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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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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年沈晰酩和沈晰遙游學, 路過樊門關時候, 正巧遇見過夏侯召帶人打獵, 良駒風馳電掣, 一隊人馬聲勢浩浩而過, 濺起塵埃滿空。

雖只是驚鴻一瞥,卻給二人心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領頭那人年紀雖不大, 卻初見絕世之姿,黑色勁裝修身勾勒出身材精瘦頎長, 灼灼如棠棣之華,又如沁血之劍鋒芒出鞘。

便是沈氏多出美男子,也免不得驚詫, 多年過後,二人一打眼就將人認出了。

不過這次阿宛及笄禮並未邀請過夏侯召,他怎麽就不請自來了就算他是想要拉攏沈家,依照夏侯召現在的身份地位,便是只派個心腹前來都不算失禮。

沈晰酩與沈晰遙交換了一個眼神, 卻還是笑意盈盈的迎上前去“夏侯將軍大駕光臨,實在令寒舍蓬蓽生輝。”

夏侯召如今明擺著是跟朝廷對著幹上了, 再稱他郡王明擺著不合適。

前幾日順帝下的詔書送來樊門關, 令夏侯召伏誅認罪,卻被夏侯召當著使臣的面兒給燒了,還將使臣的一顆人頭寄回去給順帝,嚇得順帝好幾日沒能上早朝。

說是夏侯召盤踞樊門關教順帝氣的不輕, 沈氏又何嘗不是在陵陽安居,絲毫不理會朝廷的征召。沈晰遙那張嘴有顛倒鬼神的能耐,朝廷前來請沈家大爺出山入仕的使臣,沒有一個不是被哄得頭昏腦漲的回了鄴城。

夏侯召微微示意點頭,步伐動作卻不免僵硬。木左珩那個小舅子年紀小,就一股子沖勁兒,不聽話嚇唬兩次就好了,沈家這幾個卻不是好糊弄的。

“沈家如此盛事,自然是要來看看的。”在沈晰遙和沈晰酩以為夏侯召不會同他們說話的時候,夏侯召冷不丁蹦出一句。

沈晰遙微微擰眉朝夏侯召隱晦的打量去。

對面這人雖生的好顏色,面卻冷的很,一點多餘的表情都未有,又一副誰都瞧不上的桀驁模樣,反骨非常,若非實在實力強勁又權勢滔天,恐怕沒人樂意同他接觸結交。

沈家沒差到哪兒去,他們家的人也沒有熱臉貼人冷屁股的癖好,方才同夏侯召說話,久久之後才得回應,明擺著是撂臉子呢,這已經讓沈晰遙十分不滿了,便只是淡淡的客氣了,不再熱情。

夏侯召縮在袖下的拳緊緊握起,抿了抿唇,他自然覺察的到這兩個兄弟對他忽然轉變的冷淡了些,不免有些委屈,他分明什麽都沒做。

木宛童的及笄禮安排在沈家家廟外的廣林榭,廣林榭是一座露天宴客用的廣廊,奇石怪林,小橋流水,布置精巧大氣,因著靠近太廟,一直是開廟祭祖,或是重大宴席的宴客之地。

游廊皆垂著竹簾,墜著獸紋玉璧,古樸大氣,在此觀禮視野開闊,可將一切一覽無餘。又正是四月末,飛花游絮,一派和睦春景,最好不過。

江氏和沈老夫人為了將木宛童的及笄禮辦的盛大非凡,特意費了一番功夫。讚禮、正賓、讚者都請來了有頭有臉的人物。

皆是當世大儒之妻,賢名遠播,有的年逾花甲,老態龍鐘,原本都是已經隨夫歸隱,不問世事的,皆靠沈老夫人腆著一張臉將人請來。

就連擯者都是陰山王妃,她帶來的幾個女兒為執事。

沈家多少年沒開辦過宴席了,上次還是因大公子沈晰和喪妻宴賓,最後一次喜宴,大概就是在木宛童的母親出嫁那次。

沈家雖家財萬貫,卻簡樸樸素,不興奢靡,就連每年老太爺的壽宴也是家中小聚,未曾請過外人。

以往想要結交沈家卻無緣的,這次不管有沒有受邀,皆腆著臉前來了。卻不想有意外之喜。

夏侯召來了!

