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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西戎內亂(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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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雪交加的夜晚,天色早就黑了下來。因為腿傷,慎蓉此刻一個地方也去不了,每日裏都是在屋子裏吃了睡,睡了吃。被掠到西戎已經快要半個月了。除了剛到這裏的時候,她見過一個面貌兇悍的年輕人,用生硬的夏朝語言問過她幾句話,確定她就是傳說中的王妃,疑似西戎公主之後,便再也沒有人來理會過她。除了屋子裏那個西戎的仆婦,還有幾個粗使的宮女,她就看不到什麽人了。而她也不想見太多的人,直覺裏,她認為見得人越多,就越容易露出破綻。若是被他們發現自己的冒牌身份,後果實在是難料。那一夜那些人在她面前的醜態,她到現在想起來還是心有餘悸。她可不敢保證那個叫蒙丹的人果然會時時刻刻護衛在她身邊。慎蓉睡在帳中,睡得很不踏實。一路西行到現在,她可以說是經歷了太多的跌宕起伏。這一段經歷,她感覺比之前她自己看過的小說傳紀還要精彩。

“公主,公主!”有人在她耳邊低呼。慎蓉聽見聲音,很快就驚醒了。“什麽人?”她剛要驚呼,卻被人一把捂住了嘴巴。“公主不要怕,我是來救你的。”來人的聲音很小,慎蓉勉強可以聽見。黑暗中,她甚至看不清來人的長相。只覺得身體一輕,她整個人已經被扛了起來。“啊!”她嚇得幾乎叫出來,可是嘴巴很快就被人用棉帕塞住了。她的鼻子裏吸到一股淡淡的香味,很快她就沒有了知覺。

“納吉殿下,紫煙公主不見了!”天色拂曉,巡查的西戎衛士發現了慎蓉房中的異樣,進去查看。發現沒有了慎蓉的身影。而她屋子裏的那些仆婦,全都昏睡不醒。於是連忙向大王子納吉稟告。“你們這幫廢物!”大王子在殿中氣得跳腳!“跟你們說過多少次了,她有蒙丹護著,一定要加強防範!”為首的侍衛低聲道:“公主之前有腳傷,根本就不能走動。蒙丹就是武功再高,要背著一個受傷的人在我們眼皮子底下消失,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昨晚巡視的時候。我們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大王子越聽越怒。一腳踹了過去:“你們還有理了?一個腳受傷的女人你們都看不住嗎?”那人被大王子踢了一個窩心腳,一下子摔倒在地。不敢再則聲,卻又聽見大王子道:“現在就給我去追!若是找不到人。下次的軍奴,就從你們的家人裏面選!”聽他提起軍奴,那些人臉色都變了,不敢再多說什麽。迅速起身走了。

“桑青大人,您為殿下出生入死了那麽多次。殿下居然一開口就要讓您的家人去做軍奴。殿下也實在是太不近人情了。”一個黑臉的胖漢一臉怒意,對著首領說到。“是啊!我們跟著他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每次弟兄們完成了任務還好,一旦出了差錯。殿下就要拿我們的家人開刀。殿下這樣做,實在是太讓人寒心了。”聽見底下人憤憤不平的議論,桑青一語未發。“軍奴這個提議到底是哪個殺千刀的提出來的?我們的勇士在外面征戰。受傷流血了不但得不到褒獎,還要讓家人受辱!再這樣下去。還有誰願意去打仗?”“誰愛去誰去,我反正不想幹了。搶到的大夏的珍寶,我們又沒有一份。還要倒貼上家人的性命!”有人小聲的嘀咕。

“誰也不準逃,我們西戎,可沒有膽小鬼和懦夫!”在聽到最後那一句話後,桑青忽然板起了臉,厲聲喝了一句。那些人的聲音都消失了。不過,桑青覺得,他們此刻前行的隊伍,遠沒有了剛成立之初的那種如狼似虎的彪悍之氣。

慎蓉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間華麗的屋子裏。入眼就是一架幾尺高的紅珊瑚盆景,盆景的旁邊,是如同夏朝一般的多寶格一樣的設計的架子,上面擺放著各種奇珍異玩。有她見過的,也有她沒有見過的。而正對著窗戶的墻上,她還看到了一副大夏朝的書畫。如果不是身上蓋的還是西戎的羊毛毯子,身邊的侍女一身西戎裝束,慎蓉簡直要以為自己已經回到了大夏朝的京城了。

