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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撒花慶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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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繼宗回去之後同許夫人大吵了一架,一時弄得闔府上下皆知。

出了這樣大的事竟然還瞞著他,簡直不將女兒的安危放在眼裏。許夫人據說只是哭,什麽都不說。結果妙懿的接風宴就這樣不了了之了。

妙懿聽了懷珠的稟報,只是默默嘆息了一聲。昨日面對靈璧的時候,她幾乎忍不住要驚呼出聲——那是怎樣的一張臉?若只是貌若無鹽,甚至容貌醜陋也就罷了。關鍵那張臉實在令人恐懼!

脖頸以上,額頭往下,全長著密密麻麻的紫色包囊,有的已被抓破,流出膿水,可怖至極。

有一瞬間,她感受到了靈璧身上傳來的陣陣絕望,她甚至不知該如何去安慰她才好。

“這是怎麽回事?來人,快去叫大夫來!”

唐繼宗見了女兒的慘狀,即便他那樣的錚錚鐵漢也受不住,難過、心疼、憤怒,種種感情混雜在一起,面露猙獰之色。

“沒用的,母親已經找了最好的大夫瞧過了,都說治不好。”

靈璧再次捂住了臉,嗚咽起來。

唐繼宗額上青筋暴起,“你母親既然已經知道?為何不告訴我!”

說著,轉身邁著大步出去了。

妙懿在靈璧身邊坐下,柔聲說道:“你不必獨自面對,還有我呢。有什麽委屈你都告訴我,別一個人硬撐著。”

她握住靈璧冰冷的小手,道:“往日那個嬉笑怒罵,不拘小節的唐女俠哪裏去了?怎的換了個哭包回來。你從前不是最討厭那些動不動就哭個不住的病西施嗎?怎的輪到自己就想不開了?你又沒斷手斷腳,大不了先遮住臉,想去哪裏玩不還是照舊!”

靈璧這才擡起臉來,卻仍不肯正臉面對妙懿,自嘲道:“我現在哪裏是什麽病西施呢?病無鹽還差不多!”

妙懿撲哧一笑,道:“你瞧,現在還有心情逗笑呢,看來還沒絕望,這我就放心了,方才害怕你想不開呢。你趁早換了衣服,我幫你把臉弄幹凈,你先好好陪我吃頓飯,我可有許多許多的話要對你說呢。”

靈璧此刻也不哭了,只是有些扭捏的道:“我現在看自己都倒胃口,你能對著我這張臉吃下飯去?”

妙懿仔細打量了一番她的臉,一本正經的肅著臉說:“其實原來也一樣醜,現在不過更醜了些,大不了我少吃半碗飯罷了。”

二人說笑了一會,妙懿喚了紅玉紅拂來給靈璧打水沐浴,更換衣服,又將臉用熱巾布擦幹凈。靈璧又取出帕子將臉包了,妙懿並為制止。

總要慢慢來過才好。

妙懿提議在靈璧的院子裏的竹亭內擺飯。唐靈璧養病的這些日子也不怎麽見天光,恐怕面上疾癥也是濕氣帶著毒氣滲入五內而發的。

也不知道許夫人給自己女兒用得什麽神藥,此時又可曾後悔?萬一這種病十幾二十年,甚至一輩子都治不好,那靈璧又該如何自處呢?

她將種種擔心都暫時埋在心底,面上笑著同靈璧說些宮裏的趣事,以分散她的精力,免得她總想著自己的臉,反而越發的傷心。

妙懿從沈貴妃說起,然後聯系到太後、淑妃、德妃、賢妃等人,描述她們的容貌儀態,一舉一動,衣食住行等,又說起同時入宮的其他十幾個女孩子,她們之間怎樣結成幫派,互相明爭暗鬥,為了幾位皇子幾乎撕破了臉去,比市井潑婦還要厲害。而那幾位皇子更是被人捧上天去了,大皇子陰鷙難測,喜怒無常。二皇子身體殘缺,言行收斂。三皇子志得意滿,張揚無度。四皇子還一團孩子氣,愛玩愛鬧。他們的性子歲雖然不同,但有一樣共同點,那就是城府頗深,絕非是表面上表現出來的那樣。

與此同時,她還詳細描述了三皇子墜馬的一幕,靈璧聽得入神,再三追問細節,妙懿不厭其煩的為她解說起來。

當聽到蕭明鈺被當作刺客抓起來後,靈璧感慨道:“簡直不敢相信!對了,雨薇怎麽樣了?可是擔心她兄長的安危?”

妙懿道:“他們是兄妹,自然擔心的。”

靈璧托著腮,忽然暗瞟了妙懿兩眼,小心翼翼的說道:“其實那次在睢園,我覺得蕭三公子看你的眼神不太一般。他……是不是對你有意思?”

妙懿心頭刺痛,這樣的話此若擱在從前聽見,她也許會暗自欣喜。可如已今物是人非,她和他註定再無緣分。

她故作輕松的道:“是嗎,我怎麽不記得了?那天你不是掉進水裏了嗎,怎的竟還記得這些小事?”

