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虛道宗有很多底牌，但若說涉及神道，除了大靈王神宮以及山河印外只有一卷三天聖靈圖了。

這卷聖靈圖是紫陽祖師昔年祭煉之寶，他一應護法神都在這裏寄托神魂。姜元辰的龍虎玄壇和林子軒的聖靈圖都是仿造此物而來。

從太虛道宗中的歷代畫像浮雕，時常可以看到一位真人身邊擁簇三位陽神以及一眾陰神。

“赤明主攻，太安主防，玉瑤輔助。”姜元辰瞧著眼前這位女子，不就跟太虛道宗中紫陽真人常伴身側的玉瑤天護法神長得一模一樣嗎？

“玉瑤娘娘，本以為是哪一位前輩師長，居然是娘娘嗎？”姜元辰連忙稽首：“太虛道宗九代弟子玄皓拜見娘娘。”

玉瑤目光一閃，雙手一托，讓姜元辰免禮：“洞天久不曾有人來，且讓吾跟他們詳談一下。”說完，一眾九人被玉瑤娘娘拉走。

……

姜元辰陪伴玉瑤娘娘走在遠處的青山，身後是八人同行，隨著崎嶇小路眺望山下。

“這座洞天規模不小，居然有九座主城，每座主城下面還有一眾鄉鎮村落。算起來應該有十幾萬人？”

“不錯。”玉瑤娘娘負手而立：“這地名諱小九州，乃吾等對九州的思念。中州為都，有青城、翼城、靈城、雷城、炎城、雲城、並城以及蓬城。”玉瑤天是千年前的人，言語方式跟他們還有很多不同。

“娘娘，到底是怎麽回事？娘娘作為祖師的護法神，居然流落至此，加上外面的入口，想必是祖師昔年留下的手筆？莫非娘娘是在看守赤霄劍？”

“不是赤霄劍，是這十萬人族。”玉瑤娘娘緩緩開口：“吾等久不通外界，當今太虛道宗如何？外界如何言語真人對瀚海界之事？”

“瀚海入侵，紫陽祖師一怒之下攻入瀚海和諸半仙論道，將其等壓服。但因不敵一界之力鎩羽而歸，不久坐化。”

玉顏悵然：“外面如此言道？”

“那真相呢？”姜元辰問道：“弟子不認為祖師有那麽蠢，想必解下赤霄劍是為偷取這個世界的本源，為我們帶來大勝？”

“想多了，真人可是實誠人兒。”玉瑤失笑：“真人昔年舍棄赤霄劍，是為流落此地的十萬人族。”

緩緩講述昔年發生之時：“昔日瀚海界有真人率眾跨界偷襲，吾一時不備被彼方摧毀南海仙門，甚至當初南海第一大派也隨之覆滅。”

姜元辰點頭，那是不遜色如今九大仙門的門派。此後南海海眼出問題，兩界融合的勢頭越發明顯。

“然世人不知，在那諸多仙門之下還有十萬凡人被瀚海界的修士收走。真人之所以跨界主要是為救人。”

“救人？”彤好道：“區區一眾凡人有什麽值得救得？”

不等玉瑤天發話，白正陽立馬堵住她的嘴。當著一眾道門修士的面，這話能亂說？

姜元辰趕忙補充道：“那些凡人身居九州本源，豈可讓外人帶走。”

接著，姜元辰猜測道：“弟子聽聞，祖師勢單力孤，莫非他人自掃門前雪，區區十萬凡人，大家不願意來救援？所以只有祖師一個人？”

“有些門派正如你想。但仍有門派願意來救人，即便景陽道派也是如此。”玉瑤忽然一笑：“雖吾道紫陽一脈瞧不上景陽道派嘴臉。但他等自詡天陽真傳，豈會容許自家人遺落異界？只是景陽真人提出一個假設，倘若救不下來，又該如何？”

“十萬凡人，即便是用來做實驗，也足夠瀚海界研究出我界的部分隱秘。”姜元辰隱隱有了猜測：“莫非景陽道派的意思是——”

“若救不得人，直接滅殺！”玉瑤嘆息：“所以真人和道門同道彼此間分歧逐漸暴露，連夜拿走赤霄劍來瀚海救人。”

“後和瀚海界交手，真人終究不敵諸位半仙聯手，雖斬殺七海聖王，但也讓聖王將十萬族人所在島嶼沈入赤光海。無奈之下，真人假意退避，暗解赤霄劍命吾開辟洞天，以赤霄劍撐起這方世界留待九州來人解救。”

明面退避，暗中以幻術遮掩玉瑤天行藏，命她用赤霄劍撐開洞天，保存十萬人族。這些族人作為人種在此地聲息，甚至洞天依仗神劍法力自開一界，勉強算得上一方黃級世界。

“……”姜元辰苦笑：“只可惜我們也不是來救人的。”

“看出來了，是故，吾早早將你等攔下，不讓爾等跟他們多言。他們等著母界來人已有千年，何必打消他們的希望？”

九人很尷尬，藏淵忽然道：“前輩，裘冉師叔他們又是怎麽回事？”

