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芷芊看到楚伊展開笑, 松一口氣，“那就好。”

楚伊依舊盯著她。

寧芷芊被直勾勾的眼神瞧得不好意思，想起方才腦子發熱就強餵一顆糖過去的彪悍行徑，尷尬低頭, 拿過那碟糖果問一句，“還吃嗎？”

“不了。”她聲音小，楚伊也輕輕地說話，害怕她聽不著似的湊近道, “以後慢慢吃。”

寧芷芊被拂面的氣息撩得癢癢，一擡眼, 瞥見楚伊勾起的唇角。

“嗯……”寧芷芊發現兩個人的距離這麽近, 下意識退開。

楚伊沒有逼上來，指著方才喝的草藥汁說，“就是這個味道。”

“是嗎？”寧芷芊好奇, “我怎麽就分不出來呢。”

她拿起杯子打量，沒看出外表上有什麽區別。雖然這次有楚伊幫了忙, 但她還是希望自己能夠真正辨別出材料的區別, 猶豫著要不要再嘗一口。

突然，她的耳邊響起了叮鈴鈴的清脆響聲。

寧芷芊一轉頭, 看到楚伊繞過自己來拿糖的手懸在半空, “哎，你要吃嗎？”

她趕緊把糖遞過去。

“不是。”楚伊絲毫不顯窘迫, 用認真嚴肅的語氣答了她, “我以為你要試喝, 就做好給你餵糖吃的準備。”

“……噗哧。”寧芷芊聽著這理直氣壯的話，無言片刻，忍不住笑出來。

楚伊隨著她笑，把拿到手的糖果餵過來，“來。”

一來一往也算正常，寧芷芊沒多想，瞅準了楚伊白嫩指尖捏著的糖果，小心翼翼地咬著一角吃到嘴巴裏，嚼碎外殼，嘗著裏頭綻出來的蜜桃果汁，“唔，桃子味的。”

“我的是橙子味。”楚伊笑著說，“改天得試試你的。”

寧芷芊點點頭，拿過筆記本把試驗的最終結果寫在上面，“可以開始做蛋糕了。”

“芷芊。”楚伊卻還有話說，“小林說，你今天在停車場有被跟蹤的感覺。”

“是誤會，保鏢已經看過了，停車場除了我們和采購部的同事以外沒有其他人。”寧芷芊沒想到林助理會向楚伊報告，連忙解釋清楚。

“采購部的誰？”

“不清楚。”寧芷芊當時聽到保鏢說沒事就忽略了，被楚伊一問，才發現自己的大意，“你擔心有人混在采購部裏面嗎？”

“嗯。奶奶說她沒有找人跟著我們。或許，有人趁著奶奶吸引我們註意力的時候，偷偷跟蹤。”

寧芷芊抿唇，“接下來怎麽辦？”

“再看看。”楚伊交代，“我跟保鏢打過招呼了。下次你再有這種感覺就直說，他們會查清楚。”

寧芷芊點著頭，心裏卻有個疙瘩，想了一下才猶猶豫豫地說出來，“楚伊，你說……跟著我的會不會是我媽派來的人？”

楚伊之前因為去家裏救她的事情跟媽媽有過糾紛，媽媽輸是輸了，罵過的難聽話已經出口，給這段記憶添上了難堪的顏色。寧芷芊想到那一天就感到別扭，說話聲音漸漸小了，完全不敢跟楚伊對視——她不願意楚伊再被她扯到胡攪蠻纏的泥濘之中，又不知道如何是好。

“如果是的話，”楚伊的語調卻很輕松，“我們家的人都有這種壞習慣，真像。”

寧芷芊驚訝，“楚伊……”

“別擔心。”楚伊握住她的手，一字一頓說，“我在呢。”

寧芷芊笑了，乖乖點頭。“嗯。”

“接下來該做蛋糕了吧？”楚伊說，“我可以幫你試試。”

寧芷芊猶豫了一下，說，“我想休息一下。”

她深深記著奶奶說的“味覺敏感”的話，見過楚伊喝草藥汁的難受表情，再也不敢輕易讓楚伊試這試那了。

楚伊當了真，“嗯，正好要吃晚飯了。”

寧芷芊收拾好廚房，陪著楚伊去吃晚飯。晚飯後，楚伊跟她聊天，說清了奶奶跟蹤的烏龍事件，“她跟喬約好了見一面，來酒店前過來看看。她本來沒有藏著的打算，見到我們在門口就變主意了。”

寧芷芊記起自己急吼吼撲向楚伊的樣子，略感窘迫，有點理解奶奶了。不過，她品品楚伊的話，註意到了另一個關鍵點，“奶奶就是喬說的特別客人？”

“對。”楚伊說，“她說自己也要去酒店，沒跟蹤，只是順路。”

寧芷芊明白了，“後來為什麽取消預約？”

“沒做好見你的準備。”楚伊笑了，“今天做好了，卻被我報警抓了。”

寧芷芊想起楚伊被奶奶擰著耳朵只能求饒的畫面也覺得有趣，“奶奶也不容易。”

“我呢？”楚伊語氣挺委屈，“我的耳朵都被捏紅了。”

寧芷芊當然關心一下，“真的嗎？我看看……”

楚伊主動勾了頭發給她看，她也傾身往前要細細瞧。距離拉近，她清晰地聽到楚伊呢喃了一句“這呢”，帶著輕輕的氣音。她忽而懷疑距離是不是太近了，匆忙瞥了一眼眼前白嫩的耳朵，被自己送的耳環引了註意，“你又戴了啊。”

