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奪目的白光與蒸人的熱浪裏,我赫然發現軟泥怪的脖子竟然被火焰烤的通紅,緊接著,那團通紅的顏色在它的利齒間迅速蔓延,把它弄得渾身一僵,利齒猛開!

安度因的肩胛從它麻痹的嘴裏脫落,下一秒,他整個人從半空裏掉了下來。

我立刻飛奔過去,用雙手接住了他,“安度因!”

王子已經臉色慘白,渾身癱軟,但所幸,他的胸口還在頑強的起伏著,聽見我喊他,他艱難的睜開了雙眼,“……莎……”

“走!”我一把將他架上肩頭,費力的逃向了石廳的最裏面,“它怕火,安度因!它怕火!只要我的法力沒有幹涸,那麽,它就無法傷害我們!”

“……嗯……”王子在我肩頭微弱的應著聲,“……還好……你……你在……”

“安度因?安度因?!安度因!”

火球術並沒有給腐骨軟泥怪致命的打擊,只是一小會兒,我剛為給安度因頌讀完一個半生不熟的驅毒咒語,它便又拖著龐大的身體,朝我們緩緩挪來。

它身體裏發出的那種咕嚕嚕的聲音,在我耳中,恐懼無比。

安度因已經陷入了昏迷。

我把布條纏在他肩上,用力的打好結,頓了頓,又把深海明珠掛在了他的腰間,做完那一切後,我才從隱蔽的地方跳了出去,順手升起了一顆明亮的奧術球。

“你是不是在找我?!怪物!!”二十步之外,我朝腐骨軟泥怪大吼。

果然,那個響動讓軟泥怪龐大身軀上小的可憐的頭顱轉向了我。

咕嚕嚕--

它朝我爬了過來,渾身的利齒都在咯吱咯吱的碰響。

天知道為什麽,當徹骨的恐懼過去之後,面對這無解的怪物,我竟然有了種視死如歸的感受。

拍了拍背囊裏蜂鳴的拉法耶的脊椎骨,我苦笑的道,“這次可都是為了你,骨頭,所以,就算死了,我們也兩清,包括安度因的那份!”

脊椎骨蜂鳴的更厲害了。

“烈焰之心啊……”擡起雙手,我開始專心頌讀火球術的魔法。

我第一次發覺,這個魔法是那麽的實用,它並不消耗過多的法力,也不消耗過長的時間,卻總能制造出出乎意料的破壞。

就像現在,不過兩秒的頌讀時間,火焰帶去的麻痹便讓巨大的腐骨軟泥怪從半空裏笨拙的跌到了地上,而我,則有充分的時間朝大廳中央,朝遠離安度因的地方沖刺。

“閃現術!”光影變幻,我拉開了和腐骨軟泥怪的距離。

拖住它!

拖開它!

那一刻,我腦海裏只有這個念頭。

可拖住它又有什麽意義呢?

我的魔法終會消耗完,到那時,等著我們的,只有死亡。

可這一刻,我全然沒有去思考這些東西,抑或是沒有時間去思考。

明亮的火球一顆接著一顆,在腐骨軟泥怪身上轟然爆裂,高溫產生的麻痹讓它不住的東倒西歪,可不得不說,這怪物的魔法抗性簡直高到了讓人匪夷所思的地步,那麽多暴躁的火球都沒有讓它受到一絲實質上傷害,而我,已經氣喘籲籲了。

終於,我沖到了石門邊。

回頭,腐骨軟泥怪還在十幾米外朝我慢慢的爬。

不得不說,它似乎有點兒智慧。

起初,它總會竄上半空然後會被我瞬發的火焰沖擊法術擊落,可如此反覆了三四回之後,它再也不試圖飛躍,而是就那麽慢慢的爬。

它有的是時間。

可我卻沒有。

在石門邊,我用力的拍著那片凹陷的墻壁,“薩蘭!薩蘭!”我幾乎在嘶聲咆哮,可是,沒有任何回應。

是那根骨頭釘住了開關麽?

伸手,我用力拽住了我頭頂上,那根沒入墻壁的骨箭,可是,它插-入的太深,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依舊沒能把它從墻壁裏□□。

此刻,軟泥怪離我不過七八米了。

怎麽會拔不出來?!

那一刻,極度的憤怒讓我眼睛都紅了。

猛地一發狠,我竟然把那根骨頭啪的撇斷了。

那聲音在著大廳裏顯得無比清脆,有那麽一瞬,我盯著那根骨頭凹凸不平的斷裂面,發怔了。

謝特!真的要死在這麽?!

就在那時,只聽見哢塔一聲,我驀然回神,扭頭,只見軟泥怪忽然停在了原地。

一股陰風從它身上刮了過來,激的我立刻弓下脊背,擺出了防禦的姿勢。

腐骨軟泥怪搖晃著巨大的腦袋,忽然把頭頂那張最大的嘴沖向了我,在它那深深的咽喉裏,我駭然發現了一點深紫色的點。

我怎麽會不知道那是什麽?!那是一點被壓縮到極致的奧術能量!是可以把時空也炸塌的極度不穩定物!這怪物想幹嘛?!!

砰砰砰--

不穩定的奧術能量在不安搏動,越跳越快,然後,它終於誘發了空間坍塌!

那一刻,我只覺得全身汗毛都豎起來了。

狂風大作,在那只怪物的嘴前,我駭然發現了數道虹吸!

為什麽我能看見?那是因為滿地的陪葬品碎片正在被那道虹吸吸上半空,然後,盤旋著飛入軟泥怪的嘴裏!那道道軌跡清晰可見!

接著,那些深深沒入墻壁的骨箭也一一從巖壁裏被吸出,筆直的飛向軟泥怪的嘴!

再接著是什麽?!

接著是我!

“嗷!!”我整個兒都被氣流吸的飛了起來,若不是我隨手抱住了身邊的一根底部深埋入地下的石架,我肯定如同那些碎片一樣,進了軟泥怪的肚子!

可是,巨大的虹吸之力還沒有停!那股力量用力的扯著我的腳,扯著我的腰將我往軟泥怪那邊猛拉,而我借以穩住身形的石架也在不住的抖動了,仿佛隨時都要拔地而起!

不行了!

我的胳膊要扯斷了!

我就要抓不住了!

“啊---”緩緩滑開的手指讓我尖聲大叫!

“聖光啊……請……賜予我……力量……燒……毀……眼前的……罪惡……”就在那狂風大作之時,我忽然聽見一個虛弱的聲音在頌咒。

安度因?!

我飛快的朝四周看去,可是,在那片呼呼的飛沙走石裏,我什麽也看不見。

“神聖之火!”

只見一道金色的聖火從天而降,繞在了軟泥怪的脖子上,那一下讓軟泥怪又渾身發紅,發出了一陣嗬嗬的怪叫,然後,它驀然僵住,那要命的虹吸也終於停了下來。

沒有了氣流的撕扯,我砰的一聲,栽到了被軟泥怪吸的幹幹凈凈的地面上,眼角觸地時帶來了一陣刺骨的痛,“嗷!”

“莎……莎拉!”

隔著軟泥怪那巨大的身軀,我聽見那名年輕的王子在焦急的喊我。

“……還活著……殿下……”

深深吸了口氣,我捂著眼角,從地上爬了起來,借著還未熄滅的奧術球,我看見渾身是血的安度因已經從隱蔽的地方蹣跚著走了出來,他按著右肩,表情極為痛苦。

“我……我已經……把毒素驅盡了,”他咬著牙道,“……我來幫你,莎拉!”

話音未落,僵在原地的軟泥怪忽然動了一下,沸騰在它身上的紅色如同退潮,一下子消失的幹幹凈凈。

我一驚,就要朝它釋放了火焰沖擊,可幾乎在同一瞬間,我看見軟泥怪頭頂那張沖著我的方向耷拉著的大嘴猛地張開,然後,從裏面噴出了無數利刃般的陪葬品碎片!