“他們是南海無意流落瀚海的修士，趁著沒被發覺的時候吾以赤霄劍帶入此地。只是洞天終不可長久，吾力量衰弱，洞天逐漸崩潰，必以沈眠緩解。因此，爾等這一批人都沒有辦法接引進來，甚至洞天之人已不能再度離開於赤光海修行。”

“所以前不久我界真人們跨界而來，娘娘也沒察覺？”

“跨界而來？”玉瑤疑惑：“何時之事？吾這些年長久沈睡，並未察覺。還有，這些年母界情況如何，你正好說說。”

聞言，姜元辰將外界之事一一告知。玉瑤娘娘沈吟道：“你們在此住幾天，然後吾想辦法送你們帶赤霄劍離去。”

“沒有赤霄劍，這裏還能存在？”姜元辰面色一變：“娘娘也說了，這座洞天是你以赤霄劍開辟，若赤霄劍不存，你們這些人恐怕——”

“必死無疑。”梳理下鬢發，玉瑤道：“但從你話中來講，真人回去不久就已坐化，而太虛道宗並未傳承此地消息。想必是有人隱藏起來。”眺望九城，玉瑤似乎看到九州母界的九方大洲：“吾等雖不可離去，但赤霄劍必須送還。”

“可是——”緋龍忍不住道：“十多萬人啊，就這麽等死？還是把赤霄劍留著，回頭我們再去找人。”藏淵、舒雲默默點頭。

“但爾等來此，不就是為赤霄劍？為此，外面準備很多才有這次機遇，若等到下次，又要幾時？吾力量衰弱，沈眠就在百年之內，屆時洞天無人駕馭赤霄劍，必然暴露瀚海修士眼中。”

“……”

“昔年真人留吾於此鎮守，本以為九州來人很好等。”玉瑤輕語：“第一個百年，帶著族人在此洞天開墾建設。大家安然等待母界來人救援。然而隨著最初一代人逝去，最初的安心多了些許惶恐。第二個百年，洞天爆發一場瘟疫。隨著瘟疫，族人心中負面情緒爆發，小九州迎來一場大亂。但隨即被吾平息，選拔族人傳授仙法，重新修覆洞天繼續生活。此時的族人已經斷去母界救援的念想。”

“自救。有人提出口號，以吾賜下仙法在赤光海游歷。一代代人過去，終於在第四個百年尋得九州遺落此地的修士。”玉瑤苦笑：“只是那韋康並不知道此界之事，後來遺落修士也不了解。”

“從最初的期待到後來的惶恐，再到哀然，以至麻木。九州救援，不過是一遙不可及的夢。如今族人們還有幾人相信？只是大家對母界最後的希望罷了。魂歸故裏，傳承代代先人的意願，只求再看一眼九州風貌。”

九人默然不語，心頭酸楚。遠在異鄉的游子只求母界救援。只是他們的的確確心有餘而力不足。

從玉瑤天一行人，姜元辰想到滄瀾海王。那位海王執念回歸湛藍法界應該也是如此？

“就讓他們抱著這個夢到最後。九日後，吾送你等離開。”

……

一點金光從彤好背後亮起，遠處韋康裘冉等人偷偷聽著玉瑤天和姜元辰九人的對話。

小九州有修士數百人，其中金丹修士足足有二十餘人，除了兩三個是本土晉升外，更多的是遺落此地的九州母界之人。而且這還是已經有十幾人壽元耗盡的情況，不然金丹修士更多。

韋康資格很老，這些年在玉瑤天為了恢覆力量不斷沈睡的時候主持大局，話語低沈：“你們怎麽看？”

“我不想死。”浩明派的修士輕輕道：“我想活著回去看看浩明派的情況。”

“我也是。”

“還有我。”

“九日之後若赤霄劍真的被人拿走。玉瑤娘娘的神力再也庇佑不得這方世界，恐怕我們……”

除了這些修士們相互討論，九州來客的情況也被最初和姜元辰交談的那個老者逐漸傳播開來。這批人，似乎跟前面幾批截然不同，他們是從外面自行打開玉瑤娘娘設下的禁法進入。在傳言中已經是九州母界前來的使者。

九城一體，相互間傳遞消息，無數人期待的目光望著遠處玉瑤天以及姜元辰等人。

玉瑤天身上氣息不穩，姜元辰見了連忙以先天氤氳紫氣灌註，一臉嚴肅：“前輩已經衰弱至此了？”

“這個百年絕對撐不下去。”淺淺一笑，玉瑤天道：“你法力很純，昔年真人在此境界也不過如此。倘若你不被天一境界阻攔百年，或許能成最年輕的元神真人。”

“這時候還說這些？”姜元辰有些不耐。

“十萬眾生的香火難以繼續維持。”玉瑤天身形逐漸散去：“回去沈睡會兒，回頭你們來神廟，吾送你們離開。切記，別在外人面前多說。你們就當做是母界的使者，圓了他們這個夢吧。”

玉瑤天離開，九人相互看看，最後目光落在姜元辰身上。

“先下去吧。就跟娘娘所言，別暴露了。”千言萬語，只化作一聲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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