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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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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彼得眼觀鼻,鼻觀心,恨不能什麽都聽不見。

安妮則是幾乎將自己站成了墻貼畫。

路隨的視線繞場一周,最後拿起手邊的電話往餐廳外的花園走去。

霧茫茫此刻正在去機場的路上,手機在她手上黑了又亮,亮了又黑,那個煩死人的電話還是沒有撥出去。

上回路隨說過的,吵架之後讓她不要主動認錯。

但是真的太想認錯了,霧茫茫用力克制住自己心中那只想按電話的手。

不過男人不能太寵了,她這回如果讓步,今後恐怕就再也立不起來了。

何況,這可是自己的工作,路隨又不是不知道她早就申請了這個項目組的,只是出發時間最近才定下來而已。

霧茫茫還沒完全做好心理建設,就聽到了短信提示聲。

“記得打電話。”

短短五個字而已,卻如天籟般美妙。

霧茫茫趕緊回了一句,“一定會的,記得想我,愛你,麽麽噠。”

網路上“愛你,麽麽噠”真心是普通寒暄語,但是對於路先生這種一點兒也不熟悉網絡用語的人而言,這五個字莫名就戳中了心裏最柔軟的地方。

“麽麽噠是什麽意思?”路隨回了一句。

“mua~~的意思。”霧茫茫回道。

她原本以為路隨肯定要她下機時才會來電話或者短信的,想不到路先生這麽上道,才氣了這麽短的時間。

打開微博,霧茫茫在“忙忙慌慌”的新號下面發了一條文字,“喜歡,就是舍不得生你的氣太久。”

路隨人茫茫是第一個“點讚”的。

霧茫茫心裏暗笑,路隨肯定設定了“特別關註”的。

此刻雖然是甜蜜滿滿,但是現實真的很骨感。

霧茫茫雖然已經對艱苦環境有了一定的心理準備,但是也沒料到會如眼前這般艱苦。

古墓群是在一個特別偏遠的山區發現的,以現在這種建設速度,如果不偏遠,肯定早就發現了。

而這個山區的偏遠程度實在遠遠超過了霧茫茫的預計,他們在省會城市下機,轉車到地級市,然後再坐中巴車到縣城,然後轉車到鎮上,再包了個面包車去村上,但面包車只能走一半路程,進溝再改換步行。

抵達離古墓群最近的村子已經是第二天的事情了。

黃土村才通電了不到半年時間,手機沒有信號,村上是準備要牽電話線的,但基礎設施建設總是需要時間的,所以想打電話得去附近的集鎮上。

霧茫茫總算是見識了一回什麽叫“通信基本靠吼、治安基本靠狗”了。

對於手機沒有信號這一點,霧茫茫的預料明顯不足,她是那種以為全世界都已經被Wifi覆蓋了的人。

於是霧茫茫同路隨基本已經斷了聯系一天多了。

項目組一到當地,立即就開始安營紮寨,一切講究效率。

現在是夏季,也是雨季,對考古工作有很大影響,最怕就是暴雨。

這個古墓群是村民修建房屋挖地基時發現的,墓群西北角已經被損毀,暴雨來襲的話,雨水流進墓群會造成很大影響。

前期已經有一組考古人員在工作,現在霧茫茫他們的到來,算是搶救性開發。

因為這種工作性質,霧茫茫基本不可能空出時間花費兩個小時去鎮上打電話。

晚上十點收工後,霧茫茫也沒可能洗上澡,只能胡亂擦把臉洗洗腳就上床睡覺。

萬幸的是霧小姐帶了兩大包面膜,洗完臉往臉上一貼,拉燈就能睡覺,在臨睡前一秒霧茫茫還在想,但願她回城的時候,路隨還能認出她來。

到黃土村已經四天了,霧茫茫和路隨也算是失聯四天多了。

晚上收了工,霧茫茫跟著幾個師兄、師姐圍坐在火堆面前烤臘腸,就著臘腸油滴在火堆上發出的“滋滋滋”的香氣,一邊啃著饅頭一邊抱怨這鬼地方。

這臘腸是黃土村的村民去年過年殺的豬腌制的,生態豬吃起來特別香,但是也不能一直不吃新鮮肉不是?

黃土村是沒有新鮮豬肉賣的,得逢雙號趕集去附近鎮上買。

所以項目組每周都會派人去鎮上采購新鮮豬肉和一些生活必需品。

霧茫茫很忐忑地舉了舉手,“我能不能跟馬軍一起去?”