我去!那一瞬,我幾乎要跳起來,揮手便招來了寒冰屏障。

砰砰砰--

一瞬間,無數的碎片擊打在我的屏障上,直接把我連同堅冰給埋了起來!

在那黑乎乎的世界裏,我雖然看不見,卻依然能聽見。不時的,有碎片從最外面射進來,在寒冰上撞出刺耳的響聲,也就是說,一旦寒冰屏障消失,我還是會被軟泥怪噴出的那見鬼的東西給剁爛!

“命運的絲線啊……”在那鋪天蓋地的響動裏,安度因的咒文聲再次蓋過了一切。

寒冰在消融,終於在融盡的一刻,一道銀色的絲線纏在了我的腰上,把我從厚厚的碎片裏提了出去,從軟泥怪的脖子邊掠過,穩穩的落在了安度因身旁。

死裏逃生的驚嚇讓我的心臟在胸口怦怦亂跳,“我欠你一條命,殿下!”

“別說了,莎拉,我們趕緊走遠些!”

☆、鐵須之墓(七)

我是莎拉,我是軍情七處的一員。

此刻,我正與暴風城的王子安度因一同陷在了一間密閉的墓穴裏,橫在我們的生與死之間的,並不是普通墓穴裏常見的成群的亡靈與食屍鬼,而是一只如同小山的腐骨軟泥怪。

這怪物滿身都是無堅不摧的嘴,尖銳的利齒上流著劇毒的涎液,更見鬼的是,這玩意似乎對所有物理與魔法攻擊免疫傷害,只有火系的魔法能讓它麻痹片刻而已,告訴我,這東西該怎麽對付!

好吧,還是先告訴我,我們該怎麽從它的嘴裏逃走!

在我的扶持下,安度因咬著牙才勉強跟上了我的逃跑腳步。

看起來,剛才的虹吸與噴塗消耗了那只怪物極大的體力,在我們倉惶逃走的這一刻,它竟然無聲的趴在了地上,沒有立刻追過來。

飛快的,我拉著王子又逃進了石廳的最裏面的角落,我們選擇了半截看起來極為堅固的石臺作掩護。

“呼……”當背靠住冰冷的石臺時,我不由的長長的吐了口氣,“我們或許真的要交代在這裏了,安度因。”

年輕的王子無奈的笑了一聲,又忍不住按著滿是鮮血的肩頭低哼了一下,“……都是我的錯,莎拉,真抱歉。”

“抱歉……”那個詞讓我不由的挑了挑眉梢。

反手,我把不住震動的拉法耶的脊椎骨給摸了出來,直到這時我才發現,它的靈魂之火已經很暗淡了,“你不需要和我道歉,安度因,你救過我多少次我對你一直……心存感激,”撫摸著那節脊椎骨,我輕聲道,“我們倒是都欠這把骨頭一句抱歉,不是麽”

“恩,”安度因輕聲回答,扭頭,我看見他正用那雙如同藍天的雙眼定定的看了一眼脊椎骨裏那點亮光,繼而目光上移,重新回到我的臉上,“如果不是我的自作聰明,拉法耶也不會這樣,我很抱歉。”

不知道為什麽,我忽然有點難以面對他的雙眼了,因為,一旦望著那雙溫和的眼睛,我總覺得有什麽讓人心慌的東西要從心底破繭而出。

心跳在加速。

微微側頭,我的目光越過石臺的小縫隙,望向了那只軟泥怪。

它依舊趴在原地,如果不是它身上那些惡心的粘液不住的鼓出氣泡,我會以為它已經死了。

黑暗。

沈默。

在這除了呼吸聲什麽也沒有的空間裏,我覺得自己已經喪失了時間感,我覺得自己已經在這黑暗中心驚膽戰的潛伏了一千年。

“……我們終會被它吃了……”許久,我把拉法耶塞回行囊,扯著發幹的嗓子打破了這一成不變的死寂,“拉法耶也藏不住麽”

“……藏不住的,莎拉,”沈默了好一會兒,安度因苦笑著回答,嗓音裏帶著濃濃的鼻音,“你忘了它的名字麽腐骨軟泥怪,它對骨頭天生敏感,它怎麽可能放棄拉法耶這道美味。”

“你說,它身體裏是不是被骨頭堆得的滿滿的”

“我想是的,不然它不可能膨脹到那麽大。”

“拉法耶如果被他吞下去,會不會在他的腹中重生”

“呵,怎麽可能呢莎拉你沒發現麽,那些骨頭都變成了利齒,它……”說著,安度因忽然停住,下一秒,他忽然一把握住了我的手,幾乎要笑出來,“我想到了一個幹掉它的辦法!”

他的話讓我覺得這座陰森的石廳一下子都明亮了起來,下意識的就疏忽了他手上燙的嚇人的溫度,“什麽辦法!”

“我們既然無法從外面傷害它,那麽,它的身體裏面一定會有致命的弱點!”

“……如果我們被它咬住,吞下,一定會粉身碎骨的,安度因……你是不是發燒了”

“聽我說,莎拉,”王子一把抓住了我試圖摸向他額頭的另一只手,興奮的眼睛都射出了光,“如果有更多的骨頭,也許可以把它撐爆!”

“更多的骨頭”我擔憂的看了他一眼,又抽空朝掩體外又望了一圈,“你覺得哪兒有更多的骨頭”

“那頭巨龍的骨頭呀,莎拉!如果把軟泥怪引到那兒去,它對骨頭的嗜好一定會讓它爆體身亡!”

“你忘了麽安度因我們根本出不去!”

“……我們怎麽會出不去呢!我們不正在……我們在哪兒!”說著,王子霍的站了起來,搖搖晃晃前行了一步,下一秒,一頭栽在了地上。

砰—

那聲音讓我的心跳都停了一拍,“安度因!”我用力扳住了他的肩膀,讓他枕在了自己的大腿上,“奧術球!”

那一刻,在淡淡的紫光下,我發現王子的狀態糟糕透了,他的臉色慘白,蜷縮成了一團,身體不住的發抖,“……我的頭……好痛……我……很冷……莎拉……我……冷……”

我緊緊的抱住了他,幾乎要哭出聲了,“你全身都在出冷汗!天哪,你的腦袋怎麽燒的這麽厲害!”

就在那時,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時候,從大廳的那一頭忽然傳來了轟隆隆的聲響。

那聲音應該是,應該是石門在動!

我定定的盯著那頭,呼吸都快忘了。

只聽見哢的一聲,從那邊照進了昏暗的火光,“安迪!莎拉!”矮人特有的大嗓門一下子填滿了這絕望的石廳,“噢!別告訴我你們死了!”

薩蘭!

噢!我無法想你形容此刻的心情,我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在茫茫大海裏唯一抓住了浮木的最幸運的那個人!

“我們在這兒!安度……安迪的情況很不好!”我沖著掩體外大吼,吼的撕心裂肺,“他要死了,怎麽辦!”

“你說什麽!”矮人也大叫了起來,聽聲音,他似乎沖了進來,下一秒,大叫立刻變成了驚呼,“當心!莎拉!它沖你們去了!那怪物,就在你們頭頂!”

薩蘭的吼聲未落,我發現已經升到穹頂的奧術球的光芒被巨大的黑影完全遮掩住了。

擡頭,我駭然發覺那見鬼的怪物已經飛躍到了我們頭頂上,下盤下的嘴張到了極致,利齒畢現!

“嗷—”我瞪著那飛速壓下的怪物驚聲尖叫,我一下子抽出了被安度因緊緊攥住的手,食指指向了那巨大的怪物,“火焰沖擊!”

砰—

一大片炙熱的火焰精準的燒在了軟泥怪的身上,燒的它渾身一紅,下一秒,直直的砸下來,可是,它就在我們的頭頂!