消息一個傳一個,像是長了腿一樣,在賓客席引得竊竊私語一陣,江氏擰眉,看著微微有些混亂失控的局面心中不滿,任誰也不願意被喧賓奪主吧。

夏侯召略帶緊張,沈晰遙怪異的看他一眼,名震四海的羅剎夏侯召是個同手同腳走路四肢不協調的?那他在戰場上是怎麽打仗的?

夏侯召將手裏的匣子握了握,放在胸口處,他記得木宛童對沈家這些人格外敬重,所以現在算是第一次見家長,不能留下不好的印象。

童童那些表哥也就罷了,畢竟算是同輩,既然冷淡就冷淡了,那些長輩,諸如外祖母,外祖父想來還是要留個好印象的。

在夏侯召心裏,木宛童的外祖父母就是他的外祖父母,木宛童的舅父舅父,就是他的舅父舅母。

夏侯召遠遠見著江氏,快步上前重重行了一禮,畢恭畢敬,是小輩慣常對長輩行的禮,江氏免不得一驚。

就連帶著夏侯召進來的沈晰遙都免不得驚詫,分明方才對他們兄弟倆愛答不理的,對母親卻畢恭畢敬的,難道是看人下菜碟?

夏侯召將一個雕刻精美的匣子遞給江氏,上面的合歡花紋纖毫畢現,生動靈巧,可見工藝不凡。

“沈夫人,這是晚輩今日特地備的禮物。”

江氏將匣子收下,轉身交給身後的丫鬟收好。

夏侯召一急,急忙阻攔“還請夫人現在將禮物打開。”

江氏沒見過有人送禮當場就要求主人家打開的,免不得有幾分錯愕。

夏侯召長在邊關,由王野教養長大,也不懂得這些世家交際往來的彎彎繞繞,只是隨性而為。

江氏見夏侯召眼神熱切,不好拒絕,便將匣子接過來打開,她見著裏頭放著的東西,免不得呼吸一滯,只見匣子裏躺著一只步搖。

卻非尋常物件,步搖頂頭鑲嵌的珠子流光透徹,即便在白日也有盈盈光彩,以紫金為主料,瞧著與夏侯召早日送來的那件瓔珞項圈有異曲同工之妙。

上頭嵌著的珠寶皆是叫不出名字的,江氏眼力非凡,倒是有緣見過幾樣,她伸出手,輕輕的觸碰,入手冰涼,沈甸甸的。

“這……”江氏擡頭遲疑的看著夏侯召,這一件步搖,說是價值連城的不為過,夏侯召當真要將此珍貴的東西送給他們?

“聽聞府中小姐今日及笄,晚輩特意從這些年積攢的珍寶之中尋了最為珍貴的,打成了這只步搖,希望能用在今日的及笄禮之上,算是給晚輩幾分薄面。”

夏侯召略微忐忑,他想要給童童最好的,又怕沈家這些人知道他覬覦童童,以後連進沈家的門都困難,所以只能假借送禮之名將這步搖送來。

江氏心中暗暗思量,夏侯召駐守樊門關,與北越交戰多年,他私庫中的珍寶融貫了南齊與北越,收繳的戰利品都在其中,不少南齊皇帝都未見過的東西他都有,不可謂不豐厚,說是富可敵國都不為過。

既然是他府庫中最為珍貴的東西,恐怕也就是整個南齊最為珍貴的東西了。

“晚輩偶然得了失傳的隨珠,卻因有雞蛋大小,實在沒法鑲嵌到簪子上,便讓人用細沙混了水將珠子打磨成了鴿子蛋大小,這才合適。”

江氏聽夏侯召的語氣竟有幾分驕傲,閉了閉眸,免不得氣血上湧,夏侯召到底是個什麽敗家玩意?隨珠這樣珍貴的東西,普天之下弄不好都找不出第二顆,他卻給磨小了安在簪子上。

就算江氏素來脾氣好,也忍不住在心裏罵夏侯召暴殄天物。但不可否認,若是阿宛用這件步搖做及笄的主簪,怕是從前推個一百年,都沒有比她更風光的了,簪子上鑲嵌的可是隨珠!