“嗯。”楚伊驀然轉眸，“我很喜歡。”

四目一對，寧芷芊下意識垂眸避開，目光正好落在楚伊淺笑的唇瓣上。

氣氛一時有點怪。

寧芷芊沒想著下一句該說點什麽，突如其來的門鈴打破了安靜。阿姨在廚房洗碗，離得近先去看了門鈴顯示器，看到方秘書提著東西站在院子門口，扭頭請示楚伊，“是方秘書。”

“哦。”楚伊端正坐好，“開門吧。”

寧芷芊也跟著坐好。

方秘書走進來，見到她們一起坐在沙發上並不意外，直說，“楚總，有些資料需要電腦，去書房比較好。”

這是“私下談”的委婉說法，寧芷芊明白，無需楚伊開口就主動說，“我回房間了。”

楚伊點頭，“好。”

她們分開了，寧芷芊在房間裏待了一會兒，覺得好好的假期這麽荒廢著實可惜，換身衣服往廚房走。她經過書房的時候，見到門口緊閉，越發認為是一個良機：楚伊在忙，她現在做蛋糕的話，就不用找一些拒絕試吃的理由了。

寧芷芊下了決心，擼袖子就是幹。

然而，喬的甜品不是隨隨便便就能重現的。她忙了許久，做出了難看的巧克力蛋糕。

“顏色不夠純，切面難看。”寧芷芊試做第一次就被成品給醜到了。她期待著味道能好些，拿了勺子嘗一口，被草藥單獨於奶油甜膩外的苦味刺激得皺了眉，嘆氣，“味道也不行……”

寧芷芊只得重新再來一遍。

楚伊現在住的房子是小別墅，一樓的廚房分兩部分，一是靠近餐廳、阿姨常用的俱備超強吸油煙機和超大爐竈的封閉中式廚房，二是寧芷芊現在用的有全套設備但位置略靠近車庫，有小門能夠直接走向院子的烘焙廚房。距離上說，她離楚伊的房間遠遠的，所以不擔心自己的聲響會吵著人，安安心心攪拌巧克力，為了不犯困甚至哼小調帶節奏。

她正唱得不成調子，一個人出現在門口，“芷芊。”

寧芷芊立即把不算好聽的歌聲收住了，幹笑，“你忙完了嗎？”

“嗯。12點了，你還不睡嗎？”

“睡不著。”寧芷芊扯了謊，“對不起，是不是我太吵了……”

“不是。”楚伊揚了揚自己手裏的馬克杯，“我想找杯牛奶喝。”

寧芷芊放下手頭的東西，“我幫你。”

楚伊制止，“你幫我，這些材料怎麽辦？”

寧芷芊看了一眼需要把控溫度的巧克力，為難了。

“做好了嗎？”楚伊看向被冷落在旁的第一代失敗品。

寧芷芊搖頭，“這個味道不對。”

“我幫你試試？”

“不了，我都覺得特別難吃，你肯定受不了的。”

楚伊倒是沒逞強，盯著巧克力蛋糕若有所思，“也是，我怎麽可能受得了呢。”

“你說什麽？”寧芷芊聽不大清楚，湊上前問。

“你還要做嗎？”楚伊不答反問，“很晚了，明天還要上班。”

寧芷芊不甘心，“拖久了，我會慢慢忘記嘗過的巧克力蛋糕是什麽味道，而且有一天完整的假期挺不容易的，想盡快做出來。”

“也對。”楚伊點點頭，拿起她用過的勺子吃了第一代失敗品。

“哎？”寧芷芊來不及阻止，“你怎麽吃了？”

楚伊皺了皺眉頭，但還是把意見說清楚了，“草藥味太濃了，奶油味太厚重，喬做的那份甜味主要來自糖漿，裏面有很輕微的鹹味，你試著往這個方向調整看看？”

寧芷芊聽完，感到佩服之餘還是惦記著一瞬的蹙眉，找到糖果遞過去。

楚伊特意挑了粉紅色的桃子糖，笑得眉眼彎彎，“原來你是這個味道。”

“對。”寧芷芊以為楚伊說錯了，按照自己的理解溝通，“我今早吃的就是這種。”

楚伊不就著這個話題說下去，“我剛才說的有用嗎？”

“有！”寧芷芊找到了靈感，“我有思路了。謝謝你。”

楚伊找個位置坐下來了，“我陪你。”

“我要做很久的。”寧芷芊勸說，“很晚了，你回去睡吧。”

說著，她走過去，打算直接把楚伊扶起來送出廚房。

距離近了，楚伊先發制人來個絕招——伸手一攬，牢牢圈住她黏上來。

寧芷芊是第一次被人這麽摟著，楞住了，手懸在半空無處安放，懵懵地聽著懷裏的楚伊用悶悶的聲音說“不要”。

“我知道了。”寧芷芊妥協，“我身上沾了巧克力和奶油，會弄臟你的衣服……”

楚伊稍稍松開，昂著頭對她笑，“怪不得有甜甜的香味。”

寧芷芊聽得臉頰發燙，“哪有……”

“好啦，做蛋糕吧。”楚伊放開手，替她整一整蹭亂的衣服，“我等著。”

“嗯嗯！”

寧芷芊趕緊答應，用最快的速度跑回工作臺前，趁著楚伊不註意才敢摸一摸仍在發燙的臉頰，默默感慨：

做蛋糕真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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