馬軍長得人高馬大,走山路最快,所以每次采購都是他去。

霧茫茫說去買肉當然是借口,其實就是想去給路隨打個電話,路上找找手機信號什麽的。

失聯太久,都不知道路隨心裏會怎麽氣她呢,霧茫茫心裏特別內疚,當然也有些害怕,這會意味著她要花大把的時間去哄路隨,而且還不一定能哄回來。

“想家啦?”項目組負責人楊麗問霧茫茫。

霧茫茫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

“現在太忙了,最近天氣預報說可能有一場暴雨,我們得抓緊時間,要不然你下周再跟馬軍去買肉行不行?”楊麗道。

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霧茫茫當然不能再說什麽,不好意思地說了句“抱歉。”

吃過晚飯,霧茫茫將馬軍拉到了一邊,“馬師兄,你明天去鎮上能不能幫我打個電話?”

“當然可以。”馬軍立即就應了下來,他對霧茫茫很有好感,沒有想過這麽嬌滴滴又漂亮的姑娘這幾天下來,一句喊苦喊累的話都沒有。

霧茫茫將寫著路隨電話號碼的紙遞給馬軍,“這是我男朋友的號碼,你就幫我告訴他,這裏手機沒有信號所以沒辦法給他打電話。”

霧茫茫做了個雙手合十的動作,“拜托拜托。”

馬軍收起電話號碼,嘴裏說著“放心吧,一定幫你把話帶到。”其實他心裏的獨白是“好姑娘怎麽都這麽早就被豬拱了。”

次日下午,和馬軍一起從鎮上回來的不止新鮮豬肉和日用品,還有一個人,或者應該說是一行人。

但霧茫茫只看得見走在最前面的那一個。

霧茫茫放下手裏的小刷子,飛快地跑了過去撲入路隨的懷裏。

什麽話都說不出口,只一個勁兒地開始哭。

“她男朋友?”楊麗問旁邊的馬軍道。

馬軍點了點頭,“茫茫讓我給她男朋友打電話,結果她男朋友已經在鎮上了,正好一路回來。”

楊麗羨慕地嘆了口氣,“談戀愛就是好啊,這麽大老遠地都趕過來了,我走半年我老公一點兒反應沒有。”

馬軍聽了也不敢答話,只能幹笑。

霧茫茫從路隨胸口擡起頭的時候,一張臉花得簡直不能看。

她現在幹的工作其實沒什麽技術含量,就是蹲在地上拿小刷子小心地把埋在土裏的古董給清理幹凈。

這個古墓群有被盜墓的痕跡,很多東西已經損壞,需要小心翼翼的清理。

因為這種工作性質,風一吹,霧茫茫的頭發和臉上都會沾上土,每天看起來都是灰頭土臉的,這會兒自然也不例外。

淚水在她臉上沖出了兩道小溝,看起來十分滑稽。

“你怎麽會來的?!”霧茫茫的語氣既驚訝又開心,然後很豪放地用手背擦了擦臉。

路隨漫不經心地道:“你的電話打不通,我自然要過來。”

果然!

“不是我不給你打電話,是這裏沒有信號,要去鎮上打。我又走不開,其實我已經拜托馬師兄給你打電話了。”霧茫茫趕緊解釋。

路隨“嗯”了一聲,掏出手帕給霧茫茫擦臉,“你這才幾天啊,怎麽臟得跟猴子似的?”

算日子也不過才分開五天而已,但是對兩個人來說都已經是度日如年了。

從城裏到黃土村本來就要兩天,霧茫茫算了算,路隨大概是一天多沒收到自己的電話就已經出發過來了。

事情不能細想,一細想就各種感動和沖動,霧茫茫抱著路隨的腰不肯松手,真怕自己是在做夢。

現在離天黑已經不遠了,路隨和他的保鏢自然不可能再出發。

村裏的民居已經被項目組征用得差不多了,霧茫茫本就是和楊麗她們幾個女人擠的一間屋子,路隨晚上自然是不用想懷抱美人了,而且他們一行還得跟馬軍他們擠。

幸好是夏天,戶外也不算冷,大半夜的霧茫茫靠在路隨的懷裏,路隨則靠在背後的柴草垛上。

霧茫茫看著天上的北鬥星問路隨:“這種經歷是不是很有趣?”

