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的時候，蘇敏就和蘇長榮他們到孫海家裏給孫姥姥拜年。

孫姥姥也給蘇敏發了個紅包。

孫秋芳道，“今年都沒回老家過年，今天都去我那邊吃飯去，兩家人一起吃飯也熱鬧。”

孫海道，“還是在我這邊吃，媽在我這邊住著，就該在這邊吃。”

“只要你們兩口子不嫌我們鬧騰，我和長榮可就不客氣了。”孫秋芳邊說著，邊挽著袖子去廚房裏準備做飯。

蘇長榮也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現在孫海家裏的日子過好了，家裏又有了老人小孩，所以家裏的電器也買的齊全，除了電視機之外，連冰箱的都有了。不夠這大冷天的，孫姥姥節省用電，就沒開。蘇敏也和孫燕一起說話。

孫燕今年沒回家過年，這是她第一次在外面過年，心裏還很別扭。特別是總覺得小嬸嬸對她冷冷淡淡的，沒啥子感情的樣子，所以總覺得自己是個外人一樣。

蘇敏趁機和孫燕說了初五去廠子的事情。

孫燕這幾天也惦記著。雖然奶奶和小叔都對她不錯的，但是每次和嬸嬸一起的時候，她都挺別扭的，也不想一直在這裏待下去了。能夠去廠裏住著就好了，而且還能掙錢呢。

“敏子，多謝你啦。”

“謝啥，反正你好好學就成了，以後真學好了，幫著給做件衣服穿穿。”蘇敏對於孫燕能想得開也感覺十分的高興。

孫燕笑道，“這個沒問題。”

上午正忙活著做飯的時候，突然傳來了敲門聲。

以為是鄰居家裏來拜年，蘇長榮趕緊去開門。看到門外的孫兵之後，蘇長榮楞了一下，反應過來後趕緊讓孫兵他們一家三口的進屋裏來。

“我們是來看媽的。”一進屋，張桂花就板著臉道。生怕被人以為她是過來拜年似的。

看著沙發上坐著好好的孫燕，張桂花的臉色就變了，“你個死丫頭，過年還真是不回去啊。到底哪裏是你的家啊，你是看著家裏沒這裏大，嫌家裏住著不舒服，是不是？”

張桂花一進來就是一通罵，把孫燕燕給吼著一楞一楞的。

孫燕沒想到自己媽竟然會來這裏，心裏下意識的竟然有些害怕，往沙發後靠了會兒。孫姥姥在一邊看著，趕緊道，“好了好了，大過年的別罵孩子了。”

又看著張桂花身後站著的孫強，“強子，快過來坐著。”

孫強雙手擦在口袋裏，走過來坐到沙發上，誰也不喊一聲。蘇敏記得孫強之前人挺愛說話的，沒想到現在變的這樣沈默了。而且連穿著打扮，在這個時代來說都有些非主流的。

張桂花被孫兵拉了兩下，她撇了撇嘴，橫了他一眼，故意對著廚房的方向道，“拉我幹什麽，我說錯了嗎。我這養了這麽多年的閨女，咋別人挑撥兩句，就不回家了。這要是以後，是不是還得認人家當媽呢。真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要是以前知道是這麽個東西，生下來的時候就該放到尿桶子裏面算了。”

“張桂花，你這一大早的來這撒潑呢，說誰挑撥離間呢？”

孫秋芳在廚房裏聽著動靜，一直沒想出來搭理人，只幫著孫海打下手準備飯菜。聽著這些話，忍無可忍的跑了出來。

啥子挑撥離間了，她這是在罵誰呢。

張桂花見她出來了，冷笑道，“我這沒點名指姓的，你自己出來瞎嚷嚷啥的。”

孫秋芳被她這樣氣道了，“我嚷嚷，也不知道是誰一大早的來這裏鬧事呢。你閨女在這邊過年，你這個當媽的不說來看看，一來還在這裏罵人。你也做得出來的。”

“秋芳，別說了。”蘇長榮在邊上道。這張桂花現在是比以前脾氣還大了，以前不高興的時候面上還能裝裝，自從上次沒有答應幫忙之後，就徹底的撕破臉了，見面就像見仇人一樣，逮著人就咬一口的。這大過年的，和她吵架那是浪費時間。

張桂花冷哼一聲，又看著孫燕，“你今天和不和我們回去，要不不回去，以後我和你爸都不認你。”