沒錯,現在,一座山正從半空砸向我們!

“不!!”我捂住了臉,忘記了逃,而且魔法透支帶來的針刺與虛弱感讓我也再也無力逃!

死!定!了!

就在那一刻,我懷裏的安度因忽然動了,他簡直就像一只憤怒的裂蹄牛,一下子把我掀的飛了出去!

世界在我眼前顛倒,然後,隨著我狠狠落地時的砰的那一聲,成了三重影。

用力的晃了晃發暈的腦袋,我跪直身體回頭看去,在我們剛剛藏身的地方,只有癱瘓著的巨大的軟泥怪,哪裏還有安度因!

“……怎麽會”我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下子坐在了地上,“安度因!!!”

這一刻,薩蘭終於沖到了我身邊,他一定目睹了剛才的慘狀,臉上的每一根胡須都散發出了沈痛的味道。

“吼!”頓了一下,矮人戰士憤怒的吼了一聲,高高舉起戰錘,朝軟泥怪撲了過去,“去死吧!怪物!”

只聽見噗的一聲,他的錘子狠狠的撞在了軟泥怪的一排利齒之上,把怪物的那張嘴深深的砸進了軟泥怪的身體裏。

很明顯,那怪物並沒有受到什麽傷害,可是,那一下卻掀起了軟泥怪巨大的下盤的一角,在那一角中,我瞥見了一個暗紅色的光盾在虛弱的發著光。

那是……深海明珠的護盾!

忽然之間,我想起來了。

不久之前,我將那串深海明珠掛在了安度因的腰帶上,而那串貴重的珠寶天生護主,它可不止用那比精金還要堅固的護罩救了我們一回了!

“薩蘭!快停下!”一嗓門吼住了狂暴的矮人戰士,我指著那巨大如山的軟泥怪飛快的開口,“安度因就在底下!他還活著!快把他弄出來!這怪物可不會癱瘓太久!”

我第一次為薩蘭是我們的同伴感到慶幸,矮人戰士逆天的大力讓他用自己的錘子,硬是把沈重的軟泥怪給撬起了一角,而安度因則被我用盡全力給拖了出來。

果然,王子並沒有再受傷,可是,他的身體依舊冰冷,他的額頭依舊滾燙,他需要休息!

摸了摸行囊裏的拉法耶,我一咬牙把王子架在肩頭,跟著薩蘭朝石門奔去。

抱歉,拉法耶!抱歉!我必須帶安度因逃離這裏!必須!

可是,事情永遠不會如人所願。

我們不過奔出了四五米的距離,身後便傳來的那一陣咯吱咯吱的骨質碰撞聲,那一刻,我猛地轉過身,在我的視野裏,那只軟泥怪正緩緩直立起來,頭顱咕嚕嚕的轉向了我們。

“帶他走,薩蘭,我想辦法拖住這怪物!”順手把安度因扔在了薩蘭的肩上,我咬牙切齒的開口。

沒想到那句話卻碰觸了矮人的逆鱗,“你說什麽!英勇的戰士不可能臨陣脫逃!更不可能讓一個小姑娘擋在前方!”

矮人的憤怒輕而易舉的傳染給了我,“你如果真的是英勇的戰士,就帶著他活著逃出去!”我朝他怒吼。

“我拒絕!”

矮人的執拗讓我暴跳如雷了,“你會火系魔法麽廢物!”氣暈了頭的我直接朝他爆了粗口,“不會的話,你就給我滾!”聲音未落,赤紅的火元素已經在我的指尖開始旋轉了,魔力透支的刺痛也隨著我默默催動的魔法開始寸寸肆虐我的神經,有那麽一瞬,我覺得自己正在被活體解剖!

“活著出來!”頓了一下,黑著臉的矮人惡狠狠的丟下了一句,下一秒,他背起昏迷的安度因奔向了石門口。

再一次,我站在了腐骨軟泥怪的前方,如上一次一樣,這頭怪物沒有試圖飛躍,它緩緩的朝前挪著,離我越來越近。

我盯著它,眼角的餘光卻在不住的瞟著薩蘭,快了,他們快到門口了!

就在那時,軟泥怪忽然停住了前行的步伐,它那小的滑稽的腦袋忽然朝我一低,下一秒,我駭然看見了它含在嘴裏的不穩定奧術點!

是虹吸!!

“快!快跑!”我轉身朝薩蘭他們大吼,而虹吸的巨大氣流比我的速度更快。這一次,我可沒那麽好運的抓住了什麽木架一類的東西,所以,我和那些陪葬品碎片一起被呼嘯的氣流吸上了半空,然後飛向了軟泥怪那巨大的嘴裏。

“啊—”世界似乎一下子變得擁擠而沈重,我仿佛陷入了無數擠壓交疊的巖石裏,瞬間,我便無法再呼吸了,而且,那個世界還在不住的動,每動一次,我都覺得有尖銳的東西刺穿了我的皮膚,深入了我的骨肉。

痛。

劇痛。

可我還偏偏叫不出聲。

肺裏的每一絲空地都被壓榨到了極限,可那壓力還不知足,它想榨出我每一顆細胞的汁液!

我覺得自己快要死了,可是突然之間,那個卻世界劇烈的湧動了一下,下一秒,我和那些擠壓著我的東西又一齊被噴了出去。

壓力驟減,我被狠狠的擲進了厚厚的灰塵中,頭暈眼花之後,我發現自己又回到了那個被奧術球淡淡的紫光照耀的石廳裏,而矮人薩蘭正在漫天的碎片雨中朝我迅猛沖鋒。

“走!”當碎片在在他身上劃出第五個飆血的傷口時,他終於活著到了我跟前,並一把將我扔上了後背。

“……怎……怎麽回事……”望著那顛簸的世界,我覺得自己在夢中。

“我的小狼把嘔吐草扔過來了,正好被那怪物吸進去!嘿!它救了你的命!”

☆、鐵須之墓(八)

我是莎拉,我是軍情七處的一員。

此刻,我正與薩蘭在腐骨軟泥怪的碎片噴吐中狼狽的逃命。

矮人戰士背著我一口氣從石廳的深處狂奔出了那間絕望的石廳,當漫天的碎片被厚實的墻壁隔開的那一刻,他帶著我一下子趴在地面上,怎麽都動不了。

用盡全力,我從矮人的背上爬了下去。

“這次……我們欠你,薩蘭!”我咬著牙坐起身,用力的扭了扭自己酸痛無比的手腕,“到了營地,我請你喝酒!”

“噢!我記著!”薩蘭慢吞吞的爬了起來,然後一屁-股坐在了我對面,大口的喘氣,“其實你該感謝小狼。說起來,我也該感謝它,如果不是它領著我去找到了解毒的草藥,我這會兒一定喪命了!那小東西一定受到過神明的祝福!”

“小狼……對,它在哪兒?”扭頭,我朝四周看了看,只見那團毛球正在安度因身旁賣力的蹭著他的腿,而那名王子則依舊躺在冰冷的地上,雙目緊閉。

“安度因?!”揉了揉差點被擠壓斷掉的膝蓋,我扶著墻壁顫顫巍巍的走了過去。

溫暖的火光下,我發現安度因的情況更糟糕了。

他的溫度依舊高的嚇人,仿佛呼出的不是氣息而是烈火,“我們得快些帶他出去,我們需要一位牧師!”

矮人沈默了一會兒,忽然深深吸了口氣,嘟囔著走了過來,只見他猛然發力把將昏迷的安度因扛上了厚實的肩膀,那一刻,我註意到他後背幾道傷口被壓的完全裂開,飆濺出鮮紅的血水,“喔噢!還真有點痛!”他咬牙切齒的吼了一句,然後,邁開腳步朝樓梯走去。

我試著默誦了一句治療禱文,可結果卻沮喪的發現,我是真的一個魔法也使不出來了,拎起在腳邊打滾的小狼,我快步跟了上去。

盤旋的石梯悠長的仿佛沒有頭,我忽然發現,那一路,矮人竟然沒有開口說一個字,昏黑的空間裏,只有最下層的腐骨軟泥怪在翻來覆去的弄著什麽。

“薩蘭?”當踏足地下二層的時候,我忍不住喊了一聲,“你怎麽了?”

