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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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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睢園中傾慕於東芳公主美貌的人不在少數,且不光男子們移不開眼,眾女眷婦人也就此聊起了閑話。

魯陽郡主隨口說道:“這生番公主倒生得好個中原美人模樣,也不知將來誰有運氣做這個駙馬。”

也不知哪一家的年輕新貴夫人趁機奉承了句:“郡主家的三郎生得可是一表人才,和公主也是郎才女貌呢。”

席上的氣氛忽然微妙了起來,魯陽郡主淡淡的道:“鈺哥兒是個性子頑劣的,只要他不闖禍就是菩薩保佑了,哪裏配得上金枝玉葉?我瞧著宗室裏人才濟濟,隨便挑出一個來都比他適合。”

那新貴夫人碰了一鼻子灰,只好掩飾性的低頭扇扇子,再不言語。

其他人已經七嘴八舌的轉而議論起了接下來選秀的事,在座只有許夫人微微蹙眉,略有憂色。

如今但凡宮裏有娘娘的人家都得了確切的消息,因著這陣子朝堂上不太平,皇帝壓下了為皇長子請封太子的折子,一時間朝中不管有心還是無心的,都悄悄捏著一把汗,難免人心惶惶。後來宮裏又放出話來,皇帝的意思是想先為諸皇子開府冊封,遴選皇子妃,這下朝野上下頓時氣氛一變,眼見著傳言成真,各家女眷這卯足了勁,憋了有大半年之久的蠢蠢欲動之心瞬間迸發出火花,凡家中有待嫁閨女的人家誰不要多想一想,即便沒那攀龍附鳳心思的也難免會拿自家女兒的容貌與旁人的比上一比,畢竟女兒大了都是要嫁人的,而女婿的身份直接影響到丈母娘的顏面和女兒的尊貴程度。人性使然,即便最豁達的人也難以免俗。

無論怎樣,皇子們娶老婆是一刻也耽誤不得的。

正當眾夫人相互刺探、恭維、議論得正熱鬧的時候,一個小丫鬟悄悄溜到許夫人身邊,附耳說了些什麽。許夫人嗔道:“你們也不看著小姐些,由著她的性子鬧。這又不是在將軍府。”

魯陽郡主聽見了,好奇問道:“怎麽了?”

“沒什麽,靈姐兒淘氣,多飲了幾杯,我讓她們勸著些。”

許夫人囑咐了丫鬟幾句,將其打發了,繼續陪著眾人說話,卻已有些心不在焉。

待丫鬟回去時,席上就只剩下唐靈壁和蕭雨薇二人聊得正歡,蕭明鈺早被大皇子譴人叫去主席陪坐,妙懿則因為坐得久了,扶著懷珠步出竹亭散酒氣。

不知不覺,天色已暮,最後一絲鑲了金邊的晚霞慢慢攏住了大半天空,連風都緩了下來,輕柔得仿佛情人間的脈脈私語。

懷珠見妙懿面頰微紅,秋水眸中水光氤氳,將一對黑水銀丸潤養得亮弱寒星,便知道她是醉了,咯咯一下,伏在她耳畔小聲說了句什麽,竟惹得妙懿美目橫斜,似嗔非嗔的描了她一眼,卻也不像是著惱,只說了句:“胡言。”忽然低下了頭去,似在思量著什麽,怔怔的出了一回神,半晌方才緩緩露出一個笑靨。

這是一個很難形容的笑,輕柔如皎潔月色,又絢爛如艷陽下的嬌花,晃得懷珠眼前一花,連呼吸都是一窒。按理說自己從小就在小姐身邊伺候著,早已習慣了面對傾城容色,可有的時候還是不由自主的會被驚艷到。而這個笑容屬於誰,她心裏又如明鏡一般。

金童玉女,天作之和,便是描述這一對神仙眷侶的吧。

懷珠正想著,忽聽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她回頭一瞧,更樂了。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呢。

“哎呀,小姐的醒酒湯怎麽還沒送來?”她故意大聲說著,然後轉身假裝驚訝的道:“咦,蕭公子怎麽又回來了?莫非番邦使者沒那麽難纏?”