午時時候,及笄禮正式開始。

廣林榭奏起絲竹之聲,編鐘混入之後更顯得沈穩莊重,主客皆依次落座,斂聲屏氣。

沈大老爺先行祝詞,與賓客致謝。他沒有女兒,木宛童就是他的親生女兒,今日女兒及笄,就算他平日裏如何沈穩,卻免不得現在激動。

“家中小女,年芳十五。擇選吉日,宴請賓客撫琴鳴瑟,成其笄禮。忘其自此尊道從禮,宜室宜家。”

木宛童換了一身顏色鮮艷的襦裙,代表年幼鮮嫩,依舊童稚,她由人引著,散著發到露臺中央,緩緩跪下,神色莊重。

夏侯召雖年紀輕,但身份高貴,遂端坐在西上首。

木宛童微微一擡眸,不經意間掃到了臺上的夏侯召。原本就水潤的眼睛更是蒙上了一層霧氣,好似下一刻就要滑落下來,眼前都模糊了。

夏侯召雖然還是平日裏慣常的黑色,木宛童卻知曉,今日他已經竭力穿的莊重些,袖口和衣擺都用金線繡了流雲紋,是平日不常見的。

木宛童昨晚還在想他,沒想到今日他當真就來了,她還遺憾夏侯召會錯過她及笄。

離得近的眾人都看得清,只當做是木宛童今日及笄,激動感傷所致。

夏侯召自然將木宛童看得清楚,也見著她眼裏攏上的霧氣,讓他心裏生疼,連呼吸都帶刀割了一般。

夏侯召放在膝上的手不免緊握成拳,呼吸也紊亂了幾分。

好在眾人都將註意力放在木宛童身上,夏侯召就算表情有所失控,也未引來人註意。

不多時,樂者開始唱祝詞,聲音不急不緩,沈穩莊重“令月吉日,始加元服。棄爾幼志,順爾成德。壽考綿鴻,以介景福。”

讚禮替木宛童先加普通釵環,再由人引去堂後換衣,出來後便是一身隆重華服,以孔雀羽織就,金玉裝飾,燦若星辰,華美非凡。頸上帶著的是那副紫金瓔珞項圈,中間是拇指大的玉髓。

江氏上前,將木宛童的發仔細梳了,將正式的釵冠與她佩戴上,又將一支支冠朵仔細插到發間,樹枝狀的發冠繞出八條顫顫巍巍的流蘇,行動間搖曳生輝。最後,江氏方才打開匣子,將夏侯召送來的那只步搖取出。

木宛童免不得吃驚,這並非原本定好的主簪,忍不住擡眸去看了一眼上座的夏侯召。

下座的賓客有的眼力好,又離得近的,也不免發出一陣驚嘆,他們從未見過如此精致華美的簪子,沈家為了這一個表姑娘及笄,怕是下了血本,就是當年沈王妃也比不上。

祝詞再響“旨酒嘉薦,有飶其香。鹹加爾服,眉壽無疆。永承天休,俾熾而昌。”

