又是媯柳,一見這個曾經的“自家大人”瞇起了眼睛,就知道不好。趕緊說道:“晚輩是真心求娶,還請大人成全!”

林大人忽然覺得火炮船真是造少了,尤其那火藥填充量還不夠,打得不夠遠。

邊上官員見這氣氛不對,忙笑著打圓場道:“南詔國主莫要玩笑,如今這裏誰不知道林大人家的千金是要招贅的,國主忽發此語,豈不讓人為難?”

尋瑎忙道:“晚輩知道這個話,晚輩願意入贅!”

“噗!”在座的幾位正端茶淺啜欲混過方才尷尬的大人們全都不約而同將茶水噴作了飛霧。

林如海不開口也不行了,苦笑著問道:“未知國主此話,貴國朝野上下可否盡知?”

尋瑎道:“晚輩國中與此間規矩不同,只晚輩與國師商定了,旁人並無置喙餘地。”

林如海道:“那國主是以什麽身份入贅我林家?”

尋瑎道:“便是以如今的身份。”

林如海道:“如今的身份?南詔國主入贅我林家,這南詔國往後怎麽算?”

尋瑎道:“南詔國仍由我管著,我進了林家,南詔國自然也隨我進了。若是……若是大人願意接掌南詔,也未為不可。”

“噗!”這下是林如海噴的。

也顧不得什麽邦交體面了,指著尋瑎鼻子道:“一派胡言!此等家國大事,也可以這般兒戲的?!”

尋瑎疑惑道:“此事晚輩已與國師和晚輩兄弟商議過,他們並無異議。”

林如海這才想起來,這雖是個昏君,卻是旁人家的昏君,自己這忠臣直諫還用不上。只好揮了袖子喝罵:“胡鬧,胡鬧至極!”

尋瑎眼見著這話是說不通了,只好再三求了林如海考慮他的誠意,才帶了人走了。

林如海這裏還沒緩過來呢,一行的不知道哪個嘴碎的就把這事兒寫了摺子飛鴿傳回京裏去了。皇帝看了只覺不可思議,從沒聽過還有這麽“八方臣服”的。一國國君哭著喊著要帶了國家做陪嫁,嫁進自家臣子府中。這若是茜香國的女王哪日相中了朝中哪個才俊也罷了,這可是南詔國主、有梟雄之稱的尋瑎!這、這到底是誰家祖墳出了問題?!

南詔國主的這番言論,林如海靜下心來想想,霎時推測出其背後可能埋下的十數條陰謀算計。當中最有可能的,便是自己在此監造海船及北上的布置被南詔國識破了,欲借此相脅以謀份好處。這回借了這般無稽之事尋上門來,不過是為了給自己提個醒,好讓這邊心裏有個數。若自己所料不差,轉頭這位國主估計就得上京,畢竟邦交大事,實非自己這樣一個官員可以做主。

想通此處,也連夜寫了摺子讓人快馬送京。

果然,過了幾日,便聽說了南詔國主欲往長安求見當今聖上的消息,心裏只盼著那摺子路上千萬別耽誤了,也好讓聖上早作準備。

皇帝見了林如海的摺子,心裏才安定下來。這才像話!這才像一國國君會做的事情!果然這臣子間見識差距甚大,一樣事情,林大人就能看到背後所伏危機,另外的卻只會看個熱鬧。連那般不合常理之事也敢寫了摺子遞上來,真當朕的龍書案是說書臺了!

只這整件事,京裏並沒有確知之人,又兼林如海在南詔國逗留日久,於那番國事務也比旁人清楚,便索性下旨,讓林如海速速結了船務回京聽用。

林如海接了聖旨便知道皇帝必然看了自己的聖旨了,趕緊把餘下的事務交代了,便帶了人馬回京去。一路上還不斷收到自南邊打聽來的消息,又遣人收集南詔國主在京的舉動,也是有備無患。

他還在路上,尋瑎已經抵京。照例禮部打點各樣儀制,尋瑎通過理藩院表示希望盡快與此間君主一晤。皇帝本有心等林如海到了之後再說,奈何那尋瑎催得太急,且他這一回來,後宮的太妃們又開始往太後那裏跑,惹得太後也讓他趕緊見人,有事說事,說完了好讓人趕緊回去。堂堂一國國君,老往人家國都裏去,一待就待一年半載的,也不像話。

皇帝無奈,只好令有司各樣預備了,擇日接見尋瑎。頭一回在外會館見了,緊接著就於京郊行宮又晤一回。待得林如海到京時,那南詔國主已經成了皇帝禦前的常客,直讓他大感不妙,更疑心那尋瑎或者借了巫術迷惑帝王,恐怕所謀非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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