妙懿猛的回頭瞧去,正好對上了一雙滿含柔情蜜意的雙眸,頓時只覺面上更燒了,連忙移開了目光。

蕭明鈺手提一盞精致玲瓏的茉莉花燈,因替大皇子擋酒,不由得多飲了幾杯禦酒。此酒雖入口綿甜,後勁卻一點不小,連他練就的百盞不醉的量也難以抵擋,如瑩玉一般面上染了一層薄薄的飛霞,平時眼中的那股清冷勁仿佛被方才入口的甘霖融成了一汪水,脈脈流波只待嫦娥仙子素手撩撥,其馴順可比仙子膝下的月宮玉兔。

“天晚了,睢園甚大,草木幽深,難免有燈火照不見的地方。此燈以竹籃為底,琉璃為罩,采摘鮮花為飾,甚為巧妙,適合……”

說到這裏,他瞄了一眼妙懿細如春筍,又嫩軟如綿的小手,不知想到了什麽,輕輕咳嗽了一聲,柔聲道:“……適合女子提用。”

幸好天色已暗,三步之外的人都難以察覺到他越發泛紅的臉。

想想他自從五歲時因為被一個小姑娘偷親臉蛋紅過臉外,還有什麽時候這樣窘迫過?

他伸手將花燈轉了個個,將鑲嵌了象牙柄的一端遞到了妙懿面前,茉莉的香氣伴隨著他的衣袖沁入晚風中,漸漸靠近的暈黃色琉璃盞將他俊美的五官照得飄渺似仙人一般。

這世上能在燈下觀賞的不僅僅只有美人。

妙懿眨了眨眼,也許是夜色太美,也許是周圍花香太過濃郁,在接過茉莉花燈的一剎那,她只覺得手指被火燙了一下。她手下一緩,再次握住了象牙柄,不燙,只是帶著少許淡淡的體溫,卻令她心跳如擂鼓,不敢擡頭看向對面尚未撒手的修長身影。

她稍微用了用力,發現對方仍然沒有放手的意思,不由含羞的小聲喚了句:“蕭公子。”

那聲音小如蚊吶,可聽在蕭明鈺耳中卻如聞天籟一般醉人。只要能聽見她再喚一聲,即便讓他付出性命也再所不惜。

妙懿又喚了一聲,見對方遲遲不放手不說,一雙眼睛還仿佛粘在了自己身上一般,也不知心裏是個什麽滋味。想惱偏又惱不起來。

“蕭公子要是舍不得的話,現在反悔也還來得及。”最終還是懷珠的一句俏皮話驚醒了依舊沈浸在花月交織的如夢美景中的男女。妙懿率先反應過來,瞪了令她出醜的罪魁一眼,可那一眼的力道卻明顯不夠,落在對方眼中竟仿佛是撒嬌一般,嬌憨而又嫵媚非常。

其實就算現在妙懿的眼裏飛出刀子來,蕭明鈺也會甘之如飴的收下。誰讓此時此刻正是男女相悅最美好的一刻。對於已陷入某種不可救藥情緒中的癡情人來說,此時就算要他的性命也無所謂。

他滿意的看著提燈的佳人,果然這柄精致絕倫的小巧茉莉花燈只有放在她手中才最為相得益彰。

蕭明鈺的胸中有陣陣熱流在激蕩,一直握在手中的玉環被他捏得發燙,幾乎有一種沖動促使他擡手要給對方戴上。

“二小姐,夫人叫您過去呢。”

一個小丫頭幾乎是悄無聲息的走到了妙懿跟前,嚇了眾人一跳。只聽她脆生生的稟道:“夫人說有急事。”

妙懿認出她是許夫人身邊負責跑腿的丫頭,立刻道:“我這就隨你過去。”

