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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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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日天氣難得的暖和,連風都柔和了幾分。

似錦正比照著好看花式,一針一線往自己帕子上縫制,想起昨日之事臉上不由泛上羞意。

昨兒她本想一大早就回去看看爹,嫁出去了才覺得有好些話想說,畢竟老爹也到了活一天少一天的年紀。她和三爺一塊起了,她剛通好發,少佳、少敏伺候他穿衣裳,她從銅鏡裏看了他一眼,兩人無話。似錦沒什麽胃口,早食只用了碗小米粥,三爺急著去衙門用的自是快了些,臨走前還笑著囑咐她若是覺得無趣了,可尋母親或者旁人去敘敘話兒,想出去辦置些東西散心也是可以的。她拿帕子擦了擦嘴角,開口:“我今兒想去瞧瞧我爹,雖說離得近,只是剩他一人難免太過冷清。”

他已經掀了簾子聞言停了步子,沈思一陣:“不忙,今兒我早些回來陪你一道去,你且等我一等。”說完便大步離開了。

似錦彎了彎嘴角,讓人將眼前的東西撤了。

太陽西斜,金黃色光線照在墻上連帶著院外光禿禿地枝椏竟也有幾分好看。她有些沈不住氣,明知他忙正事不容易抽身,想先行離開的念頭慫恿著她一次次站起來,可心底還是有些期盼他能同行,讓老爹能安心。他們奴才身份,能得主子登門,那便是說明他家女兒得主子寵愛的,在外人跟前倍兒有面子,旁人就愛看這些虛的。

又過了半刻鐘,她不想等了提著點心盒子就要走,正和進來的青槐碰上,青槐往後退了兩步笑嘻嘻地說:“誒喲,三爺讓青槐進來喚您吶,他這會兒在外面等您。”

似錦以前平日裏也與他拌嘴,這會兒聽他這般客氣,多少有點不適應:“這便走吧。”

青槐是人精見這四四方方的小盒子便知裏面是什麽了,將食盒接到自己手中笑道:“您怎麽給周管家備這些個不實用的東西,還是三爺想的周到,您看這些。”兩人剛走到外間,青槐獻寶地將蓋在籃子上的遮擋揭開,只見裏面放了兩壺酒,還有些下酒菜,中間隔了擋板放著個紙包,她低頭聞了聞清香撲鼻,竟是些好茶葉。

“咱們可快著些吧,這些個好東西竄了味兒可就浪費了。”

似錦走出院子,見他雙手背在身後傲然挺立,也不知是何時換了常服,見她過來,笑著拉了她的手:“今晚便要去叨擾周管家一番了,不知可有幸能嘗得你做的飯食?”

她心間熱了熱,沒有出聲卻是點了頭。

直到與他在一起,她才發現他身上有許多她未曾註意的好。他看著不易親近,卻總會在無人時溫言軟語地哄人,字字句句投入心湖化開三尺寒冰,她終究還是個平凡的女子,不知不覺沈溺進去,那些所謂的覆雜情緒漸漸也沒了力氣在她心底作亂。她忍不住擡頭看他,深邃俊逸的面龐,竟是越看越入了心裏。

兩人走得慢,彼此享受這刻靜謐與溫情。

安靜的小院子裏門扉緊閉,她難得的沖他笑:“院子小了些,不過每天一大早兒我爹就會清掃,說是幹凈整潔些住得舒坦。”

三爺扯了扯嘴角,跟著她走進院子,才走到院中,只聽那扇小門‘吱呀’一聲開了,周管家看見院中的兩人楞了楞,既而有著深深歲月痕跡的臉上露出驚喜,雙手摩擦著:“怎麽這會兒來了,快進屋裏坐著。”

周管家趕忙泡茶:“家中都是粗茶,三爺將就著用罷。”

似錦看著他神色自若地飲下,俊顏上沒有半分嫌棄,像個老友般與老爹交談,渾身的貴氣逼人之勢不知何時也變得柔和起來:“您快坐著,咱們好好說說話兒。周管家多慮了,常年在外有水喝便是,能有此茶便是知足。”

