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秘書的效率實在是越來越高了。

楚伊開完晨會, 就得到了關於寧芷芊姐姐的詳細資料。

“寧芷靜正在國外旅游，沒有帶手機。”方秘書把打印出來的照片放在桌面上，“這是寧芷靜在社交平臺上發布的動態照片，我發了信息說明情況。37分鐘前，她給了回覆, 說已經與寧芷芊聯系上了。”

照片裏, 寧芷靜站在正中, 噙著淺淺的微笑看著鏡頭，丈夫淩飛揚搭著肩膀，側了身體去靠近妻子, 絲毫沒有管理表情的意識，表情興奮到接近滑稽。

楚伊瞥一眼就得出了結論，“貌合神離。”

方秘書沒接話, 繼續說自己調查的結果，“根據淩飛揚下屬的反饋, 淩飛揚在半個月前就把大部分工作交給了副手, 騰出一個月的假期。度假過程中, 淩飛揚也沒有攜帶手機, 公司的人只能通過酒店電話留言聯系。”

“這麽討好老婆。”楚伊眉頭一皺, “出什麽問題了。”

方秘書把資料一合, “不知道。”

“再查查。”楚伊可不希望寧芷芊最喜歡的姐姐受什麽委屈。

“不用。”方秘書說，“寧芷靜這麽漂亮, 有人捧著是很正常的事情。”

楚伊挑眉, “方秘書, 你居然誇人漂亮了？”

方秘書面無表情說，“您也很漂亮。”

楚伊一點不高興。

這句話用方秘書機械般生硬的聲音說出來像是在罵人。

“你累了就直說，我派其他人去查。”

“不是累不累的問題。”方秘書又拿出了另一份資料，“調查過程中，我發現淩飛揚很老實，午休必給寧芷靜打電話，下班直接回家，應酬能推就推。他那麽愛老婆，不像是會背叛家庭的類型。”

楚伊聽著聽著，重點跑偏了，“我也差不多，原來這是愛老婆的表現。”

方秘書淡定吐槽，“寧芷芊不是你老婆。”

“不查了！”楚伊被戳中痛處，暴脾氣上來了，“出去。”

方秘書不動，“我還有事要報告。”

“說。”

“俞若姿今天早上打了三個電話過來，說你的電話打不通。”

楚伊聽到好友的名字就頭疼，揉揉眉心，“是啊，我把她拉黑了。”

“為什麽。”方秘書問是問了，表情一點都不驚訝。

“她收了安若霏的錢，來我這裏套芊芊的資料。”

“哦。”方秘書說了一句怪話，“現實中沒有拉黑功能。”

楚伊聽出了背後的意思，“她要來找我？”

“是。”方秘書說，“她發現聯系不上你之後，打算直接上門，向我詢問你什麽時候有空。”

楚伊不慌，相信方秘書的專業水平，“你沒答吧？”

“沒有，”方秘書等她露出放松的表情又開了口，看看手表，“所以她打算直接來這裏守一天。現在差不多到了。”

“……”楚伊怒了，“你怎麽不攔著她？”

方秘書點了點桌上的文件，答得理直氣壯，“沒空，我在幫你查大姨子的資料。”

“大姨子”三個字叫人聽得順耳，楚伊面色稍緩，看一眼文件上的身高、體重、血型、星座、生活照等過於詳細的資料又來了火氣，“你有必要查得這麽詳細嗎？”

方秘書這回沒這麽理直氣壯了，繃著臉強答，“這是為了讓你跟寧芷芊有共同話題。”

“行了。”楚伊一聽到有關寧芷芊的事情就會心軟，不跟方秘書辯下去了，“快下樓攔著俞若姿。”

“不合適，她見不到你只會鬧得更厲害。”

楚伊想了想過去受到的教訓，深覺有理，“也是，我打個電話直接跟她談。”

“嗯，我先出去了。”

楚伊找到號碼，馬上打電話過去。俞若姿等著她的電話許久，秒接，大嗓門把聽筒模式吼成了揚聲器，“楚伊，你居然拉黑我！”