見慎蓉睜開了眼睛四處打量,那個侍女連忙上前:“公主,你醒了?”卻是一口標準的大夏朝京城官話。慎蓉楞了一下,隨即問道:“這裏是哪裏?我怎麽會在這裏?”那個侍女道:“這裏是天師府,是薩滿天師讓人將您救出來的。”天師府?薩滿天師?都是什麽東西?慎蓉滿心疑慮,卻不敢表現出來。只聽見那個侍女又說道:“奴婢名叫格桑梅朵。是天師讓我專門侍候您的。您就叫我梅朵好了。”慎蓉看看梅朵,發現她長得很是漂亮,濃厚的長發,編成了許多小辮子垂到肩膀,上面戴滿了各種銀飾。圓圓的臉蛋,大大的雙眼皮,高挺的鼻梁,豐厚的嘴唇,紅艷艷的雙頰。是一個標準的西戎美女。不由讚道:“梅朵,你果然長得像一朵花兒一樣好看。”梅朵聽見慎蓉的誇獎,開心的笑了起來。“公主,您才是我們西戎的美人呢!我聽天師說過,王後當年嫁到這邊,她的美貌讓大王很是震驚,還以為她是天女下凡呢!公主你現在的樣子,跟王宮裏的王後的畫像可是一模一樣。”慎蓉聽她提起西戎王後,又不斷地說自己跟王後相像,不由強烈的激起了好奇心。忍不住向梅朵打聽當年王後的舊事。

“具體的細節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事情的經過大體就是這樣。這些都是我聽見老一輩的宮女們說了偷偷記下來的。因為關系到王室秘辛,所以大家都不敢多說。公主您今天既然問了我,我就冒險跟您說一說。天師若是知道了,您可千萬不要忘記了給我求情。”慎蓉聽見梅朵將當年王後烏蘭珠如何跟西戎的大王成親,又如何受人挑撥而反目,最後王後身故,紫煙只能流落異國的事情大致講了一遍。才知道原來紫煙果真是名副其實的公主,而且她的身世曲折離奇,很是令人唏噓。不由感嘆,紫煙雖然貴為公主,卻要遭受這麽多的迫害和冷遇。反倒不如平常百姓人家的女兒日子過的快活。就是她自己,在家的時候雖然不過是個庶女,卻也一直有高老爺的寵愛和柳姨娘的關心。姐妹之間。雖然偶有紛爭。但是比起紫煙,那都不能算是什麽事情了。可見地位尊貴,權勢滔天。有時候也並不是什麽好事。想起這些,慎蓉又想起當初離開王府時,王府裏那個聰明的侍妾謝琴書和她那個漂亮出眾的女兒虹琦。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慎蓉此刻。完全體會到了自己之前性格的不足和原本在娘家時,胡氏為了打磨她的性情。而對她的一片苦心。只是此刻孤身一人在這異國他邦,她從來就沒有一刻比現在更加的想念家鄉,思念家人。

“公主,你怎麽了?”見慎蓉面色有異。梅朵連忙問她。“我的腿傷到現在都沒有好轉。刺痛還是很厲害。”慎蓉皺起眉頭,指著受傷的右腿,對她說道。梅朵連忙上前檢查慎蓉的傷勢。發現慎蓉的腿傷果然很嚴重。一時半會兒不像是會痊愈的樣子,梅朵也很是著急。“我這就找天師。讓他賜給您一些藥物,保證您的腿很快就不疼了。”慎蓉感激地接受了她的提議。

