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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釉青色的多巴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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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媽媽拉到房裏的朱心潔,本以為會被媽媽罵一頓,可是卻看到充滿八卦暧昧的眼神看著自己的媽媽,自己卻覺得,她還寧願被媽媽罵一頓。

“女兒啊,年倫是模特麽?你們怎麽認識的啊?”女人這種物種,不能離開八卦,但凡沾惹一點,便會星火燎原。

朱心潔把自己為什麽會來日本的事說了一遍,又認識年倫的經過說了一遍,然後看到媽媽滿臉疑惑的說:“嘖,有點奇怪啊,這麽帥的男人怎麽會看上我女兒~”

朱心潔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怒道:“餵,你還是我親媽麽?你都不關心我為什麽會和老板吵架!還有,你女兒配不上他麽?”

朱秀娟白了朱心潔一眼,說:“你那破工作早就叫你別幹了,在媽身邊做個什麽不比當人家保姆強,餵餵餵,那叫年倫的真的只是畫家?我怎麽這麽不信啊?”

“有什麽不信的,畫家臉上就該寫著畫家兩個字麽?”朱心潔抓過一個抱枕抱在懷裏很不高興的說,她感覺年倫一來,自己就什麽地位都沒有了。

還在想著年倫的朱秀娟似乎回過神來了,說:“拜托你,以後如果不開心呢,千萬不要一個人躲起來,你怎麽就改不了這個性子呢?你看你回廣東,也沒個好結果,現在呢?你來日本準備住多久啊?幹脆你搬回家,媽媽給你找個好男人嫁了算了!”

“媽,你也變得太快了吧!”朱心潔一直都不太了解自己的媽媽跳躍的神經。

“不快不快,反正年倫又不是你男人,那你再找個好男人有什麽不可以啊?”

“媽~我來日本是來散心的,不是來找男人的!”朱心潔幾乎每次和朱秀娟說一句話,她都要懷疑一次,面前的這個女人到底是不是自己的親媽。

“大小姐,你今年三十歲了,我三十歲的時候,你都打醬油了!”朱秀娟同樣也是滿眼嫌棄的看著朱心潔。

中國式逼婚,是最可怕的,無論你多麽優秀,無論你多麽美貌,只要你嫁不出去,你終究是個集優秀與美貌於一身嫁不出去的女人而已。

然而此時的朱心潔有些生氣的站了起來想走出門,朱心潔最了解自己的媽媽,有些問題只要自己不終結,媽媽就會像機關槍一樣啪啪啪啪的掃射個沒完。

對於逼婚這個話題,她選擇回避。

朱心潔走到客廳的時候,發現年倫已經和自己的弟弟聊得火熱,一邊聊,弟弟佐藤楓還在一邊畫著什麽,朱心潔走了過去,發現桌子上有幾張白紙幾張塗鴉的畫。

“咦,姐~原來年先生是個畫家,我覺得他畫得好棒哦!”佐藤楓隨便抄起了一張年倫的畫給朱心潔。朱心潔接過,看著一張普通的廣告紙背後用碳素筆和鉛筆結合著畫的一幅畫。

畫的右上角是一條騰空的黑龍,黑龍左爪上站著一個衣服襤褸的少女,少女頭發散亂,眼神兇惡,畫的下面,是日本特有的古代建築,建築旁邊是一對正準備舉行婚禮的日本夫婦。然而整副畫的點睛之筆還是那條黑龍的眼睛,散發著血紅的光,那一瞬,朱心潔有些不解,問:“為什麽會想到要畫這個龍啊?”

朱心潔把畫遞給年倫,年倫笑著說:“你先別問我,你先說說你的感覺,你覺得,我的這幅畫傳遞到你那裏是種怎樣的感覺?”

朱心潔又拿了過來仔細看了看,說:“阿楓,你覺得呢?”朱心潔問弟弟。

佐藤楓認真的說:“站在巨龍身邊的少女,化身為魔,怒視著這兩個準備舉行婚禮的人,想必二者之間應該有某種聯系。”

朱心潔當然不會知道,這幅畫的靈感是那天晚上年倫聽到那首滿是殺戮的曲子,然而他看到的卻是自己變成的那個少女,為了恨,變成了惡魔,然而在那個曾經愛過的人面前,他卻不忍吞噬那惡魔的果子。

朱心潔拿過另一張畫,那張畫裏,少女有一半的身子變成了翩翩飛舞的紅蝶,然而那紅蝶沒能飛出多遠,便掉落成了地上的花瓣,站在花瓣中的是那個男人抱著自己口吐鮮血的新娘。

黑色的碳素筆,塗抹不勻的鉛筆,還有紅色的油性筆,就這三種簡單的工具,組成了這副畫,然而那飛滿正副畫面的紅蝶卻讓朱心潔的心一顫,她看了看年倫,頓時覺得這個人好像還真的有那麽兩把刷子。

“餵,阿楓,你不是也很喜歡漫畫的麽?”朱心潔忽然想起自己的弟弟,他的志願就是成為著名的漫畫家,家裏有一整個房間都是他的漫畫,然而佐藤楓的漫畫的確也畫得很好,然而和年倫的畫風不一樣的是,佐藤楓的漫畫似乎少一點繪畫本身應該帶有的思考。

佐藤楓說:“嗯~怎麽說呢,其實我最近有些瓶頸也突破不過去,但是今天認識年倫先生,忽然覺得有一點觸動……”