沈老夫人賜酒給她,夏侯召免不得擔心,木宛童酒量不好,便是淺淺一口的果酒都要醉倒。

木宛童倒是不顧忌,將杯中的酒掩袖一飲而盡,意猶未盡的抿了抿唇。由人扶著去拜上首的沈老太爺和沈老夫人,以及江氏和沈大老爺。

“事親以孝,接下以慈。和柔正順,恭儉謙儀。不溢不驕,毋诐毋欺。古訓是式,爾其守之。”樂者繼續吟唱祝詞,襯著笙歌管弦之聲,像是從遙遠的天際而來。

木宛童給上座的親人叩首,免不得又想起父母雙親來,這樣重大的日子,他們卻沒能見著。

夏侯召看著下面給沈家一眾長輩行禮的木宛童,她難得穿著這樣隆重繁瑣的衣裳,褪去原本的青澀稚嫩,顯得多了一絲成熟韻味,像是枝頭含苞待放的梨花,清純又溫婉。

待一幹繁瑣的禮節都按部就班的做完,天已經微微擦黑。廣林榭燃起水晶燈,照得燈火通亮,又兼之水晶閃爍,仆役青衫如雲,如天上仙宮一般。

沈老夫人年紀大,精神不濟,強撐著一天已經是極限,便有人攙扶著歇了下去。木宛童也忙碌一日了,天還未亮的時候就起身開始準備,加之喝了酒,昏昏欲睡。

夏侯召酒量極好,他看著天色,默默計算,若是現在他起身,快馬加鞭估計能在城門關閉之前回去,若是想留宿,恐怕就要裝醉了。

乒乒乓乓的,夏侯召卷案上的杯盞落了一地,引來了一眾人的註意。沈大老爺轉頭去看,夏侯召臉色酡紅,手撐著額頭,像是醉了,沖著小廝招了招手“既然夏侯將軍醉了,那你們便攙著人去休息罷。”

夏濼起身扶了夏侯召“我們將軍不喜旁人觸碰,兩位領路即可。”

小廝點頭,躬身迎著去了客房。

沈晰酩和沈晰遙不由得挑眉,夏侯召不僅走路同手同腳,就連酒量也不行,這樣的人是怎麽當上一方霸主的?

沈晰和看著夏侯召這幅樣子不由得冷笑,仰頭喝了一杯酒,夏侯召心裏打的什麽算盤他心裏清楚。

苦芽和劉嬤嬤前幾日才被接來陵陽,一直貼身伺候著木宛童。二人閉口不提夏侯召和木宛童的事兒給沈家的人,劉嬤嬤是想著,既然二人都分開了,那姑娘最好重新開始,在陵陽由沈老夫人做主,嫁個門當戶對的,又有文學才華的,將來舉案齊眉。

苦芽是因為憨厚,不想讓旁人知道了,再嘲笑木宛童輕浮。

木宛童喝了酒後不怎麽老實,好一陣才伺候她洗漱後安歇,劉嬤嬤紅著眼眶看木宛童半睡半醒的臉,他們姑娘長大了,到了該嫁人的年紀,可惜郡王和王妃都不在了,沒能看到這一日。

苦芽看著劉嬤嬤傷心,也不知道該怎麽辦,只好笨拙的安撫,劉嬤嬤這才擦了眼淚,將床帳子壓實了,又點了安神香,帶著苦芽退了出去。

待到明月高懸的時候,府中賓客都已經散去,下人們也已經將殘局收拾好了。

木宛童輾轉反側,睡得並不踏實。一翻身迷迷糊糊撞上了一堵墻,熱的,還有熟悉的氣息,她蹭了蹭,呢喃了幾句。

頸上傳來細細密密的疼,她一下子激靈,不是夢?那股子酒勁兒還沒散,睡意也正濃,眼皮沈得如有千金。推了推身上的人,夏侯召卻將人抱得更緊了,唇齒落在她細嫩的皮膚上,逐漸往上移著。

“童童,童童……”夏侯召貼著木宛童耳蝸,不斷的呢喃叫她。

木宛童覺得耳蝸癢,翻了個身,抱著夏侯召蹭了蹭,眼睛迷迷糊糊的睜開一條縫,湊上前去親了親夏侯召的下巴“我困了,不要鬧了好不好。”

夏侯召忍不住心神一個激蕩,將人壓在身下,啞著嗓子親了她的眼瞼“誰在鬧,嗯?”

夏侯召下巴上長出細細的胡茬,刮的木宛童眼皮微微刺癢的疼,人也就清醒了,她把夏侯召的臉推開“不要,你長胡子了,不舒服。”

夏侯召用指腹去擦了擦她的眼周,也被她嘟著嘴把手拍開“不許碰我,手上有繭子,磨得疼。”

夏侯召盯著她端詳半刻,這是酒勁兒還沒過,就一杯,醉成這幅樣子?不過她也的確太嫩了些,只是輕輕一擦,皮膚上都微微泛著粉色。

兩個人許久不見,夏侯召有很多想她的話要說,只是木宛童現在暈暈乎乎的,又嬌氣又可愛,她一時倒是說不出那些傷別離的話來,只是抱著她同她說話,逗她。

喝了酒的木宛童格外好說話,有問必答。若是不睡著,就一直碎碎念念的說話,自言自語也能玩好一陣,又黏人,喜歡親親抱抱蹭蹭,蹭的夏侯召一身火,又沒地方發,只能抱著親了親。