矮人的腳步頓了頓,又繼續朝前,頭也沒有回,“你們有沒有把我當成朋友?”

“當然,我們一同患難,同生共死,當然是朋友!”

“那麽,你剛才喊這小子什麽?”矮人梗著脖子,覆著甲片的手極不悅的拍了拍掛在肩頭的王子,“安度因!”

“噢……”我忽然理解為什麽矮人會憤怒了。快步趕上去,我急忙解釋,“抱歉,薩蘭,不是我們刻意要瞞著你,我們……我們在……在執行一項絕密任務……”

“呵!絕密任務!一位暴風城的儲君帶著小姑娘出沒於荒無人跡的地方!你倒是告訴我,你們在執行什麽絕密任務?!等等,”說著,矮人忽然詭異的停住了話頭,然後,大嗓門更大了,“噢!我好像知道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

“呃?”他的突然轉變讓我愕然,“什麽……不得了?”

“錘子在上!我理解了!莎拉!嘖嘖,怪不得你們感情那麽好!其實,安度因殿下在帶著你私奔,對不?!”

私……私奔?!

不得不說,矮人腦袋裏叫人完全跟不上的跳躍思維讓我哭笑不得,“呃……我們真的是在……”

“噢!你放心,莎拉!你有我的保證,在這兒發生的事,我一個字也不會對外說!”

我的眉毛不由的抽了抽,就在我準備說點什麽的時候,通往地下的樓梯忽然傳來一聲刺耳的崩裂聲,那聲響讓我們一下子都閉上了嘴。

怎麽回事?!

那石梯可是異常堅固的,怎麽會崩裂?!

嘩啦—

又是一聲。

我忽然想到一個可能,大約崩裂的並不是石梯,而是石梯旁邊的扶手。

可那扶手也是異常結實的,不是麽?

嘩啦—

又是一聲,這一次,從樓梯口那兒還吹來了一陣腥臭味的風。

那味道讓我赫然回過神,是腐骨軟泥怪!

一副鮮明的畫面闖進了我的腦海,在畫面裏,軟泥怪從石廳裏爬出來了!它正在石梯上,巨大的身體把石梯的扶手給崩壞了!

與薩蘭對視了一眼,下一秒,我們一同朝墓室那一頭朝上的石梯奔去。

我們在墓地裏呆了一整晚,墓地之外,白色的晨光已經照亮了大地。

那光芒並不刺眼,可當我們奔到墓穴門口時,還是不約而同的閉上雙眼,怔了一下。

“別發呆了!快跑吧!”薩蘭先回過神,他指著墓地前被我燒出的那條大道大吼著,“那鬼東西好像忽然加速了!”

果不其然,我聽見身後那格拉格拉的崩壞聲忽然之間飛速靠近。

來不及多想,我抱著小狼快步跟在了薩蘭身後,“我們往哪兒去?!進入沼澤?!”

“進入沼澤?!”薩蘭一面狂奔,一面回頭說道,忽然臉色卻是一變,“低頭!”

低頭?

下意識的,我朝地上一蹲,只聽見呼的一聲,一陣惡臭的風從我頭頂飛過,當我再次朝前看時,我赫然看見那只巨大的如同小山的軟泥怪正端端正正的擋在我們前方,那條大道的盡頭。

咕嚕嚕—

惡臭的水泡在它的表皮上不住的冒出,爆裂,發黑的水沫濺在它身邊碧綠的草葉上,很快,凝出了一顆顆漆黑的水珠。

惡臭四散。

那刺激的味道激的小狼一下子從我手中掙脫出去,它趴在地上,拱起脊背朝軟泥怪惡狠狠的嗚嗚直叫,我三步並作兩步奔了過去,把它拎了回來。

沒想到,那個動作卻成了開戰的訊號,只見軟泥怪的下盤猛然一縮,下一秒,騰空而起!

“跑!跑!跑!”薩蘭吹著胡子大吼起來,“這鬼東西怎麽會飛?!”

“去湖邊!”我大喊道,拔腿就跑。

樹林裏草叢下散落的枯骨救了我們的命,那些發灰的東西讓緊追在我們身後的軟泥怪不斷的駐足停留,然後吸入腹中。

在那一點點時間裏,充分發揮出奔跑潛能的我們成功的闖出樹林,眼看著碧波蕩漾的湖水就在前方了!

“去那堆骨頭那兒!”我一路狂奔,迎著風咆哮。

“骨頭?!什麽骨頭?!”薩蘭在我身後奮力的邁著雙腿。

“那艘船!船!”我回頭朝他大吼,就在那時,我驚駭欲絕的發現腐骨軟泥怪已經追了過來,它飛躍上半空,像一道閃電直指我們,“閃開!”我下意識的就朝一邊撲去,薩蘭選擇了另一邊。

只聽見砰的一聲,軟泥怪精準的砸在了我們剛才的位置上,那黏糊糊的□□濺到了我的臉上,熏得我差點眼前一黑。

我弓下了脊背,立刻擺出了防禦的姿勢。

沒有了魔法,我或許只能逃。

可軟泥怪卻出人意料的沒有繼續進行攻擊,它那小的出奇的腦袋直直的沖向了湖水的方向。

它被龍骨吸引了麽?!

那個想法讓我沒來由的歡欣雀躍,我立刻朝後挪去,可是,一枚哢噠作響的小石子出賣了我的意圖。

一瞬間,軟泥怪的腦袋立刻又轉到了我的身上,嚇得我當即屏住了呼吸。

接下來的一分鐘裏,那頭兇獸不住的看著我與龍骨,仿佛在權衡著先吃掉那個。

在此,我必須說一句,它只看了薩蘭他們一眼便毫無興趣一般扭開了頭。

神明在上,快告訴我,那見鬼的東西怎麽會對我感興趣?!而且,看起來,它對我的興趣要比那具巨大的龍骨還要多。

終於,軟泥怪動了,它張開巨大的下盤,朝我挪過來!

那一刻,我的心臟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轉身,我便要奪路而逃,可是,還沒等我跑出一步,那只怪物已經飛躍到了我跟前。

它低垂下了頭顱,那時它即將釋放虹吸的征兆!

“莎拉!你身上一定有它感興趣的東西!”軟泥怪的那一頭,薩蘭緊握著鐵錘對我大吼,“扔掉那東西!快!”

感興趣的東西?!

我一面迅速後撤,一面飛快的摸遍了全身,可是,我根本找不出什麽能讓它感興趣的東西!

等等,我忽然摸出了拉法耶不住蜂鳴的骨頭,在那上面,那一點點靈魂之火即將熄滅。

別告訴我軟泥怪想要吃這個!

果然,拉法耶的脊椎骨讓那怪物興奮了起來,它甚至昂起了頭顱,無聲的嚎叫,那是所有生物表達渴望的通用動作,不是麽?

下一刻,軟泥怪朝我垂下頭來,深喉之中的奧術點發出刺眼的光芒。

“你在等什麽?!莎拉!!”矮人在我身後咆哮,再也來不及多想,我咬著牙將手裏的脊椎骨朝龍骨的方向狠狠的扔了過去!