周管家還要出去端些果子進來,被似錦給攔了,推著他坐下:“三爺不計較那些個,您好好坐著,我去做幾個菜,你們好好喝兩盅。”

周管家礙著三爺在,哪能讓她動手做粗活,誰知三爺也勸道:“您別拘著,讓她忙活去,順便將那兩壺花雕酒給燙一燙。我離府多年,回來了也沒和您說說話兒,小時候您在我們弟兄幾個身上也沒少操心。”

似錦身上的懶意頓時消了,洗菜切肉忙得不亦樂乎,聽到屋裏兩人間的笑聲也不禁跟著笑起來。這兩個人,是她這輩子最深的牽掛了。

酒意熏染,周管家和三爺臉上都泛起了紅暈,那些忍著不能說的話兒,連話匣子都止不住,他們懷念著小時候的種種事,周管家忍不住笑:“你小時候可皮的厲害,誰都管不住你也沒法管,你總是有本事將壞事做得人無法尋你錯處。還記得老爺給你氣得直嘆氣,這麽一晃眼,你都這麽大了。”

似錦坐在他們身邊給他們續酒布菜,這般溫暖而溫馨的相處,一直是她最為羨慕的,雖然不能日日如此,可縱使只此一晚她也滿足的很。她不由看向那個日漸蒼老的男人,外人眼中老爺身邊的紅人,日子卻過得最為簡單不過,其他管事私下裏也是主子派頭,好衣好食從不短缺,只有他總是在她耳邊說:“張羅那些個做什麽,咱們夠過日子就好,主子器重咱咱把事做好,他們都記到心裏了,不會虧待咱們。打著歪主意將好處斂到自家腰包裏又能如何?吞了多少到時候是要給人家吐出來的,落得個被發賣的結局有什麽好?”

她越來越能明白生活因為很小的渴望既而被滿足過得越發有滋味,就像以前她能因為一頓紅燒肉或是酸菜辣椒炒肥腸就能開心很多天,因為不易得而惦念,若是突然有了錢日日這般吃法總會累的。

兩個大男人就著菜將兩壺酒都喝光,個個臉上布滿紅暈,不知是誰將話頭對準了似錦,竟也是滔滔不絕的說起來。

這一刻沒有什麽主子和下人,就像是尋常人家的岳丈囑咐女婿要對自家女兒好些,絮絮叨叨地說得似錦臉都發紅。她忍不住看向那人,卻見他眼角因為笑而微微揚起,迷蒙而溫柔的目光定定地看著她,不時應一句或者點頭。似錦這一晚覺得心暖的厲害,那些故意被她壓在心底的感情突然翻湧如巨浪,讓她不得不去正視。

“看著你們好,我就知足了。多的不敢強求,她能無憂無慮,過得快樂些,我就安心了。”他們能要求什麽呢?求三爺不娶嫡妻?給外人聽了怕是要笑掉大牙吧。

三爺撫了撫有些暈眩的頭,像是說給自己聽:“身邊有一人足矣。”

周管家混沌的眸子突然迸發出明亮光芒,能得此話他便安心了,三爺自小就是說一不二的性子,他看著這孩子長大,他信得過。

直到很晚他們才離開,周管家一直將他們送到院子外面看著他們走遠,才擡頭看了眼掛在樹梢頭的月亮,笑著回去了。

青槐將東西留下便回去了,此時只有他們兩人。

小路上除了光禿禿的樹枝的影子,還有他們兩人的,他身上酒意濃重,暈暈乎乎地轉過頭看她,沈穩的聲音裏有幾分委屈:“你那日可是嫌棄我了。”

她很快明白過來他說的是什麽,她那日確實嫌棄酒味滿滿的他,沒有應反而是笑了。

他像個孩子一般固執的拉著她的手,嘴角勾出滿足而傻氣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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