木宛童會摟著他脖子回應,舔了舔他的唇。

兩個人最後都氣喘籲籲的,木宛童褻衣已經散落,脖子上鎖骨上都是青青紫紫的印子,夏侯召不敢再深入,趕忙替她將衣服穿好。

“童童想不想我?”夏侯召額頭抵著木宛童的,聲音低低的問,帳中還殘留著方才情動之時的甜意。

木宛童蹭了蹭,聲音軟軟的“想,我很想你,夏侯召。”說著說著又委屈起來“夏侯召,你為什麽丟下我就走了?你是個大騙子!”

夏侯召漆黑的眼瞳蒙上一層陰影,只是避重就輕道“我也很想你,童童……”他拉著木宛童的手貼在自己的心口跳動的地方“你感覺到了嗎?它是為你跳動的。”

自從鄴城回來之後,這是夏侯召睡得最好的一次,懷裏軟玉溫香,是他心心念念的人,想要一輩子都不放手。

木宛童揉了揉額頭,朝身側一摸,這才覺得不對勁兒,夏侯召什麽時候摸上她的床的?她昨天本想趁機和夏侯召說說話,沒想到那酒勁兒太大,沒過多久連東西南北都分不清了。

夏侯召被身側細微的響動吵醒,順手將人圈在懷裏,朝著木宛童脖子露出的一小片皮膚輕輕咬了一口。

木宛童臉瞬間通紅,將人推開,她自己喝多了後什麽都記不得,當然更記不得昨夜她和夏侯召都做了什麽,只是低頭看著身上的印子,零零星星的一路從胸口蔓延到小腿,鎖骨上最多。

她揪著被角,拼命去想昨夜自己做了什麽,卻一點記憶都沒有在,昨晚她是不是和夏侯召做了什麽不該做的?萬一懷孕怎麽辦?

“童童,你記不記得昨晚……”夏侯召欲言又止,扯開自己的衣裳給她看,結實的肌肉上遍布著牙印,他的鎖骨上也有許多吮吸出來的紅痕。

木宛童捂臉,完了,真的完了!她好像把夏侯召給睡了……

雖然兩個人互相喜歡,她嘴上不說,實際上也貪圖夏侯召的美色,但酒後意亂情迷總歸不是一件好事,以後萬萬不能喝酒了,木宛童下定決心。

夏侯召看著她的模樣,忽然笑出聲來,將人一把扯進懷裏,下巴墊在木宛童的肩上,與她十指交扣,無不認真道“童童,若是我來沈家提親,有多大的把握?”

木宛童仔細想了想,也認真的回覆他“大概半分都沒有,外祖母要留我到二十歲才肯讓我嫁人的。”

夏侯召洩氣,把玩著她細嫩的手指,他今年已經二十三,再等五年就二十八了,旁人家的孩子都上學許久了,她連媳婦還沒娶上。

他等不及的,想要盡快成婚。如今樊門關已經安定下來,他連將軍府都重新翻新了一遍,只等著木宛童嫁過去。

他不是什麽善良的人,這次回來整肅軍隊,毫不誇張的說,鮮血都流成了一條小河。他已經將所有的愛意和耐心都給了木宛童,就再也分不出一星半點兒來給旁人。

就算沈家是木宛童的母家,他也不會完完全全遵從沈家的意思。若是能取得沈家的好感,讓童童盡早嫁過去最好,若是不能,非要拖個四五年,他恐怕要采取些非常手段。

“但是我想早點嫁給你……”木宛童強忍著羞澀,握了握夏侯召的手。

久別重逢,心裏的思念早早就壓過了什麽羞澀,她變得格外直白,將心思袒露給夏侯召看。

夏侯召心裏原本想好的陰謀詭計一股腦全散了,只是抱著木宛童叫她的名字。

既然童童也喜歡他,那私奔是不是也沒什麽不可以的?回頭有了孩子,木已成舟,再回來沈家看看,孩子都生了,總不能繼續攔著不是?