呼呼呼—

骨頭在空中盤旋,那聲音聽起來就像亡靈在慟哭。

我忍不住朝那邊邁了一步,可還是收住了腳。

軟泥怪即刻拋棄了我與薩蘭,虹吸的氣流與那巨大的龍骨筆直的連在了一起。

我緊緊抱著小狼,滾到了一邊。

剎那之間,狂風四起。

水流就像巨蟒一樣從水面豎起,筆直的匯入了軟泥怪的嘴中,瞬間,便讓它本就龐大的身軀更加龐大,水流之後,那巨大沈重的龍骨也被虹吸的力量拖的緩緩移動,在龍骨中,拉法耶的脊椎骨無助的四處碰壁。

忽然之間,軟泥怪發出了一聲詭異的響徹天地的吶喊,瞬間,虹吸的力量爆發了,那些氣流竟然把龍骨整個拖起,飛速的飛向了軟泥怪張到最大的一張嘴裏。

先是龍頭,再是龍肋骨,再是龍翼,最終是龍尾!

軟泥怪竟然真的把整個龍骨給吞下去了!

做完那些,腐骨軟泥怪已經比原來大了數倍,它現在幾乎有十米高,我得費力的仰起脖子才能看見它的全貌!

只聽見一陣劈裏啪啦的聲響,不住痛苦扭動的軟泥怪忽然像一個巨大的脈搏一樣開始一張一縮,每一次,都噴出讓人惡心想吐的臭味。然後,在一次極致的擴張中,它轟然爆炸了!

轟隆隆—

它身上的如同飛刃般利齒四散,它身上的粘液如同子彈般四射,它吸入體內的水如同海嘯,把還處於驚呆狀態的我沖進了樹林裏!

嘩啦啦--

“啊--”

許久,那不住湧動的水浪才緩緩退去。

那一刻,我抱著身旁同樣濕透的大樹費力的站了起來。

視線所及,一片狼藉。

“安度因!”我扯著嗓門大喊,“薩蘭!小狼!”

“嗷嗚!”最先回應我的,是那只幼小的豺狼人寶寶,它在尚還沒過我膝蓋的水中奮力的劃動著四爪,朝我游過來,嘴裏還叼著一截骨頭,那赫然是拉法耶的半截脊椎骨!

“噢!我的天!”詫異之後,驚喜蓄滿我心。我一把將它從水中抱了起來,用力的親了親它的背,“你真的是被神明祝福過的小家夥!”

“咳咳咳……”不期,一陣劇烈的咳嗽聲從樹林那一頭傳來,緊接著,是矮人的大嗓門,“莎拉?!”

“我在!安度因在你那兒麽?!”

“在!不過,他的狀態不太好!”

☆、覆活

我是莎拉,我是軍情七處的一員。

為了同伴拉法耶的性命,我與安度因王子在矮人薩蘭的帶領下,進入了一座古代墓穴。

可天才知道,在那陰森森的墓穴地下三層,我們竟然會碰上一只幾近無敵的腐骨軟泥怪。

在那見鬼的怪物的攻擊下,我們倉惶逃出了古墓,並依照安度因清醒時提出的計劃,讓那只對骨頭貪婪無度的怪物吃下了一整只龍骨,之後,它終於爆體而死。

沒錯,我們活了下來,可安度因卻因為重傷昏迷不醒。

聽見矮人呼喊的聲音後,我在滿地的泥水裏深一腳淺一腳的趕了過去。

薩蘭的話一點也沒有錯,安度因的情況很糟糕。

他就躺在那顆大樹下,渾身是血。

他的臉蒼白的就像冬泉谷鋪滿冰雪的山脊,他的胸口也死寂的如同冬泉谷鋪滿冰雪的山脊。

當註意到那些時,我抽了口涼氣,合身撲了過去,“安度因!”

可是,王子已經沒有了反應。

“我試著用R機聯系過一位牧師朋友,可是,這兒沒有信號!”薩蘭在一邊急得團團直轉,“這可怎麽辦!如果沒有治療的話,他活不到太陽完全升起!”

他會死!

“閉嘴!”我咬著牙大吼,下一秒,開始迅速的誦讀一段咒語,一段我從未釋放成功過的咒語。

“聖光啊……”

聖光啊,我毫無成為聖光牧師的天賦,但如果你能聽見我的祈禱,就請分給給我一點點力量,好麽

“請賜予我治愈的力量……”

咒語在魔法世界中回蕩,緩緩地,有點點柔和的金色光芒開始在我的雙手中散發光彩,那景象讓我心中不由自主的一喜!

或許,我真的能夠發動這個法術!

“讓所有的傷痛隨風而逝……”

無數飛舞的光點開始凝聚,讓我手中那片金色的霧水化作了若有實質的金色液體,那是純粹的聖光之力!

聖光啊,你真的能聽見我的祈禱,是麽!

那麽,請你救救安度因吧!

別讓他死去!

我無法……無法看著他在我眼前閉上雙眼!

“強效治療術!”

咒文完畢的那一刻,只聽見呼的一聲,仿佛有一道金色的颶風從天而降,將我將安度因將在一邊圓瞪著雙眼的薩蘭一同籠罩其中。

“幹得漂亮!莎拉!”矮人緊握著拳頭,大吼。

我也不由的緊緊攥起了雙拳,緊張的看著王子的反應。

強大的治愈力量如同磅礴的海浪,沖刷著安度因的身體,我欣喜的發現他臉上一道皮肉外翻的口子竟然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蠕動,愈合。

可是,當光芒開始暗淡,我卻駭然發覺他的臉色變得更加可怕,由虛弱的蒼白變作了死亡的灰白!

怔了一下,我顫抖的伸出手指去觸摸他的胸口,那一刻,我的心跳和他的一樣,停止了!

“安度因!”

“噢!他怎麽不動!”殘光之中,薩蘭咆哮著,看見我的動作,他也忍不住摸了摸安度因的胸口,下一秒,驚呼起來,“他死了!”

他死了!

怎,怎麽可能!

再一次,我怒瞪著雙眼開始念誦強效治療術的咒文。

“聖光啊……”

聖光啊!你真的存於世間麽!你若真的存在,求你救救他!救救安度因!

“請賜予我治愈的力量……”

聖光啊,求你不要無視我的祈禱,求你給予我力量吧!我願餘生成為你最忠實的信徒!

“讓所有的傷痛隨風而逝……”

別讓他死去!我真的會發瘋的!

“強效治療術!”

再一次,磅礴的聖光之力從天而降,包裹了年輕的王子。

可是,他依舊沒有呼吸,連手背上那些傷口的恢覆速度也緩緩減弱。

不!

不可能!

那一刻,我只覺得我的大腦是一片空白,而我的心,已經開始涼了。

我毫無聖光牧師的天賦,我釋放的治療法術也只是空有其表,是不是!

可是,哪怕我的聖光治愈法術沒有一絲作用,我也無法停止!

再一次誦咒!

再來一次!

再一次!

……

“聖光啊……”

安度因,安度因!

快聽見我的聲音!

“請賜予我治愈的力量……”

安度因,安度因!

快想起心跳的感覺!

“讓所有的傷痛隨風而逝……”

安度因,安度因!

你不能死,你是暴風城的儲君!是人類的希望!

還有,你忘了你許諾給我了什麽!

你欠了我一頓大餐!

你欠了我一雙皮靴!

你欠了拉法耶一條命!

你怎麽能死!不可以!不行!不許!

“強效治療術!”

金色的聖光劇烈的閃耀起來,帶起的金色颶風蕩平了我們周圍五六米的空地。

時光似乎在那一刻發生了扭曲,魔法視覺中,我看見一道淡淡的影子忽然從半空裏飄落。

靈魂!那是靈魂!是安度因已經飛走的靈魂!

再來一次!再來一次強效治療,安度因或許還有救!

抹了一把臉上冷汗與眼淚,我強忍著魔法枯竭帶來的針刺感,咬著牙再次召下了治愈聖光。

如同大海波浪的光芒前仆後繼的在安度因身上沖刷,灌入,終於,在光芒散盡的那一刻,我聽見了他胸腔裏傳來的一聲微弱,卻又響徹雲霄的心跳聲。

砰,砰砰砰--

那聲音就像這世界上最美的樂章,美的讓我只想咧嘴大笑!