“媽，我到底咋了，我這去服裝廠礙著你們啥事了。”

孫燕眼睛紅紅的看著張桂花，到底只是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心裏雖然怨恨他媽，但是這心裏還是希望能得到家裏的支持的。可是這大過年的不來找她，來了就只知道吵架，這真是把她當閨女看待的嗎？

張桂花滿臉怒意道，“你還說呢，你倒是說說，你這到底是聽了誰的，還去服裝廠上班。飯店不是好好的嗎，每天見著人家有錢人的機會也多，以後說婆家也能說個好的，你在廠子裏能見著啥的。”

要是以前找個城裏的工人，她倒是沒意見，但是現在他們家裏都進城了，她閨女可不能再找個普通的工人了。

“什麽有錢沒錢的，我才十六歲，我找啥子人啊。”孫燕被說的臉上火辣辣的。

孫姥姥也嘆氣道，“規劃，孩子才這麽個年紀，這時候談這個是不是早了。再說了，燕燕去服裝廠上班，以後學個技術做大師傅，這比在飯店裏有盼頭。”

“那是你們想的。你們就想著燕燕得了你們的恩情，以後就聽你們的了，是不是。”

“就在這裏胡說八道的。”孫秋芳站到孫燕身邊，“燕燕，你媽說的話你都聽著了，你自己是啥意見，今天咱都說清楚。免得以後有人總往我們身上潑臟水。”她這就沒想明白了，一片好心的，咋到了張桂花這裏，就變了個樣子的。

她又看著孫兵，“哥，你是咋想的，也是想讓燕燕去飯店嗎？”

孫兵臉上有些為難，一個邊是他媳婦，一邊是親人，他這幫著哪邊都不好。不過在飯店裏，確實是比工廠好，別的不說，這吃喝是不愁的。他嘴巴動了動，才道，“這飯店做著好好的，以後還能做挺久的，去廠子幹啥。”

蘇敏在邊上聽不下去了，對著孫兵道，“大舅，這飯店又不是鐵飯碗，做一段時間之後，誰知道這飯店能咋樣啊。燕燕在裏面端盤子，能端多久啊。就算能做挺久的，你能讓她端一輩子啊。去服裝廠最起碼能學個手藝，過幾年燕燕學出來了，自己都能在服裝廠當大師傅帶徒弟了，這待遇也不低。要是不在廠裏做，還能出來自己開個裁縫店，那可比在飯店裏好多了。”

孫兵耳根子軟，聽著蘇敏這麽一分析，又覺得也是這麽回事，就看著張桂花，“桂花，要不算了吧。”

聽孫兵竟然幫著這邊說話，張桂花臉上一怒，“咋算了，你們爺兒兩都是個軟耳朵，別人說啥就是啥的。”

見張桂花不講理，蘇敏也不繼續勸了。反正孫燕使他們的閨女，她這該做的也都做了，要是大舅和大舅媽為了一口面子就不顧著自己閨女了，她也沒法子了。

孫秋芳這邊也被蘇長榮給勸了勸，“大過年的，你吵啥子啊。她說啥你當做沒聽見一樣，和她吵幹啥。”

孫海也被李檬拉著，不讓說話。這種事情說起來也只是老大一家子的家務事，他們這做親戚的能幫襯一把，但是這樣幫著閨女對付人家爹媽的，也不是一回事。

孫海嘆了口氣，只在一邊站著。

一時間，客廳裏一片安靜。

過了一會兒，孫燕道，“爸媽，我是不會和你們回去的。你們就是不認我了，我也不跟你們回去。我不想去飯店，我要去廠子裏學手藝。”

孫燕的語氣很堅決，一點商量的意思都沒有。

張桂花聽了氣的胸腔發疼。

“你這個小兔崽子。”她說著沖過去把孫燕按在沙發上打了幾巴掌，旁邊孫強見著了，使勁的把張桂花給拉開了，“你打我姐幹啥，你有本事打我，打死我了，你以後也沒兒子送終。”

孫強站在孫燕面前，眼睛狠狠盯著張桂花。

孫兵走過去道，“強子，你咋對你媽說話的。”

“她咋對我的，我就咋對她的。”孫強一臉的埋怨。從小到大，他媽就和別人的媽不一樣，在家管著他爸，管著他和姐。誰不聽她的，就要打要罵的。現在為了爭自己的面子，就不讓他和姐讀書，這算啥子媽啊。