夏侯召心裏是這麽想的,卻不敢說出來給木宛童聽,生怕她嫌棄自己卑劣,依照她的性子,必然是不會同意的,到時候哄騙出府悄悄帶走,算是強搶民女也認了。

沈晰和昨夜酒喝多了,宿醉起來頭疼,他揉了揉太陽穴,突然想起什麽。

“去看看夏侯將軍可在客房?還是已經告辭了。”沈晰和想起夏侯召那張桀驁不馴的臉,頭又開始隱隱發脹。

夏侯召長在邊關,是個沒禮義廉恥人情冷暖的,基本的倫理綱常都不怎麽明白,做事隨心所欲,他的傻妹妹又好騙,可真叫人頭疼。

不多一會兒,小廝回來給正在穿衣的沈晰和稟報“並不在客房中呢,也未曾告別離開,就連府中早早起來灑掃的小廝都未有一個人見過夏侯將軍,說起來也真是奇怪。”

“那阿宛可曾起了?”

“未曾。”小廝回應。

沈晰和長吸一口氣,生怕把自己氣死。這事兒還不能告訴祖父母和父母親他們,若是他們知道了,恐怕一個受不住刺激就暈過去了,或是將夏侯召活活扒了皮。

沈晰和扔了擦臉的巾子在水盆裏,好,夏侯召你可真能耐!

他昨夜臨走時候雖酒勁兒上來,卻也明明白白吩咐底下人好好守著阿宛的院子,這竟然都讓他溜進去了!

夏侯召接連送了兩次禮物來,府中其他人不知道是什麽意思,只當做夏侯召想要拉攏沈府,他卻清楚的很,那兩件東西無非都是刻意給阿宛打造的,府中就阿宛一個年輕姑娘,那樣好看的東西不給阿宛用又給誰用?

小廝不解,夏侯將軍到底做了什麽,能讓一直淡漠的大公子這樣氣憤?

沒過多久,那邊的人說夏侯召回客房了,沈晰和這才收拾了自己的情緒,前去找夏侯召談談。

客房在沈府的西南角,與木宛童住的地方相去甚遠,若非刻意,誰會大老遠,深更半夜的跨半個沈府去找人家姑娘,沈晰和越想越覺得氣惱,失了平日的淡泊若仙形象。

夏侯召見是沈晰和,非但不怕,反而安逸的請沈晰和落座,沈晰和眼尖的瞧見夏侯召頸上一道鮮艷的紅痕,忍不住握了拳,好不容易才保持風度,坐在夏侯召對面。

“你們都退遠些,不許進來打擾。”沈晰和沈聲吩咐。

夏濼看了一眼夏侯召,見夏侯召點頭,方才跟著一同出去。

沈晰和冷了聲音“夏侯將軍口口聲聲說阿宛是你的妻子,可現在一無婚書二無媒妁之言,你竟然敢如此輕浮!當真以為我沈家沒人了!阿宛年紀小不懂事,受你蠱惑,可我這個哥哥不是死人!”

“可若是我光明正大前來提親,不說貴府會不會應允,就單說會不會將放我進來都是個問題,今後我再想見童童,恐怕難如登天。”沈家護犢子,夏侯召除卻在趨炎附勢之人眼中是個高枝兒,在旁人眼裏還不如那販夫走卒可靠,會疼媳婦。

沈晰和嘆口氣,就算夏侯召把阿宛當做心肝肉一樣的愛護,夏侯召實際上也並非良配,一來他不要命,阿宛哪日守寡都不一定,二來他將來不會止步於一個樊門關,難保移情別戀,沈家又鉗制不住他,再讓阿宛受了委屈。

“那我們不同意,你就可以偷偷摸摸來找阿宛了?這又是什麽道理?”沈晰和斥責他。

“童童喜歡我,我也喜歡她。”夏侯召仰著下巴,語氣裏帶了幾分炫耀的意味。

沈晰和聽出來了,夏侯召這是示威呢,若是沈家同意了婚事最好,若是沈家不同意婚事,那他就偷偷摸摸和阿宛私會,他就是仗著阿宛喜歡他,所以有恃無恐!

“所以我們沈家若是不同意,你就要繼續做這種偷雞摸狗之事了?”沈晰和難得說話這樣狠,可見是對夏侯召恨到牙癢癢,就算阿宛喜歡夏侯召,夏侯召又對阿宛好,還是改變不了討人厭的本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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