很顯然,薩蘭也聽見了,“這簡直是個奇跡!”他揮舞著拳頭,大吼。

可我只笑出了一聲,眼前便是一黑,差點暈了過去。

在矮人的扶持下,我靠著樹幹,緩緩的坐下,當屁-股挨著濕冷的水的時候,我忽然想起了一直被我攥在手裏的脊椎骨。

此刻,太陽已經升起,溫暖的白色日光透過大樹繁密的枝葉照下來,被分割成了一線線明亮的光柱。

在那灰塵飛舞的光柱裏,我發現拉法耶的情況也很糟糕。

他骨節裏的那點靈魂之火只剩下微弱一點,仿佛只要用手輕輕一捏便會徹底熄滅。

他也不能再等了!

深深的吸了口氣,我望向了守在我與安度因身旁的矮人戰士,“……薩蘭,有件事情,我必須拜托你。”

“無論什麽事!”矮人豪邁的揮了揮手,一如既往的大嗓門,“我們是朋友!”

“感謝你,我想請你獨自一人穿出沼澤。你看,我身上沒有任何傳送符文與傳送門符文,我只能請你徒步出去為我與安度因殿下求援。他的傷情雖然已經穩定下來,但是,他依然需要一名牧師進行治療,你懂我的意思麽我是說,他需要一位真正的牧師,而不是我這種半桶水。”

薩蘭低頭沈吟了一下,“交給我吧,我會一路奔出沼澤,爭取在日落前和我的牧師朋友碰頭,然後,連夜往這裏趕。”說著,矮人戰士跳起身,把錘子扛上了肩頭,“記住,我們會連夜趕來,你不用害怕!”

害怕

我不由的側頭看了看依然沈睡的安度因,經歷了剛才能叫人心跳驟停的事情,還有什麽能讓我害怕

“對了,還要麻煩你一件事,薩蘭!”當矮人邁開腳步時,我又想起了一件事,“當你能夠聯系上你的牧師朋友的時候,能不能同時聯系一下……恩……費特曼,他是安度因殿下的助手,請你把事情詳細的告知他。”

“我記住了!我速去速回!”話音未落,薩蘭已經深吸了一口氣,朝遠處奔去,“噢!對了,莎拉,記住,你有我的保證!你和安度因王子殿下的事情,我一個字也不會往外說!”遠方傳來了矮人轟隆隆的呼喊聲。

我不由撫了撫額,也大聲朝他遠去的方向大喊,“我也向你保證,薩蘭!不會有其他人知道你怕黑!”

遠遠地,傳來了一聲重物倒地聲。

此刻,在這片墓邊樹林裏,只剩下我與沈睡的安度因。

休息了片刻,我拖著發軟的腳步走向了樹林裏那一堆腐骨軟泥怪留下的白骨。

那些骨頭大多是殘全不全的碎塊,更多的已經轉化為軟泥怪的利齒,可是,在那片狼藉的骨堆裏,我卻意外的發現了一具尚還完全的骨骼,當然,那也是唯一的一具。

那副骨骼長的很怪異。

它有個完整的胸腔,肋骨的弧度卻要比普通人類更加緊湊。

在離胸腔五米的地方,我找到了屬於它的完整的手腳,看得出來,它的腿骨異常的粗,卻是彎曲的,它的手很長,站直身體的時候,指尖幾乎能觸地。

在離胸腔二十米的地方,我找到了這具骨骼的頭骨,那一刻,我才知道為什麽這具骨頭這麽奇怪,因為,它根本不屬於人類,而屬於一只豺狼人!

如果我沒有猜錯,這是先我們一腳進入墓穴,然後,被腐骨軟泥怪殺死的那只豺狼人的骨頭!

拉法耶會滿意自己覆活成一個豺狼人的模樣麽

腦海裏幻想出來的場景讓我滿頭黑線!

用腳趾我也知道,一旦拉法耶覆活,他肯定會大發雷霆,詛咒我直接成為古神的口糧。

可是,這兒只有這麽一具完整的骨骼,而拉法耶卻不能再等了。

頓了一下,我將豺狼人骨頭拼接好,然後,按照曾經在書籍裏看見的方法,直接把拉法耶的半截脊椎骨放進了豺狼人骨骼的胸腔裏。

在魔法視覺中,拉法耶的靈魂之火瞬間亮了起來!

蒼白的火焰就像被壓抑到極點後終於釋放的奧術能量,爆發著填滿了整個胸腔,還不住的朝外噴射!

在火焰的淬煉下,拉法耶那半截脊椎開始融化,融合進了豺狼人的骨骼裏,隨後,那些骨骼都開始變的透明,變得如同玉石一般剔透。

那一刻,蒼白的烈焰燃燒到了頂點,它忽然從胸腔裏射出,直刺天宇!

一時間,巨大的能量在骨骼的上空盤成了漩渦,盤旋的力量不僅扭曲了時間,還讓空間不住的泛起波瀾。

忽然之間,在漩渦的中心,一點漆黑的光芒開始擴散。

陰冷的風開始從黑點裏吹出,絲絲縷縷,如同死神冰冷的手。絕望的慟哭聲也乘著風傳了過來,空靈的讓人毛骨悚然。

那一刻,我忽然意識到,那個黑點應該是連接著這個世界與死亡世界的空間罅隙!

聖光在上!亡靈覆活時產生的能量波動竟然大到了這個地步麽!

蒼炎依舊在胸腔裏熱烈燃燒,密密的紅色絲線從火焰中浮現出來,瞬間便被燃燒殆盡,那幅景象讓我也學著薩蘭,狠狠的揮了一下拳頭。

就在我一門心思註視著拉法耶覆活的時候,我的耳邊卻忽然傳來了一陣陣竊竊私語聲。

轉頭,我發現不知何時起,無數的金色光點從骨堆的碎片裏飛了出來,我瞇著雙眼仔細的看了半天,才發現那是被禁錮在骨頭裏的受難的靈魂。

徹底的解脫讓他們歡欣雀躍的繞著我,繞著安度因飛舞,然後,它們的迫不及待的朝拉法耶上方的死亡世界通道飛去。

“感謝你……”

“感謝你們……”

“我好開心……”

“終於……解脫了……”

無數的聲音在天地間喜悅的低喃。

在巨魔密藏裏我已經領略過靈魂力量的強大,這一次,這麽多的靈魂讓我再一次體會到了傷口迅速被治愈,痛苦迅速被撫平的神奇。

我不由的摸了摸我的臉,我的胳膊,我的小腿,那些在腐骨軟泥怪身體裏被擠壓出來的傷口都在靈魂力量中被徹底的消除了。

安度因也一樣,猶豫了一下,我小心的撥開了他貼身的襯衣,果然,他肩頭被軟泥怪咬出的可怕傷口已經長出了粉紅的新肉,而且,他的臉色與嘴唇開始變得有血色,他的呼吸開始變得更加平穩有力!

他蘇醒了!

當他緩緩睜開雙眼,當我再次看見他眼眸裏極美的湛藍顏色,那一刻,我忽然失控的緊緊擁抱了他,失聲痛哭。

覆活,真的是一件能讓人喜悅到哭泣的美好的事情。

☆、誓

我是莎拉,我是軍情七處的一員。

此刻,我與暴風城王子安度因剛從一座古墓中逃脫。

王子坐在樹下,細細的詢問了他昏迷之後,所發生的一切,“你又救了我的命,莎拉。”當我敘述完之後,他認真的說,“我不知道該怎樣表達我的謝意,我只能向你發誓,你擁有我所有的善意。”

“我也向你發誓,我早就感受到了。”

那句話讓他會心一笑,用如同暖陽的目光一再朝我致意,之後,他望向了不遠處,拉法耶躺著的地方。

亡靈牧師的覆活儀式已經結束,他胸腔中蒼白的靈魂之火正在旺盛的燃燒,但是,他還沒有蘇醒。

說實話,我真的不知道,一旦這把骨頭醒來後,發現自己的身體變成了一副豺狼人的骨骼,會發生什麽驚天動地事情。

很明顯,安度因有著和我一樣的顧慮,“這個……”王子眼中的擔憂就像此時懸在我們頭頂的太陽,那麽清晰可見,那麽不可忽視,“拉法耶變成那樣,真的沒事麽?”