靈璧微微垂頭,道:“我也知道宮裏沒那麽好玩,要是我不生這場病,也許你就不應代替我進去受苦了。”有些事,縱然沒人告訴她,甚至是刻意隱瞞她,可她還是隱隱察覺到了,知道自己這次的病不一般。

妙懿卻笑著伸指輕點她的前額,道:“你什麽時候轉了性子,竟這般多愁善感起來了?宮裏新鮮事情多,我每日光看熱鬧就值得進去走一遭了,你反而來安慰我。”

靈璧忽然有些沮喪。“你們都當我傻,拿我做愚人待,其實有些事我是知道的。”

妙懿沈默了半晌,握住了她的手,“你說你是愚人,那麽我敢說,大家都喜歡愚人,因為太過罕見。你永遠不會知道哪個聰明人會從背後戳你一刀,但愚人不懂,也不會。如果我說,希望你永遠做個愚人,是不是太過自私?”

當你想得到什麽的時候,自然而然就會變成一個聰明人。許夫人是,她是,宮裏面的那些人都是。只要欲、望存在,就會有越來越多的人變得聰明起來,不再相信任何人,也不再被任何人相信。最後變得聰明絕頂,最後的最後開始聰明反被聰明誤。

機關算盡,最後算得便是自己。

靈璧搖了搖頭,隔著面上的輕紗,輕輕撫了撫面頰,有些陰沈的道:“我的臉已經毀了,連我自己也無法保證今後會不會改變。你要時時提醒我從前的樣子,我只想做自己,不想變成一個陌生人。”

妙懿從沒見過這樣黯淡的唐靈璧。印象中,她從來都是明亮奪目的,再多的陰霾也無法奪走她的笑容。

妙懿心疼的道:“天下名醫何其多,再難的疑難雜癥都能治好。這回將軍大人知曉了真情,定能想出更多的辦法來為你治病。”

一時正說著,紅玉來稟說許夫人和將軍來看大小姐了。妙懿想著他們一家人定有事情要私下說,自己不便在這裏打擾,便對靈璧道:“我先回去了。遲些再來看你。”

剛走到門口處,正好和唐將軍夫婦撞個正著。只見唐將軍面似鍋底灰,一張臉烏雲密布。許夫人像是重新梳洗過,只是眼眶發紅,似是哭過,這一點就是擦再濃的珍珠粉也掩飾不住。

妙懿請了安,隨便說了個理由,“女兒先走一步。”

唐繼宗沈聲道:“你先去吧。接風宴挪到晚上,先去見見你姨媽和弟弟吧。替我們帶個好。”

妙懿答應著去了。

回到自己的住處,臘梅,碧梧等早在門口處翹首盼望著,遠遠的瞧見妙懿領著懷珠回來了,都忙忙的迎了出來。一見妙懿,二人都喜極而泣,訴說離別思念之情。懷珠先前見妙懿的時候已經哭過了,此時忍不住又哭了一場。

妙懿笑道:“你們小姐這不是好好的?快把淚珠子擦一擦,咱們進去說話。”

臘梅擦了擦淚,說:“梁姨母和光哥兒都在等著小姐呢。”

妙懿見了田氏和弟弟,又是一番久別重逢的言語。田氏道:“你姑母昨日還遣人送了禮過來,說是要給你接風。伯爵府的老太君還請我去赴了幾次宴,都再三問起你的境況。我只說你入宮之後哪裏傳得出消息來?”

田氏說著,不覺又有幾分得意:“她們的心思我知道。如今妍鳳已嫁了好人家,妍鸞也定了親,下月十八就出嫁了。底下還有妍鶯和妍燕兩位小姐,年紀都漸漸大了,尤其時間妍鶯,年歲跟你相仿,卻是庶出,連入宮參選的資格都沒有。說是看了幾戶人家,顯赫些的不是要續弦就是名聲極差的,平常些的都是將來一分家業都分不到的庶子,高不成低不就的,這不是將孩子的終身給耽擱了?私下裏我也曾勸過,說不如尋個會念書的姑爺,哪怕家底薄些,將來考中了由府裏老爺們稍微一提攜,不比那些坐吃山空的好多了?只是人家想得都是現成的好處,沒奈何,我也沒法深勸,也只好看著吧。”

妙懿想起妍鶯艷若桃李的面容,心說她那樣一心要強的人,如今還不知道急得怎麽樣呢。張家那幾個女孩子裏,又數她生得最好,只是縱然她心比天高,想要遂心如意卻並不容易。

“下個月妍鸞成婚,伯爵府想請咱們去觀禮,我已經同許夫人說了,她也答應了。”

妙懿想到伯爵府裏那些人,不覺隱隱有些頭疼。

但願此次再去不要碰見他們。不,永世不見才好呢!

“對了,還有一樁笑話呢。那張家大公子尚未娶妻,屋裏已經納了一名貴妾。這下怕是再沒有好人家的女兒肯嫁他了。”

妙懿一怔,這才反應過來,張家大公子不就是張延佑嗎?他原來已經納妾了。不過這下顧淑蓉可遂心如意了,沒跟肯嫁,她反而撿了一個便宜。

“不知他納得是哪種貴妾?這種倒是稀罕。”

田氏神秘一笑,道:“說來你也認得,也是一位大戶人家的小姐。是張老太君娘家的一個侄孫女,閨名似乎喚作顧淑菲的。”

妙懿這下徹底楞住了,忙問:“不是叫顧淑蓉?”

田氏回憶了一會,肯定的道:“是叫顧淑菲。就因為她是姨娘生的,身份上差了些,所以才委屈做了貴妾。”

妙懿憶及當初在眾人面前被嫡姐潑了一裙子茶水而委屈得落淚,背地裏被嫡母嫡姐折磨驅趕的小姑娘,此時是否有大仇得報得快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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