“你居然幫安若霏。”楚伊不緊不慢懟回去。

“我錯了，我再也不幫她了。”俞若姿哀求，“楚伊，我這回跟你說的是正事。”

楚伊此時正好有空，隨和道，“說吧。”

“我到酒店門口了，你有空麽？”

“嗯，上來說。”

方秘書去接人，俞若姿終於來了她的辦公室。大概是一路順利太舒服，俞若姿跟著飄了，一屁股坐下撫心口順半天，喘勻了氣開口第一句是指責，“你好狠啊！安若霏發現我坑她都不要求退錢，我還沒坑到你，你就直接把我拉黑了？”

楚伊無視指責，“說正事。”

準備的戲被這麽叫停了，俞若姿撇撇嘴，望一眼她不耐煩敲打桌面的指頭才聽話，“我聽說，奶奶壽宴的酒水交給那個老頭負責了？”

“‘那個老頭’是你爸，得尊重點。”

“你不能因為尊重就該跟他合作吧？他要價這麽貴。”

“伯父提供的傳統白酒確實比你的洋酒更適合奶奶的客人，而且並沒有要錢。”

“我也有這類產品啊。”俞若姿坐不住了，走到她旁邊，“我也不要錢，只要你讓我打個標簽，然給客人知道這麽好的酒是哪裏來的……”

楚伊斜去一眼，“你想在奶奶的壽宴上打廣告？”

“你以為我爸不打這個主意？”

“我做不了主，你找奶奶去。”

“不行，奶奶會問我你有過幾個女朋友。”俞若姿委屈，“我想到我是其中之一就心虛，容易說漏嘴。”

“現在不會問了。”楚伊說起來還挺得意，“奶奶只喜歡芊芊。”

“是是是，你說的都對。”俞若姿開始拍馬屁，“但我真的不敢跟奶奶談生意的事情，你就幫個忙，回家吃飯的時候順便提一句……就說我創業不容易，打苦情牌。”

楚伊果斷拒絕，“不行。”

“餵，當初說好要合作的！”俞若姿怒了，“你不能出爾反爾啊！”

楚伊皺皺眉。

她能平靜對待安若霏，不代表完全不在意了。在那段回憶裏，她遭到背叛，並幹出了找人冒充女朋友充面子的傻事，最後落了個“花心”的名聲，真正移情別戀的安若霏在別人眼裏倒成了受害者。她以前怕丟人，現在怕回看明面暗裏輸得透徹的失敗，不管什麽時候都不愛提及這件事。

“免談。”楚伊感到不適，就直接下了逐客令，“好走不送。”

方秘書得了提示，上前幫她拉走俞若姿。

“餵！放開我！你力氣怎麽這麽大……”俞若姿被方秘書制住了，不甘地吼著，“楚伊！你怎麽這麽無情！我是你的前女友啊！”

果然又是這一套。

上次，俞若姿在大庭廣眾下喊出這麽一句，楚伊無奈，只能答應幫俞若姿牽線某公司。這次不一樣了，她有了經驗，挑在沒外人的辦公室談話，聽到俞若姿亂喊也不慌，吩咐方秘書，“等下直接把她送到停車場，塞車裏送走。”

“好的楚總。”

等待電梯的過程中，俞若姿還在嚷嚷，試圖讓楚伊感到丟臉，“我當初跟你在一起真是瞎了眼了！一個女人的青春有幾年？我陪了你這麽久，你怎麽……”

楚伊微笑聽著，還有心情評價一下，“喲，新臺詞。”

叮的一聲，電梯到了，俞若姿那出沒人相信的戲要唱完了。

楚伊想瀟灑說個再見，剛擡了手，因電梯門打開後現出的人僵住了。

“救命啊！楚總毆打前女友啦！”俞若姿還在喊著。

電梯裏，寧芷芊目瞪口呆地看著，弱弱問：

“我……我是不是打擾你們了？”

——

喬做蛋糕，寧芷芊寫字，終於趕出了加急單要求的成品。寧芷芊多次的練習沒有白費，圓滾滾的可愛字體跟喬做的少女心蛋糕很是相合，甚至有點睛的作用。

喬滿意，看她的右手因為不停歇的寫字而被廚房的環境凍得發紅，準個小假，還給了親自做的餅幹新品，“你休息，午飯後再來。”