她略有些匆忙的朝蕭明鈺施了個禮,提著茉莉花燈跟隨小丫頭離去,也未再回頭瞧一眼。蕭明鈺的手停在了半空中,玉環在雪亮的月光下散發著淡淡幽光,仿佛一見到日頭就要遁入草叢中的青蛇一般。

蕭明鈺緩緩嘆了口氣,從懷中掏出手帕將玉環包好,重新放回懷中。這次不行還有下次,他總歸能找到機會將東西送到她手中的。

可惜了,像今晚這樣好的機會可遇不可求,如果這事放在他那幾個好友身上又該如何設計呢?

風流花心的華立海估計要跳腳大嘆可惜了,不過現在能給他建議的大概也只有他了。至於王端平嘛……還是算了吧……

且不說蕭明鈺這邊是如何打算的,卻說妙懿被一路領出了花園,出了睢園,等她上了馬車見了憂心忡忡的許夫人後才得知了緣故。

“靈姐兒失足跌進了荷花池裏,幸好被人救上來了。這事不好傳揚出去,等咱們到家了再說。”

妙懿似被冷水潑頭一般,剎那間就醒了酒。她只顧著和人說話,連唐靈壁什麽時候出的竹亭都沒有察覺,不覺悔恨不已。

“都怪女兒不好,只顧自己開心,沒有看好姐姐。”

“這怎麽能怪你呢!是她的性子從小被我慣壞了,說話不知輕重,怎能不得罪人?”

妙懿聽出許夫人明顯話中有話,但見其面帶慍色,顯然氣得不清,便也不敢再追問。直熬到了回了將軍府,妙懿眼見著靈壁被人擡回了房去,想進去瞧卻被許夫人攔住了,讓她回去休息。

“今日的事不好外傳,靈姐兒就是醉了,不好大肆宣揚。”

“女兒知道了。”

許夫人再三囑咐,妙懿如何聽不明白?睢園是什麽地方?就算是今晚有人死在裏面都不可能張揚出去。

再仔細想想看,靈璧是怎麽落水的呢?光因為醉酒似乎不大可能。今晚醉酒的人肯定不止她一個,可怎麽偏偏就她掉水裏了呢?蕭雨薇又哪裏去了?伺候她們的下人們呢?他們又因何沒有盡責?

妙懿睡不著,托腮沈思了許久。最後,種種疑團最終都因為許夫人的話而漸漸明晰了起來。

“得罪人?得罪誰了呢?”她自言自語道。

要說起唐靈壁的仇敵,那可算不少。平素她得罪人可是不少,明裏暗裏恨她嫉妒她的少說也有十幾個。 當然,敢在明面上與她做對的就那麽幾個身價顯赫的,兩派壁壘分明,積怨頗深,誰都看誰不順眼。而且,能讓許夫人三緘其口的也就那麽幾個人了。

次日晨起,妙懿立刻就讓碧梧前去打探消息。懷珠趁機發問道:“大小姐怎麽好好就落水了呢?”

臘梅壓低了聲音,接話道:“昨晚有人進府求見了夫人和老爺,只是沒多大一會就走了,老爺似乎很生氣的樣子。”

妙懿對臘梅不禁刮目相看,問道:“你是怎麽知道的?”

臘梅謙虛的道:“我認了幾個幹姐弟,相處的得不錯。”

妙懿自然明白和外院的人相熟,且又能通風報信給她們有多難。

“看來,我的猜測的確沒錯。如果不出我所料,今日我們就能知道究竟是誰害的靈璧了。”

懷珠忙問:“是誰?”

這時,碧梧回來了,打聽的結果是靈璧身體虛弱,需要將養,暫時不能見風。妙懿點點頭,命她開櫃子取了些上等燕窩去廚房燉了,給靈璧送去。即便她人不能去,意思也該送到。

作者有話要說:遲到了,遲到了,該打,切,切腹自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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