“……我想他更不會喜歡魚人或者鱷魚吧……”

沈默。

“莎拉,你剛才說,你讓薩蘭為我聯系費特曼,是麽?”不期,安度因又開口道,他的聲音融在風過樹葉的沙沙聲裏,一點兒也不突兀,可是,他的話卻如同一根刺紮進我心裏。

該問的,他終究會問,不是麽?

“……我猜,只要你醒來,傷勢有所好轉,你一定不會放棄你的計劃,是不是?安度因?”頓了一下,我低聲道,只覺得這天宇忽然亮的刺眼。

又是一陣沈默,直到我以為他不會再開口的時候,他才低低的嗯了一聲,思索了一下,他繼續開口道,“我會在薩蘭回來之前離去,並讓他為費特曼轉交一封魔法書信,書信裏會命令我的騎士們計劃照舊。”

他的坦白倒是讓我有些意外,“……那麽,我們還等什麽……”

“我想讓你回去,莎拉。”這一次,沒等我說完,他忽然打斷了我,那一刻,他微微攥著拳頭,眼睛閃動的如同寒星,“太危險了。直到我們面對腐骨軟泥怪的時候,我才知道,我們真的可能會死,我不能……”

“你別想撇開我,我就跟著你!”

那句話讓王子楞了一下,也讓我自己楞了一下,好像有什麽不對,是不是?!

安度因望著我,臉可疑的紅了,而我只想給自己一巴掌!

“我是說!你答應過我的,我要看著拉法耶安全離開……我,我並不是質疑你的信用安度因,但是,你,你,你不是答應過我麽?”也不知道為什麽,那句話我越說聲音越小,越說心裏越心虛。

見鬼,我心虛什麽?!

咬了咬牙,我擡起頭,定定的盯住了一直望著我的那名王子,而這一刻,他似乎又變得心虛起來,飛快的躲開了眼神。

“那麽,我去幫拉法耶收拾一下,”他用極低的聲音飛快的說,“我們必須即刻啟程,趕在日落前找到能歇腳的地方。”話音剛落,他就像逃難一樣從地上跳起來,朝沈睡的亡靈牧師奔去。

那一路,很平靜,也很尷尬。

安度因背著拉法耶靜靜的走在前面,我拎著行囊默默的跟在他們身後,我們幾乎沒有什麽交談。

只有偶爾需要下陡坡亦或是需要跨越深溝的時候,他才會轉回身,很細心的提醒我。

我們沿著鹽沫沼澤東面的山脈一直往南走,那荒蕪的泥土一直陪伴著我們走到了日落時分。

當鮮紅的晚霞將遠處的群山染成血色時,我們終於到了位於濕地與丹莫羅之間的一座山間農場。

農場主是一位上了年紀的矮人,他是個禿子,滿臉發紅的胡須被仔細的梳成了三根辮子。

這位矮人非常豪爽,當聽聞我們是從沼澤裏一路跋涉而來的旅人時,他熱情的款待了我們一餐啤酒燒綿羊肉,如果不是看著我們灰頭土臉極為疲憊的樣子,我猜他一定會拉著我與安度因喝個通宵。

“你們可以喊我老克林!”晚餐之後,他一面邁著得瑟的步伐在前面為我們帶路,一面大聲嚷著,“我的農場叫做遠山農場!雖然,其實它就在山窩窩裏!哈哈哈哈!老克林的家很大,很大!你們瞧,比鐵爐堡不會小,是不是?!哈哈哈!看看那邊,那兩間幹凈的屋子就給你們住吧!它們靠著南山!噢,對了,你們怕冷嗎?這兒到了晚上可是會結冰的!你們可以燒起壁爐,那樣你們的屋子就會非常暖和!啊哈!如果你們只需要一間的話,那我就太冒犯了!哈哈哈哈!”

在那如同悶雷的笑聲中,我無奈的嘆了口氣,用力的揉了揉脹痛的太陽穴,“多謝您,老克林,我與安度……安迪真的需要兩間屋子。”

老克林的話一點兒也沒有錯,這兒的夜晚寒冷的刺骨。

至少我開門把瑟瑟發抖的安度因讓進來的時候,從門縫裏吹進的寒風就讓我狠狠的顫抖了一下。

“有什麽事麽?安度因?”我裹緊了披在身上的被子,三步並作兩步跳回了壁爐邊,“夜晚到女士的房間裏作客,可不是個好習慣。”

那句話讓剛走到木桌旁,喝下一口冷水的王子一口噴了出去,“咳咳咳!你想多了,莎拉!咳咳咳!”他義正言辭的說道,“我只是有話必須對你說!”

“洗耳恭聽!”說著,我支起了頭,一瞬不瞬的盯住了他。

說實話,梳洗幹凈之後的王子完全可以用賞心悅目來形容。

他有一張柔和的面容和一雙如同晴空的雙眼,或許與聖光牧師的職業有關,他身上總是散發著若有似無的神聖的氣息,讓人身心放松,格外平靜。

我猜是因為我的目光過於專註,安度因輕輕咳了一聲,微微撇開了被爐火印的通紅的臉。

剎那,我回過神來。

謝特!我在幹嘛?!在幹嘛?!

那名王子肯定以為我盯著他是在發花癡,是不是?!

噢!!一瞬間,我幾乎要羞憤欲絕的捂住臉頰!

“……那個……您想對我說什麽?殿下?”半晌,我才從牙縫裏擠出那幾個字。

“是這樣的,”安度因垂下眼睫,舉起了杯子,想了想,又放了下去,“我想和你說一件事,莎拉,有關於潛伏在暴風城的部落的探子的事。”

“部落探子?”他的話讓我凝重起來,也許是註意到我的神色變化,安度因的臉色也沈了下去。

“我不瞞你,莎拉,我參與過的剿滅暴風城內的探子的行動至少有五回,可是,每一次,我們都與成功擦肩而過。我們的目標仿佛總是能預知未來一般逃脫,最近的一次,我們甚至在探子的廚房裏找到了剛沸騰的濃湯……可是,我們依舊失去了他的蹤跡。”王子蹙著眉宇低聲開口,下意識的,他把杯子湊到了嘴邊,下一秒,又放了回去。

攤開手,頓時,血紅的火元素光芒在我手心一閃,隨後,安度因手邊的那壺清水熱烈的沸騰起來。

王子看了水壺一眼,將熱水倒進了杯子,“感謝你,莎拉。我要說的是,我一直懷疑我的騎士隊伍中也有部落臥底,所以,一旦我們與騎士們接觸,我需要你格外小心來自後方的暗箭。”頓了一下,他輕輕補到,“因為,我將在你的魔法威脅下,背負著拉法耶狂奔。你,懂我的意思麽?”