寧芷芊開心答應，拿了獎勵的小餅幹去找楚伊。因為楚伊上次在開會也接了電話，她不敢再打，怕又因為一件小事打擾楚伊的工作，直接上樓碰運氣。

見到面最好，見不到面就把小餅幹留下。

寧芷芊計劃得挺好，就沒想到自己會撞見一片混戰。

方秘書拉著一個女人，女人掙紮罵咧，喊的是——“楚總毆打前女友了！”

寧芷芊懷疑自己來的不是時候，一邊問著，一邊往後退。

“芊芊。”楚伊卻走了過來，“這個人談不成合作就開始發瘋，你不用理她。來，我們去辦公室。”

寧芷芊懵懵地點頭。

她們走過方秘書身邊時，被擒住的女人眼珠子一轉，盯著她叫，發出了類似哭泣的嗚咽聲。

“呃……”寧芷芊聽不得這麽淒慘的聲音，頓住腳步，“你要跟我說話嗎？”

女人點點頭。

楚伊阻止，“芊芊，你不用理她。”

“還是聽聽她要說什麽吧。”寧芷芊覺得女人打扮體面不像是瘋子，不忍心拒絕，“而且這麽抓著一個女孩子不大好。”

楚伊猶豫了一下，還是說，“方秘書，放開她吧。”

方秘書嘆口氣，放開了手。

“謝謝啊。”女人得了自由，馬上走到她面前。

楚伊伸手擋住，寧芷芊也有點怕，下意識往楚伊身後縮。

“你別怕。”女人揚起微笑，從口袋裏翻出了名片，“我叫俞若姿，是楚伊的朋友，剛才是鬧著玩的。”

寧芷芊不知該不該信，望向楚伊。

“算是朋友吧。”楚伊的表情不怎麽好看。

“你好，我叫寧芷芊。”寧芷芊也來了個自我介紹，上前接過名片，看了一眼就相信了，“千姿酒業……我見過哎。”

俞若姿眼睛一亮，“是嗎？你有沒有喝過？最近有新品……”

楚伊清清嗓子，打斷了俞若姿介紹的話。

“對了，你剛才說前女友？”寧芷芊好奇，“你們倆交往過嗎？”

俞若姿沒有答話，只是看向楚伊。

楚伊想了一會兒，答話的聲音格外低，“嗯。”

氣氛因為楚伊不怎麽高興的應答而變得尷尬，寧芷芊低下頭，後悔自己亂問問題了。

“哈哈，那是以前的事情了，”俞若姿打破了安靜，笑著說，“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要成熟點，交往過也能當朋友，沒必要撕破臉，對吧？”

這陣笑聲很生硬也很魔性，把楚伊臉上的不悅趕跑了一些。

“是啊。”楚伊勾起笑，恢覆游刃有餘的狀態，“大家都是朋友。”

當事人都這麽說了，寧芷芊跟著點頭，把俞若姿的名片收好了。

“我還有事，得先走了。”俞若姿說，“楚伊，芊芊，下次可以來我的店玩哦。”

“再見。”寧芷芊禮貌地揮手。

“你的手怎麽這麽紅？”楚伊卻不關心朋友走了沒走，一眼註意到她發紅的指頭。

“沒什麽，我……”寧芷芊想要解釋下。

楚伊不聽，當即捂上了用自個兒的體溫先暖暖，去了辦公室又立刻找暖寶寶給她，“都凍紅了，喬不讓你休息嗎？”

“讓啊，所以我現在可以來找你。”楚伊的樣子太緊張，寧芷芊以為自己發紅的手嚇到人了，“這個不要緊，一會兒就好了，”

楚伊不讚同，“你剛來，喬就這麽嚴格？”

“不嚴格啊，我今天表現好，他給我獎勵了。”

楚伊看了看那袋小餅幹，“這是甜點界的獎狀嗎？”

“嗯！”寧芷芊想到就開心，主動去拆封。

楚伊不讓她動手，“我來，你暖手。”