路隨的回答是:“霧茫茫,你這一身都什麽怪味兒啊?”

幾天沒洗澡的味兒唄。

霧茫茫生氣不說話,可又舍不得冷落路隨,只能忍了脾氣,“你什麽時候走啊?”

“我空了五天時間出來,還可以再陪你一天。”路隨道。

有一天算一天。

第二天霧茫茫美滋滋地領著路隨幫她刷土,看著一向幹幹凈凈的路先生灰頭土臉的樣子,真的挺樂的。

不過最可樂的是,霧茫茫晚上收工回村子裏時,看見滿院子都晾著自己的衣服。

“你洗的?”霧茫茫一把抱住路隨。

“我總不能讓保鏢洗吧?”路隨反問。

霧茫茫一把捧起路隨的雙手,誇張地親了一口,“可心疼死我了,這樣一雙藝術家級別的手居然給我洗衣服。”

路隨用手指戳著霧茫茫的額頭將她推開,“這兩個月,你能照顧好自己嗎?我真擔心。”

“當然。”霧茫茫道,“我早就想好了的,小內內都是帶的一次性的。項目組也不是沒人性的,我們請了房東大嫂專門幫著洗衣服,她們能賺錢,我們也能節省時間。”

“所以,我這是白洗了?”路隨皺著眉問。

“怎麽能是白洗呢?你把我心裏的陰霾全都洗幹凈了。”霧茫茫抱著路隨猛親。

晚上霧茫茫捧著臉看著路隨替她收拾各種東西,聽他各種嘮叨註意事項。

路先生給她帶了很多東西。

清腸膠囊,防止她水土不服排便不暢的,真是特別細心,霧茫茫在心裏給路隨翻了個大白眼,雖然是男女朋友,但是這種事情不必考慮得這麽周到吧?連她拉翔都管上了。

除了清腸膠囊,還有各種藥品,防蟲水、眼藥水、液體創可貼、補充維生素的膠囊,甚至還有抗氧化自由基的保養品。

當然更少不了一大包長翅膀的白天使。

還有各種小零食。

有時候原來聽人嘮叨是如此幸福。

可惜甜蜜的時間只有幾十個小時。

到最後,千言萬語都只能化作一句,“照顧好自己”,路隨親了親霧茫茫的額頭道。

霧茫茫對了對手指對路隨道:“下回你別來了,路遠不說,你來這裏也會影響我的工作進度,還有村子太小,光項目組的人都裝不下了,你要是來又是一堆人。”

路隨狠狠捏了捏霧茫茫的臉蛋,“霧茫茫,你夠有良心的啊?”

霧茫茫當然有良心,路隨剛走的那個晚上,她就一直靠在柴垛上數星星。

來這個地方受苦是她心甘情願的,為了事業嘛。

但是看路隨那一身肉被蚊子叮得滿身是紅點兒,霧茫茫就莫名心疼。

路隨的體溫高,待在霧茫茫身邊就是一個人形滅蚊器。

“啪。”霧茫茫一巴掌打在小腿上,一手的血。

也不知道這蚊子叮了多少人,現在沒有人形滅蚊器,霧茫茫就只好自己餵蚊子了。

工作枯燥但也不乏幹勁兒,也基本進入了正軌,霧茫茫覺得去鎮上打電話實在不方便,但相思之情又忍不住泛濫,就央求馬軍給她帶了一疊信簽紙回來。

鎮上的信簽紙完全沒有花裏胡哨的東西,就是白底紅杠特樸素那種,霧茫茫還從沒用過。

其實其他粉粉綠綠的信簽紙霧茫茫也沒用過,上學的時候都只有別人給她送情書的份兒,而且微博、微信盛行,現在誰還用手寫字啊?