輕輕咬了一下嘴唇,我點了一下頭,“我一早被邪惡的亡靈牧師控制了心神,所以,會脅迫你。”

安度因點了點頭,忽然,將右拳放在了自己心口的位置,“我以聖光的名義發誓,莎拉,我絕不會讓你出任何事。你永遠是暴風城的公民,是聯盟高貴的戰士,是我的……最珍貴的……的……夥伴。無論何時,我都會銘記你為我,為暴風城所作的一切。”

“我也以魔法之名起誓,殿下,我絕對不會讓背後的冷箭阻擋我們前進的道路,你對我的信賴必然會得到意想不到的收獲。”

房間裏安靜下來,有那麽一瞬間,我們鄭重的望著彼此,鄭重的仿佛是在生死契約上刻下了至死不渝的諾言。

爐火熊熊燃燒,空氣在熱烈沸騰,就像此刻,我的心,我的血。

然而,就在那時,一聲聲嘶力竭的吼聲忽然打破了這莊嚴的靜謐。

吼聲是從隔壁傳來的,如同困獸在畏懼的咆哮,把我和安度因都嚇了一跳。

“……拉法耶?!”率先回神的王子立刻跳了起來,朝隔壁狂奔而去,我則緊跟在他身後。

隔壁是一間與我的房間相似的小間,爐火旺盛。

可是,本該被黑鬥篷裹得嚴嚴實實的放置在壁爐邊的亡靈牧師,卻縮在了房間的最陰暗的角落裏,他已經睜開了雙眼,眼窩裏碧綠的火光不停的閃爍,明顯處於極其恐懼之中。

聽見推門聲,他立刻朝我們看了過來,下一秒,他就像是一頭最敏捷的豺狼人,一下子跳到了我的身旁,並在安度因試圖阻攔的時候,一把將他輕輕松松的甩到了硬板床上。

“哇噢!”王子狼狽的趴在床上,半天沒能動彈。

下一秒,拉法耶支使著自己那把高大的豺狼人骨頭緊緊的抱住我,頭骨不停的在我的脖子上蹭著,“嗚……¥%……*……&%(&*……”

“你,你怎……怎麽回事?!”費了好大的力氣,我才勉強把他推開了點,“別告訴我和豺狼人的骨頭融合後,你的靈魂也變成了豺狼人了!”

拉法耶的雙眼極其無辜的閃動了一下,繼續在我手心裏蹭,“……&(%&&*(——”

“噢!安度因,快想想辦法!”

“等等,莎拉!我剛才把世界聆聽者修好了,或許能用上!”說著,安度因把行囊裏的東西統統倒在了枕頭上,終於,他找出了那細小的機械,細細的調了一下,然後,我聽見拉法耶那熟悉的嗓音從裏面傳了出來,“【亡靈語】……我好怕怕怕……姐姐……火好大……我好怕……姐姐……救我……”

一瞬間,我只覺得自己的下巴掉下來了,楞神中,拉法耶那巨大的狼頭骨又湊到了我的脖子裏。

你大約沒有試過和亡靈族過於接近,所以,你一定不知道他們的骨骼其實並不像視覺裏那麽冰冷鋒利,他們的骨骼像玉石,非常的溫潤,所以,被拉法耶這麽蹭著,我倒是不太難過,可是,他那見鬼的態度是什麽意思?!

他不是應該說,“【亡靈語】大爺我跟你們沒完!大爺我一定會報仇!大爺我要讓你們都變成尿壺!”麽?

低微的咒文聲起,金色光芒從跪在床上的安度因的手心裏盤旋著飛了出來。

心靈安撫魔法讓極度恐懼的拉法耶慢慢安靜了下來,只見他一屁-股做到了地上,可是,眼窩裏那兩團閃耀的蒼炎還是可憐巴巴的盯在我身上,仿佛在害怕我忽然跑了,“【亡靈語】……姐……姐……”

我看著他,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你怎麽看?安度因?”我求救的望向不遠處明顯也處於驚呆狀態的王子。

“……我試試吧。”死寂了一刻,安度因搖搖晃晃的站起來,走了拉法耶面前。

只見他盤腿坐下,頓時,濃重的黑影為亡靈牧師擋住了通紅的火光,這讓拉法耶的精神更加放松了,可下一秒,他的雙眼裏卻噴出了若有實質的金焰,他用那雙燃燒的雙眼上上下下的打量著拉法耶,直把亡靈牧師看得又要往我脖子裏鉆才停下。

我安撫的拍了拍拉法耶的頭蓋骨,“他怎麽樣?”

“他的靈魂受損了。”安度因皺著眉回答。

“靈魂受損?”

“如若把整個靈魂看做一排霓虹燈,那麽,中間幾盞點不亮的便是受損,他的靈魂現在就是這個狀態。”

“……所以,他變成了……傻子?會好起來麽?”

“會的,但是……或許……應該需要特殊的契機。”

☆、丹奧加茲(一)

我是莎拉,我是軍情七處的一員。

為了拉法耶那把骨頭,我與暴風城王子安度因在鐵須之墓裏出生入死,終於把他覆活了,雖然他的模樣已經從人類骷髏變成了豺狼人骨頭的模樣。

可是……可是讓我們都想不到的是,拉法耶變成了個傻子……也就是說,在今後的路途中,我們得帶著一個傻子千裏奔逃,還要隨時小心部落探子的截擊。

看著拉法耶那副粘著我的惡心模樣,我已經預見了將要到來的度日如年。

在黎明時分,我們悄悄的離開了遠山農場,臨走時,安度因把背包裏所有的鱷魚皮都放在了木桌上,留作付給老克林的報酬。

你一定聽說過,雖然濕地與莫丹羅接壤,可並沒有一條真正的道路連接著這兩地。

若想穿過橫亙與它們之間的蒼茫山脈,只能選擇瑟根石南面的山中要塞--丹奧加茲,也就是說,想去丹莫羅,就得先到達隧道南端的洛克莫丹,再從那兒擇路。

安度因曾評價矮人們是天生的建築工程師,從這座宏偉的要塞中悠長的隧道便能覷見一絲端倪。

隧道群貫穿了險要的群山,如同蛛網四通八達,聽說其中最長的一段綿延了幾十公裏。

此刻,在這太陽已經升到我們頭頂的這一刻,我們已經站在丹奧加茲大門前。

大門的弧形穹頂跨度非常寬,能讓兩輛小型投石車輕易的並排通過,它也很高,如果兩輛投石車疊起來走,也能夠輕易的通過。

大門口有一座年月悠久的石碑,上面標記著要塞裏開放的所有隧道的路線以及一些要點之處。

金幣形狀是收費處,啤酒杯形狀是休息區,骷髏形狀則是危險的塌方區域,至於那些標記著火-槍的地方,則是一旦靠近,就會受到無差別攻擊的軍事要地。

我必須說一句,石碑所顯示的區域非常大,除了那幾條隧道外,都刻滿了火-槍。

“你們不用擔心隧道裏會有什麽危險,它固若金湯,而且,所有的蜥蜴人都被清除出去了。”告示最下角用矮人們特有的得瑟語氣寫著,“你們要擔心的是隧道外發狂的山羊與懸崖邊松動的巨石,如果你想走出隧道後還能喝上一杯,就以你最快的速度飛奔過隧道之外的所有路線吧。”

看到那裏,我側頭看了看一直在氣定神閑的望著石碑的安度因,又看了看全身裹著黑鬥篷,在石碑下興奮的蹦來蹦去的拉法耶,不由的嘆了口氣,“……我們不走麽?殿下?從這兒到離我們最近的休息區至少有三十公裏的山路呢。”

“稍等片刻,莎拉,”安度因開口道,“如果薩蘭將我的信件成功的傳送出去,那麽,我們自己人將會送一些東西過來,時間也應該差不多了。”

“自己人送東西送什麽”我好奇的問道,話音未落,一聲悠長的鷹嘯從山脈那頭傳了過來。

擡起頭,我瞇眼望著明亮的天宇,忽然之間,我看見看見一只黑色的巨鷹從雲端朝我們筆直的俯沖下來,它一頭紮進了丹奧加茲大門旁的一顆四五人合抱的大樹裏,再次竄上藍天的時候,我看見它叼走了一只哀鳴不已的小鳥。

“【亡靈語】……啊啊啊啊!好可怕啊!姐姐!”拉法耶跳到我身邊,捂著臉大叫,我一腳將他踢到了一邊。

“我們的東西到了,莎拉。”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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