“依你看這個公主果真是我們的紫煙公主?”頭發花白的薩滿天師坐在搖椅裏,手持一本經文,閉著眼,嘴裏念念有詞。在見到了梅朵之後,才突然張開了眼睛。他眼裏一瞬間暴漲的威壓差點讓梅朵下意識的跪下。不過的神情,很快就恢覆了正常。梅朵也就恢覆了鎮定,對他說道:“依我看,這個公主很有可能不是真的。她對於我們西戎,了解的實在是太少了。”天師聞言欣慰的一笑,對著梅朵道:“不錯,有進步。細致的觀察很重要。那麽,你說,如果這個公主是假的,你下一步打算怎麽辦?”梅朵看了一眼天師,道:“不管是真的還是假的,能夠為我所用就是真的。您說是不是?”天師笑了一下,道:“是。現在大王子的人就像沒頭的蒼蠅一樣四處亂搜。說明大王子肯定是把她當成了真的。既然如此,我們就把她當成是真的來用。”梅朵點點頭,應聲是退下了。

西戎,烏蘭部,部長察哈爾看著手中的飛鴿傳書,臉上露出一絲興奮的笑容。“天師這個主意好,利用紫煙公主的身份,先把大王子趕下臺了再說。”他很快吹響了掛在胸口的鐵哨,他召集了族中最勇猛的五十個戰士,跟著他飛快的直奔西戎的王都。同時帶著人馬到王都集合的還有西戎另外的三大部族。他們收到的消息都是來自天師府:“紫煙公主帶著先王詔書回國了。大王子不日就要下臺,現在先請各位來王宮做個見證。”幾乎是一夜之間,整個西戎都在傳播一條同樣的消息:“紫煙公主回來了,她才是真正的西戎國主。她的身邊帶著先王遺詔。”不論這個消息是真是假,聽到這個消息的人卻無一不興奮高興。

“大王子若是下臺了,他設立的連坐和軍奴的規矩也可以作廢了吧?”幾乎每一個聽到這個消息的人都是這樣的想法,只是他們一向迫於大王子的淫威,都不敢將喜悅掛在臉上。只是,心中盼望著大王子早日下臺。

“是誰通知你們過來的?”大王子看見四大部族的首領忽然齊聚王宮,不由有些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我們是接到天師的通知,一起來拜見紫煙公主的。”為首的察哈爾看著大王子,將自己的來意清清楚楚的說了出來。“哪裏來的紫煙?公主不是十年之前就跟著王後一道去世了麽?你們怎麽也跟著天師胡鬧?他前幾天是跟我說過,見過紫煙公主的魂魄來著。你們怎麽都當真了?”大王子隨口說了一個謊話,竭力保持鎮定,在心裏卻把薩滿天師罵的狗血噴頭。“大王子,你這麽說就不對了。天師可是我們西戎最神聖的人了,是不可以隨便褻瀆的。他說紫煙公主回來了,想必公主一定是回來了。你可別想瞞著我們。”察哈爾的部落是四大部族之首,他說話歷來是很有分量的。西戎的百姓有很多都很是信服薩滿天師,其中也包括察哈爾的部落。因此,聽見大王子開口隨意中傷薩滿天師,察哈爾很是不悅。而大王子聽見這樣的話,卻簡直是要暴怒了。這個天師,實在是礙事。自己只不過向他透露了一點紫煙可能活著的消息,他居然就這樣把四大部族的首領召了過來。紫煙剛剛被人劫走,現在讓他到哪裏去變一個人出來?就算紫煙此刻就在這裏,他也斷然不會讓他們和紫煙碰頭。開玩笑,這四個首領,都是王當年的死忠部隊的首腦。讓他們知道了先王遺詔這回事,還有看見活生生的紫煙,他還有什麽立場站在這裏?只怕,立馬就要被他們趕出王宮了。不管了,火燒眉毛,且顧眼下。他們既然來逼宮,那就不要怪他先下手為強。先將這些老家夥們拿下,還怕他們的族人反抗?大王子的心念電閃,很快就想到了一個緩兵之計。

“說起來,天師跟你們說的也不全都是錯的。我最近收到大夏朝那邊過來的消息,說是我們的紫煙公主有可能尚在人間,而且還被大夏朝的皇帝封了郡主,嫁給了他們那邊的王爺,也就是春天時來刺殺納達魯的那個人。現在那個王爺就在西京,我已經派人前去查看那個王妃的詳情。如果她真的是我們的公主,我一定親自前往迎接。現在,就請大家耐心一點,好好的等消息吧!這樣吧,大家既然來了,我也盡盡地主之誼,王宮裏有最好的葡萄酒,我們今晚不醉不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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