寧芷芊乖乖不動了。

拆了包裝後，楚伊拿了濕巾擦手，十指白皙修長，在過於蒼白死板的紙巾襯托下不會顯得暗淡，而是自然漂亮的顏色，圓潤的指甲微微泛著光，簡簡單單不做裝飾已是格外好看。

寧芷芊瞅著，更覺得自己凍紅的爪子怪傷眼的，默默縮好不插手了。

“你試試。”楚伊拿的第一塊就餵給了她。

寧芷芊咬了一口，吃到夾層後驚喜說，“唔！夾層的糖漬玫瑰是我做的！”

“是嗎？”楚伊舔了舔指尖沾到的一點點，舌尖輕巧，輕抿的唇瓣比玫瑰還艷。

寧芷芊看呆了。

她怎麽覺得楚伊嘗的那一點點格外好吃呢？

“嗯，不錯。”楚伊沒在意她直勾勾的目光，也拿了塊餅幹品嘗。

寧芷芊晃晃腦袋，把楚伊舔指尖的魅惑姿態給忘了，說起另一件大事，“姐姐給我打電話了。”

“什麽時候？”

“一小時前吧。她跟姐夫在旅游，手機不在身邊才沒接電話。”

“原來是這樣。”楚伊聽了兩次，還能因為寧芷芊笑容太可愛而感到驚喜。“太好了。”

寧芷芊得了鼓勵，話不自覺變多了，“姐姐還說……”

她們聊著天，說到中午吃什麽的時候被喬的電話打斷了。

“客人很喜歡蛋糕，想要謝謝你。”喬說，“有空嗎？”

“有！”寧芷芊想不到寫個字還能得到感謝，忙說，“我現在下去。”

她掛了電話，楚伊就問，“怎麽了？”

“客人想謝謝我。我得去一下。你先點菜吃飯，不用管我。”

楚伊多問了一句，“去哪裏？”

“7樓西餐廳。”寧芷芊說完，發現楚伊的表情變得不對勁，“怎麽啦？”

楚伊覆又掛起笑，“沒什麽，你快去吧，別讓喬和客人等久了。”

“嗯嗯！”

客人出手闊氣，直接包下一層。寧芷芊走過去的一路都是靜悄悄的，見到走廊也順了客人的心意掛起了愛心小燈，感慨這場歡迎會的用心。她順著鮮花裝飾的地毯往裏走，見到了一群鬧哄哄舉著酒杯在玩的年輕人。

喬擡手打招呼，位於中央的年輕女人開口說了一句話，旁邊的人聽著，馬上當起喇叭，“別吵了！”

那群鬧得不行的小夥子還真停了。

寧芷芊越走近，越把能夠發號施令、算是眾星捧月的女人給看清了。

備註說的沒錯，歡迎會的主人公“若霏”確實是個美女，中長卷發，巴掌大的瓜子臉，五官精致，著一身淡雅簡約的裙子也沒被旁邊打扮艷麗的朋友比下去，自有溫婉如水的氣質。

“若霏。”喬竟能好好地念清楚這個名字，可見是熟識，“這是我的副手，寧。”

寧芷芊微笑致意，“你好。”

安若霏起身，朋友的簇擁中走出來，“寧芷芊，我終於見到你了。”

“你認識我？”寧芷芊驚訝。

安若霏正好止步，纖塵不染的高跟鞋停在了離她一步遠的距離，與她因工作而弄臟的運動鞋對峙著，“嗯，楚伊跟我提過。”

寧芷芊明白了，“你是楚伊的朋友。”

“不，”安若霏斂了笑，盯著她說，“我是她的初戀。”

寧芷芊訝然。

周圍的人清清楚楚地聽到了這句話，直覺是修羅場，大氣不敢出，喬搞不明白是個什麽情況，左看右看，最後選擇跟大家一樣默默地站著，看身份敏感的兩個人會如何交鋒。

然而……

“原來如此。”寧芷芊見過趙影後和俞若姿，此時想的是“哦，又一個前女友”，無所謂地說了句客氣話，“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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