即使是email,霧茫茫也只是在工作上才用一用。

晚上洗完臉和腳,霧茫茫就坐在門檻上,腳邊點了一盤蚊香,用礦工帽上的電筒照亮,墊著硬木板給路隨寫信。

霧茫茫早已經習慣微博那種不超過140字的寫作模式,這會兒咬著筆桿兒一直犯難。

楊麗走到霧茫茫旁邊坐下,“真是羨慕你們這種小年輕,有激情啊。瞌睡睡不醒,還要照著手電寫情書。”

霧茫茫心想,你是不知道路大人有多難搞。

“不過你男朋友對你真挺好啊,還給你洗衣服。”楊麗拍拍霧茫茫的肩膀,“表面上真是一點兒都看不出的。”

楊麗是快四十的人了,考古這一行,大老板她見過的也不是一個兩個了,霧茫茫這個男朋友一看就是氣場十足的大人物,身邊還跟著保鏢,就這樣還動手給霧茫茫洗衣服,甚至包括小可愛。

“楊姐,你是不知道他,表面上看起來挺好的,私底下很兇的。”霧茫茫甜蜜地抱怨道。

楊麗挑挑眉,“我又不跟你搶,你謙虛什麽?”

這話說得霧茫茫的臉立即就紅了。

一塊二的平信一共走了兩個星期才走到路隨的手裏。

老彼得將信交給路隨時,他還一時沒反應過來,路先生這輩子大概都沒收到過一塊二的信。

薄薄的信紙只有一頁,路隨看完臉都黑了。

一頁紙上大半頁霧茫茫都在讚美我國的郵政系統。

說是以前網購時,還以為快遞才是全中國女人的最愛,現在才明白小山村裏沒有快遞,但是郵遞員每天都很勤勞的騎著自行車來送信、收信,是廣大人民群眾最堅實可靠的朋友。現在她看到綠色就覺得很貼心。

“本來想多寫點兒的,但是好像寫多了會超重,一塊二的郵票就不夠了。”

最後霧茫茫又提了幾句楊麗和其他同事對路隨的讚美,然後寫道:你千萬別再來了,對比之後她們對自家老公都產生了各種不滿情緒,你這樣是影響社會穩定,不利於社會和諧。

勿念,拜拜。

回到書房,路隨提起筆就給霧茫茫回了一封信,只有一句話,“你字真醜,該練練了,隨信附上鋼筆字帖一本。”

在霧茫茫收到這封信之前,路隨這邊每天都有一份狗屎黃的信寄到。

霧茫茫的信是越寫越順手,什麽雞皮蒜毛的事兒都會一一告訴路隨。

比如,清腸膠囊吃了很有效,剛來那幾天臉上長的痘痘已經消失了。

又比如,今天蹲在地上刷土的時候,刷出了半截蚯蚓,她已經學會不尖叫了。

再比如,她再也不想吃饅頭了,請路隨將來也不要在她面前提饅頭兩個字。

當然也有開心的事情,比如隔壁王嫂家的高中生回家了,在山上采了一把野花送給她,野花特別漂亮,她從來沒見過。

……

再兩個禮拜後,霧茫茫就收到了路隨給她寫的第一封信,她表示憤怒。

但是路隨的鋼筆字真心漂亮,就是不怎麽認得出,霧茫茫是連蒙帶猜才知道他寫的是什麽。

對比一下自己的字,霧茫茫覺得是有點兒寒磣,但指望她練習寫字是沒那個功夫了。

所以霧茫茫給路隨回了一封信,寫道:“好好寫字,寫楷書,別裝B。”

有人度日如年,有人度日如秒,轉眼間霧茫茫已經在黃土村待了一個半月了。

“茫茫怎麽沒來?”寧崢問路隨,“我生日你都不放她出來啊?”

知道路隨心裏膈應,平日裏哥幾個聚會,路隨不帶霧茫茫出來,寧崢也表示理解,但是總不能藏著永遠不見他吧?

路隨斜睨了寧崢一眼,“她不在。”

“又分手了?”路琳湊上來不壞好意地笑道。

寧崢聽了立馬就來了興趣,“給她發微信也不回,微博都一個多月沒更新了。”

這妥妥的是霧小姐的分手狀態。

別說寧崢,就是旁邊正聊天的沈庭、蔣寶良還有王媛都轉了過來。

“我們很好,謝謝。”路隨淡淡地道。

話雖如此,但誰都看得出路隨情緒不高。

晚上的牌局路隨大殺四方,寧崢忍不住譏諷道:“都說賭場得意,情場肯定失意啊。”

路隨看著手裏剛摸起來的九萬就想起了那次霧茫茫跟著路青青來跟他道歉的場景來。

“不打了。”路隨將牌推到站起身,“你們玩吧。”

“什麽狀況?”寧崢問路琳。

路琳聳聳肩,“更年期吧。”

路隨回到路宅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了。

“信還沒到嗎?”路隨問迎出來的老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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