所謂英雄惜英雄,年倫和佐藤楓相差十幾歲,可是都是一類人,也難怪他們如此投緣。年倫說:“少女為愛成魔,為愛湮滅,其實這個故事很俗套,可是要看怎麽表現。當時畫的時候只是強烈的想要記錄下一些靈感,回去我會重新繪制,到時候還希望二位不吝賜教。”

寒暄了一陣,朱秀娟招呼他們吃飯,今天佐藤先生沒能回來,朱秀娟已經打過電話給佐藤先生,佐藤先生的意思是留他們在家裏吃晚飯,然而朱心潔覺得從中午到晚上還有好幾個小時的時間,對著朱秀娟朱心潔實在是心有餘悸,更何況現在她帶了一個男人回家,如果說朱秀娟逼著自己找男人她還能招架,但是繼父若是發起彪來,那朱心潔是半點辦法也沒有的。

所以當朱秀娟說要留他們吃晚飯的時候,朱心潔給年了使了兩個眼色,年倫那時嘴裏還含著一個雞腿,可是頓時就明白了朱心潔的意思。

年倫十分歉意的說因為自己來日本沒什麽朋友,只認識朱心潔,想叫她帶著自己逛逛日本之類的。朱秀娟起初還是不願意,但是總覺得沒什麽借口回絕,就勉為其難的答應了。

吃過中午飯,休息了一會兒,朱心潔和年倫準備告辭,朱心潔說這次應該不會在日本呆多久,估計明天會在g唱過歌以後就離開。

朱秀娟以為朱心潔又要回廣東有些不情願,朱心潔卻說自己想到處轉轉,也不知道去哪,不過請媽媽放心,自己會照顧好自己。

朱秀娟看了看身邊的年倫,欲言又止,當著朱心潔的面把年倫扯到一邊,兩人咬著耳朵說了幾句話,便沒有再說什麽,只叫他們要常聯系自己,明天的小型歌唱會自己也會去雲雲。

好不容易從朱秀娟的家裏出來,朱心潔如釋重負,年倫問:“你好像很輕松的樣子?”

“當然了,你都不知道我媽有多可怕。走吧!傻站著幹嘛?”

“去哪?”

“當然是回房間睡覺啊!不然真的要逛澀谷啊?好膩的啦~我還要養好精神明天上臺呢!”好像吃飽了就容易犯困,朱心潔打了個哈欠邊走邊說。

回到房間,不等年倫有些許反應,朱心潔就躲回房間趴下了。

一覺好夢,醒來的時候已經日落黃昏,朱心潔看著窗外的天空,想起了今天媽媽的神情,忽然有些難過。

對於朱心潔而言,家到底是什麽呢?

從小家庭就破裂的朱心潔在廣州生活到十二歲,然後跟著媽媽改嫁到了日本,本來以為畢業能順利嫁給秀一在日本生根發芽,然而現實容不得她半點喘息。和秀一分手了以後,她離開了最愛她的媽媽,回到廣東後,用常人接受不了的工作來麻痹自己的神經,每到過年過節的時候,都是她最孤獨的時候。

朱心潔有兩個姨媽,大姨媽在廣州,二姨媽在三亞。

大姨媽可憐她,過年過節都會把她接到家裏吃頓飯,然而,那畢竟不是自己的家啊。

忽然想起今天媽媽說的:三十歲了,再不找就沒男人要了。

當初,她把自己所有的幸福都放在秀一身上,所以,現在的她再也不敢把任何希望放在另一個物體上,幸福是自己的,不是別人給的,可是為什麽,忽然的,她好渴望有一個人來好好愛她,永遠不會離開她?

暮然的,腦子裏忽然想起了年倫的話:人為什麽會哭,為什麽會難受,為什麽會想自己為什麽要活著?其實是因為大腦中少了這種東西。

朱心潔從床上坐起來,看了看在桌子上那個被他遺忘了好久的釉色瓷瓶。走過去拿起來,雙眉緊蹙,“多巴胺?”

扒開塞子聞了一鼻子,想起上次就是因為吃了這個東西嗓子甜膩了好久沒能唱歌,現在卻也不怎麽敢動,生怕再吃一顆就會唱不出來。

可是那一瓶“多巴胺”就好像是一個神奇的潘多拉盒子,總像一只貓一樣抓著朱心潔的心。就在朱心潔還在想著那東西的時候,狐子打來電話約他們去她家吃飯,

他們,當然指的是朱心潔與年倫。

幾天的相處下來,雖然語言不通,但是人與人之間的友誼算是建立起來了。

收拾了下自己,朱心潔去敲年倫的門。門打開了,那是朱心潔第一次進年倫的房間,除了亂,恐怕沒有第二個字可以形容。

滿地的白紙,到處亂丟的筆,還有他畫過的草稿,原來光那一副站在龍身上的少女,他就畫了幾十張草稿,那張在朱心潔眼裏就是草稿的畫,是在幾十張中挑了又挑選的一張最好的。然而年倫告訴她,即便是這樣,那幅畫也是要重畫的。

朱心潔想起自己以前看到秀一有時候沒靈感的時候會抓自己的頭發,忽然有一點理解他為什麽現在會禿頂了。

藝術家仿佛就是這樣,靈感沒的時候像等死的病人,靈感來的時候,像發瘋的病人,總之,他們都不是正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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