“我這真是作孽啊。”張桂花也氣的哭了起來。

她是沒想到，自己這一心為了家裏，為了兩個孩子以後的好日子。咋這兩個孩子對她就像對仇人一樣了。寧願聽外人的，也不聽她這個做媽的呢。

“你們這兩孩子，咋這樣對你媽的，真是不懂事。”孫兵呵斥兩個孩子，又和張桂花這邊說好話哄著。

孫姥姥嘆氣，拍了拍孫強，讓他說個好話。當媽的再不對，也不能這麽和自己媽頂嘴的。

孫強卻鐵了心的不認錯。

“好了，別哭了，這大過年的，大嫂就不能忌諱點嗎？”李檬聽著張桂花的哭聲覺得鬧心。又想著自己家裏好好的過年，這還來自己家裏鬧騰，真是以為自家好欺負的。要不是她剛進門，不好多管家裏的事情，她才容不下張桂花這樣欺負自己男人和婆婆呢。

張桂花正覺得又氣又傷心的，又沒人理她，心裏正難受呢。聽著李檬這話，瞬間就點燃了炮筒子，朝著李檬走近幾步，“我咋了，我忌諱啥。這不是我家，我給誰忌諱啊。我就哭，哭你們家裏不好。”

孫海擔心張桂花動手，趕緊在李檬身邊看著，卻見李檬眉頭緊皺，臉色都白了。

他擔心道，“檬檬，你咋了？”

李檬氣的捂著肚子發疼。只覺得肚子一陣陣的疼。

孫姥姥在邊上看著，急著道，“是不是要生了。”

“這不是還有一個月嗎？”

“哎呀，啥一個月啊，這是動了胎氣了，趕緊送醫院去。”孫秋芳也急著大喊，又讓蘇長榮去把院子裏的車子開過來，準備送李檬去醫院。

蘇長榮一出門，孫秋芳就趕緊往屋裏去抱床被子給蘇敏。“敏子趕緊去給你小舅媽抱床被子，待會車上冷。”自己又和孫海一起扶著李檬下樓。臨走的時候又和急著臉色發白的孫姥姥道，“媽，你就在家裏看家，等有消息了，我讓長榮回來接你。”

蘇敏和孫燕也跟著後面去幫忙。

孫姥姥知道自己去了也是幫倒忙的，也不跟著後面去。只急著在屋裏走了幾步，又對著已經嚇楞了的孫兵和張桂花道，“你們這真是作孽啊，要是真有啥事，看孫海饒得了你們的。”

張桂花心虛道，“我又沒動手，不就是罵兩句嗎？”

孫兵捂著臉坐在原地。

孫燕從樓下上來的時候，見著自己爹媽後，扁著嘴想哭也哭不出來。

孫姥姥見她上來了，急忙道，“咋樣？”

“去醫院了，車上坐不了，我就回來了。”孫燕說完就進了自己住的房間裏，把自己的衣服胡亂的收拾了一番。現在自己爹媽害的小舅媽這個樣子，她也沒臉待下去了，回去睡橋洞也不能住這裏了。

提著東西出來的時候，孫姥姥著急道，“你這又是幹啥。”

“敏子說過幾天廠子就開工了，我先回去準備準備。小舅媽這個樣子，我也沒臉待在這裏了。”說完又對著張桂花和孫兵道，“我回去了，你們還在這幹啥？”

孫兵這才拉著張桂花，“桂花，咱們也回去吧。”大過年的鬧著弟媳婦動胎氣了，這事情要是傳回去了，他在村裏也擡不起頭來了。來的時候也沒準備吵，咋這就稀裏糊塗的吵起來了。

孫強幫著孫燕提著行李一起下樓，理都沒理張桂花和孫兵一下的。

等這一家子人走了，孫姥姥坐在沙發上狠狠的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真是作孽唷。”

蘇長榮開著三輪車直接到了縣醫院這邊了。

一到地方，醫院就有急救的醫護人員幫忙過來把李檬擡到擔架上，擡著進了醫院裏面。

李檬已經九個月了，預產期是在一個月後的，這一下子提前發作了，大夥心裏也擔心的不得了。特別是孫海，眼睛都急紅了，滿頭的汗水。

“不急不急，到了醫院醫生就能有法子的。”孫秋芳安慰著孫海，“當初我生敏子的時候，還是在家裏生的呢，不照樣好好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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